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特洛克忽然而来的问题,他只能点头,说:“关系,还好……嗯,她叫蕾尼。”
“全名?”特洛克冲布鲁菲德眨了眨眼。
“好像是蕾尼。伊格。”
特洛克满意的笑了,说:“嘿嘿,这就对了,证明我并没有记忆错误!根据最新的情报,伊格家族如今也正在银珊瑚群岛。他们经济实力虽薄弱,但依靠往日的声望,在那里建立下不错的群众基础,盘踞在其中好几个小岛上,建立起一套还算不错的临时管理系统。日后,他们很有机会成为我们的盟友……”
说着说着,他的话锋忽然一转:“所以,我建议你下去和她好好沟通沟通……”
对于特洛克的建议,布鲁菲德情不自禁就皱起了眉,他并不习惯有目的去接近一个人,他冷冷的说:“特洛克阁下,我可以拒绝吗?”
“海洛迪亚大人,请你以大局为重!”特洛克忽然就改变了称谓,还微微躬了躬身:“我有往意到,这位蕾尼。伊格小姐,在这段时间暗暗发表一些不利于你的言论……她可是伊格家族的一个重要成员,她的错误观感,很可能影响我们与整个伊格家族之间的关系。”
布鲁菲德凝视着特洛克,奇峰突起的道:“特洛克阁下,我忽然很想说一句——希望我在你眼中,并不是一枚棋子……”
这样直白的质疑和指控,令特洛克肩膀轻轻的颤了颤,他抬起头,迎上布鲁菲德无比疑惑的目光,那样深沉的疑惑,恐怕是最近这段时间日渐叠加而来。
“布鲁菲德……在我们都在棋盘之上,同一方阵营,无分彼此!谁也不是谁的棋子”特洛克沉声说道,目光一如过往任何一到,坦荡磊落。
终于,布鲁菲德叹了口气,转开了脸,大步往门外走去。
正沉浸于自我世界中蕾尼,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而那人恰恰正是多次盘旋在脑海里的布鲁菲德。
布鲁菲德笑了笑,蕾尼也笑了,不过笑得并不是那么友善。
“布鲁菲德?哦,不对,还是该称呼你为海洛迪亚大人?”蕾尼率先打了招呼,清丽的笑容、轻轻柔柔的声音,说出的却满是嘲讽意味的句子,实在是件令人难以愉快的事情。
布鲁菲德的脸罕见的红了红,但他还是缓缓在蕾尼身边坐下,耸耸肩道:“叫我布鲁菲德吧,蕾尼小姐,我们不该如此隔膜。”
末了那句,是用古神殿语说的,多少有点缓和气氛的意思。
然而,蕾尼内心正产生出优势感,这可是长期交锋过程里久违了的感觉,她拨了拨被海风吹得凌乱的刘海,笑道:“那好吧,布鲁菲德先生……都这么晚了,不知有何指教呢?该不会是因为我违规坐在甲板上吧?嗯,这种小事不该你出面才对啊!”
布鲁菲德为之苦笺,成见已经变成他们之间沟通的最大障碍,而蕾尼这种莫名其妙的成见,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分析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想,按常理,她应该对自己颇有好感才对啊……
至于对方的可题,他总不能回答,哎呀,听说你在银珊瑚群岛已经混得不错,我觉得你挺有利用价值的,所以惜这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亲近亲近……
这样的答案,别说蕾尼,他自己也无法接受了。
所以,他只能挤出微笑,说:“我在上面看到了你在这里,风景与天气也不错,于是便下来了,嗯 ……是想和你聊聊……唉,毕竟,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
面对布鲁菲德难得一见的拙劣表现,蕾尼转过了头,那张动人的脸庞在星光下闪闪发亮,笑容弧度更大了,说:“对呀,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幸好,有你在上面。 ”
布鲁菲德脸更红了,蕾尼这句话讽刺得多少有点露骨,不过也再一次说明,他一直以为的花瓶,脑袋的结构并不如自己想像那般简单,最起码,她看出了端倪,最近一系列事件里有人为操作的痕迹。
正当布鲁菲德不知该如何措辞应对,心中暗恨特洛克将他推到这样一个窘境时,蕾尼却
“咦”的一声惊叹,将布鲁菲德从尴尬中拯救了出来。
一大群闪着萤光的小鱼,正游荡在他们脚下这片海域,亮晶晶的一大片,萤光闪闪,似要和天上的群星相互辉映。
“哇,野生的营火鱼啊,我还是第一谈看到!”蕾尼跳了起来,攀到了围栏边,探身往下看去。
她的叫声立即惊动了上一层的临时侍卫,那侍卫正要将蕾尼喝回房间,但这机灵的家伙马上又发现蕾尼身边的布鲁菲德,立即乖乖的把嘴巴闭上了,神圣的海洛迪亚大人正与美丽年轻的女信徒沟通呢,嗯……我的眼里只有这群罕见的萤火鱼罢了。
萤火鱼是微型鱼类的一种,通常在珊瑚群里出没,有些贵族会专门收集它们,然后摆放在客厅或者卧室的小玻璃鱼缸里,到了黑夜,鱼缸就是点点萤光,颇有情调。
蕾尼凝神注视着这群神奇的小生物,感慨道:“每次在陆地上的玻璃器皿里看到它们,都总觉得别扭,今天忽然明自了,它们的美丽是属于海洋的,只有在自由的世界里,它们的萤光才能份外迷人,你说对吗?”
