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池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神色不变,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把空城交到这里来,我自然会保证他的安全。若是你有其它不方便做的事,也可以交由我来做。”他也很平静,仿佛方才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让那一直跟在静池之旁的恶灵化为乌有的,也不是自己一样。“现在你不用担心会有谁知道我们说过些什么。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了。你所知道的事——如果你真想要我合作的话。”
“很厉害嘛!怎么做到的?”静池保持安静有一会儿工夫,像是在思考衡量他的话。抬起头来,先对他缓缓一笑。这一次,笑得很平稳,很清冷。所不同的是,一直很清利的眼里,也微微的笑了起来。
“明明看得到周围的怨念,还能一直若无其事的郡守大人,才真的是厉害。”他轻轻叹口气,也不正面回答。
“我所知道的事,其实跟你也有莫大的关系——我还是先说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吧!昨天晚上除了恶灵袭击之外,确实还有别的事。”看了方才瞬间消灭一直在旁监听的恶灵的手法,虽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他的能力,是绝对让人放心的了。
“那股怨念是随着这场瘟疫升起的。而浔蜎等人来的突然。此外又有些异常之处,所以各人住的地方。就算是不在府外,也派了人守卫着——各处都很平静,反而是我没有特别留意的地方有件很奇怪的事情。”
静池的眼睛里微微的有了一丝困惑。“昨夜里在停放尸首的地方,就在恶灵袭击空城之后,突然诈尸!”
“诈尸?”
“或者说那本来就不是尸体。”静池慢慢的思索着,应该怎样把话说得明白些。
“本来就不是尸体?怎么说?”好在浅草是聪明之人,为人也极镇定。听了这种换作常人必要失色的事,倒也还沉得住气。
“对,我虽然没有特别留意。可为了防止变故,还是有人看守着,遇到这样的事情,看守之人虽一时慌张,到底还沉得住气,大着胆子把动起来的尸首杀了。”
那为什么说本来就不是尸体?”
“因为那尸体被刀砍伤之后会流血。诈尸的时间,应该就在恶灵袭击空城之后。”静池缓缓的思考着说。他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子的事,需要时间来思考。也需要有个人来一起理清思路。
“恶灵袭击之后,发生诈尸?那尸体会流血?”
病死之人的尸首他也见过,是全然冰冷僵硬没有呼吸和心跳等活着的痕迹的了。却没有验看过尸体还会流血。以静池的谨慎,时间上必不会弄错。准确的说,应该是在空城杀了那恶灵之后才诈尸。尸体受伤后会流血,确实可以说,还不能算是尸体。可是,能不能算是活人?“那尸体活过来之后,有没有做过什么?”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我当时也没有在场,详细的情形也不清楚。不过据他们所说来看,那尸首面色如常,倒也没有多可怕的地方,”想来当时人人惊慌失措,就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必不会留意去看。
他点头,这事在这里猜测也没有用,待看过之后才能再下定论。而且就算没有诈尸这件事,他也想到别的事情,有必要去看看尸休。——至少,确定一下尸体的数目。“那此外,跟我有关系的事?”
“一年之前,有个医士在溺水失踪。按照路线来看,他最后去的地方,应该是遇上了你?”
“是。”他轻轻的点点头,仿佛说的是很平常的事。“我杀了他。”
“也猜那人一定是死了。”那家人的记忆被他洗去,这一事上倒没有跟静池提起过。听到这消息倒有些突然。静池的眼微微的眯起来,旋即恢复平静。“只不过他手里似乎有重要的东西。他一失踪,东西没了下落。仙族暗地里兴师动众找了近一年,却一直不肯声张丢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要找的东西,在我手上。你知道是什么吗?”忆起当时所看到的景象,隐隐约约跟眼前的事,似乎有了某种联系。
“我只知道那东西,是整件事的起因。疫情的地区,也就是他所到过的地方。东西既然在你的手上,那么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静池缓缓地摇头,依然很平静。
他指尖微微一动,手里边平空多出了一小小瓶,他依法倒出一粒,小心的放在静池的手上。静池既然能够看到异物,也必能感受到其中的邪肆。
静池的神色依然镇静,可是镇定之中,开始慢慢的认真起来。
“这是什么?”看静池的样子必然是知道些什么。把经过略略说了一遍,问道。
“返魂!”静池听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虽有些惊讶,并不慌张。反而微微有些叹息。“我本以为只是传说,全没想到这是真的。”
返魂!神秘的可以起死回生的似药非药的东西。据说是行将就木的人,也可以回复拥有长久的生命。本来知道的人就极少。二十年前突然的被抹去关于它的所有传闻,可是却在宫廷的隐秘史记中,看似不经意的提到过。当时看到之时,他也只当是传闻而已。却不想世上真有此物,而且使用的方法,还如此凶残。想来被抹去关于此物的种种痕迹,也是理所当然。
返魂,要的却是别人的命!
