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合适的人选,还真有一个,他不是别人,就是大汉太尉吕台!
论功劳,吕家早在吕泽这一代,就该封王了,不过由于当时吕家势力太大,先王顾忌外戚专权威及王权,因而迟迟没有封,再后来,吕后谋刺,吕泽又为救先王而死,吕家势力遭到了第一次清洗,吕家封王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后先王殁,白墨大权又对吕家势力进行了第二轮清洗。
不久前,白墨又对吕家进行了第三轮清洗,吕释之伏诛,吕台也惨遭幽禁,吕家在关中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但是,吕台终究是吕台,只要他还活着,对于大汉国,对于白墨来说就始终是个巨大隐患,若能将吕分封出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吕台的威望足够高,能力也极为出众,他若为齐王,当可迅速稳住局面!
不过并非只有好处,自先王崩卒,白墨光后两次清洗吕家,不久前更是连吕释之也诛杀了,可谓积怨极深,若真将吕台封为齐王,吕台会不会倒向楚国?吕台真要是倒向楚国加入了合纵同盟,那汉国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白墨知道陈平也猜到了这个人选,当下笑问道:“太师,可否?”
陈平沉吟道:“要说,吕台还真是齐王的不二人选,可问题是……”
“这个太师不用担心。”白墨摆了摆手,淡然说道:“本相与吕家积怨虽深,却绝对不会影响到吕台当上齐王之后,在连横、合纵两盟之间的取舍,因为吕台非常清楚,齐国只有加入连横同盟,他们吕家的王位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
“嗯,不错。”陈平点头道:“吕台是个聪明人,项庄分封魏王、北貂王的小手段可以瞒得过别人,却绝对瞒不过他。”想了想,陈平又道:“不过,丞相你是不是抽个时间跟他好好地谈一谈?不求化解恩怨,至少也有利于将来两国间的合作不是?”
“那倒是。”白墨点头道:“回头本相就去一趟太尉府,跟他好好谈谈。”
陈平眼珠一转,问白墨道:“丞相,此前与楚国的约定好像是楚国得薛郡,燕国得琅邪郡,北边的三郡则归属汉、韩、赵国,应该是这样吧?”
“不错。”白墨点头道:“太师莫非有什么好主意?”
陈平捋了捋颌下柳须,阴声说道:“丞相,不如封吕台为莒王吧?”
“莒王?营县不是在琅邪么……”白墨愕然,遂即击节赞道:“妙,太师此计甚妙,封吕台为苔王,这便在苔国与燕国之间种下了嫌隙,吕台就是想跟楚、燕合流也不可能了,哈哈哈,太师,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呀。”
陈平摆了摆手,又道:“对了,还有个事,安邑传书,说太行山上的一伙盗匪袭击了盐池,将冯家的盐场洗劫一空,还放火烧掉了盐池口的粮仓,冯家便对外扬言,说是囤积在那里用来酿酒的两百多万石粮食也全烧了。”
“两百多万石粮食全烧了?还盗匪?”白墨冷笑道:“太师你信么?”
“这根本就是障眼法。”陈平冷然道:“早在这伙盗匪动手前,囤积在盐池口的两百多万石粮食就已经被乌木崖的人暗中运走了,乌木崖的行动虽然很隐秘,却瞒不过我们黑冰台的耳目,可惜的是,韩信为冯家那个妖女所迷惑,根本不信。”
白墨沉声道:“太师,知不知道那批粮食被运往哪里了?”
陈平点头道:“根据黑冰台的情报,这批粮食被运进了太行山深处,不过老夫相信那里只是中转,这批粮食的最终目的地肯定是敖仓!”
白墨沉吟道:“能不能派人把这批粮食截下?或者一把火烧了?”
