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女人还是没回头。
“你在这里多久了?”这些人看到女人说话没有异常,渐渐情绪稳定下来。
“多久了——我算算。”那个女人好像拿出干巴巴的手来,巴拉巴拉几下。
“一年了吧,对,一年多了。”
“什么?一年来你就在这个高速公路上坐着吗?”司机几乎是嚎了出来,原本平复些的心情,立刻又乱起来,脸色大变。
“是啊,我一年前出车祸,就死在这里了,一直没有路费回家,经常看到你来来往往的开车啊——嗬嗬嗬——”说着,那个披散头发的红衣服女人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灯光下,那个女人的像是草一样疯长的头发被她瘦骨嶙峋的手拨开了一条缝隙。一张苍白如纸,脸上只有一层皮紧贴着的高高的颧骨脸露了出来,眼窝像是骷髅一样深陷,还有一滴滴滴的血水从双眼里慢慢滴落,滴到她那同样苍白干瘦的手上。
嘴角下巴出,还有道深深的刮痕,脸上的皮肉外翻着,特别的狰狞恐怖。再加上她那低沉入磨骨刺耳般声的笑声,就象是个恶鬼在召唤着他们。
“啊,鬼啊——快跑啊!”司机和小伙子们吓得要命,都认为是遇上了女鬼,丢下了手中的扳手钳子,连滚带爬手脚并用转头就朝大巴跑去,爬去。
拥挤推搡了一番,好容易全都挤上了大巴。
“快开车,快开车!”车门都没关上,旅客们就一连声的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开,开,开车——”司机筛糠般抖着身体,挤到驾驶位上。踩动油门,一打方向盘,就贴着女鬼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那大巴由于开得急,还是绕着女鬼的,所以车身几乎是擦着高速公路的护栏开过去的,就听见嗤嗤的声音,车子的外皮都刮掉一块长长的漆皮。
要是往常,司机肯定得下车查看查看爱车情况,但是今天,他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远就多远,那里还顾及到车子怎么样了。
车子后面,那个女鬼随着车子开动,目光一直盯着车窗移动。车子跑得很远了,还能看到她在对着大巴里的人惨笑。那张脸越发的白了。
“鬼,真的是鬼吗?”一个旅客小声的说。
“当然是了,你没看到它都没有脚吗?鬼都没有脚的,是飘着的。”另一个人说。
“对啊,还穿着红衣服,人家都说晚上穿着新娘服的女鬼,是冤鬼,会缠着人的不放的。”一个人电视剧看多了,念叨着。
“丧尸都有了,女鬼有什么不可能出现的!”一个人小声嘀咕着。
声音不大,却象击中大家要害一样,让车上众人心中脸色大变,沉默不语起来。
不错,江南都出现丧尸了。那种以前不可能出现的,传说中的专门吃人肉喝人血的僵尸恶鬼了,北方出现个把女鬼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今天白天不还出现“土地爷爷”显灵的事情了吗?这更说明女鬼的真实性了。
大家一脸的惊惧,害怕得要命,很是不安。司机原本就吓得够呛,这下子更慌了,大冬天的头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直掉。开车的手也在发抖,车子也有些晃晃哟哟的。
“注意车子安全!”沈飞飞大喝一声,提醒着司机。大半夜的,这要出了事情,亏死了。
“没有事的,根本就没有鬼,估计是人装的。”沈飞飞声音里带了些精神安抚直射到司机大脑里。
“好好,骗人的,骗人的,”司机在沈飞飞的精神安抚下渐渐稳定了情绪,安心开汽车来。
但是没过多久,司机一抖,突然又咔的一声停下了车子。
“又怎么了?”旅客们心头一跳,刚刚落下的心又悬了上来。
“那,那,前面——”司机指着前方,手抖得不能自己。
前方的车灯里,又有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坐在那里,长长的头发一动不动。
难道真的是——女鬼?
这个穿着红衣服的女鬼缠上他们了?
