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一口一个莫小前辈的称呼的，但刚刚的几句话，也分明没有将莫小言当做前辈的，莫小言分明也才反应过来。
可莫小言只是看看简若尘，就转了头，看着面前的桌子发呆，隔着莫小言，莫北寒瞧着简若尘，口里却还是对莫小言道：“小言，哥哥说错了？”
按照规矩，简若尘是不能替莫小言回答的，简若尘也没有想替莫北寒回答，她心里暗暗奇怪，莫北寒是小言的哥哥，何以要如此咄咄逼人？
“哥哥，你是不是也想我像父亲母亲那样总闭关不出来的？”莫小言轻声说道。
简若尘看到莫北寒的视线瞬间就转移到莫小言的身上，仿佛身上也僵硬了下，这便是人家的家务事了，她怎么样也无法插言了。
“小言，你是我们谷内最有天赋的炼丹师，最年轻的中级炼丹师，父亲和母亲希望你能成为极品炼丹师的。”莫北寒轻声说道。
“不，你们是担心我到外边闯祸的。”莫小言说着忽然站起来，她们就坐在下首，身后不远处就是偏门，莫小言转身几步就隐在门外。
简若尘微微惊讶，整个厅内众人好像全没有注意到，继续谈笑风生，但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呢，只是任何人的面色都没有变，想必，这般事情经常会发生。
莫北寒微笑了下，端起面前灵酒，对简若尘做个请的手势，简若尘也端起自己的灵酒，示意了下，两个人都喝了一小口，简若尘放下杯子，就想也出去看看，莫北寒却开口了。
“小言很喜欢简仙子？”
简若尘便不好要离开了，微微点头道：“我们在一起，莫小前辈很开心。”
莫北寒笑笑：“小言自小与我在一起的时间，比与父亲母亲还要多。”说着手在腰间的储物袋触碰了下。
大厅里谈笑的声音立刻就模糊起来，能听到有言语谈笑的声音，但却无法听到其中的内容，想必，现在大厅众人对他们之间的谈话也是如此感觉。
莫北寒面上的笑容不变，头微微侧着，任何人看着，都是他们二人倾心交谈。
“父亲母亲总是以为小言天真烂漫，大抵，天下的父母对儿女的宠溺总是没有任何原因的，自家的女儿永远是最好的。”
简若尘也偏着头，闻言便点头道：“前辈所言极是。”
莫北寒呵呵笑了下，“但我这个做哥哥的，却是了解小言的，不知道简仙子对小言又有多少了解呢？”
简若尘的心里警惕了下，莫北寒的话里分明有特别的喻指，也在暗示小言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简若尘想了想道：“以诚待人，总会换来诚心的吧。”
莫北寒失笑道：“如果不是了解简仙子那些丰功伟绩，真会相信简仙子这话的。”
莫北寒的笑容让简若尘略略失神，大约是没有见过这般炫目的笑吧，一母所生，莫北寒和小言竟然是完全不同的相貌，连笑容都大相径庭，小言要是有莫北寒这般外貌，这样的笑容，那……
简若尘在心里笑笑，怕那才是红颜祸水吧。
“怎么，简仙子觉得这话不对？”莫北寒温和地问道。
“在与莫小前辈相处的时候，晚辈确实是这个宗旨，晚辈也相信，前辈希望莫小前辈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这样待她的，莫小前辈不过是太寂寞。”简若尘淡淡地道。
第244章 本性善良
简若尘若是想，装傻的本事不会比任何人差的，尤其在莫小言的事情上，她更是小心谨慎。
莫北寒提到了他们莫家对小言的期望，期望她成为一个极品炼丹师，这话是不该当着她这个外人面说的，莫北寒也不会是那等没有脑子的人——能将莫小言培养成这个模样的人，怎么也不会没有心智的。
莫北寒的话还泄露了一点就是，莫家，全都毫无理由地溺爱这莫小言，哪怕他这个哥哥知道莫小言有些不妥。
莫北寒微微惊讶，这是他坐到这里第二次惊讶了，他沉吟了下，刚要再说话，简若尘却抢先一句道：“晚辈想要出去看看莫小前辈，她一个人，大约会觉得难过。”
莫北寒张张嘴，没有再说什么，大厅里说话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前边不知道柳随清说了什么，众人正大笑，简若尘微微颔首，站起来，也从侧门离开。
小言果然一个人站在外边的台阶上，看着漫天星辰，听到身后的声音，一下子转过来，笑容立刻就铺满了脸上。
“我就知道你回来找我的。”她动了一下，却又站下。
