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之夜·火之镇魂歌- 第129部分

“我们便这样，孤立于世俗之外，过着不被人所理解的生活。”

“夜，我想问你。”雷吉打断了夜的感慨，“以你的战斗天才，以你的知识，以你在现在的高层人士中的影响力。你是一个足以呼风唤雨的人。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敌过我‘七段音弦舞’的人。可是为什么，你却不入朝当政，却在这山野之间，浪荡西东呢。”

夜笑了，是那种苦涩的笑。他的手向胸口摸了一下，却又停住了，仿佛心突然痛了一下。最终他带着那种苦涩而徒劳的笑，重又抬起头来。

雷吉能感觉出，那种笑在流泪。或者，与其说是在流泪，不如说是在流血。

“借你吉他一用。”

雷吉毫不犹豫地一低头，摘下价值连城的心爱乐器，扔给夜。夜一把接住，横在手中。转瞬间，音乐响起，曲调慷慨激昂，酒吧里的其他人一时都听痴了。

“当你的天地里，出现这样一个女孩子。

她是你一生的寻找，唯一的坚持。

我试问你，你怎能不醉，怎能不痴。

你怎能不为了她，付出一切心思。”

曲调略一低沉，转了一个韵。

“我等待着她的笑声，

我等待着海誓山盟。

我等待着给她戴上戒指的一刻，

让她从此进入我的围城。”

曲调呜咽幽深，渐转优美。

“天地间从此不再是我孤单一人，

意念里有一颗心贴着我的心。

尽情体味婉转温存，

带着她旅行于世界，哪怕冰雪霜晨。

这个世界从此不再有上帝，

因为她就是你的女神。

微笑着与她一起，

在心中共存。”

曲调中挑起几个高音，又蓦然低沉到极致，令听者都仿佛要窒息。

“突然间，我的天地晴天霹雳，

为什么，真情总被雨打风吹去。

或许注定失败的是我，说再见的是你，

或许爱情它就是这样的一场游戏。”

曲调重又归于平和，舒缓。

“天地失去了它的流云，

而我失去了我的心。

她带来一种感觉，

她带走了我的心。

从此后不再有温馨，

壮志已化为灰烬。

只好让我一个人，

永远这样孤寂地面对我的心。”

一曲终了，吉他留在桌上，夜已消失不见。周围的听众还没回味过来，只有雷吉喃喃地说：“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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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没有再出现，雷吉依旧每日以弹琴卖艺为生。他的弹琴方式很特别，按品的那只手同时拨动琴弦。他的手上有厚厚的老茧。

“总有人对我说，”雷吉自白，“你做不了吟游诗人的，放弃吧。我偏要做一名吟游诗人，给他们瞧瞧。”

于是，他执着地拨动琴弦，为寂寞的世界添几分颜色。

“不要问为什么，这是我的宿命。

在孤寂的世间，一生为你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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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梦之国南征克魔岛的战争开始。雷吉虽然对战争抱持着不以为然的态度，但他依然为列队通过城市，去往海滨的军队高唱战歌。

“风萧萧，路漫漫，天下任，丈夫肩。

万里江山千钧担，旌旗半卷出长安。”

八年后，传来了胜利的消息。虽然胜利，但是当年出征的二十万子弟兵，能活着回来的不足一万。

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人民对梦之国的支持，所有人都狂热地崇拜着梦之国元首华尔。雷吉在这一片狂热的浪潮中，逐渐从一个追逐潮流的人，成为一个冷眼旁观的人。

转眼间又是一年十一月十七，梦之国的建国纪念日，举国欢腾。在这喧闹的人流中，雷吉一个人坐在酒馆里。

“我的痛苦源自我的智慧，源自看不到边的迷雾。

我一个人在此地不断领悟。

只是我领悟的越多，就越痛苦……”

白色的幽灵一闪，雷吉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夜，随口吟出最后一句。

“或许你是对的，白发的黑暗使徒。”

夜依旧是笑着，如同多年后一样笑着，他坐到雷吉的对面。

“自从云离开后，我便已是万念俱灰，对任何事物都失去了兴趣。”夜说。

“可是你始终是笑着。”雷吉呆呆地看着酒杯，“美人泪，杯中酒，望西楼，月如钩……”

