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认真地看着画面上的每一个细节,不时拿出手机来对时间。刚开始画面上一片平静,走廊里偶尔有人经过,也是路过方针的房门而不入。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画面上终于出现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的身影。
那人推着餐车,停在了方针的门前,待到对方开门后就把车推了进去。严肃在那人出现在画面上时迅速看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发现从方针打电话叫餐到那人出现,前后不过五分钟。
“房间送餐服务一般大概要等多久?”严肃抬头问闻读赶来的酒店经理。
中年人一脸紧张,生怕惹得严肃不高兴。一听对方这么问,他赶紧回答:“这个得看食物准备的难易程度,一般快一点二十分钟,慢一点大概四十分钟,最迟不超过一个小时。”
“那五分钟内可以送到吗?”
“五分钟?”经理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太难了,基本不可能。”
严肃还要再说什么,却见经理眼前一亮,指着屏幕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转头一看,只见屏幕上出现了令人不安的一幕。刚才进屋那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从房里搂了个人出来。看样子他怀里搂着的是个女人,并且背影和方针非常相似。
严肃心一凛,凑近一些仔细盯着看。那工作人员似乎早有防备,无论是刚才过来还是这会儿出门,始终都低着头。酒店的摄像头清晰度并不算高,只能依稀看出一点轮廓,却无法看清那人的脸。
段咏诗也在旁边看着,看到这一幕后直接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绑架吗?”
这两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丽晶是国际大酒店,前几年出现死人的事件时就闹得沸沸扬扬。要是今天酒店里再出个绑架案,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了。更何况这被绑的还是严先生的朋友。
相对于其他人的惊慌,严肃的脸色还算正常。但他内心已然是翻江倒海无法自抑。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绑走了方针,而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显然对手是有备而来,甚至很清楚他们这帮人的行踪。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酒店内部一定有人参与。那个工作人员不管是不是酒店的人,在他的后面肯定还有别人在支持。严肃再次给前台打电话,询问关于给方针送餐的情况。前台的工作人员查了一下回复他说,给方针送餐的人已经去过了,但摁了半天门铃没人开,他只能再把东西给推了回来。
听到这里严肃心中已然有了一点概念。第一次给方针送餐的肯定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他不过是冒充送餐人员骗方针开门,再借机将她掳走。
想明白这一点后严肃皱眉沉思,想要找出个头绪来,却听一旁段咏诗又叫了起来:“是王子,严肃你快看,是王子跑出来了。”
严肃立马又看向屏幕,就见王子小小的身影从房里跑出来,步伐有些混乱,跌跌撞撞就往前跑。他最后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从头到尾不过十来秒的时间。
看得出来王子跑得很急,似乎是想找人求助。严肃立马又让保安调出另一部摄像头的录象,查看王子在离开走廊后到底又去了哪里。录象里王子从走廊的尽头拐个弯跑了过来,刚跑没几步旁边有个年轻男人就冲了出来,二话不说抓住王子就扛在了肩膀上,任凭孩子拼命挣扎他也不放,趁着四下无人就把王子给抱走了。
看到这里段咏诗再次大叫:“严肃,王子让人绑架了。”
“恐怕是方针和王子都让人绑架了。”
可是有一点严肃觉得有点奇怪。方针和王子竟然不是同时间被绑的。他计算过时间,从方针被从房间带走到方针跑出来,这期间间隔了大概五分钟。就算绑匪一次只能控制住一个,但他若是有同党的话,大可以进屋帮忙,或者守在门口,等王子一出来就把孩子带走。
可后来那人并没有,他是在走廊的另一头绑架的王子,并且手法和前一个有许多不同之处。比如前一个是把方针弄昏了带出房间的,王子却是完全清醒着被带走的。而且前一个做事比较小心,从头到尾都没让摄像头拍到他的脸。后一个却比较马虎,抢了孩子后还东张西望半天,那张脸就完全暴露在了屏幕上。
这后一位给严肃的感觉不像个精心策划的绑匪,倒更像是临时起意见着孩子就抢的样子。
因为看到了脸,严肃就问段咏诗:“你认识这人吗?”
