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吵吵白他一眼,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自顾自道:“我还听说怀孕的时候看漂亮的人,生出来的孩子会比较漂亮呢。”
宁恪沉默了一下。
“看我吧。”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宋吵吵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他,没敢说话。
宁恪一笑,垂了垂眼眸,又道:“我该回去了,离会试也不远了……你安心等着便是。”
相聚的时间太短,宋吵吵明显有些不舍,眼神一黯,却也没挽留他,只道:“不要有太大压力,你没考上我也会跟着你的。”
“就这么不相信我?”语气很不满。
“没有,你最厉害了,你是天下最最最厉害的人了!”宋吵吵急急忙忙道,话语间一如既往的诚恳。
“你也是……”宁恪语气很轻,“你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姑娘……”
挺感人的,可是你们这样互相夸来夸去真的好吗?
待到宁恪离开了,小桃很是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手中的糖葫芦,嘟囔道:“其实,不就是个糖葫芦嘛,让底下人去买不就得了。”
“我就喜欢吃我家相公送的东西,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小桃尴尬一笑。
小姐你真是被相爷惯得越来越有脾气了……
52
十月怀胎;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即使是穿着宽大的衣服;也遮不住隆起的肚子;宋吵吵觉得很是新奇,时不时伸手轻轻戳一戳;似乎还不敢相信里面藏着个孩子似的。
宁恪忙着准备会试,也没有太多时间来看她;所幸郡主府的条件不错,还有爱说爱笑的小桃陪着,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这段日子里;宋府的人也曾来找过她;向她诉苦或者是要钱,宋吵吵一开始是不予理会的;可是时间一长,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害人的是宋府的二姨娘,大姐和大哥也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错误,所以等他们第五次来的时候,差人随便给点钱就打发了。
就当是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
有时候也曾想过,如果没有一开始那场闹剧,她现在会是何种境地?在朱员外家当小妾,然后郁郁而终?亦或者是在宋府守着母亲,直到变成一个老姑娘?
听起来都不怎么好。
出去打听过一番,说国公府的大小姐梁照棠嫁给了一个商户人家的大少爷,虽说地位不高,家境可殷实的很,便是许多大官也及不上。又听说那家大少爷极疼媳妇,不喝花酒,也不纳妾,人也算个精干的,想必梁照棠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她以前是那么骄傲的大小姐,能接受这么个归宿,肯定也是变了心境的。
前些日子,云嘉也有了身孕,两个人有了共同话题,越发熟稔起来,云嘉性子傲,宋吵吵性子软,两个人在一起反而比旁人要契合的多。高兴之余,还说要给自己孩子定娃娃亲什么的,往来串门的次数比亲戚还要多,旁人都道她们俩是京城贵女中的一对花,比亲姐妹还要亲似的。
旧屋子隔壁的王大娘,因为以前的一些善举,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宋吵吵还给她儿子张大锤找了个好差事,让他不至于娶不上媳妇。
而她本人,也越来越有郡主的风度了,身在其位,必有其样。
朝廷下了命令,小商小贩都不敢在街边做生意了,大街似乎比以前宽了一倍,可宋京还是同以往那般繁华,店铺林茨,车水马龙,一看就知道是整个怀宋最繁华的地方。江海楼里的菜一如既往的好吃又馋人,除了商铺的叫卖声,还有隔壁梨园女戏子吊嗓子的声音,一吆一喝,便喧闹了整个宋京。正如宁恪那首诗的题目所言,宋京欢。远远看去,一派锦绣都城。
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美满,却惟独漏掉了一个人。
——皇帝亲自来探望郡主了。
这个消息像插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郡主府,上至总管下至婢女,都眼巴巴朝前厅挤,想要一睹当今圣上的风采,可惜皇帝遣退了所有的下人,都没有近身服侍的那个福气。
身边除了皇帝一个人也没有,宋吵吵却很是有些尴尬,垂着头也不敢看他,坐立不安。
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这样的相遇却是平淡又自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轰轰烈烈,其实也再正常不过。
彦恺从踏进这个门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也没怪罪,只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壶茶,动作轻缓,边道:“怕我作甚,以前不是挺能骂的?”