“是不是心里恨烦闷，却又说不出来？”简若尘走过去问道。
“是的。”莫小言的笑容消失了，“你看出来了？”
简若尘失笑道：“那么明显，怎么看不出来。”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好，父亲母亲哥哥都是为了我好，可我……”莫小言转回头看着黑暗。
“你认为你真的不好吗？”简若尘问道。
“我也不想，可是，我……我……”莫小言深深地呼吸了下，“你不懂的。”
简若尘掌管那么大的公司，作为决策者，必须要会用人，而要会用人，必须要学会了解人，读懂每个人的心理，莫小言遇到的事情对她而言，太简单了。
“懂的，他们给你的，是他们认为最好的，但并不是你需要的，而你需要的，在他们看来却是无关紧要的。”简若尘淡淡地道。
她怎么不懂呢？她要是不懂得雪中送炭，怎么管理偌大的公司。她要是不懂人心，怎么玩转了这次练气修士大比呢。
“可他们给我的明明是好的。”莫小言转向简若尘，“我要是不知道，我可以……可我知道。”
“因为莫小前辈不忍心让你的父母哥哥伤心，可他们看不到你的伤心，或者是不懂得你为什么要伤心。”简若尘闻言道。
“所以，都是我不好，他们给我的明明是最好的，可我却不开心。”莫小言轻轻地叹息一声。
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莫小言的叹息，简若尘在心底也叹息一声，“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告诉他们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的，就是父母也不例外。”
“可……”莫小言摇摇头。
看来，世界应该是相通的，每个世界的人都会有同样的烦恼，这种“为了你好”而对你好的，不是所有人都消受得起的。
有的人，情商智商都高，会很感动地对待这种好，前提是，他有涵养又有本事，才能以平常心对待。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这种好的，很多时候，这种好就是压力，会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莫小言忽然低声喊道：“我不想闭关，不想总是呆在静室里，不想……不想成为炼丹师，我喜欢的是制符，我想成为高级制符师的。”
简若尘缓缓地摇摇头。
“你也觉得我不对吧，我生在药王谷，是宗主的女儿，有极高的天赋，还有最好的炼丹条件，多少修士愿意用一切来交换这个条件，我却不想要。”莫小言的神态冷下来。
“不，我只是诧异，修士，不是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决定发展方向吗？”简若尘确实觉得奇怪，她一直以为修士的发展是由自己做主的。
“但我是药王谷宗主的女儿啊，我知道他们希望我能成为极品炼丹师，做他们没有做到的事情。”莫小言幽幽地道。
“你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我家乡，父母都盼子成龙，早早地就让孩子学习各种技能，有一个孩子学得不好，总是被父母责备，有一天被骂做笨鸟。
孩子不服气，就说：这世上的笨鸟有三种，一种是先飞的，一种是嫌累不飞的。妈妈就问：第三种呢？”
莫小言也问道：“是啊，第三种呢？”
简若尘笑起来：“第三种啊，那个孩子说：第三种是最讨厌的，自己飞不起来，就在窝里下个蛋，要下一代使劲飞。”
莫小言听了哈哈笑起来，可才笑了两声，忽然伸手捂着自己的嘴，肩膀耸动了好半天，才忍着笑，对简若尘道：“我要告诉莫宗主说你说他是最讨厌的第三种鸟，你说莫宗主会怎么对你？”
简若尘也笑着：“莫小前辈会做那个孩子吗？”
“当然不会了，我怎么会是笨鸟呢？我这么聪明。”莫小言仰着头。
简若尘笑而不语。
莫北寒此刻站在门口，隐在阴影里的表情是这晚的第三次惊讶，他好像明白了小言为什么喜欢和简若尘在一起，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话，别说他那个妹妹喜欢听，就是他也觉得很好笑的。
