老妇眼前一片黑暗,双眼首先经受不住强烈的毒性已经盲了,只用最后的一口气,竭尽全力的凝聚着最后的一点意念。
静云的手缓缓的自腰间抽出了宝剑,一寸一寸的举了起来。
冬日的暖阳照在天柱峰上,不知为何,武当派的众弟子盯着自己的掌门渐渐的把剑举到了自己脖子上,看样子是要自刎,不禁如见鬼魅,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宝剑已经平放在了脖子上,一点一点的向里移去。就在这时,一道绿影一闪,一只白生生的小手向着那剑把抓去,眼见那只小手就要碰到剑把,静云却左手袍袖大力一挥,一道强劲的罡风把那个身影推了出去。那个身影一退即上,迅捷无比,快似闪电。
静云却展开“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抵挡着那个身影的靠近,一边右手缓缓的向里送去,剑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迹。
那个身影高高纵起,头下脚上,如一颗流星一样疾冲下来,流星的前面是一个淡红色的剑尖,剑尖正对着静云手中剑刃的根处,眼中充满着决绝,宁可拼着自己受伤一死,也要救下掌门的性命!
四周的武当弟子看到这一幕都惊叫起来,理解其用心的感到惭愧,不理解的以为其要刺杀掌门。
事情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还有许多弟子连是怎么会事都没明白过来?又一道人影向着静云冲了过去,却是凌云。凌云仿佛又看到了那双如水的眼睛,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冲了出去,想去帮她,其势却差的太远。
就在这时,那老妇身子突然动了一动,一口鲜血“扑”的一声喷了出来,头软软的垂了下去。
静云一怔,手中的剑已经停下来,一道红光自眼前闪过,手中便只剩了个剑把。
静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把,再摸了一下脖子上的血迹,突然把剑把重重的扔在地上,怒声喝道:“武当弟子何在?给我把这个使妖法的老妖婆碎尸万段!”
武当弟子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掌门人挥剑自杀,是中了那老妇人的妖法。武当派门规极严,掌门人令谕哪敢不遵?静玄、静冲、静阳、静松各使眼色,各队中走出几名弟子,持剑上前,就要把那老妇人砍成肉酱。三十年已过,有谁还认的这老妇曾经是武当派的静凤?就是静字辈有人有此疑问,她使妖法攻击掌门,也是死罪!
一个娇小的身影,一柄淡红的长剑,挡在了那老妇身前,冰冷的声音宛如山顶吹过的一缕寒风:“你们不能杀她!她是你们的静凤师叔,武当派绝不能自相残杀!”
武当弟子停下了脚步,互相望望,正在犹豫不决,身后却响起了静云的声音:“刺杀掌门就是死罪!你们还不快动手?凌云,你来动手!”
凌云正在向前急冲,看到事情突然起了这么大的变化,正想缩身急退,却听到了掌门人的号令,不敢不听,只得持剑上前,对着月华深施一礼,苦涩的说道:“请师妹让路!”
月华却脚步动也不动,没有一丝一毫让路的意思,只是用一双如水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深深的忧伤,冷冷说道:“你真的要与我为难?”
声音凄绝,凌云不禁一下子呆住了!
“还不动手?”“快点,云哥!”静云那粗厚的声音和江韵梅急迫的声音同时自身后传来。
凌云用手握住剑柄,缓缓的拨出剑来,只觉的那把剑竟似有千钧之重。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降下一个声音来:“静空呢?静空死了没?”
第三卷 水天需之武当情缘 第二十八章 峰顶之乱
冰鹫一眼看到了持剑而立的月华,敛翅落了下来。梅霖一步跨下冰鹫,突然感到了月华那冰冷而忧郁的灵息,被四周无数充满杀气的灵息所包围着,不禁惊道:“月姐姐,谁要杀你?我来保护你!”
梅霖说完,张开双手护在月华身前。
凌云正愁无法向曾经与自己双剑合璧,屡次救过自己的小师妹下手,看到梅霖从天上无端插了下来,正好给了自己转移矛头的机会。凌云抬剑向梅霖一指:“梅师弟,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快快闪开!”嘴上说的是“快快闪开”,心里想的却是“千万别闪开!”
梅霖果然如凌云想的那样,不但没有闪开,反而向前跨了一步,落梅笛在手中轻轻一转,微笑道:“原来是云哥哥,只要有你在,那就好办了!你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对不对?”