“恐怕不行。”陈平苦笑道:“乌木崖对韩国、赵国的渗透极为严重,他们从盐池口往太行山中运粮之初,老夫本想截下一批粮食把他们抓个现行,以警醒韩王结果却被冯家伙同乌木崖倒打一耙,损失了大量好手。”
“那就算了。”白墨无奈道:“当务之急是灭齐,然后分齐!”顿了顿白墨又道:“项庄虽然答应了分齐,并且划定了势力范围,但本相料他不会乖乖遵守约定,搞不好又会出什么玄蛾子,我们必须未雨绸卑、早做防范。”
洛阳新下了一场大雪,厚厚的积雪将乱糟糟的街市都盖了起来新都看上去总算不那么脏乱差了,搬来洛阳的达官贵人、勋戚贵胄以及平头百姓们也都纷纷走上街头,堆起雪人打起了雪仗洛阳还没修好竞技场,娱乐匿乏啊。
走在白雪皑皑的洛阳城郊,项庄也是心情极好。
一伙半大小孩哄闹着从不远处狂奔而来,不等随行保护的天狼卫上前驱赶,他们又哄闹着转进了附近的一片小树林顿时惊起一群正在林中觅食的飞鸟,扑翅翅的飞向了远处,远处洛水的水面上有人正在凿冰钓鱼。
百里贤大冷天依然摇头羽扇,道:“大王洛阳已然恢复生机了。”
项庄欣然点头,随着深藏太行山中的粮食逐批运到敖仓,笼罩在洛阳百姓头上的粮荒已经不翼而飞,不管是达官贵人、勋戚贵胄还是平民百姓,现在都不必再为口粮而担心了,他这个国君更可以大大松口气了。
一骑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将一封急信转交给了晋襄。
晋襄拆阅了书信,然后上前向项庄禀报道:“大王,太子已经进入鲁县,不过汉、韩、赵国联军已进至历下,燕军也已经打到了密县。”
“呵呵,好。”项庄微笑道:“齐国有难了。”
百里贤也道:“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以大楚之国力、军力,大王尚且不敢称帝,韩阖敢称帝,纯属找死,而今六国大军三路并进,除非韩信再活过来,否则,齐国是铁定要完了。”
毕书道:“现在的疑问是,哪家先下临淄?”
“是啊。”百里贤轻摇着羽扇,若有所思:“先下临淄,不仅可以夺得秦王玉玺,还可以在将来的谈半中占得先机,五家分齐毕竟只是口头的约定,无论是汉、韩、赵联军,还是我们楚军或者燕军、北貂军,只怕都不会真正遵守。”
项庄回头望着毕书,问道:“学剑,你觉得太子能行吗?”
这次由太子领军讨伐齐国,就是毕书极力举荐的,原本项庄想以毕书为将,以太子为副将,说白了就是让太子跟着历练历练,见识一下战阵,不想毕书却极力推荐由太子领军,并且还推荐了另一位年轻的小将,高朗。
对太子项政,项庄内心其实并不看好,不过毕书作为教授太子兵法战略的老师,既然连他都认可了太子,就必然有其道理,因而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应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培养太子事关楚国未来,断然不可以轻忽。
毕书却笑道:“大王,臣对太子有信心。”
“学剑,丞你吉言了。”项庄团起双手,遥望着东北方向的茫茫雪原,悠然说道:“但愿那小子没有将兵书念到屁眼里去。”
第529章 各显神通
楚国大军一到,鲁县便不攻自破。
这个事还得从已故齐王韩信说起,两次泗水大战,韩信两次涸泽而渔,从齐地的世家豪族、平民百姓身上强征了大粮的军粮,以致民怨沸腾,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此时鲁县百姓的心情,那就是高兴,他们翘首企盼楚军早非一日了。
项政、高朗在五百虎贲卫的簇拥下出现在鲁县城外时,鲁县县令田牧已经带着数十名属官以及本地有头有脸的乡绅早早等候在道左了,在一侧的香案上,还摆着颗头颅,却是齐王韩阖派来鲁县的薛郡郡守的人头。
“拜见太子!”远远看见项政,田牧等人纳头便拜。
项政赶紧翻身下马,又急步上前将田牧扶起,然后向田牧身后跪拜的属官、乡绅道:“各位莫行如此大礼,请起,快快请起。”
“太子,可算是把王师盼来了。”田牧起身,感慨不已。
田牧的身后,不少乡绅甚至已经老泪纵横了,说起来这鲁县还曾是项羽的封地,县中有不少楚国的遗老遗少,现在他们终于等来了楚军,又岂能不感慨?还有那行商货贾,更是心情激动,他们才是最为企盼楚国统治的。
当下大军进城,田牧又在县衙设筵给项政接风洗尘。
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项政才尽兴返回城外的军营。
随行侍者奉上了严茶,项政便挥手将其屏退,然后问跪坐下首的高朗道:“子亮,你肯定猜不到,这个鲁县令田牧竟然是田横将军的远房族侄。”
“哦?”高朗机智过人,当下若有所指地说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这家伙也是个聪明人。他并没有明说。”项政微笑摇头,遂即又道:“不过。他的言外之意已经表达得清清楚楚了,还非要托词说什么薛郡父老希望田横能够回归齐国,呵呵。他还说,田横回归有利于齐地迅速恢复秩序。”
高朗笑道:“他的后半句话倒也是实情,田氏乃是几百年的王族,树大根深,对齐地的影响力绝非别家所能比拟,田横作为故齐王,若回归齐国的确有利于齐地的恢复,不过这对大楚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那就难说了。”
不管怎么说。田横也是当世枭雄之一,其素有野心,楚王对他也是戒备有加。自田横归楚这十几年。楚王基本上就没让他独自领过兵、出过征。
项政摆了摆手,说道:“我却认为分封田横是福不是祸。此事我会向父王写信分说。”
高朗略略一愣,却并没有多问什么,别人不了解项政,他高朗却是很清楚的,这位太子爷表面上看似木讷,其实却是内秀得很,再加上这么多太傅的谆谆教导,其见识早非普通世子能比了,只是口才笨拙,不善于表达而已。
当下高朗又道:“子和,接下来怎么办?”
