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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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 第4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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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她摸摸脸,“这是我么。”
  “是的。”容楚出神地凝望着壁画,“现在的你,就是这样。”
  太史阑仔细地在图上找了找,背景竟然是留白的,没有孩子也没有容楚,这似乎不符合他的风格,然而随即她便明白了。
  她在前行,不会有谁在背后追逐,因为他们都在前方迎候。
  她迈向的步伐,是向着他们,她伸出的手,是接着他们。
  “这屋子,是我送给你的私密礼物,这幅画,则算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容楚唇边一抹淡淡微笑,“我要第一眼,便看见你。”
  太史阑捏紧了他的手指。
  “所以你答应我,当画展示时,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来。”容楚道,“能站在这门槛上,看见你迎来的,只能是我和孩子们。”
  “当然。”太史阑道,“其他人都在我身后。”
  这是他画的壁画,满满的都是她,他要进门的第一眼,只看见她。
  是否是因为一直聚少离多,是否他心中一直存在失去她的恐慌,以至于他要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他自己。
  太史阑靠了靠他的肩,道:“我要一直在。”
  容楚抚了抚她的鬓,关上门,揽住她往海边走,奶娘将孩子抱过来,细心地加上了纱帽,以防海边风大。
  金黄的沙滩缀着雪白的浪花边,晚霞映红半边海水,艳丽如血。
  两人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太史阑靠在容楚肩上,静静看海天在夕阳的余晖中从壮丽走向寂暗。看那一片光辉如扇面收拢,天地在瞬间闭合。
  并不觉得遗憾——人生亦如此。光辉岁月,终将归宿于平静,在抵达最后黑暗之时,有相爱的人陪伴便好。
  叮叮当当似乎也活泼起来,叮叮在容楚的腿上用力地蹬着小脚,发出啊啊的声音。当当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天光慢慢收敛。
  太史阑瞄了瞄容楚带着的包袱,拖过来一看,忍不住呸一声。
  淡绿色似皮非皮质地,只有半截,裤子只到大腿,紧身无袖,腰身上竟然还有象征性的波浪荷叶滚边。
  赫然是一件古代版泳衣。
  这衣服在她那世界,可以算是古董保守版连体泳衣,但用古代的眼光来看,可谓时髦得惊世骇俗。
  更惊世骇俗的是容楚竟然花了那么一大笔银子买了。
  或许正因为他天性开明而善于接纳,才会那么早地注意了她?
  “伙计说这个也是南洋货,是南洋的水靠。”容楚笑吟吟地道,“是鲨鱼皮经过特殊处理制成的,在南洋也卖得很贵。不过他们也知道没人买,以往都不要这东西,是这家的少掌柜有次去南洋,忍不住买了一件,回来说做镇店之宝,还被老掌柜给打了一顿。把这水靠给塞到了柜子底下。我刚才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衣服,他便拿出来给我。”他眯着眼睛,“说起来,我觉得那少掌柜是妙人。”
  太史阑点头,诚然是妙人,估计在南洋欣赏过不少大腿。
  容楚温柔地道:“夫人今天可欢喜?”
  “欢喜。”太史阑答,“不过可惜的是……”
  她叹口气,心想欢喜是欢喜,自己为他准备的惊喜却也因此不能算惊喜了。
  “夫人可想报答我?”
  “施恩不望报,先生。”
  “可我望,我好望。”容楚掂着泳衣凑过来,“冬天,外头凉,晚上房间里换给我看,嗯?”
