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人没掳到,也乐得见那边伏击不成。口中虽说着,却也不急着赶路,神情倒还有些欢快。“这孩子么,就算他运气好。”
他们不过是些小股流方走寇,占了学些术法有点功夫基础,在这地方上做起无本的买卖来。这次收了别人钱财来做事。只依着规矩。不过问自己对付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只当是主顾的仇家。照要求办事罢了。人家说抓了这个孩子去可以做人质要挟,看来也只不过是小事,自然照办。
本是两帮人马。现在自己买卖砸了,自然乐得见伏击的那一方也没好下场。而且袭击的计划既然不成,就算抓了这个孩子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大不了这买卖当作自己晦气便是。
话说回来,也没有想到过只不过找个孩子,竟然也会遇上妖邪从中插手,而且看来这小妖也是不好对付。又怕还有什么对付不了的对手在暗地里伏着。仔细想想,自家到底不是正宗的道法之家。虽说妖邪从不轻犯丝毫,可要是真的为了这点钱招惹了妖怪,可就不划算了。当下算计一番,乐得有这个台阶下,去另一处看看情形也好,反正钱到了手,就算是事没办成,也总不能再让他们吐出来的。
“要说这事也不能怪我们办事不力。谁知道都是这么些难缠的主。”理好了缰,想想道。“任着他们这样走,不出一日就不在咱们的地境上。再不赶去可就追不上了。总还是收了人家的钱,还是尽早赶去看看,成不成也好有个交待。”
眼见得这边的人要走,头底上看着的那只总算是松下一口气来。可心里一松,手里边的孩子一挣,手里边也是跟着一松。当下大慌,再要伸手去抓的时候,却差了那么分毫。
水滴虽然一直安静,可是半点心思却没放在眼前形势上。那几人不知他们就躲在自已眼皮子上。做这事也只不过所谓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觉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几句话这样全无提防的随口说来,在头底上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心思正乱,别的话都没听进去。
他叫我送你们上路——
保护你们一路的平安啊!
他对这孩子着紧得很!
是么?是么?
那么为什么还要留下我?为什么不带我走?
再不赶去可就追不上了。
就再也追不上了——
我不要再也见不到面!我不要!
如果是被这几个人抓去,就可以见到他了吧!就算只能再见他一面也好。要是他真的对自己好,必然不会让这些人伤害自己的。
万一、万一要是他不在乎自己。那——那自己就是被人杀了也好。反正都没人在乎自己,与其孤零零的一个人,倒不如死了算了,或者还能叫他稍稍地难过一下也好。
这样子一想到,心里边一恻,忍不住就是酸溜溜的。眼前的情形倒也不看在眼里,只是越想越觉得不甘心。眼看这些人若是走掉,自己必然只能跟着呼灯回去。赌着一口气,横下心来狠地挣开了抓着自己的手臂,朝着树下跌去。
“喂!”就算是不怕被下面的人抓去,难道也不怕摔死啊?
那孩子在枝叶间跌下几米,便破了他的遁形之法。树下的三人听得响动。抬头看时,只见着水滴如同骤然收翅的大鸟一般,从枝叶间牵牵扯扯的掉落下来。
“我要去找他!”掉落之时听到呼灯的惊呼,抬眼看到她焦急的脸离着自己越来越远,却只是倔强的仰起脸喊。“呼灯姐姐你自己回去!”
