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梁道:“放心吧贯仲老弟,咱们等不起,白墨更等不起,他还等着偿还韩赵两国的借粮呢,所以,不会等太久的。”
……
陈平快马追上白墨,问道:“太师,这事到底怎么处理?”
不等白墨答话,周冠夫道:“丞相,不如末将这便带兵抄了他们?这两个家伙竟然敢在关中大地期行霸市。反了他们了?”
“胜之你可不要乱来。”白墨急制止周冠夫,又对陈平说道:“太师,九万万钱一百五十万石离咱们的底线太远了,就今天的这种情形,再谈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所以本相决定先晾晾他们几天。等他们求上门来再往下谈。”
陈平轻轻颔首,又道:“可他们未必就会求上门呀。”
“他们会的。”白墨回眸望着三江口水寨上那密密麻麻的船只,若有所思道。:“这粮船停在水面上,潮气极重,时间一长肯定得发霉。”
……
项庄在毕书、百里贤的簇拥下漫步在颖水左岸。放眼望去,只见颖水两岸的许多村庄已经是恢复了生气,不仅鸡犬声相闻,更有炊烟袅袅,颖水两岸那一垄垄的阡陌上,正有农夫不畏严寒在翻地,间或还有赶来送饭的农妇,屁股后头则跟着三两个垂髫小童。
“大王,颖川郡的变化可真大呀。”百里贤由衷地感叹道:“半年多前。这颖川郡还是一派萧条景象,可现在呢?村庄里鸡犬相闻,道上行人不绝,更有阡陌成行,乍一看。就是相比江东各郡的乡野也是不遑多让了。”
项庄也是心情不错,笑着说道:“这可都是子良你的功劳啊,若不是你献上的让盗匪入藉编户的良策,就算咱们能将江东的几百万人口全部迁来,魏地五郡也很难发展起来,至少三年内。是不可能向太仓输送钱粮的。”
百里贤忙道:“这个,臣断然不敢居功。”
项庄微笑道:“子良,你知道现在有多少盗匪入藉了吗?”
百里贤答道:“大王,臣以为至少也应该有超过五万人了吧?”
“五万?”项庄摇了摇头,大笑道:“子良你素来算无遗策,这回却是大大失算了,高初刚刚回报,说是魏地五郡的入藉盗匪已经超过三十万,如果连他们的妻儿老小都算上,总丁口数足足有五十多万哪!”
“什么,五十多万?”百里贤这回是真吃惊了。
毕书也同样有些吃惊,疑问道:“溃逃到魏地的汉军败兵不是只有十多万吗?”
项庄道:“溃逃到此的汉军败兵的确只有十多万,可是除了汉军败兵,还有从淮南溃逃过来的淮南军败兵以及齐军败兵,再加上往年因为不堪忍受彭越盘剥而遁入山林的百姓,失藉壮丁竟然高达三十多万,刚看到这个数字时,寡人都吃惊哪。”
百里贤道:“这么说,加上原有编户,魏地人口已逾百万了?”
“确切点说,是一百二十多万。”项庄点点头,又道:“不过,要想魏地五郡真正发展起来,成为整个楚国的中心,还得继续移民,寡人估计,至少得从各地再迁两百万人过来,有了三百万的人口基数,估计就差不多了。”
魏地五郡也就是后世的河南,河南地沃野千里、灌溉又便利,跟河北历来便是华夏族的心脏地带,只要王朝不发生内乱,这两地的人口至少要占到全国总人口的一半以上,项庄也是将河南当成未来大楚帝国的战略基地来打造的。
正说间,晋襄忽然护着屈不才匆匆赶了过来。
“大王,刚接到关中的飞鸽传书。”见了礼,屈不才奉上密信。
项庄看完密信,顺手便递给了毕书,毕书看完又递给了百里贤,密信是乌木崖栎阳分部发出来的,陈平组建黑冰台之后,加强了对咸阳的控制,尤其是陈平使用老鹰巡城,信鸽屡屡为之捉,乌木崖不得已只能将分部迁往栎阳。
密信上说的自然还是关于粮食霸盘的事情。
百里贤道:“大王,白墨此举多半还是为了逼迫冯、贯让步吧?”