段咏诗凑近了屏幕看了半天,喃喃着回答道:“好像有点眼熟。”
“你仔细看看,或许他是你认识的某个熟人。”
“我认识的人太多了。这人的脸我肯定不记得了,不过他这身形,有点单薄有点小,倒挺像一个人的特征。”
“谁?”
“王子的亲爸。”
☆、第63章 线索
严肃少见得表情一僵;随即问:“你确定?”
“不大确定。不过看他这身形倒跟王子他爸有点像。那男人长什么样我早忘光了;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人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当初在酒吧刚碰上的时候他来搭讪,我还以为他是个女人;笑话他泡妹子;说我不好这口。没想到聊了几句才发现他是个爷们。”
段咏诗尽力回忆着当初在酒吧里的点点滴滴;严肃倾听的同时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等段咏诗说完他就站起身来;走到外面给袁沐打电话;要他调来当初深蓝厕所炸弹案时的相关视频资料;同时给警局的朋友打电话报了警。
这件事情已不在他一个人的掌控范围之内,必须借助警方的力量了。于是那天下午平静了许久的丽晶酒店再次暗潮汹涌起来。
不光大批警察悄然入驻酒店;就连酒店的负责人郑楚滨也一并来了。两人直接在保安室见面,坐下后就开始协助警方提供各种相关线索。
掳走王子的那个男人因为被拍到了正脸,所以并不算难找。警方在多方协调下花了约两个小时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并且派出大批警力前去搜寻。
段咏诗还算镇定。用严肃的话来说,既然这男人是王子的亲爹,那他就不会伤害孩子。他大概只是想跟孩子亲近亲近,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但说这番话安慰段咏诗的时候,严肃的心里其实有些紧张。他现在更担心的是方针的安危。那个掳走方针的人显然不是为财,要不过了这么久早该来电话了。不是为财那就很有可能是为情甚至是为仇。严肃仔细回忆方针的关系网,觉得为情的可能性不大。
罗世早就死了,方针从前也没有感情上的糊涂账没处理。排除这一点后,寻仇的可能性瞬间加大。
如果真是那样,方针此刻极其危险,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严肃到了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利用了自己所有能利用的一切资源,又拜托郑楚滨利用他父亲的那一路关系,几乎要将整个香港都翻了过来。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棘手”二字。似乎在他人生的三十年里,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能像今天这样左右他的心神,让他涌起如此巨大的不安。方针在他心里已然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他甚至不能去想失去她会是怎样的感觉。
香港警方对这桩事情也相当重视。一下子牵涉到两条人命,所有人脑子里的那根弦都绷紧起来。关于王子父亲的资料源源不断传送过来,严肃很快拿到了关于这个男人最详细的一份介绍。
张绍均,年33岁,S市人,无业。入境处查到他在一个多星期前来到香港,和王子以及段咏诗来港的时间相差没几天。
严肃一看这资料这知道这男人必定是冲着段咏诗母子来的。酒店还查到他在丽晶的开/房记录,住得离王子的房间也不远。
或许这男人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接近王子,今天只是让他碰巧给撞见了,于是顺手就把人给绑了。
严肃看着资料里那一张张照片,眼前清晰地出现了深蓝厕所炸弹案里摄像头录到的那个身影。一身运动装,身材纤细瘦小,背影看起来像个女人。现在看来,那次的炸弹案十有八/九是他做的。目的是什么目前虽然不明,但很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如果张绍均真是冲着他来的,那他绑架方针倒也说得过去。可严肃始终觉得张绍均像个外行,而且从录像里两人被绑的前后时间来看,也实在让人无法将张绍均和方针的被绑联系起来。
线索似乎一下子又断了。
但王子的安危同样重要。警方派出大量警力在全岛搜寻张绍均的行踪,另一方面也在酒店里进行查访,希望找出方针被绑架的蛛丝蚂迹。零星的线索很快就汇集了过来,严肃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汉字,却是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他头一回知道,原来心系某一个人的安危,会是这么一件心绪不宁的事情。郑楚滨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语带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难得你也会说这种安慰人的废话。”
“不见得是废话。你知道我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也知道我老婆跟着我遭受过怎样的危险。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觉得或许没有转机了,但事实上情况远不像你想像得这么糟糕。与其坐在这里担心她,不如想想该怎么帮帮她。”
严肃拍拍郑楚滨的手:“你有想到什么?说出来给我指条明路。”
“我在想,你老婆这个人喜欢跟人结仇吗?”