也难怪仙族不能够声张到底在找的是什么了。试想若是有关此物的事传播于世,又有几人能够抵抗得了长生的诱惑。只要有几人抵抗不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休养生息的二十年,必要再兴杀戮之事。
“那么,仙族应该知道返魂的用法?”他的神色淡淡的,带了一丝微微的厌恶。
“返魂,一开始就是仙族传出来的。虽然只有极少数的仙族知道,可是不关是用法,甚至是返魂的制作方法也是握在他们手里!只不过返魂虽然有这样的作用,要是落在不知情的人手上,也没有多大的用处。”静池叹了口气,依然保持着平静。“所以寻找了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有什么异常之处,便干脆用另一种方法来解决。”
“所以这疫情,其实也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他直视着静池的眼睛。
“不止是疫情,就连这一年来的迁徙也是有意。弱水一带的居民,多是发配或者无主之奴。向来看在仙族眼里,不过是一群贱民。”静池的眼睛又复冷利。“死了也无所谓。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
“借着瘟疫之名,想把所有可能拿到返魂的人灭口?”他的声音微冷。“即使是仙族,你也不应该容他们如此放肆!“
“返魂的事传出去,只会惹得更多的人更加狂热。”静池轻轻叹口气。
“容他们放肆的人并不是我!自古以来,有那个君王不求长生?谁不想得道成仙,永享万世的荣华?皇宫里还特别请了仙族炼制不死药。所以任着仙族行凶。这些事情皇室只是装作不知,甚至在暗里支持。有了帝国皇家的庇护,行事自然是肆无忌讳。”
就算是皇家渴望长生富贵,拿无辜者的性命来牺牲,也太过于暴虐。他微微的拧了眉。
静池看他不语,反而微微笑起来。“你不问我为什么能够看得到?”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他不答,反而问道。
“我虽然不能够公开阻碍仙族的行事,不过既然做了这一方郡守,自然要守着一方安宁。可就如你所说,有些事,我不方便去做。所以要借助于你。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我是应该知无不言的。我这样子说,你是否相信?”静池站起身来,微微的一鞠又坐下。
“你就不想要长生吗?”他受了静池一礼毫不动容,对静池的话不置可否。
“我自己就是半个仙族。”静池微微的一笑。“我的母亲就是仙族。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看得到的原因,只不过,也只是看得到而已。”
浅草冷澈的眸子看了他一瞬,仿佛要看到骨子里边去。而静池依然微笑着坐在对面。
“哦?”没有表示出太大的惊讶,既然从静池的表情上看不出有丝毫作伪,那么他就直接开口问他所想感兴趣的问题。“你既然是半个仙族,又为什么要跟仙族作对?”
“我没有要跟谁作对,只不过是某些人的作法看不顺眼而已。我虽然不是个好人,可是太坏的事,我还是不做的。”
他所做的事,从来只有对与不对。自己即不是人类,也不是完全的仙族,即也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所以他做事从来都是顺着自己的意,只不过是想要让眼睛所看到的世界顺眼一些。静池又开始痞痞的笑。“而且做这些事情,对你来说也没什么难的。我们来合作吧,全方面的!”
“你拿什么来让我跟你合作?现在我自己也是水深火热,没有兴趣做白工。”他依然安静的看着静池,微微地笑起来,带了一点冷。冽。无论静所说的是真是假,能否信任是一回事,合作是另一回事。若是没有共同的目标,自然就无法合作。至少对他有什么样的益处?
