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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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龙-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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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瑞芷干笑道:“原来你还记得!”
  江德弘不语。他的沉默,就是反驳。段瑞芷太了解他了,在他的沉默面前,段瑞芷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无法撼动他半分。
  客套话再也没有了意义,喝了半盏茶,段瑞芷就让人送上了一个箱子。
  “这里面有一张南厉的地形图,是我复写而出,里面细节这两年可能有些改变,大体还是没错的。余下一张地图是最近新画的孟城周边地图,我来此才几个月,走动的地方有限,下面的人补充了些。孟城四面环山,全都是石头山,山林里树木并不多,能够利用的少。对外,孟城只有一条通天路,江大人进城之前应当也见到了,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杀路。所以,南厉选了孟城做三国的商贸很是煞费了苦心。”
  江德弘并没有展开地图,只是点了个数就道:“这些都只是暂时的,等日后西衡和北雍的商人进驻,它的地理就会改变。有句俗话,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路。明面上我们都是走正道,但是不妨碍我们另辟捷径。”
  段瑞芷偏了偏头:“那是你们男人的事。现在看起来是三国之间互通有无,可朝臣们都知道,这里面猫腻多,到时候商人可不止是商人,路人也不再是寻常路人了。”
  “在来南厉之前,皇上特意嘱咐下官,一定要保证太子妃的安全。”
  段瑞芷的笑容有些苍白:“还早着呢,孟城通商,西衡和北雍的好处的确很多,南厉也有自己的打算。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孟城,我迟早要回皇宫。”她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他的嘴角,“好歹,我也是太子妃,日后,说不定还会做南厉的皇后,你再大的本事,也没法把人深到皇宫大内不是。”
  原本只是江德弘一口一个‘太子妃’,现在连段瑞芷都竖起了高墙,连‘皇后’都出来了。她难得的壁垒分明反而让江德弘更加沉默。
  段瑞芷看着他,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无话可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
  两人就正事说了不少,不多时,就有内侍来禀告,说商会的代表来了,段瑞芷摆摆手:“不见,说太子不在。”又对江德弘道,“这孟城的官员胆小怕事的很,一边要银子,一边有要做好人,商会找他们,他们就全都推到了太子身上。”
  这话说得,几乎是为太子抱不平了。
  江德弘面色依旧很平静,听了段瑞芷不少抱怨,最后她才突然想起来问:“听说江大人有了孩子?可有带来,让本宫也见一见。”
  江德弘这才稍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猜测也有无奈。多年前,他对她最多的表情就是无奈,可她总是将那无奈看成了纵容,从而一错再错,最后无法回头。
  “他胆子小,很少离开微臣的身边,故而今日出门也在车中等候。”
  段瑞芷很老成的点了点头,只有身边跟随的嬷嬷瞧见了她掩盖在衣袖下的拳头在微微发抖。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过了半刻钟,才缓缓的说:“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正好陪本宫用午膳,一直都是一个人,怪寂寞的。”
  怎么会是一个人?太子呢?
  江德弘心里问着,嘴巴闭得更加紧。
  段无悔得知终于可以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和亲,很是喜悦。才跪下磕了个头,就被段瑞芷给拉扯了起来:“自家人,行这么大的礼作甚!”忍不住就仔细端详。
  段无悔在宫中生活了几年,虽然衣食无忧,可到底不是皇后的亲生孩子,皇后关爱有限,皇帝政务繁忙,顶多是同其他皇子一处是问几句话,鼓励一番,故而六皇子性子略微腼腆胆怯。明明欣喜得脸颊泛红,可那双眼水润润的,仿佛刚刚侵过温泉的黑珍珠,深幽中有着明亮。他的小手被段瑞芷紧紧的握着,几乎有点泛疼了,只听得段瑞芷不停的问:“他们对你好么?在哪里读书?是在宫里,还是去了书院?白鹭书院大着呢,里面的纨绔可不少,你皇兄们也在么?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最后,“江大人是你父亲吧?”
  段无悔望向江德弘,见对方点头,这才笑了起来:“嗯,他是我爹爹。”
  瞬间,段瑞芷几乎就要落泪了。
  爹爹!这一个称谓到底有多重,里面含着她多少的艰辛,还有她皇兄和皇嫂多少的心思,只怕是常人无法知晓。
  她在南厉苦苦等了七年,才听到她的亲生骨肉叫的这一声‘爹爹’,只怕是终身最大的愿望在这一刻实现,日后,再多苦难她都可以咬牙挺了过去。
  哪怕是江德弘,都觉得此时的段瑞芷十分的怪异,六皇子唤他‘爹爹’她哭什么呢?