“那是自然。”项庄眸子里忽然间露出了一丝狡黠,扭头吩咐屈不才道:“老屈,马上给安邑、邯郸传书,把这件事捅到韩王韩信以及赵王张敖跟前去。”
屈不才领诺去了,百里贤却道:“大王,白墨未必会屈从于韩王、赵王之压。”
项庄摆手奸笑道:“白墨当然不会屈从于韩王、赵王的压力之下,寡人也无此奢望,呵呵,寡人之所以要将这件事情捅到韩王、赵王跟前,却是为了将此事做成死局。”
毕书、百里贤闻言忍不住对视一眼,却只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茫然之色。
项庄眸子里的狡黠之色却变得越发的浓郁了,笑着说道:“学剑、子良,你们想啊,如果在韩王、赵王的干预下,这件事情有了三方都可以接受的结果,然后白墨再想变卦时,他是不是就得考虑一下后果了?”
毕书、百里贤面面相觑,还是不知所谓。
看到两人茫然不解的样,项庄心里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他忍不住都有些期待白墨吃瘪的那一天了。
……
安邑来了一位贵客,由上将军解福亲自陪着前来王宫觐见韩王韩信。
这位贵客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北貂王昭涉乞买的胞弟昭涉乞买,又名齐买,在这个时事资讯极不发达的古代,齐买与楚国的隐秘联系很难被别人洞悉,事实上既便是在楚国,也只有少数文武重臣知道齐买的真实底细。
韩王韩信和解福自然不可能知道齐买是楚国的奸细。
不过,北貂部落与楚国交善,并且已经在楚国的帮助下立国韩王韩信却是知道的,不过这并不影响北貂国与韩国之间的往来,韩国与楚国虽然处于敌对阵营,可北貂国毕竟还没有加入楚国主导的合纵同盟,不是吗?
更重要的是,齐买能贩来韩国急需的马匹。
主宾叙了礼,韩王韩信便单刀直入地问道:“先生能提供多少马匹?”
齐买笑了笑,不答反问道:“呵呵,却不知道韩王想要多少马匹呢?”
韩王韩信的眸子霎时亮了起来,在见识过楚骑、汉骑军威之后,他做梦都想打造一支不输于楚汉骑军的铁骑,可就是找不到足够的战马。
韩王韩信正打算跟齐买做深入交流时,忽有内侍匆匆进来,附着他的耳畔说了几句,韩王韩信脸上霎时露出尴尬之色,先挥手屏退了内侍,然后吩咐解福道:“解福,你先陪先生谈着,寡人有些急务,去去就来。”
说罢,不等解福、齐买反应过来,便起身离席匆匆去了。
齐买愕然,解福却赶紧赔起笑脸,说道:“先生,我们接着谈。”
先不提解福和齐买,却说韩王韩信匆匆回到后宫,边走边问随行的内侍道:“冯妃今儿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要寻死了?”
“大王,这个奴婢也是不知道啊。”内侍满脸苦笑。
渐渐近了冯妃的寝宫,便隐隐听到了一阵哭闹声:“别拦着我,你们别拦着我,让我死,你们让我死,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呀,呜呜呜……”
刚进门,韩王韩信便看到冯妃正挣扎着要将颀长的玉颈往白练环里套,几个宫女在旁边死命拦着她,韩王韩信一见顿时急了,赶紧冲上前来抢冯妃抱了下来,道:“爱妃你这是怎么了,咹?!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寡人,寡人给你出气。”
“大王,大王呀。”冯妙女搂着韩王韩信粗壮的脖子,泣不成声道:“半月前关中粮价暴跌,奴家兄长便花些钱买了批粮,不曾想却被白墨那奸相扣在了三江口,眼看着粮食就要发霉,奴家兄长行将赔个血本无归,只怕就活不成了,奴家也不想活了呀……”
第522章 白墨,你还嫩了
没过几天,韩王韩信、赵王张敖的亲笔信便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咸阳未央宫,汉王刘恒不敢怠慢,赶紧派御林卫将白墨、陈平召进了王宫。
传阅完了韩王、赵王的书信,白墨沉吟不语,陈平却道:“真是没想到,这区区两个商贩竟还有通天手段,真能把韩王、赵王搬来当救兵,哼。”
汉王刘恒通过这一年的锻炼,再加上此前当太子时的积累,已经逐渐有了处理政务的主见,当下对白墨、陈平说道:“相父,太师,俩商贩不足挂齿,可现在既然已经引起了韩王以及赵王的关注,那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大事了,不可轻忽哪。”
白墨作揖道:“大王请放心,臣和太师会把此事处理好的。”
白墨表了态,刘恒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当下叮嘱两人几句后便起身离开了。
白墨、陈平相偕出宫,陈平边走边说道:“丞相,韩王和赵王既然已经参与进来,我们再想拖下去恐怕是不行了,要不再跟他们谈谈?”