  “好。”
  “……”容楚傻了有三秒。
  “回去吃晚饭。”太史阑推他,容楚从迷幻状态中惊醒,生怕她忽然改变主意,赶紧将泳衣收好,珍重地拿着,又怕她给偷偷扔了,栓在自己另一边的腰上。
  两人转身时,容楚忽然“咦”了一声,偏头向侧面看了看。
  侧面是一座精巧的小山,正对大海,此刻山上最高处,隐约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隔得远,看不清,似乎是一座建筑,但是掩在山体之中,从这个角度不能窥其全貌。
  “不是说附近没有房屋?”容楚皱起眉。他在开工之前,自然对附近地形地貌都做了勘察。只是最近这段日子是室内工程,没有再走到这边来看过,从别墅那边,是不可能看见这座山上的东西的。
  太史阑瞥一眼,道:“或许有人搭建了灯塔。这位置做灯塔很合适。”
  容楚遥遥看了看,点了点头,又道:“看方位和风景,那山上也不错,只是地方太狭窄,做不了大屋。如果有谁有眼光,在那里建一座闲时休憩的小屋,可以东临碣石,垂钓观海,也是极好的。”
  “你的眼光向来不错。”太史阑笑一笑,挽着他胳膊回屋吃晚饭,两人早已商定了,今晚不回总督府,就在这里过夜。
  外头的林子,太史阑进来的时候不觉得,此刻才听容楚说,是按奇门遁甲排列的,颇有些阵法,所以别墅只象征性设了木栅栏,因为外头的林子就是一个天然警戒圈。
  厨房在正屋之外,是三间一排的屋子,还连着一间精致的,设了浴池的澡房,护卫和下人们的房子也是一个独栋小楼,在厨房对面。厨房后面圈出一大块地,居然种了些新鲜蔬菜。不过没有养鸡,容楚说太史阑怕吵,太史阑表示国公果然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晚饭不算复杂,蔬菜都是从地里新摘的,新鲜可喜,在灯光下青翠欲滴,新从海里捞上来的扇贝青虾,更是鲜得让人眼睛发亮。唯一的肉菜是金黄的烤乳猪,油亮红脆的皮被容楚一块块地切下来,蘸了流动晶莹的蜜,递到了太史阑的盘子里。白鱼腮帮里的蒜瓣嫩肉,手指大那么一块,玉一般的滑润剔透,也被容楚喂到了太史阑的嘴里,太史阑的回报是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就这么的,容楚还生怕她给烫着了。
  容楚专心于太史阑的饮食,自己却没吃多少,有点急不可耐的模样,太史阑劝他喝上两杯,他倒是很乐意地喝了,但真的只喝了两杯,喝得唇色殷红眼眸如水,盈盈荡漾的模样,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来两杯,助助兴。”
  助什么兴?
  当然是泳衣真人秀的兴。
  不过吃完晚饭,太史阑却提议散步,容楚表示他累了,他醉了,太史阑表示你醉了累了尽管睡在下区区自己去散步,容楚只好立即爬起来,殷勤地给太史阑披上披风。
  两人沿着沙滩一路走,听夜色里海浪慵懒地亲吻沙滩,泛白的泡沫静静将七彩贝壳推上月下沙滩。走了一阵容楚道:“太史。”
  “嗯。”
  “到岸线了。”
  “嗯。”
  两人继续走,小别墅远远地抛在身后,远处似有灯火明灭,望去似蜃楼。
  又过了一会儿。
  “太史。”
  “嗯。”
  “你确定我们这是散步,不是赶路?”
  “嗯。”
  ……
  又过了一阵子,容楚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灰黑和翠绿交织的石山。
  “太史。”
  “嗯。”
  “我们是不是还要爬山?”
  “你真相了。”
  容楚凝视太史阑半晌,她走了这么一截,已经显出疲态,却还坚持着“散步”。他叹口气,抄起她负在背上。
  “好,我们继续散步,爬山。”
  太史阑抱着他脖子,嗅着他淡淡的酒气,悄悄地道:“不会让你白爬的……我也有礼物送你。”
  容楚笑一笑,侧头吻了吻她唇角,“你给我背一背,予我也是礼物。”
  他喝了酒,却丝毫不影响脚下行路,太史阑着迷地看着他的步伐,轻捷如风,袍角如月光一般流过。他的背不算十分宽阔,却线条流畅,她能感觉到腰间收束的线条,而乌黑的发流泻在她眼前,被月光镀上一层迷离的银光,她忍不住咬在嘴里扯一扯,换他一声轻笑。
  这回快了很多,太史阑指导着他,“左转……向右……嗯,这路比较奇怪……向前走一截……快到了……”
  容楚只笑,道:“便是不到,这么走一夜,我也是乐意的。”
  太史阑不说话,在他背上看月亮,也觉得今夜月色特别近,仿佛伸手可以触摸到那般玉色的脉络。她忽然想起上次她专心看月亮,还是穿越不久,在通城遭遇伏击,李扶舟牵着她的手在屋脊上飞掠,抬头看一轮圆月的金黄。
  那时她被春日般的温暖吸引,那时她觉得那轮月亮大而完满。然而此刻在容楚背上,看这一轮寒光幽幽的上弦月,终知道这一弯才勾魂,他的背才人间最暖。
  一路向上,山石重叠,海水在脚下遥远地吟唱,天空高远又似近在眼前。她忽然伸出手,蒙住了他的眼睛,自我感觉很狗血地道:“闭上眼睛。”
  他笑,“蒙着我眼睛,还闭什么?”