要到他的面前把事情问个明白。若是他真的不在乎自己,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面前。多少也要叫他难过一下,要叫他记得自己。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为自己那么稍微的难过一下?赌着气这样子想着,可心里边还是希望他是会把自己从这些人手里救出去的。
这一路跌下去,有树叶枝条一路阻着。到路地之时早有人来接着。水滴身上衣服穿得厚实,只在脸上手上微微的挂破几处,倒也没这么伤着。
只不这他这一跌也让树上的那两人暴露无疑。眼看着人是没能力抢回来,而自己的形踪又暴露。只得抓了想要挣扎着一同扑下去的呼灯先走为上。
那三人本也不想再找下去。现在见这只小肥羊自己送上门来,倒也由着两人逃去。只抓住了眼前一脸恨色的孩子不放。
“这下子怎么办?”呼灯虽然得于逃脱,却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那小家伙怎么这样呀!”妖怪也没好气。“还能怎么办,我先把你送到安全点的地方,我再跟着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带回来。”
当下找到了他一同吩咐过的其余几个妖怪,说了这事。
话虽然是他吩咐下来的,知道他脾气好就算生气着急也不会怎样责怪。可善袖那里还不知道怎么去应付。当下打个寒颤。由一人跟着呼灯,其余几只不敢怠慢,各自紧追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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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池口口声声说着还要再去巡查几个地方。他也不多问,出到大路上来,就见着沁跟蕊牵了马在一边等着。仿佛早知那个一双桃花眼飘飞看人的小丫头会跟了来。居然也有准备善袖的人骑。
马是骏马,只是不知是静池有备带来,还是在此就地寻的。他从前虽没有骑过,可不用多久便习惯了。反而是善袖一路上磨磨蹭蹭的老是落在后面。一心还指望着水滴能追来。
静池只一笑置之。一路上隐隐约约的带着路,他看在眼里,也不多说。静池兴致却很好,不时的跟他说些风土人情之事。他也随口答上几句。竟也似在随意欣赏着风景,自在得很。
只有善袖看着他一路神色间淡淡的同静池答话。只字不提水滴的事。再看看越走越远,渐渐的就快上了大道。知道水滴是再不可能跟来的了。心里头又恼又气,跳下马来不赖在路边不肯走。
静池只淡淡的一笑,“想必是骑了这一路的马,累了吧!不如憩一会儿也好。”话说完,他径自下了马,踱到一边去了。一边自有其中一个小丫头过来,牵了马到一边由它在路旁吃草。
静池大小也是个郡守,在这一行人当中算是地位最高的。既然静池先停下来小息,他也只不发一言的听从。
此处地势已渐开阔。道路也不再崎岖。路边已经经过了几处成片的田地果林,眼看着渐渐地就是人烟密集之地。所站之处地势较高。若是晴空碧日里看去。下方必是一派平和富足之景。只可惜这冬日里浓雾靡靡虽是正午时分。极目看去,也只能隐约看清代几丈内的景物。远处林子里边不知什么鸟儿受了惊,突兀的发出一声鸣叫,更显得天气的阴沉来。
“想必善袖是因了那孩子,到现在心里边还不痛快吧!”静池慢慢踱到他旁边,同他并肩站在一处。也不在意他神色淡然,径自微微一笑,口气温和的道。话是对着善袖说的,眼光却在看着他,冷静而凝定。
就是就是。这番话虽没有正说到点子上,却也起了个头,善袖感激的看他一眼,连连点头。再用眼角睄他。只望他能转过念头来,回去带了水滴一同走。
见他正眼也不看自己,只顾着看着迷雾沉沉的林子,心下边委屈顿生。反正左看右看这雾气里的东西都差不多,有什么好看的。可表面就不敢跟他恼。哼哼唧唧的蹭到他身边,拿手拽住他的衣角拉拉扯扯。
“你闹够了没!”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紧。本来投在远处的眼光收回来,略略扫过静池,落到善袖身上。轻轻地呵了一句。水滴定不会有什么事的,虽然伤心一些。可那样的伤痛毕竟随着时间推移终会过去的。走之前仔细吩咐了几只早就如同善袖一般服服帖帖的沁妖照顾着。若是有人惹事,不说占上风的话。保全两人必是没有问题的。“起来上路。”
“不要!”善袖索性蹲在他脚边,扯住了他的衣角不放。仗着他素来脾性好,又有静池在旁。仰起脸来装委屈给他看。
“不要就再歇歇。”静池看着狐狸装小孩一样的跟他撒娇闹情绪,似乎觉得有趣。在一边轻轻一笑,缓缓一声道。“不急。”
静池的样子确实是不急。只不过,从一开始到现在,静池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笑过。在他笑色迎人时,反而越见得清利。而那些不急,明见得是笑着说出口的,话音的吞吐里却分明意有所指,隐隐的带了一丝冷意。