  在西衡皇城,基本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将六皇子赐给了江德弘做义子,段瑞芷这番神情似乎是……喜极而泣?!
  段瑞芷知道自己不该哭出来,可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仿佛这声‘爹爹’比‘娘亲’更为重要,这让她有种自己已经成了江家人的错觉。她的孩子唤江德弘为父亲,可不就是承认了她段瑞芷是江德弘的妻子么!
  段瑞芷抱着怀中的孩子,不停的流泪,泪眼朦胧中,那个绝情的男子时而近时而远,怎么也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不过,罢了,段瑞芷自嘲道,只要他还在,在她展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就可以了。
  这一生,哪怕让她即刻死了,她也甘愿了。
  作者有话要说:删删减减写了三遍,最后删掉了4000…  …,真心不容易
  公主这一对,还有人等着他们的结局么,咳咳




59、养条龙(22)

  段瑞芷断断续续哭了很久;似乎要将这几年和亲的委屈全都给发泄出来。
  被吓呆的段无悔不时的抬头去看江德弘;这位天崩地裂都不行于色的江大人在此时此刻意外的寡言,从段无悔进门起;他好像都没有说过三句话。兴许是错觉;段无悔总觉得这位冷情的义父看向皇姑姑的目光很怪异;他的身形也比以往更加僵硬,仿佛面对着这世间最大的难题;左右为难。
  段瑞芷渐渐止住了哭声,对着无措的段无悔道:“我是太高兴了。离开西衡六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家人。”
  段无悔抹了抹她眼角的泪痕,糯糯的安慰:“姑姑不哭。”觉得不够;又想了想;“我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父皇母后了;哪怕现在跟着义……爹爹来了南厉,我也没有哭。虽然我很想念他们,可我是男子汉。嗯,以后我陪着姑姑。”
  段瑞芷心口软绵绵成了一团,她起身摸了下他的肩膀,笑道:“见到你姑姑就不哭了。对了,我给你做了一些衣衫,等会你试试,看看合不合身。”说罢,偏着头不去看江德弘,自行去内院洗脸,重新上妆。
  上了一半,又哎呀惊叫:“无悔这么小,受得了这些脂粉气吗?”
  嬷嬷苦笑:“太子妃,小皇子已经六岁了,不小了。如果还是一二岁,定然是闻不得的,可在宫里,娘娘们也不注重这些。小皇子养在皇后名下,自然早就习惯了。”
  段瑞芷叹气:“是啊,我都快忘了宫里的规矩了。”勉强上了一点薄粉,胭脂不擦了,口脂也不涂了,就这么素颜的回了前殿。
  段无悔趁着段瑞芷更衣的时候,就跑回了江德弘的身边,很是忐忑的道:“是不是我惹皇姑姑生气了?她都哭了好久,一定是被我气的。”
  江德弘端起茶盏送到段无悔的手里:“太子妃说不是就不是。她从来不说反话,她说高兴就是高兴,你不用揣测其他。”
  段无悔原本还想靠着江德弘的手去喝茶,到底知道这是外面,哪怕心里对这位义父再依赖,他也不敢乱了规矩,自己小心的抿着,中间忍不住感叹:“母后说得没错,姑姑真天底下最可怜的姑姑。”
  江德弘眉头皱了皱。他不知道皇上与皇后是如何教导段无悔的,从接了这孩子到身边认作义子后,他就经常听得段无悔发出类似的感慨。比如守护天下是男儿的事,靠着女人保护家国是耻辱;再比如,和亲的公主过得再好那也是在异国他乡,有苦没处诉,作为被她保护的家人之一,见到她一定要十二分的敬重;再再比如,外人如何说公主不好,作为家人,也不容许怀疑她对家国的真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西衡等等这类的话。
  这些话,段无悔从小就听,皇后更是每隔几个月就送他一张瑞芷公主的画像,皇上更是吓唬他,说他读书不如其他皇子的话,日后就不送公主和亲,而是送他去南厉为质子了。
