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烈努力回想着,却是怎么也无法将面前的女子和那个快要断气的老太婆联系在一起。当然,他不会仅从容貌作出判断。他自己二百五十岁,看上去就象一个刚刚步向中年的壮年之人。更何况,高阶女修更是花费大量功夫驻颜。面前这位大高手,年龄比他不知道大了多少,绝对是不知道活了多少个百年的老怪物!
李志胜的心中充满了绝望。他努力挣扎着,试图为自己找寻一条活路,“前辈……”
“哼!”眼前的美貌佳人柳眉倒竖,仿佛仅仅是挥了挥衣袖,李志胜陡然感觉寒气罩体,下一刻便失去了知觉!
江烈的修为要高得多。他倒是看得很清楚。那“柳老太”挥手之间,大股灵力象裹粽子一样把李志胜裹了个严严实实,连他都能感到刺骨的寒意。筑基后期的李志胜就这么被凝固成了一座冰雕,随后瞬间碎裂成一地的冰渣。
“这就是元婴修士!冰属性神通的元婴修士。”江烈黯然长叹。他曾经也做过这样的好梦,梦想自己成为元婴期大高手,一统成国,成为中兴巨灵门的一代祖师。
“这个美梦就到此为止吧。”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即将步入结丹后期境界的巨灵门大长老江烈,放下了对宗门的执着,放下了一切,竟有一种浑身轻松的感觉。
他背过身去,长长叹息一声,随后闭上了眼睛……
第39章 离别
莫天问此刻的心情可谓“悲喜交集”。
令他惊喜的是,母亲原本的容貌竟是如此美丽,超过了他至今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元婴修士的出手电光石火、神鬼莫测,他几乎什么都没有看清,两个放眼成国都数得着的高手,就已经灰飞烟灭!对于母亲,莫天问的仰慕崇敬之心真正达到了顶点。
可惜,悲伤却远远比喜悦大得多。
他只是高兴了片刻,就猛然意识到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母亲的生命早就是风中之烛,此刻的青春重驻和鼎盛的法力,显然是某种秘术强行催化的结果。这世上,任何的获取都必然要付出代价!而现在的母亲,除了最后的一点可怜的寿元,实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供付出了。
柳文什么都没有解释。她又变成了那个严厉的“老太太”。她罗里罗嗦的不断叮嘱,留给儿子的东西放在哪里,有法器多少件,法宝多少件,上中下品灵石各有多少,丹药有多少瓶,其中筑基用的、结丹用的、甚至元婴用的各有多少……
柳文一遍又一遍的诉说,还命令儿子不断复述。见莫天问每一样都应对无误,又开始唠叨诸般注意事项。筑基初期如何巩固,筑基期间如何才能迅速提升修为,结丹之前要准备的细节种种,结丹之后……
莫天问强自压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娘——”
柳文大怒,“哭什么?二十岁的男人,堂堂筑基修士,不能哭!”
她不停的训斥,声音却越来越低。终于长叹一声,轻轻地把儿子拉进怀中,“哭吧天儿。可你要答应娘,今后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在人前落泪。软弱,在这混乱的修真界里,是最致命的缺陷。就象你的父亲当年……”
柳文泪眼朦胧,竟也是再也说不下去。
“娘。你和爹当年……”莫天问鼓起勇气,又一次试图触碰那个隐秘。他很清楚,现在不问,以后也就没有机会再问了。
这一次,柳文没有动怒。她从怀中掏出一个淡黄色玉匣,慢慢打开,里面放着一块长方形的玉块。色泽也是淡黄,外表凝滑温润,玉心之中却仿佛处于液化状态,似有一团团雾状的气体飘来荡去,就象修士的元神。
“娘,这是……”莫天问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玉石。
“这叫‘凝魂玉’,其实和你得到的储灵玉符功能相近,只不过储存的不是灵力,而是神识记忆。”柳文解释道,“普通玉简只能存储少量的声音或文字,‘凝魂玉’却可以储存记忆中的图象。据说远古时候,很多宗门用此传承最重要的功法,如今却是几乎失传绝迹。连知道这种玉的人,也是不多了。”
柳文神情严肃,“娘在玉上下了禁制。如果你有机缘晋阶元婴期,就能够破开它。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如果你终生达不到元婴境界,那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只会给你带来灾祸。”