按照楚汉两国的约定,楚军在攻陷鲁县之后便可以罢兵了,但高朗显然不打算遵守两国之间的约定,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怎么办?”项政笑道:“当然是继续北上,直取临淄。”
高朗大笑,当即起身走到悬挂地图的屏风前,指着地图说道:“从鲁县北上临淄,有两条道可走,一是走东线,绕道琅邪、胶东去临淄,不过这条道要绕远路,颇耗费时日,再说是走西线,从济北入临淄,这条道虽然近,却很可能会遭到汉军拦截。”
项政也起身走到近前,拍拍地图说道:“子亮,其实还有第三条道可走。”
“你是说翻越东泰山(沂山)?”高朗眼前一亮,遂即又不无担心地道:“不过东泰山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兼有猛兽出没其中,怕是难走得很。”
“所以,咱们得兵分两路。”项政说道:“子亮你引领大军走西线,吸引汉、韩、赵国联军的注意,行军需缓,以混淆联军的视听,我却引三千精兵翻越东泰山、直插临淄,唯其如此,才有可能抢在联军之前攻陷临淄。”
“不行,这太危险了。”高朗断然道:“我去临淄。”
“子亮,你就别争了。”项政微笑道:“引大军决胜沙场、斩将夺旗,我不如你,但是说到临机处置、用兵以诡谋,你却不如我。”
高朗哑口无言,因为项政说的是事实。
……
汉、韩、赵国联军驻扎在历下已经有十几天了。
联军主将周亚夫却显得气定神闲,既不派兵攻城,也不派人进城劝降,每日只在帐中翻阅兵书,偶尔他的帐里还会响起阵阵悠扬悦耳的埙声,不仅韩、赵两国的将军们不屑之色溢于言表,就是汉军的将领也是纷纷摇头苦笑。
白墨以周亚夫为主将,联军将士间的争议是很大的。
不管怎么说,周亚夫都还只有十八岁,一个刚刚成年的愣头青而已,就因为他读过几本兵书,就因为他是丞相的亲传弟子,他就有资格担任十万大军的主帅了?这不儿戏么?不过不服归不服,却没人敢乱嚼什么舌根子。
在白墨的建议下,汉王、韩王以及赵王都向周亚夫赐下了王剑,也就是说,周亚夫拥有临机处置权,要是得罪了周亚夫,谁知道这个愣头青会不会请出王剑斩了他们?真要成了他的剑下亡魂,那真是诉冤情都找不到地儿了。
白言带着一大群校尉、司马、军侯进了周亚夫的中军大帐。
白言是赵国上将军白宣的远房族侄,十万联军中有五万是赵军,按理说这个联军主帅应该由他白言来当,可白宣最终却被白墨说服了,赵国虽然出兵最多,可联军统帅最终却成了仅仅只出兵两万的汉军主将周亚夫。
“将军。”白言冲周亚夫浅浅一揖,沉声道:“我们已经在历下等了快半个月了,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就是。”韩军主将韩驹走上前来,冷然道:“联军可是只准备了两个月的军粮,若在历下消耗殆尽,又拿什么去打临淄,将军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攻打临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