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错，我始终笑着，因为我知道沉默不是借口，痛苦不是初衷。”

夜看着雷吉，“你开始痛苦了吗？

学会用透过灵魂去看这个世界吧，学会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

杯中酒已尽，美人泪已干。夜已不在，雷吉怅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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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梦之国受挫于修罗军之后，雷吉出现在吉芬，他依然那副落魄的流浪装束，带着他的吉他。不同的是，那种焦躁的感觉已经从他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详。

“我开始能体会到，世间万物的喜怒哀乐……”奏完一曲，雷吉仰天一笑，“夜这家伙，也不会希望他的朋友是悟性很差的家伙吧。”

琴弦“铮”地响了一下，修长的手指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姿态，翩翩起舞。在这漫长而悠扬的旋律之中，雷吉开始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这个世界。

“握紧我的手，让我给你最真的感动，不要等候。

我知道痛苦不是初衷，别再沉默，告诉我你期待的要求。

鸟儿飞在天空，总需要自由。

可曾想过，英雄其实也会有寂寞，也有忧愁。

面对风雨，总忍住自己的伤痛。

为了给你一片，晴朗的天空。”

没有一个人肯在这匆忙的潮流之中，停下来多看这落魄的吟游诗人一眼。但雷吉并不想求谁的目光，他就像一群灰色的影子中，彩色的一个，突兀，不群，但却安之若素。

我的歌声，是送给我自己的。

不为取悦别人，只为爱悦自己。

“英雄用热血来填满坚实的胸口，心中画出一道绚丽的彩虹。

我把你的快乐放在未来我的梦中，让那阳光照耀你灿烂的笑容。

为了给你一片，晴朗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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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的头发遮盖住的犀利目光之中，梦之国最终打败了修罗军。但也许修罗军那些不屈的灵魂，深深地震撼了华尔吧。总之，华尔变了。

也许是因为文刃石的奇谋百出，而当最终的时刻，他甘愿饮下七宝毒酒、了却这一身的屠龙之术，也不投降华尔。

也许是因为文虚点明知身有重病，仍然大步向前，宁愿让自己的生命化为噬魂的冰风，也从不言败。

也许是因为叶寒霜投靠修罗王之后，就再也不曾回头。

也许是因为渥巴特即便投降、都并非真心，而只是为了终结修罗王的罪孽，并且宁愿死在昔日战友的枪下。

也许是因为修罗王那最后一刻仍在奋战的身影，那满地的尸骨与鲜血，洒满华丽的议事厅。至今，四千多名冤魂仍然游荡在普隆德拉上空。

华尔虽然尊重修罗王，虽然允许修建祠堂供奉修罗王，但他真真切切地领悟到了，两种不同的信仰所冲撞在一起时能够爆发出的强大破坏力。这种力量，摧毁了华尔辛苦数十年所建立起来的太平盛世，吞噬了百万人的生命。

支离破碎的江山再也难以负担下一场这样的破坏，为了他的大业，华尔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封锁下一个可能出现的修罗王。

于是，残酷的思想禁锢与文字狱开始了，无数书籍只是因为违背了梦之国所宣传的正统思想与历史，便被集中焚毁。固执的文人不肯向政权低头，于是华尔命令风长凌开始秘密地屠杀他们。

雷吉，只是继续他的吟游。

“我开始明白夜为什么坚决不参政了，他是对的，梦党，根本不能实现我们的梦想。”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几个手持大刀的官兵出现了。

“各位，有何贵干？”

一丝疲惫的神色从官兵们的眼中闪过，然后为首的喝道：“元首有令，凡是吟游诗人，一概杀无赦！”

“恩？！”不等雷吉反应过来，为首的官兵以一刀砍了下来！但等刀落到地上时，雷吉已不在那里了。

“啊？”这次轮到官兵们大吃一惊了，却听空中那悠闲的声音响起：

“七段音弦舞第一段·鸟与兽的扑击！”