莫天问不敢多问,双手接过玉匣,小心收起。
柳文把儿子揽近身旁,再次化作一道蓝色巨龙般的遁光直冲天际,“走吧,儿子。娘的时间不多了。娘带你离开这里。”
遁光奇快无比。莫天问感觉只过了几息,赫然发现已经置身于黄叶岭山腰的“演武台”上空。低头望去,战斗不知何时已经结束。到处都是火光,残垣断壁、残缺的肢体随处可见。虽说现在的他宗门感情已经淡漠,但眼看这仙境般的昔日家园,一夜间便破败至此,心中仍然涌起阵阵凄凉。
蓦的,柳文的神识似触动了什么,身体微微一颤,瞬间回复平静。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她遁光一收,神情平淡地说道,“天儿。看来咱们要等一等了。”
莫天问大奇:黄叶岭上竟还有连母亲也须郑重对待的高手么?他抬眼望去,身前百丈开外,赫然站了一位黑衣老者。这老者双手倒背,朝着这边张望着。身后一面至少十多丈高的黝黑幡旗,正不停翻卷。随着这翻卷之势,天空中丝丝几不可见的灰色气体,一点点聚集,最终汇入旗面不见。
“这是……魔道!这幡旗,是在收取阵亡修士的魂魄!”莫天问大为震惊。他扭头看了看母亲。柳文面无表情,只是周身灵力不时吞吐,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
“是何方道友?既来了黄叶岭,为何来去匆匆?”那黑衣老者这时收起旗幡腾空而起。飞到身前四五十丈开外便停了下来,看上去很是客气地拱手施礼道。
“老婆子不过是个无名散修。路过而已。道友自便就是。”柳文清冷地回道。
老者对柳文的冷漠不以为意,“老夫幻魔宗大长老万人凤,不敢请教道友高姓。既然来了,老夫岂有不摆酒迎客的道理?”强盗刚刚占了别人的山头,立刻就摆出了一副主人的架势。
“不必了。老婆子姓柳。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万长老了。”
万人凤眼珠转动,一时也没有合适的场面话可说了,暗自忖度起来。刚才双方神识一撞,自己虽然稍占上风,可也仅是毫厘之差。这个柳姓元婴女修,整个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手段,自是颇为忌惮。但就此放对方走人,显然也不甘心。
万人凤稍稍思忖片刻道,“柳道友既无意久留,老夫当然不便勉强。不过请留下身旁小辈。有人指认,他是巨灵门长老之徒,还是继任门主,身上更藏有不少巨灵门的要物。”
柳文眼中精光四射,口中一阵冷笑,“道友居然想留下我的儿子?”心中却是有些焦躁。再拖延下去,母子怕都要尽数殒落在此了。
“什么?”看情形,至多不过是后辈子侄之类,万人凤不肯吃亏这才漫天要价,不料想这二人竟是母子,让万人凤大为头疼。“原来如此,倒是万某冒失了。看在道友面上,老夫再退一步,只需让贵公子留下巨灵门的秘籍财物即可。如何?”
柳文心中暗想,“这魔头必然言而无信。既已知道儿子身怀巨灵门之宝,肯定事后会伺机灭口。有我在还好,可我命在顷刻,从此儿子被元婴修士盯上,却是九死一生。看来只能死战一场了!”
周围方圆数里,此刻却是四下无人。估计是这万老魔担心一旦交手,平白损伤了门人子弟,这才清了场。这反而对莫天问逃命大有帮助。
柳文眼神闪动,心中已经计定,口中却是另一番说辞,“老婆子多谢道友大量了。请容我和犬子商议一二。”
万人凤连连点头。对手底细一无所知,这场遭遇战能不打最好不打,须知,随便一个元婴可都不是地上长出来的。至于今日过后,自然先调查清楚,再杀上门去永绝后患就是。
柳文作出一副商量的样子,却是急急传音对莫天问说道,“天儿。娘一动手,你立刻全力逃命!以后须你自己处处小心!愿我儿日后化婴成功,爹娘在九泉下也会为你高兴。”
柳文话音一落,根本不等莫天问再说什么,将儿子往身前一拉,旋即手掌拍出。
莫天问顿时感觉被一股巨力向斜刺里一推。整个人如箭矢般陡然蹿出百丈开外!身后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两个元婴大高手已经全力出手了!
“轰轰”几下巨响之后,万人凤和柳文骤然停顿。这第一度交手,却是半斤八两的样子。
万人凤心中虽然惊奇,却是有些底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修,虽说与自己境界相同,修为却显然不及自己深厚。逃跑的小子自有人拦截,就算溜走了,也照样跑不出元婴修士的手心。眼下,却是要先解决了面前这婆娘才行!