“你不奇怪为什么仙族会安静了这二十年吗?自从那一次战争之后——”静池把一支手放在桌子上支起下巴,带些有趣的看着他的脸,知道他一定会有兴趣的。那一场战争,是所有魔族挥之不去的梦魇,面他又似乎是其中特别在意的那一部分。
果然,那一双向来淡静宁凉看得人极为舒服的眼眸陡然间一沉,却又像是有一道亮亮的闪电划过。
“仙族这次的手段,还算是温和的。二十年前可是横行无忌的,炼丹之术大兴,别说妖药材拿来炼化,那时候无声无息失踪的人族,也不是少数。返魂也就是那个时候制作出来的。当时闹得妖孽邪物四下反抗作乱,到处一边乌烟瘴气,就连人族也弄得人人自危。”静池表面依然是平静无波的缓缓说下去。却不由得暗暗心惊,方才那一瞬间浅草的眼光,也让他有呼吸为之一窒的感觉。眼前的人,分明还只是带着朝露般的少年容颜,精致的孩子似的,可是刚刚掠过的锐气,分明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
“那么为什么这二十年来平静了?”他的声音还是淡静的。只是那淡静里边,有了一丝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的想法。
“返魂你也用过,应该知道它的果实虽能够把生命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可是其带来的邪念,对使用之人也没有好处,对魔族妖精之类也没有作用。而且仙族始终是由人族修道所成。要如此对人族下手,到底于心不忍。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妖怪来炼化成丹。可是小妖没有效果,成精的妖怪又那里是那么好对伏的。所以只有另外打主意了。”静池无声的作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的表情。“被禁锢了魔法的魔族可比妖精之类要好对付得多,而且魔族的生命比任何种族都还有长久,生命力也最为旺盛——”
“在那一场战争之前,仙族同皇室,妖精之间达成协定,具体细节如何不得而知。可结果就是——这二十年来仙族安分了。”
小心的慢慢地,却是极为慎重的问他,“所以,你要不要合作?”
心里边很冰冷,仿佛有什么东西透体而过,把所有的心思剌穿。
浅草还是安静的坐着,眸子清寒,即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即不点头也不摇头。就连表情都很安静。他只是问:“那为什么二十年之后又突然兴风作浪了。”
“因为这一年以来,玄云不再约束他们。”
那个微妙的制约着仙族、皇室、妖邪、人族以及魔族,维系着这个国度的平衡之人。突然地,对任何一方面都不闻不问。无论是好是坏都不再理会,只是冷眼看着,任众生众灭,他对一切全都不在乎。
让所有人恐惧的能力,让所有人惧怕的的人,既没有朋友,也不是任何人的朋友,可是,似乎都不在乎。
那样一个位高权重,随心所欲的人,也许是个孤单的人。他也——不在乎!
“玄云对魔族似乎很偏袒,所以这二十年来仙族也不曾有过太大的举动。”知道玄云同那场战争一样,对魔族来说是心头的阴影。看他脸色清寒下去。可他还是淡淡的开口,〃奇〃书〃网…Q'i's'u'u'。'C'o'm〃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并不像亟烨,像多数人一样的抱了偏见,就看什么都是坏的。
“这么说,我们还得感激他是不是?”他冷冷地笑了一声,眼里边掠过愤怒,掺杂着一丝疲惫。
静池没有答话,给他倒了杯水,哄孩子一般拍拍他的背:“别生气!”
“仙族不都是长生不老了么,他们还想要什么?”现在是没有力气为这个生气,微微喘了两口,把那一阵突起的绞痛压下去。
“几百年的寿命,比较起魔族来也是极短的。还是会怕有结束的一天吧!”人心那里会有知足的时候,就连仙族也是否一样的贪婪?“这些事也只有几个级别极高的仙族参与,大多数都是不知情的。我只算是半个仙族,更是不得而知。只不过仙族对于长生不死这件事,似乎比皇室还有狂热。”
“你告诉我这些,我也不一定要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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