大家吓得六神无主,惊恐不安,乱作一团。像是无头苍蝇样在车里乱转乱闯。
甚至有的旅客干脆跪在地上,大声求起土地爷来。
“大慈悲的土地爷爷,求您再显次灵吧,把那个女鬼带走,不要缠着我们了,我们都是好人啊!”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这人一哭,其他一些胆小的人也被感染哭了起来。顿时车里哭声一片。那些男人们倒是没哭,却憋着通红的脸,眼眶也发热。
一时间长途车里,各个愁眉苦脸,愁绪满天,悲戚声一片。
☆、第十四节 女鬼(3)
车内,一个临窗下床铺。
沈飞飞皱了皱眉头,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接连遇到这么多的事情,真是晦气!
看到这些旅客的表现,各个都被吓破胆子了。要靠他们解决问题,是不可能了。
“都别哭了,我去看看!”沈飞飞大声喊道,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别,别,别去啊,女鬼吃人的!”车里传来人们的惊呼声,还有人拍着车窗关心的叫她。
不去管人们的喊叫,沈飞飞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到那个‘女鬼’面前。
“说吧,你和你的同伙想要什么?”沈飞飞双手抱臂,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看着眼前女人的鞋尖,那个女鬼有些不可置信的,撸起头发,露出一张涂满劣质白粉的脸,上面还有画有几滴红墨水。在灯光下倒是有些像是女鬼。
“我是鬼啊——鬼啊——,你不怕?”那个女人伸出带着长长指甲的手指,对着沈飞飞伸来伸去,挠来挠去的在虚空比划了半天,却发现她根本没退后半步,根本不鸟她这个女鬼。
不由得吃惊的抬头看向沈飞飞。
要说是鬼,沈飞飞才是鬼,还是个鬼王。她怎么会怕眼前的“小鬼”。
“鬼你个头!满脸的廉价面粉,穿着红衣服就能吓死人了?”沈飞飞一早就探到她的心跳了,一个正常人的心跳。
这说明,眼前的女鬼根本就是人扮演的。这么做一定有她们的秘密。
说完,一伸手,一下子就将那个女鬼的红外套一掀,露出里面藏着的脚——那是一双穿厚厚棉皮鞋的女人脚。
“啊,你,你知道了啊?”那女鬼看到自己的诡计被揭穿,不由得磕巴起来。要不是脸上的劣质面粉太厚,一定能看到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说吧,你和你的同伙想要干什么?在高速路上劫车,不怕出事?”沈飞飞盯着她,语气不善。
眼前的这个“女鬼”身材虽然成人了,但是声音却充满女孩子的稚嫩声,装不出那种说墓斫猩A成纤淙环罅撕窈竦牧又拭娣郏强梢钥闯隽巢吭踩螅恫皇歉詹拍歉觥芭怼钡母墒萏さ镊槛醚�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女鬼还是不到十七八岁的小孩子。
看到沈飞飞和女鬼交谈,车里的一众乘客都从开始的害怕担心,到一脸好奇的挤到车窗前面人挤人的看着她们的反应。
那个司机和助手在车头的最前面,更是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们。
“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啊。”那个“女鬼”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被逼得,谁逼你们大半夜的在高速公路上送死,说说!”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好像还不会说谎,沈飞飞渐渐放缓了语气,问她。
“现在东西这么贵,买什么东西都是以前的好几倍。家里的存款早就用干净了。我们——”顿了顿,那个女孩子擦了擦眼泪又道。
“爸爸去江南做生意,灾难发生后,一直没回来。弟弟生了大病,需要好多的钱才能治病。妈妈将家里的能卖的都卖了,房子也卖了,医药费还是没凑齐。我们没办法这才想到这个骗人的办法来的。”那个女孩子的头低得低低的,忐忑不安地好像不敢看沈飞飞。
又是一个末世家庭的惨剧!
失去家里顶梁柱的支持,又遇上了物价飞涨。
一个孤苦的女人带着两小孩子过日子,果然不容易。
叹了一口气,沈飞飞显然有些同情她们了。
大冬天的十二月份,水滴到地上都要立刻结冰的。这俩母女两还要跪在高速公路上扮鬼。
黑黢黢的夜晚,就是几个壮汉走在空无一人的夜路上都要吓得毛毛的,更何况这两个柔弱的女人。
还要那个老年女鬼,这么瘦,这么苍老,一定是过得很凄苦。不然现在的人哪有几个瘦人啊。
高速路上车来车往,车速还这么快,多么危险,一个不小心她们就得报销。
“你们做这种事情多久了?”虽然有些可怜她们,但是沈飞飞一想到车子刚才的险状,心里就不舒服。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们。
要不是司机老成,开车技术过关。被这俩个“女鬼”一吓唬,他们这一车人可能早就出交通事故了。
“第一次,我们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妈妈说再凑齐几万块弟弟的手术费就行了。这里好危险,我害怕。”女孩子声音怯怯的。
“差多少钱?”