“谈是肯定的,说不得还要做些让步。”白墨叹了口气,又道:“不过,冯季、贯仲他们应该也接到了韩王、赵王的急信,多半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漫天要价,只是这结果,恐怕不会如我们所愿,只能是一个折衷的局面了。”
“我们辛苦筹划几个月,最后却让这两个家伙捡了大便宜,的确令人气愤。”陈平闷哼一声。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只要能将八十万石借粮还上,再将五十万石回仓,也就无所谓了,好歹国库还能略有盈余,总也不至于白忙活一场。”
白墨的底线是一万万钱一百五十万石,而对方却要价九万万钱一百五十万石。那么将双方一折中,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五万万钱一百五十万石,平均价位三百三十三钱。相比白墨售出的每石四百钱的平均价格,的确只能算是略有盈余。
反观对方呢,什么都没干。只是拉着三十万石粮食诳了一圈,就从关中套走了整整一百万石粮食,而且还没花一文钱,哦不对,他们不仅没花一个大子,甚至还从关中白白得到了五万万钱,这么大的便宜,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抢劫。
不出白墨所料,冯季、贯仲的确接到了国内的急信,因而这次。谈判的进程出乎寻常的顺利,双方甚至都没有进行试探,就直接奔着中间去了,由汉国付出五万万钱,买进一百五十万石粮食的协议很快便签下了。
白墨原本只想签个口头协议。不过在冯季、贯仲的坚持下,最终还是签了书面协议,并且画了押,拖了将近半个月的一场风波终于化解于无形,白墨却不知道,他好不容易才从这个坑里爬出来。却紧跟着又掉进了另外一个更深的陷阱。
望着白墨、陈平逐渐远去的身影,冯季、贯仲阴笑。
……
第二天,咸阳太仓令就跑到白墨跟前哭诉来了,说是两大粮商拒收黄金,只同意以五铢钱支付粮款,此前白墨为了省事,支给咸阳太仓的购粮款却都是黄金,按照楚国现时一两黄金兑三千钱的比价,一共支给咸阳太仓十六万七千两黄金。
“你说什么?”白墨愕然道:“两大粮商竟然拒收黄金?”
太仓令点了点头,苦着脸道:“他们说,大王诏令关中禁止黄金直接流通,因此他们也不能违背大王的诏令,所以不能接收黄金。”
“这叫什么事?”正在相府与白墨议事的陈平怒道:“大王的诏令只针对关中商家,他们是韩信以及赵商,凭什么不收黄金?”
白墨却分明已经嗅到了阴谋的气味,当下沉吟不语。
“可我们总也不能指责他们不对吧?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只是遵行大王的诏令,我们也不好太过计较。”太仓令苦笑摇头,又扭头对白墨说道:“丞相,要不下官还是将黄金如数还回国库,再从国库支取五万万五铢钱?”
“你这不胡扯么?”陈平没好气道:“国库哪来这许多五铢钱?”
太仓令闻言一愣,不解地道:“此前丞相卖粮,不是得了十万万钱么?”
陈平指指太仓令,苦笑着道:“丞相卖粮得了十万万钱是不假,可其中有一大半收的都是黄金哪,五铢钱只有不到两万万钱,再加上国库里原有的五铢钱,那也不过三万万钱,哪里凑得齐五万万之数?”
太仓令垮着脸道:“太师,这便如何是好?”
见白墨沉吟不语,陈平便道:“这样,老夫随你走一趟三江口。”
太仓令跪坐起身,作揖谢道:“如此,就有劳太师走一趟了。”
……
司马季兴冲冲地走进书房,对司马仲说道:“二哥,出事了,出事了!”
司马仲放下书卷,惑然道:“三弟,关中出什么事情了,让你如此兴奋?”
司马季一甩衣袖,在司马仲对面跪坐下来,大笑道:“刚刚得到消息,冯、贯两大粮商竟然拒绝收黄金,还是什么遵行汉王诏令,哈哈哈。”
司马仲皱了皱眉,神色间颇有些不悦,说道:“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司马季不以为意,说道:“二哥,你难道没有从中发现点什么吗?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