“不喜欢。她这辈子最大的仇家大概就是我。”
关于严肃和方针的事情,郑楚滨也略知一二,当下他也不细问,只说自己心中的想出:“如果她没什么仇家,我想这一次的事情可能是针对你来的。”
这个情况严肃也想到了,但他现在无法确定,只能从两方面来着手。
“何以见得是冲着我来的?”
“绑架这种事情成本太高,一旦被抓住可能会判重刑。在这种情况下会做这种事的人一般都跟被绑者有深仇大恨。我看方针也不像是惹到这种人的人,倒是你更像会招惹这种人。你仔细想想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或者生意场上跟人有冲突?”
严肃坐在那里抿唇沉思。片刻后他眼前一亮,打电话吩咐袁沐:“把最近这一年来和深蓝有过合作的对象都给我找出来。特别要留意那些被收购或是合并或是注资的项目。”
他自认在生意场上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但做生意就是这样,你想要赚钱就肯定要损害到某些人的利益。有些人比如罗世,辛辛苦苦好几年,最后却赔得一无所有,被迫要把公司转让给他。这样的人很有可能转不过弯来。
当年罗世选择了自杀,如今绑架方针的这一位很可能选择更为极端的方式,利用方针来对他打击报复。
如果真是这样……
严肃两眼一眯,目光里露出少见的狠戾。敢动他的女人,这个人一定不简单,至少是个心理极度疯狂的人,而且他很可能认识方针,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才会选择冲一个弱女子下手。
因为有了调查的方向,严肃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他毕竟是个心理素质极强的人,尽管担心方针,但此刻他知道唯有自己用心寻找,方针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个时候,他是她最能依靠的人。
交代完这些后,严肃握拳敲敲郑楚滨的胸口:“兄弟,谢谢你。”
“不客气,我也就随口一说。就算我不说,以你的头脑应该也很快会想到。你这是关心则乱,我以前也有过。”
是啊,心里关心的人一旦出了事,再冷静自持的人也会不安起来。这实在有点不像他往日的为人,却又是一个正常人最自然地流露。
严肃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到保安室的门口,望着外头忙碌地警察们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方针,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当年第一次见面时她把刀刺进他身体的那个画面,全都历历在目。
一向不信宿命的严肃少见地有了些遐想,是不是老天爷觉得方针曾经害过他,所以现在要用这种方式让她补偿他?
他不由自嘲地笑笑,刚想再给袁沐打个电话交代几句,那边一个警官已经走了过来,叫过他和段咏诗就开口道:“我们已经有张绍均的动向,应该很快就能抓住他。”
段咏诗脸色明显一松,赶紧又问:“王子怎么样,还好吗?”
“目前还不得知,但据目击者提供的消息说,当时他看到张绍均时怀里确实抱着个孩子,那孩子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我想应该没有受伤。”
这总算是个不错的消息,严肃心头的大石也略放下了一些。接下来的时间他除了等待也做不了什么。一方面等着警察一路追踪张绍均好将他一举擒获,另一方面也在等袁沐那边的消息。
段咏诗站在一旁轻声安慰他:“你别担心,方针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
“不用谢,咱俩什么关系。你知道我这个人也不大会说话,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