  在江德弘看来,皇上与皇后此举后面的含义很让人沈思。在这几个月相处中,江德弘更是知晓,段无悔并不是真正的懦弱无能的孩子,他只是有些胆怯,怕自己做得出格惹其他皇子嫉妒,又怕自己做得不够,惹皇后皇上伤心,他一直在皇子兄弟找一种平衡,让他自己活得更好,又能够获得皇上与皇后宠爱的方法。这个孩子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坚持,甚至有自己的决断,这些都掩盖在了他稍显瘦弱的身躯里,不到特殊时刻很难得一见。就比如,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谁会相信,一个皇子会在宫门落锁之前,在官员们的必经路边的草丛里哭泣?在见到江德弘后,身为皇子的段无悔居然说在找他的爹爹。皇子的爹爹只能是皇上,他找的爹爹明显是除了皇上之外的男人。这话传出去是大不敬,谁教他说的?段无悔在宫里长了五六年,该动的事情自然比寻常孩子懂得多,不该说的话,他自然也要吞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吐露。可他居然对着回宫叙职的江德弘吐出这么一句惊天动地的话,可见他要么就是真的懵懂无知,要么就是被人特意教导过,而那教导他的人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才兵行险招,从而脱离了皇宫那个苦海。
  这些事纷纷扰扰在江德弘脑中转悠了遍,一直到段瑞芷重新回来,他的视线毫不迟疑的就锁定在了她那泛红的眼角。
  她哭过了,有多少年没有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过了?她的伤心是为了她自己,还是段无悔,或者是……他江德弘?
  江德弘不知道,他也再一次的逼着自己收回了目光。
  他不需要知道!
  因为段瑞芷刻意的与段无悔亲近,那之后,每次江德弘来小行宫拜见,都会带上他。哪怕是江德弘与南厉的官员们商讨要事时,段无悔都会特意的去寻苦命的皇姑姑说话玩耍。在这小小的皇子心中,他怜惜皇姑姑是一回事,自己本能的亲近也让他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半月,江德弘就发现了重大问题。
  身边的两位副官也忧心忡忡:“来了这么久,居然连南厉太子的面也没见着,这位太子到底去了哪里?”
  另一人也眉头紧锁:“你们说,太子与太子妃会不会并不如外间传闻的那样琴瑟和鸣吧?”
  等到与孟城的官员接触多了,三人也将试探的事情都归拢到了一处:“连他们南厉的官员都没见过太子,太子是不是并不在孟城,他去了哪里?”
  “太子去了哪里与我们无关。”江德弘不得不安抚副官,“孟城作为三国的商贸主城的地位早已经确立,太子在与不在都改变不了事实。”
  众人一想,倒也是,反正太子在,也顶多是坐在高位上,听他们西衡的官员与南厉的官员讨价还价。太子不在於西衡官员的气势还更加咄咄逼人些,嗯,过不了多久北雍的官员也该来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热闹起来了。
  都说大隐隐于市,谁都想不到堂堂南厉太子殿下现在正在福禄楼里做一名小小的帐房先生。入赘嘛,自然是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安老爷子老了,早就不堪重负,正好让秦子洲顶缸。
  成亲后,安屛原本以为寇家的人怎么也不会那么容易妥协,说不定会请一些地痞流氓来酒楼捣乱才是,那时候,生意肯定不好做了。谁知道,孟城本地人来吃饭的少了,一些外地口音的人反而多了些,杂七杂八各色人都有,让酒楼的生意更上了一个台阶。
  安屛忍不住咕嘟:“反常即为妖啊!”
  秦子洲再一次将她推去了后院:“你歇着吧,这里有我呢,身子一日比一日重,担心被不长眼的人给撞了。”
  安屛依然放不下心,秦子洲只好亲自将她抱回内院:“管它反常不反常,横竖是有银子赚。难道客人来了你还要把他们请出去?没有把银子往外推的道理。再说了,这条街眼看着就快要被官府收回了,日后只会更加繁华,有些眼目通天的,自然不会忽视这一处的商机,提前来探探门路很正常。”
  安屛揪着他的衣领:“商铺什么时候收回啊?收回了之后我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秦子洲盯着她肚子:“做什么?当然是养胎!”
  安屛捶他:“我这里还有一家子人要养活呢。难道养胎养得都不顾其他人了吗?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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