见他提到了以前的事情,宋吵吵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了下来,知道他念着旧情,不会怪罪自己。
“没有怕你……就是有点不习惯。”她小声解释,低头看自己的脚。如果面前坐着的不是怀宋朝的九五之尊,而是之前那个身受重伤的男子,她肯定不会是现在这副态度。
“今天出宫只是顺道来看看你,不用太紧张。”他尽量撇清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嘴里同她说着话,却没看她,“郡主府住的还习惯吗,有什么不够的,派人禀上来便是。”
甚至没有以朕自称,只跟往常一样说着话,像是两个多年的老朋友,平平静静地谈着心。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过分纠缠也没什么意思。他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在那一瞬间,眼神微微朝下,羽睫微微颤了颤,似乎带了些许落魄。
“挺好的……”宋吵吵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讪讪回答道。关于自己的身世,她也不敢再多问了,这所有的一切,只消维持现状便好。
彦恺轻轻抿了一口茶,眼神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才不得不接受她已经嫁做人妇这个事实,茶水太过浓稠,那苦涩的味道慢慢侵入五脏六腑,直至消失,再也不见。
抬眼的那刹那竟是一笑,甚至带着些难得的调笑语气。
“小包子姑娘生的小小包子……该是什么馅的?”
“啊?”宋吵吵被他问的懵了一懵,随口答道,“那要看他爹喜欢吃啥……”
彦恺听了这话,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句了,嗤笑了一声,“宁恪得了你这么个媳妇……真是幸运得很。”
怎么想也知道他应该是在夸自己了,宋吵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又没话找话道:“你的伤好了吗……”
“早就好了,回来的时候便好了。”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淡淡道,“宁恪重考科举的事情,朕自然是知道的。先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况且,朕也并没有他谋反的直接证据。朝中诸事繁杂,缺的就是他这么个能掌控大局的人才,御史大夫张同旭代理丞相一职,干出了多少荒唐事,大家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他有能力,朕是不会随便干涉的。”
宋吵吵一听,高兴的不得了,这就是保证的话了。想要谢恩,却又觉得太过突兀,只看着他的眼睛欢喜道:“陛下大恩,吵吵感激不尽!”
彦恺没有答她的话,只低头又抿了一口茶,似乎觉得有些索然无味,道:“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宫了。”
起了身,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静静瞧了半晌,只觉得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改变,一双眼睛总是瞪得大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什么惊吓。小巧玲珑的鼻子和微微嘟起的唇,镶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瓷白中透着些微红,说不上闭月羞花,倒也让人爱怜不已。
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宋吵吵有些不好意思,问道:“我脸上没洗干净吗……”
彦恺一笑,顺着台阶下,半开玩笑道:“是啊……早上起来都不好好打扮一番,接圣驾也能这般随意,小心治你个大不敬。”
宋吵吵吐了个舌头,才不会告诉你,只有相公来的时候我才会仔细打扮呢。
彦恺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目光柔和的看了看她,只道:“倘若他什么时候欺负你,尽管来告诉朕。你是名正言顺的郡主,又有当朝天子给你撑腰,没什么可怕的。”
宋吵吵心说他欺负谁也不会欺负我呀,可听了这段话,心中有些莫名的感动,低着头不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虽不是亲表妹,但也是这么个辈分,就当是从朕这儿嫁出去的……皇宫就是你的娘家,更是你的靠山。”彦恺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什么带着秘密的话,又补了两句,“当然,也别给朕闯祸,安安分分的。”