击杀元婴!他老万可有二三十年没干过了。好处可是多多。有了元婴高手的精魂,自己的“幻魔幡”必然威力更强。随便一个元婴修士的身家,那都是一笔大财。万人凤美滋滋的想着,手下丝毫不缓,第二轮攻势已经发动。
幻魔幡!一离身陡然展开数十丈方圆。浩荡魔气随着他的咒语声诡异的扭曲,竟是无声无息!魔气中隐现密密麻麻各种人脸,或凄厉,或哀怨,或痛苦,或愤怒。这些人脸拼命挣扎,却无法突破面前幻境般的虚空!
万人凤犹自不放心,又是袍袖一抖,不下百颗惨白的骷髅头尖叫着跃上半空。万人凤遥遥点指,这些骷髅头立即狂性大发,相互啃噬起来!转眼间就只剩下一颗!这颗战力最强的骷髅,随着他手上法诀与口中咒语的双重动作,极速涨大至车轮般大小,四周血气升腾,散发着大股大股令人欲呕的血腥!
血魔归一大法!
万人凤连续动用镇宗法宝和幻魔宗最高深的秘法,显然是准备一击而胜!
与万老魔的气定神闲恰好相反,柳文却是气喘吁吁。仅仅是一轮试探性进攻,她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辣手!糟糕的是,体内的灵力已经有了失控的迹象,无法操纵自如了。
仿佛冥冥中透露了天意。在柳文的生命气息迅速消失之时,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丈夫莫昆留个自己的最后一个动作。
柳文的眼睛骤然一亮!
没有任何犹豫。她调动神识,将身上仅剩的一尺、一印、一剑,三件古宝全部祭出,直接撞向了迎面而来的“幻魔幡”和“血魔骷髅”。随后樱口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尚未飘散,她的身体陡然扭曲起来,下一刻竟已从眼前消失!
“疯婆子!她想干什么?”万人凤显然看到了这一幕。他只觉得浑身寒毛倒竖。手忙脚乱中一催法力,想要急速后退。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三件古宝齐齐自爆!
血魔骷髅瞬间被炸得连渣都不剩。幻魔幡千疮百孔,如一件叫化子的外衣般跌落尘埃。
万人凤刚刚动念,既还没来得及心疼,也没来得及后退。只是一眨眼,柳文的身影刚从原地消失,马上却已欺近万人凤身前三尺!
柳文手中形成了人生中最后一个印诀——元婴自爆!
相隔只有一息。又是一声动地惊天的巨响。巨响过后,只有一些残碎的衣角和血液,慢慢飘荡着,徐徐落向坑坑洼洼面目狰狞的地面。
那里,曾经叫作“演武台”,一个低阶修士崭露头角的舞台……
第40章 雨夜狂奔
柳文拖着万人凤一起殒落的一刻。本来清冷的夜空突然乌云翻滚、电闪雷鸣,随后瓢泼大雨自天而降,很快就覆盖了翠羽峰方圆千里。
白石城坊市外的夜空中,突然有一线亮白色的光芒撕裂了风雨,向着月亮河畔的某处村落急速前行。
雨势太紧。莫天问嘴唇紧咬,努力睁开血丝密布的双眼,在黑夜中辩别方向。他的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白色法袍被雨水浸透,紧贴身体,却不时有血丝泛出,刚一露头就被大雨冲刷得无影无踪。
莫天问不知道伤势如何,反正死不了就是了。他胡乱吞服了几颗疗伤止血的药丸,却不敢落下来打坐调息。
一个时辰以前,他在黄叶岭下一头扎进了人堆之中!
好在不是敌人故意埋伏。反而是他的出现,意外打扰了一干血战整日、正在休息的中低阶修士。
不少修士几乎就在睡梦或入定之中,被莫天问疯狂乱舞的法器符录砍烂烧焦。那些反应够快、修为较高的修士随后向他发起了围攻。莫天问的神智并不清醒,他的记忆仿佛定格一般,很久都还停留在母亲最后的叮咛声中。
莫天问先是以乱对乱,冲过山下的营地。随后被几个筑基期的黑衣修士一路沿着月亮河追杀。直到身后彻底失去了敌人的踪影,他才渐渐清醒过来。
侥幸!莫天问感叹不已。他甚至都记不起来,那几个追杀他的同阶修士,是殒落了,受伤后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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