“不起来就把你丢这里!”反正除却添乱便少见你狐狸有多大用处。他淡着声音小小的威胁。不知为何,却压不下心里边那丝模糊的紧迫。
“不要。”狐狸眼睛里分明是怯了,可还是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小了声音含糊不清的答,也不知说得是不要起来,还是不要被丢在这里。
看狐狸怯怯看人的样子着实真有两分半真半假的委屈。想起那孩子怕他生气的时候,样子也同这般有几分相像。便再硬不起心眼说要丢下她。心里边微微一软,神情却不变分毫,仍旧是淡着脸不去看狐狸,而转眸去看着不远处的浓雾。
静池不急。
他也不急。
马儿懒懒的在一旁啃两口青草。挺活泼的那丫头拉了另一个冷眉冷眼的丫头,正在一边挤眉弄眼的不知说些什么。若不是迷雾连天景色不佳时节不对,倒像是出来踏青的。悠闲得很。
他们不急,自然有别人急。
眼看着这几人若是上了大道,路上行人不免要多起来。便再没了下手的机会。而支援的人又迟迟不到,心下里边一盘算。横下心来,摆个手势,几人张了劲弩,悄然射去。直至面前,才扯出一丝低低的破空锐响。
劲弩从浓雾里破空而来,几支分出指向各人。而大多数便向着他射至。
说笑的丫头,笑微微的静池,淡然的他。看着从浓雾中突然急雨般射至的箭弩,仿佛都早有先见般的,毫不变色。慌了神的就只有狐狸。
却是两人齐齐一声欢呼,仿佛这有人上门来挑衅是求之不得的事般。手腕一翻,剑一在手,便不把迎面射到的箭弩看在眼里,直直的迎了上去。抖手拨开箭头,猱身向着箭射来的方向掠去,竟然不管箭弩还在向着众人射来,不顾在场余下人等的死活。
郡守出身的静池,身手倒也是着实俊得不需要别人来管顾他的死活。身影翩跹间,尚未见他怎么动手,几只箭矢便也轻轻巧巧拈在手上。分明还有余力,却不忙着相助于他。
“小心!”静池站在原地,拈着几只箭如同拈着几枝春花一般,凝眸看着他。虽说是提醒他,可是那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真的为他担心的意思,
神色间也满轻松的。分明是想看看他如何身手。
“小心!”几乎同时的另一个声音倒是紧张焦急得很。不用想也知道是狐狸发出的,也懒得去理她。
这样的箭弩就算再来几分也难得奈何了他去。他神色仍是淡然,袖里边短刃滑出,身形一掠。一道清光迎着来势扬起。
却不想狐狸眼看着箭矢向他射到,大急。居然窜起来想要把他扑开。身法被狐狸这一扑之势阻拦,不由得一滞,手中清光已流出一半,无奈狐狸正向着他刀刃上撞来,只得堪堪勉力收回。眼看着箭矢已经到了面前,想要变招也是不及。只得借了善袖扑来的力道,扯了狐狸就势往一边跌开。
两人一同落在路边茅草上。箭矢纷纷钉在身前泥地上。虽说狼狈些,倒也把那些箭弩全数避过。
静池倒没想过有这一出,一怔又是一笑置之。
“我这不是挺有用的。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善袖正好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脸色沉了一半,尚不自知。大尾巴扑腾扑腾讨好的甩着。笑眯眯是对他开口道。
这是救人还是吃豆腐?这东西好歹也是成精的狐狸,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么?
正想要开口。突来的一阵绞疼,只得咬牙忍住。
“你怎么了?伤到了么?那里痛?”狐狸看着他脸上陡然苍白下去,当下忧心忡忡。巴巴的问,身子也向他贴近了几分。
“你压到我了!”忍过了一波痛楚。奋力掀开死死压在身上的狐狸。喘过一口气,才冷冷地答她。不知怎么地,方才突然想到了水滴。
那孩子有小妖护着。应该不会有事的。却不知他虽没有料错,可那想到那孩子为着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赌着一口气自投落网。只是一番拖延耽搁了时机,未来得及赶来以人质要胁。
这片刻工夫里,一同追去的两人已经擒了个活口回来,别的人,却任着跑掉了。
“还好吧?”点点头示意,也不看摛来的人。只看着他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淡得有如透明琉璃。话音里掠过丝淡淡关心。
“没事。”从地上拨起一支箭看看。箭头上并没有喂毒。转眼一扫被摛之人一脸山贼草寇的匪像。再看看如些拙劣的剌杀手段,下三流的行剌者。分明不是有意要致人于死地。
“是想要给我个教训吧。让我不要多管闲事的教训。”他颇有玩味的缓缓道。而静池一等着他们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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