宋吵吵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又感动又觉得不好意思。他对自己太好了,她却无以为报,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觉得太客套,只脸上的表情表露了她心中的感激。
“走了。”彦恺瞧了瞧她,没再继续说了,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守在外面的随侍太监连忙跟在了他身后,府中上下一片恭送之声。
宋吵吵沉默了很久,突然跟了出去,可走到门前却停下了脚步,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彦恺穿着便于宫外行走的玄黑锦衣,还是高高瘦瘦的,多年的历练让他的气场沉稳如斯,可很少会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彦恺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再回头。
命运就像一条飘摇不定的船,沿着生命的河流向前而去,可无论遇到多少抉择和分流,船还是那条船,永远也不会改变。
而他这一生,翻了一次船,遇到了一个挚爱的姑娘。以为她会为自己而停留,可姑娘笑着摇了摇头,最终却还是逆行而去了。也许,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方向的人,这一辈子,终究只能是过客,也就不必多么眷恋或执着了。
从今往后,这孤独的王者之路,就让他一个人走下去。反正以往的大多数岁月里,也都是他一个人的记忆罢了。
还和以前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如此,也好。
53 大结局
这一年的秋天和往年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除了科举会试与乡试的时间被调整了。这些日子可算是忙得够呛;会试考了整整六天;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朝中各位考官都松下了一口气,又过了几日;当今天子在殿试中亲自定了甲第,结果虽在意料之中;却也让人感慨万千。
状元游街不稀奇。
稀奇的是有人一辈子中了两次状元,游了两次街。
前些日子被罢了职的年轻丞相宁恪,再次连中三元;惹得一众书生是又恨又羡慕,羡慕的是他风光无限,恨的是自己确实也没有能力和他争魁。
解元、会元、状元;三元及第,怀宋朝国祚几百年,也只出了他这么一个。一次也就罢了,还能在短短一年内做足准备,拿了第二次的名头,如此实力,真是让人不叹服都不行。
一时间,新科状元宁恪成了整个怀宋的热门话题,这一年里不惧贫寒,东山再起的故事也就此流传千古,为后世人所详知。
折腾了一大年,皇帝的气也算是消了,人家已经受了这么久的苦,给他送了个台阶下,干嘛还不下?况且他似乎也被代丞相的愚笨折腾久了,一刻也受不住了。连个缓冲官职都懒得给宁恪,直接御笔一挥——官复原职!
听说了自家相公的光辉事迹,宋吵吵可骄傲了!
相爷就是相爷!走到哪儿都是相爷!
宋吵吵嘿嘿笑着,挺着个大肚子就朝门外走,“他都考完了,怎么还不来找我?”
“听说陛下赐了琼林宴,圣命不可违,姑爷正收拾东西准备去呢。”小桃连忙将自己得来的消息告诉她。
宋吵吵瘪了瘪嘴,很是有些委屈,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肚子,“我都等了十个月了……”
“是啊,都十个月了呢。”她接口。
“小桃,我咋觉得有点不对劲呢……”宋吵吵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声音忽然有些发颤。
小桃也是一愣,吓得声音都尖了,“该不会是……”还没说完便回头大喊,“快将客房待命的接生婆传来!扶郡主进房!”
……
宋吵吵被抬到床上已经两个时辰了,双眼紧闭,冷汗从额上滑落,只觉得自己快要昏死过去了。
难怪大夫要她多吃些补气的药,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以前不知道生孩子会这般痛苦,天真的以为只要一用力就会生出来,此时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苦。
下人们进进出出,端走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稳婆还在那头努力,一边喊着:“郡主万万不可睡过去了!咬牙!用力!”
她尽量照着稳婆的吩咐来,牙关紧咬,嘴中干涩不已,却怎么也坚持不住。浑浑噩噩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她的亲生母亲,据说当年就是因为生了她才难产而死。
这是遭报应了吗?她害死了她的亲娘,所以她的孩子便来害她了?
“郡主不要睡啊!一旦睡过去可就全完了!”稳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