  她哼一声,道:“小心脚下。”
  脚下已经没有嶙峋的山石,是一条逶迤的小道,乍看自然,仔细看却能发现是用粗麻石铺就,和容楚的别墅比起来,别有拙朴意味。
  然后她看看面前的东西,和他给自己的别墅比起来,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傲娇,叹口气松开手,道:“算了,今天都给你闪花眼了,还惊喜什么?”语气颇有些懊恼。
  容楚睁开眼睛,随即便笑了出来,太史阑越发懊恼——送礼也能撞车。
  “我猜到这边这屋子是你的,但我没猜到它这么……”容楚绕着屋子走,上下打量,“用景泰蓝的话说……可爱。”
  太史阑歪了歪嘴。
  面前是一栋只有两三个房间的木屋,原木制造,只经过了简单的打磨处理,保持了原木的风味,走近了可以看见清晰的木纹,嗅见原木的自然清香,屋顶上藤萝垂到窗口,隐约露出里面手工编织的花窗帘。整个房子的造型是憨拙可爱的,圆木的檐角探出松绿的菇。
  这风格……实在很不太史阑。
  她应该造个铁屋才对。
  太史阑操着手,淡淡道:“据说,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童话木屋的梦。”
  “真的?”容楚牵起那段藤萝嗅了嗅。
  “假的。”太史阑面无表情,“我只是因为这块地方就这么大,只能造这样一个木屋而已。”
  确实,对海石山景致虽然好,却不是建造房屋的好地方,苏亚走遍全山,才找到这么一处地方,视野开阔,面对大海,两侧却又有山石相护,可以将屋子牢牢嵌在其中,不至于被海风侵袭。唯一的遗憾就是这样的好地方只有这巴掌大一块,她回头请示太史阑,太史阑倒没犹豫,就命在此处建房——她本来就是穷人,没打算金屋藏娇,建个小房子娶容楚,挺好。
  她想象着凭海临风的小房子,一定可以让容楚欢喜。
  不过今天被容楚的别墅撼了,她的得意自满顿时被重重打击,没想到他送她的也是房子,还是那样的房子。她的惊喜顿时打了折扣。
  容楚回身,看见她的表情,微微一笑。
  “很懊恼?觉得礼物重复了?”他上前揽住她的肩,“你错了。我觉得这才是最大的惊喜。”
  “你看,我们同时为对方准备了自己能准备的最精心的礼物——一个家。”他道,“如此心有灵犀,不约而同,正说明你我心意默契。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太史阑想了想,点点头,她向来不是个纠结的人,此时换个方向一想,也觉得两人能同时互赠屋子给对方,是件诚然惊喜美妙的事。
  要说遗憾,遗憾的是没能抢先罢了,不然懊恼的就该是他。早知道就先把他打昏,扛上山,往小屋子里一扔。
  “再说你这小屋子和我那屋子可不是一回事。”容楚笑道,“地形更有特色,景致更开阔,更私密也更温暖。看到它,我觉得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
  “是的。度假小木屋,两人世界。”太史阑抬起下巴,“吵架了有地方去。”
  容楚的眼光荡来荡去,看样子和她想的完全不在一个次元,大抵是“夜黑风高山顶无人大被同眠尽情嚎叫”之类的事儿。
  “可能不合你的审美眼光。”太史阑慢吞吞地道,“乡野简陋,不符合你华丽精致的关键词。”
  “不,美得质朴。”容楚眼神满意,“尤其这是你设计的。”他斜眼瞟着那飘着麻布窗帘的屋子,“房间只有一个吗?”
  “嗯。”太史阑道,“鄙人俸禄低,造不起大房子。房间里也只有一张大床。”
  “很好。”容楚眼睛发亮,“那我们还等什么?去试试那张床……”迎上太史阑眯起的眼光,“……的模样。”一把抄起她,推开小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听着让人想起茅舍竹篱人家的田园生活。一股木香扑入鼻端,清爽而温暖。迎面就是一个砖砌的壁炉,炉火已经点燃,红光跃射在两人脸上。
  “啊,这是什么……”容楚立即很有兴趣地凑过去,太史阑咧咧嘴,庆幸自己没有将所有现代那世的房屋风格都说给景泰蓝听。
  最起码这种壁炉容楚是没见过的。
  此处在山顶,又靠海,相对风大湿气大,冬天一个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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