“十万块,不八万块。”女孩原本想多说点,看到沈飞飞一脸的冷峻忙改口道。
看到这个女孩子没撒谎,想了想,沈飞飞转身朝长途客车走去。
敲了敲门上的玻璃,朝里面的人示意了一下。咔的一声,司机赶紧将车门打开了。
“怎么样,怎么样,是女鬼吗?她要干什么,还要缠着我们吗?”那个快嘴女人几乎是扑着上来的问沈飞飞。
“她要买路钱,大家凑个数吧!”沈飞飞没有揭穿那个女孩子和她妈妈的把戏。毕竟要是让这一车的人知道自己被她们骗了,差点吓死,差点出了车祸,肯定不肯善罢甘休。
到时候这个女孩子少不得挨一顿胖揍。
要是打个好歹的,那个女孩家庭已经够惨的了,再添上这件事,指不定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原本江南就又这么多人变成行尸走肉了,沈飞飞就有些不忍。江北的人类社会,惨剧当然是越少越好。
“多少钱啊?”旅客们赶紧问道。被女鬼吓了一夜了,谁不想赶快摆脱她们的阴影。钱什么难道比命还重要吗?就当是花钱免灾了。
带上司机,车上一共三十个人,八万块钱,均摊到人身上,一人二千多块钱就够了。
“九万块钱,每人三千块钱。”沈飞飞报出了数目。那个女孩家手术费还差八万块钱。但是医院各种零碎的收费不会少的,多收一些就当是接济她们家了。
省得为几万块钱还要再上演一场高速“闹鬼”事件,那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了。
很快,旅客们就凑齐了九万块钱交到沈飞飞手上。害怕又有些眼巴巴的看着她再次走下车子,去跟女鬼交涉。
☆、第十五节 有可能吗?
来到女孩身边,沈飞飞拿出那九万块钱,又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万块,加起来一共十万块钱,递给她。
“十,十万块?”女孩子声音打着颤,看着这十万块钱,喉头迅速吞咽着,瞅了瞅沈飞飞却不敢上前接着。
“拿着,有这十万块钱你弟弟的医药费应该够了。以后不许再到高速路上装鬼吓人了!小心连命都赔进去!”
不是沈飞飞刻薄,半夜里要是真的遇上个胆大包天,心怀邪念的司机乘客什么的,撞破她们的把戏。或许这母女俩真的要横尸荒野成为女鬼了。
“谢谢姐姐,弟弟医药费够了,我们再也不会这么做了,再也不做了。”女孩子满心欢喜的借过钱。马上就打了个电话给她的母亲,告诉她钱已经筹到了。快回家去吧。
女孩子缓缓站起来,不顾长时间跪坐在地上,脚已经酸麻不已。给沈飞飞深深鞠了一躬,赶紧拿着钱跳下高速公路,钻进黑黑的夜里不见了。
“女士,那真的是女鬼吗?”在北方,小姐是不可以随便乱叫的,因为这个称呼在现代已经演绎出很多意思。因此多数人叫单身女子叫女士,或者大姐。
“是啊,真的是女鬼吗?我看她跑了啊,会不会是有脚?”一些乘客看到女孩子跳下高速公路的利索劲,对女鬼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我怎么知道,想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怎么不下去跟她交涉啊!”沈飞飞这时候很烦躁,短短一天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想睡个好觉都不行。
这些乘客虽然没有坏人,但是听风就是雨的,胆子什么的,简直跟兔子有得比。想知道真相,自己不会去找,就知道等现成的!
看到沈飞飞躺在卧铺上闭上眼睛休息不理他们,问她的乘客有些尴尬,渐渐的这些人都散去,各自回到卧铺都休息起来,谁也不提这件闹心事情了。
车子重新开动,黑夜和树丛从窗边快速溜过。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的时候,长途大巴车才风尘仆仆的开到省际客车站。那个位于H省中心的B市。
“终点了,终点了——大家起床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