月华迈步向前,把梅霖拉到了身后,冷冷的道:“他是要来杀我的!”
“杀你的?”梅霖惊道,手中的落梅笛差点没掉在地上,“为什么?”
这时,又响起了静云那威严的声音:“还不动手?”
“掌门师伯,梅师弟在挡着,弟子无法动手!”凌云故意大声叫道,场里人人都看的出来,梅霖被月华拉到了身后,如何能挡着他?
静云又说道:“两个小孩子,赶开就是!”这对于一大掌门来说,这样的耐心已经是出奇的好了。
就在静云和凌云大声对话之际,梅霖低声的向月华说道: “月姐姐,这是静空道长让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一定要收好!”梅霖在月华后面,悄悄的把一卷书递到了月华的衣袖中,却用自己的身子把自己的动作挡了个严严实实。
梅霖觉出月华把那卷书悄悄的收入了袖中,才低声问道:“月姐姐,他们要干什么?你为什么挡着?”
“掌门师伯要杀静凤师叔!”月华刚才一直在阻止静云掌门自杀,并未看到那老妇人的情况,否则凭月华的聪明,不难判断静凤实际已死。当时,白线一闪,静云即挥剑自杀,天柱峰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会事?月华已飞身上前,加以阻止。月华知道这是那老妇人厉害无比的一线盅,虽然不知静凤为何突然对静云掌门下此毒手,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掌门人惨死,而置之不理。自己曾身中此邪术,更不愿看到有人丧生在此术之下。
就在这时,那只大冰鹫扑到了梅霖身边,在梅霖的耳朵上“呱呱”大叫着,禀报着自己查看到的情况。
“死了?都死了?”梅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这两句话,突然放声大叫,“静云,你给我滚出来,你害死静空道长,毒死静凤师叔。该当何罪?”
这句话声音太大,整个天柱峰上都听的真真切切,一瞬间,所有的目光一半集中在了梅霖身上,一半集中在了静云掌门的身上。
看梅霖的人,皆在想:“听说这个武当派最小的男道士平时就疯疯颠颠的,今天是不是没睡醒,在这儿说梦话啊?诽谤掌门,可是重罪,这玩笑也开的太大点了吧?”
看静云的人,皆在想:“真有此事?这静空和那老妇人都出现的有点太突然了,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隐情?小孩子一般是不会撒谎的,要是真如那小孩子所说,这可要天下大乱了!”
只有一个人的目光是个例外,那就是月华,月华定定的看向了远处,目光甚至越过了那高大无比的金殿。梅霖的这几句话不吝于在月华心里打了个晴天霹雳,一点模糊的念头,突然变的异常清晰起来,一股清明的灵息,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梅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刚才我拼死去救静云掌门,原来是在助纣为虐?”月华紧握花魂的手变的苍白,并且在不断的颤抖着,“原来我们一直崇敬的静云掌门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静云当然不知月华心里所想,但却能感到刺在背上的目光,如针如芒,当即并不惊慌,仰天一笑:“哈哈,哈哈!一个小孩子不要胡言乱语!静仪师妹,你教徒不严我也不来怪你!想我静云为武当呕心沥血,力挽狂澜,救武当于危难之间,大家应当有目共睹。静空师兄为武当安危,甘愿一心仆死,求我以武当门规处置!我当时也是下不了手,但为了武当的前途不得不如此。这也是大家亲耳所闻。静空师兄为了武林大义,为我武当,不惜一死,当永为我武当楷模。我与静空师兄几十年师兄弟,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十年前来武当的弟子都应当知道。我怎么会去害他?至于静凤师姐,三十年前,已被逐出武当,今次前来却无端加害于我,使用邪术想让我自杀,不是这位女弟子舍命相救,我早已遭了毒手!这也是大家亲眼目睹。静凤师姐不知从何处学来此等毒术,又来为害本派掌门,我正道人士对邪魔歪道就算凌迟处死亦不为过,更不能让邪术为祸人间!这玩闹孩童却在此大放厥词,想陷我静云于万恶之地。大家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必能分清是非,不用我静云多说!云儿,快快把这玩闹孩童驱下山去,从此不准再入我武当门墙!”