难民船队严格遵守着纪律,面对贵族老爷们喜爱出钱收购的小鱼,倒没有哪条船敢违例捕捞。但布鲁菲德却暗暗惋惜,这么多萤火鱼,那得值多少钱啊!在以前,玛丽斯姨妈为了捕抓几条萤火鱼,还曾在大海上瞎忙活半天呢……
不过,这由此可见,这一带海域的治安环境每况愈下,捕鱼人少了,这些繁殖能力强大的小东西,才能在短期内兴旺至此。
蕾尼不见布鲁菲德回答,还以为有了刹那的共鸣,谁料到布鲁菲德脑海立闪过的是金币,满脑子想的丝毫与感性搭不上边。
蕾尼又道:“它们的生命都很短暂,春不过秋,秋不过春,我们世界里的两季,就是它们生命旅途的全部了。”
布鲁菲德那颗麻木的心,这才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侧头看向蕾尼,她长长的睫毛正在风中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天上的星光,还是海上的萤光,在她的脸庞洒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美得如此似曾相识,仿佛那是早已经隐藏于心灵深处的某幅画面。
这令他的心神一阵激荡,脑子温热子一下,情不自禁地敞开心胸,右手指向夜空,应了一句:“说不定对于他们而言,我们就是这些萤光鱼,渺小,生命短暂,不值一提!不过不同的是,我们并不美丽,所以,他们也不舍对我们有所怜悯。”
“他们”,无疑指的便是众神了。如此叛逆的观点,顿时让蕾尼惊讶的转过了脸,瞪看布鲁菲德。
布鲁菲德指向夜空的右手只好缓缓放下,双手摊开,肩膀无奈一耸,自己这个异端之名,反正已经是坐实了,多一两条罪名也没什么。
不过他没料到,蕾尼眼神迅速缓和了下来,也没有对此提出任何质疑,反倒嘴角缓缓上翘,比起先前的嘲讽,这份笑意竟是温暖了许多。
布鲁菲德心中一动,莫非蕾尼,也是同样的想法吗……
星光下,萤火上,摘下面具的男女,瞬间的思想交汇,相识多时的两人,竟是到了此时,才首次产生真正共鸣的情感……
随着风帆角度的调整,此时,船队正进人到珊瑚群的最深处,目的地银珊瑚群岛,已剩下最后几个小时的旅程。
在他们身后的高处,一道影子正倚在漆黑深处,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并肩而立的他们,嘴角边逸出了温和的笑意。
论友谊还是爱情,只要是纯粹的真实的,便总能阻止心灵长期行走于黑暗,所受到的侵蚀,还能令灵魂,免于堕落。
第六集 预告
斯尔维亚家,这个布鲁菲徳刻苦铭心仇恨的名字,在他的封地右芒岛上, 布鲁菲德与艾莎再度从逢,冒牌公爵与法考尔金皇后间,燃点起最热的 情感,成就了海洋时代里最传奇的一段恋曲。
~人物介绍~
布鲁菲德:一个聪敏而有毅力的年轻人。坚信自己瘦弱的身体里有一个高贵的灵魂,努力用自己的双手去划出属于自己的命运轨迹。
艾莎:斯尔维亚家的小姐。聪明、富有艺术细胞,但任性,后来成为法考尔金的皇后。
凯斐瑞:没落贵族,进入法考尔金家族成为预备成员,几经磨难,成功脱离法考尔金家族,成为雷丁家族的成员。
维斯特:神殿的上位者。拥有深邃的眼神,身为黑角首席大祭司的助手,但不希望仅仅是一个助手。
特洛克:红土海域的神殿祭司,维斯特祭司的好朋友,魁梧高大得好像码头的搬运工。
蕾尼:蕾尼。伊格,落魄豪门的一员,容貌罕见的清丽动人。
阿穆:神殿学员,举止文雅。在海盗事件之后,表示愿意效忠于布鲁菲德。
蓝鸦:证件制造商+自称地下世界的艺术家,喜欢伪装成皮里诺世袭子爵。
塞亚:神甫。担任过神学院的院长、红土神殿人事部门部长,还获得过大主教的侯选提名,神殿意识极为根深蒂固。
海因姆:因为过往出色的表现,从平民被破格晋升为男爵,负责管理训练营。后来受到政治迫害,来到银珊瑚群岛,加入了海洛迪亚家族,成为子爵。
塔米:训练营里的老仆从。特别关爱布鲁菲德,六十年前被选拨进法考尔金家族。来到银珊瑚群岛之后,成为海洛迪亚家族的男爵。
克兰:公爵,斯尔维亚家的主人。
菲尔:公爵夫人,斯尔维亚家的女主人。
玛丽斯:布鲁菲德的姨妈,暴戾贪婪。
欧沃:布鲁菲德的姨丈,冷漠无情。