几个官兵只听到有如巨雷般的吉他声在空中暴响起来，有几个人立刻捂上了耳朵，但是毫无作用。随着心脏的一阵剧痛，所有官兵倒地而死。

雷吉轻巧地落在地上，他拿捏力道非常灵巧，周围的百姓们一点也没受损。

“那琴声，是直接在心中响起的，所以捂住耳朵是没有用的……”雷吉冷酷地看了一眼一地的死尸，然后在周围百姓错愕的目光中，飞快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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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不久，全国的吟游诗人基本全被杀死了，改头换面的雷吉也在疲惫的逃亡之中。为了不让人察觉他的真实身份，他开始频繁地从一个城市去往另一个城市。

这天，雷吉游荡到了梦罗克城——梦党的发家之地，也是刺客这个职业最为聚集的地方。刚刚穿越了荒无人烟、广阔无垠的苏克拉特大沙漠，雷吉急于找一个歇脚的地方，他在梦罗克的小酒馆里坐了下来，刚把酒杯端起，就感到一阵风吹过。雷吉头也不抬，说道：“你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

夜微微一笑：“没办法，我本来就不是个活得很恰当的人。”

“对这次全国范围的吟游诗人的大清洗，你有什么看法。”

夜端起一杯酒，带着一种无所谓的笑容：“华尔为了禁锢思想，使修罗军所造成的破坏不再出现，于是想杀光吟游诗人，这样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手拿梦之国累年的罪证，向着权威发起挑战。也不会有什么对他不利的故事流传后世，破坏他明君的形象。”

“可是他想靠杀光吟游诗人来终结历史的流传，这种想法不是太可笑了吗？”

“没办法啊，谁让这个国家的人民的文化素质普遍不高呢，贤者工会的人虽然每年都努力地工作，将各朝各代的事写成史书，供后世参考，但是又有多少普通百姓是看的懂那些艰深晦涩的古书呢？所以，对那些文化普及工作做的不到位，却又占了人口中绝大多数的普通劳动人民来说，吟游诗人的故事、道听途说的野史，就是最好的历史了。”夜不无嘲讽地说道。

雷吉笑了，喝光了酒：“果然如你说的那样，人民，是最愚蠢的。可是，统治者竟然也这么愚蠢……唉，为了愚弄人民，又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居然连屠杀吟游诗人阻止历史流传这种策略都想的出来。”

夜又倒了一杯酒：“没什么是对的，没什么是错的。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人都是自私的，作为所有人的意志的集合体，国家，或者说人民，就是最自私的。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做，而没有人可以责怪这么做了的人。历史就是这样，历史没有对错，只有永恒，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呵呵，果然是典型的旁观者啊，夜，这一点你做的真的很缜密，我佩服。”雷吉说完，满饮了夜倒的这杯酒。

“记不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我刚开始当吟游诗人时的种种待遇？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你当不了吟游诗人的，放弃吧……可我不管那么多，他们嘲笑，就由他们去嘲笑，最后赢的人一定是我；他们同情，我不需要同情，我只用冷漠来回击。我只需要我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练习，我弹啊，唱啊，我的喉咙肿起来了，手都弹的几乎烂掉了，我连饭几乎都吃不了了。但是我每次都告诉自己，坚持下去，活出个样子，给那些人瞧瞧！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自己心中所谓的‘那些人’到底是谁，是嘲笑我的那些人，还是同情我的那些人，或者是所有的人。但是，由于有这个假想敌的存在，我一次次地振作起来，终于，完成了别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事业——我成了一流的吟游诗人。”雷吉骄傲地昂下巴，一手托起这患难与共的珍贵的吉他。

“我不能像其他诗人一样，精通于射箭技艺，我无法有效地保护自己。但是，我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从来不认输。你们有箭保护自己，我有音乐保护自己，你们只能保护自己的身体，我却能保护自己的心灵。于是，我自创了‘音弦七段舞’，这才是我最为之狂喜的成功。因为，成为一个吟游诗人，只能说明我跟别人一样，我不比别人差。但是自创出了这些音符，却说明，我比别人更强，我可以做的更好！”

看着雷吉激动地说完，夜缓缓地喝下酒，说道：“我明白，斗，战，胜；看到它，达到它，征服它。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这样活过来的。无论是十年，还是一千年，就是这样，活了过来。”

“今天，所有的精通射箭的吟游诗人都被杀光了，我这不会射箭的人却惟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