“是!掌门师伯!”凌云答应一声,正想动手,一把淡红的剑刃却横在了眼前,当即又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只听见天柱峰上响起了一阵怪笑,比静云刚才笑的声音不知大了几十倍,声响效果却小了许多,一点内力也没有梅霖论声势如何能与内功雄厚的武当掌门相比。只是看梅霖那夸张的大笑的样子,可比静云有型多了。
“静云老头!”梅霖这一生气,静云掌门也不叫了,直接改成了“静云老头”,“我想请教于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既然没有害人,为何却急着把我赶下山呢?这就证明,你心里一定有鬼!”
梅霖不等人有所反应,摸摸嘴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听到你与静空道长商量,要用装死的计谋骗过那些大和尚!我当时还大赞特赞,咱们的静云掌门果然是智勇双全,谋略过人,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绝无仅有啊!哪知道后来,我又听到你交给别人一个瓷瓶,要别人替你办一件事。当时,都怪老子太累了,也没细想,以为又必是你对付那些大和尚的另一奇门绝招!哪知,你静云掌门包藏祸心,对付的不是那些大和尚,而是自己的师兄、师姐!没良心啊,没良心!早知如此,你就算给老子磕八百个响头,老子也不会加入这破武当派!”梅霖许久没过过嘴瘾了,此时说起来真是“滔滔不绝,挥刀断水水更流”啊,只是一开始说的还像样子,丝毫不比静云逊色,后来却把整个武当派都骂了进去。
静云等梅霖说完,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呵呵,虽然你编故事编的天衣无缝,可也休想骗过大家。我虽然不知你为何到此胡说,挑拨离间,或许你是天神帮的奸细也未可知。近日,我发现武当山附近有天神帮的奸细在活动,此事我们以后再说。但是,请大家想一想,就凭这个小孩子就能进得了紫宵宫?就能听得到我静云的话?哈哈,这未免也太可笑了!我静云虽然不才,可是武当派紫宵宫也是不任由人来去的地方!”
大家本来被梅霖说的心里有点起疑,一听此话,又连连点头,皆感静云掌门说的有理,心想不用说梅霖是一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小瞎子,就算是武功如凌云一流的高手,那也极难去紫宵宫偷听而不被发觉的,看来这小瞎子真是奸细,也未可知?而且是个笨奸细!
“哈哈哈哈,”这一次梅霖笑的更加大声了,“静云老头,可不要‘紫宵宫门缝里看人,把天下英雄瞧扁了’,尤其是我这样的少年英雄。这样的小事,岂用的着小爷我亲自出马?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黑燕别动队!死老舅,集合!”
那只冰鹫仰脖一阵“呱呱”怪叫,八九只各色鸟雀从四面八方飞来,规规矩矩的落在了冰鹫旁边的地上,排成一排。
“黑燕七号,你把昨晚看到的、听到的,都给大家说说!”梅霖得意非凡的说道。
一只黑头麻雀应声而出,向前跳了几步,张开小嘴,“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
虽然金殿前的武当派弟子都听不懂这只麻雀在说什么,但是看到那麻雀说的像模像样,也不禁在心里对静云起疑。另有一些头脑简单的弟子则觉的极为好笑,甚至有的男弟子竟偷偷笑出声来,直到把自己师父那杀人似的目光引了来,才止住。女弟子们当然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可也是掩口而笑。
静云突然大步向前,怒喝一声:“够了!”这一声中运足了内家真气,直震的天柱峰晃了一晃,那只说嘴巴巴的黑头麻雀当即被震昏了过去,梅霖也觉的眼前一花,差点摔倒在地。
“我一直怀疑武当派内有奸细,原来那个奸细就是你!你使此等妖术,窃听我紫宵宫,到底意欲何为?”静云表情严肃,声如震雷。
“你。。。你血口喷人,我要是奸细,为什么要自己暴露出来!”梅霖极力争辩,可是毕竟人弱力小,气势上先输了三分,虽然梅霖的驾子列的很大,声音如何能与练了几十年深厚内功的武当掌门相比?
静云不等梅霖辨解,继续郎声说道:“你可记的,武当派门规第一百零七条,背叛武当者,逐出门墙;危害武当者,就地清理门户。念在你年纪尚幼,现在我以武当派掌门人的身份,驱逐你离开武当,永不许踏入武当一步!”
梅霖听到静云颠倒是非、黑白,竟倒打一耙,自己揭露不成,反成了奸细,武当派的叛徒,不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