安洁儿:希娃贵妃的女儿。不喜欢鲜花,只喜欢青草的芬芳。有点神经兮兮,具有天才般的创造力,但有点神经兮兮,不为皇室所喜。在法考尔金的政治风暴后期,来到银珊瑚群岛,成为海洛迪亚家族的重要成员。
诺儿:诺儿。伊琳,伊琳海盗团的领导者,布鲁菲德的合作对像之一。
索格灵:神殿派往银珊瑚群岛谈判的代表祭司。
第六集 第一章
湛蓝天空下,碧蓝的海水轻拍岸石,晨曦的凉风轻送下,难民船队牵着天上的朵朵白云,正式进入银珊瑚群岛南边的碧海湾范围内。
遥遥望去,银珊瑚最南面的微型小岛上,绿草片地,在岛屿的中间,却有一棵参天大树,笔直而生,枝叶极为茂盛,也不知得生长多少年,才可以有如此规模,在其下面不远的了望塔,对比起来多少显得有点渺小,塔上的法考尔金海军正疾速打着旗语,与难民船队的旗手进行沟通,不过这一带竟然连一条侦察艇也没有,就可以推算到法考尔金到底有多不重视这片群岛了。
这时,布鲁菲德眼中,却只剩下那个美丽岛屿上的参天巨木,他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身旁的蕾尼不禁转头向他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其实蕾尼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最讨厌的就是布鲁菲德,但却和他在聊天之中,不知不觉的渡过了一个夜晚,一起感受着黎明前的黑暗,直至黎明,又与他一同观望日出,让朝霞爬满天空,再渐渐散去,在此过程,感觉平和、轻松,自然得就像渡过了一段最自然不过的时光。
布鲁菲德探出手指在面前的空气里勾勒了几下,仿佛要将那里牢牢记在心里,轻轻道:“看着那里的绿草和树木,我想起了父亲曾告诉过我的话……在远古哲人的眼里,人的生存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方式,是像草一样活着,你尽管活着,依然会成长,但是你毕竟是一裸草,你吸收雨露、阳光,但是长不大。人们可以踩过你,但是人们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产生痛苦;人们更不会因为你被踩了,而怜悯你,因为,人们本身就没有看到你……”
“哦……”蕾尼被提起了兴趣:“那另一种呢?”
布鲁菲德凝视着那棵大树,说:“另一种,就是像树一样活着,即使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但是只要你有树的种子,即使你被踩到泥土中间,你依然能够吸收泥土的养分,自己成长起来。也许两年、三年,你长不大,但是八年、十年、二十年,你一定能长成参天大树!当你长成参天大树以后,在遥远的地方,人们就能看到你。走近你,你能给人一片绿色、一片阴凉;离开你,回头一看,你依旧是地平线上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活着是美丽的风景,死了依然是栋梁之才……”
蕾尼眼睛不禁为之一亮,平和自然的比喻,最能贴近心灵,最能引来内心深处的共鸣,此刻布鲁菲德的脸庞,好像也明亮了几分,她好不容易才能把目光从布鲁菲德脸庞上移开,与他望向同一方向,绿草茵茵之上,大树的枝叶正随风招展,仿佛欢迎这群长途跋涉的旅人的到来。
布鲁菲德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有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当年,他父亲也正是同一位置、同一距离,与他说过相同的一番话,一历十年,父亲当时唏嘘的面容,仿佛仍在面前……
那棵屹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巨木,一定见证过无数次这样的人事变迁、生命的悲喜轮回吧……
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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