而事实确实是如此的，他们，他和父母，确实是希望莫小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药王谷的极品炼丹师的。
简若尘这个故事也不完全是错的，他的父母不是为了让孩子飞才要的莫小言，但确实是有了莫小言之后，在她身上倾注了莫大的希望，却忽视了小言喜欢的竟然是制符。
“莫小前辈是善良。”简若尘道。
“我？你说我善良？”莫小言不相信道。
同样的怀疑也出现在莫北寒的心里，他认为莫小言是善良的，但这个善良只是对他们，简若尘怎么会这么看呢。
“你若不是善良，就不会只是炼制些捉弄人的灵丹了，你若不是不忍你父母伤心，早就会放弃炼丹了。莫小前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么？”
简若尘瞧着莫小言，缓缓道：“将父母的心愿放在第一位的，怎么不是善良的人呢？”
第245章 彼此信任
“将父母的心愿放在第一位的，怎么不是善良的人呢？”
莫北寒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怔住了。
他是认为小言是善良的，但这个善良只是一个兄长对妹妹的爱而产生的，心底，实在实在是没有将善良这个词与莫小言结合到一起。
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将莫小言当做完全善良的人，甚至，他也没有将莫家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当做善良的。
炼丹师会是善良的？那要被吃了肉还要被拆了骨头的。所以，他明明知道莫小言炼制的灵丹有的已经出了界限，也明知道自己的父母也知道这些，却偏偏都当做不了解，甚至还诱导和保护。
如果是其他修士这么做，他发现了，一定会义正言辞，可是小言做的，只要能保护得了小言，他绝对不会有异议的。
就当小言是玩笑了。
可他心底还是知道这不是玩笑的，玩火的人，早晚会失去了界限。
只是这一句善良，一句将父母的心愿放在第一位，让莫北寒怔住了。
莫小言真的是善良的？简若尘真的是这么看待的？
“你真的这么看？”莫小言也正低声问了出来。
“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的，就看她愿意给谁看这一面。”简若尘说着，轻轻拍拍莫小言的后背，“要不要陪你进去吃个灵果，有一种灵果我很喜欢吃，酸酸甜甜的。”
莫北寒悄然回到宴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向莫雪尘微微点头，片刻，莫小言和简若尘一起走回来，二人的脸上都是微笑，好像刚刚只是出去说点甜蜜的什么话。
坐下来，简若尘捡起一枚灵果，莫小言才伸手要接，简若尘却忽然缩回了手，咬了一大口，莫小言惊讶了一下，两个人就全都笑了起来。
大厅里的说话声微微顿了那么一点点，立刻就再畅快起来，莫小言已经抓起桌上最后一个，笑着吃到嘴里——这灵果都是他们吃过的，这一刻却好像分外香甜。
莫北寒也不由捡起了一枚同样的灵果放在嘴里，确实，是酸酸甜甜的，本来很普通的灵果，这一刻，却好像甜酸到了心里。
宴会的第二天，天道宗的应森就和炼丹堂堂主雷松明一起过来，停留了半天之后，三位天道宗的结丹修士加上简若尘就要一起回到天道宗。
莫小言自然也要跟着一起离开，赵春秋再一次成为陪同莫小言的药王谷结丹修士。
这，简直就成了四位结丹修士护送简若尘这么一个练气女修的阵仗了，换做其他修士，未免要诚惶诚恐，简若尘却习以为常，本来以为大家都要驾驭飞剑，她随便站在谁的飞剑上就可，谁知道赵春秋直接就祭出宝船。
这般，就又好像药王谷的两位修士一起随着天道宗的修士游山玩水似的，大家明明都恨不得插翅就飞回到天道宗，偏偏还要显出不紧不慢来。
药王谷的宝船没有谁敢拦截的，就算敢，一下子对上四位结丹修士，其中还有两位炼丹师，也是吃不消的，一路上简若尘多数时间都和莫小言在船尾闲聊，很快就聊起了制符。
莫小言是喜欢制符的，但却没有特别专研过，简若尘的储物袋里最多的就是成品符箓，还有制符的材料，干脆铺到船尾，布上个禁制就和莫小言说个没完。
制符和炼丹一样，少有人愿意将心得拿出来分享，简若尘却不十分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