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山距离皇城不过十几里地,其山挺拔而多险峰,周边乃是纵横开阔的山脉之地,其间隐有诸多深山道观,自然,正阳山便是霸州国国教天正教的主山。
其主山本是在重山环绕之中,但自成为国教之后,便开辟出了一条宽广的山路,足以让车马行进,但是行进的尽头也仅仅只是山脚。
在抵达山脚下之后,车马无法前进,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石梯一直朝山上延伸着,被淡淡的雾色所笼罩。
仪仗队伍便都留在了这里,包括朱天兆在内的皇子以及重臣们,全都是步行上山,以示虔诚。
中土尚武之风甚浓,朱家皇族自也都是以习武为上,就算象四皇子这样由丞相教导者,亦习有一身武功,自然,在境界上是无法和大皇子朱颢相比。
不过,正因为有武功底子在,因此沿着这石梯而上,上山之路并不算多艰难,对一个个修为高深的武将而言,那自也如此。唯有一干文臣,走了一小段路,便已是背脊生汗,但是谁也不敢在此停留,而自也有侍从随着,不时扶上一把,但和武将们的距离也是渐渐拉远。
待抵达石梯尽头之时,却并非抵达了主山之颠,其实也仅仅是到达了主山山腰之地,而这里也正是天正教的山门所在之地。
高大的牌坊足有十丈之高,雕龙刻凤,布满云纹,其雕工之高超,将这本来笨重的石材之物却平添了几分轻灵飞舞的意境,另一段石梯沿着牌坊而上,比起山腰以下的石梯,分明要险峻不少,遥望过去,有好几段还非常狭窄,旁边还拉有锁链。
而在山门一侧,自也有亭台阁楼,山泉缓缓,供来人休息,亦有守门的小道过来拜见,同时,上山传递消息。
虽然石阶足有万级,但是走上却也不算太累,而光是站在山腰之处,绝壁之前,便可以看到周边大山被云层环绕着的异景,这里的空气更是充满灵性,吸上一口,顿感疲惫尽去。
而待到朱天兆下令继续上行的时候,文官们这才刚刚走到这牌坊前,一个个来不及休息,又跟着队伍继续上行。
从山腰到山颠的距离不仅长,而且险,很多地方仅供两人同行,而大量石梯皆是沿悬崖而建,有的坡度极抖,十分考验胆识。
但众人自都不是第一次来,而且有资格来到这里,那绝对是身份的象征。更重要的是,这天正教主山之上,那可是住着无数高人,若得其点化,或有机会成仙得道。
自然,在众官员心里,比起成仙而言,这享受人间富贵才是更要紧的事情,但人皆有寿命之限,而来到这里,都可以得到天正教的丹药,延年益寿,世间难求。
因此,无多辛苦,众文官也都是咬紧牙关,一步步朝着山顶行去。
如此足足走了一上午路,待到接近正午之时,众人才抵达了山颠。
一到山颠,视野顿时大不一样,本来山路极险又窄,让人自然认为这山顶也不过是个小地方,然而抵达其上的时候,便发现山顶上重重殿堂耸立,座座奇峰环绕,以铁索桥相连,构造成一个不同于俗世的道家世界。
充满灵性的空气一吸入肺腑之中,顿时让人感觉身体轻灵几分,虽然众人到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每次来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心灵深处的震撼感。
在山颠山门之前,乃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此时,数千道宗弟子林立,而自大殿方向,一行道长慢步而来,其中走在最前者,乃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蓝衣老道,其面容慈祥,眉白修长,手持拂尘,行走如云,而此老便是天正教现任宗主师千古。
据说师千古已有百岁高龄,但看起来却不过六七十岁的样子,而其一身修为境界更是深不可测,传闻乃是堂堂的王级境界。
武道九等,帝者最上,皇级其次,王者居三,能够抵达王者境界,便拥有着成为一方霸主的资格,而身为道宗者,要达到此境界,更是需要付出比普通武将百倍千倍的艰辛。
而且,这也仅仅是世人的估计,身为国教一教之主,其实修为再朝上推算,也未尝不可。
而在师千古身边,皆是天正教的老一辈人物,一个个皆是道骨仙风,大不同于世俗之人。
师千古脸上带着慈笑,目光深邃却又淡然,似扫过每一个来者,又好似只关注着朱天兆,而来到近处,未有什么客套之话,仅是微微一笑,道了句:“陛下,请。”
朱天兆和师千古认识也不是一两年了,点点头,随着师千古朝前走去,沈辰人在皇子之间,细细打量着这周围的一切,同时,将曾经在万邪城藏书库中所读到的天正教的事情和这里慢慢结合起来。
沈辰扫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他自然不想在这里遇上那余冬声等人,免得生出些事非,毕竟,这道宗之事若和俗尘之事牵扯到一切,难免麻烦。
同时,又不由得感慨这天正教确实不愧是一国之国教,这广场宽阔,弟子数千,人人资质非常,犹胜于清微宗呀。
417章 天正教宝山(完)
第418章 飞天斗室
待入殿中,朱天兆和师千古同座于上位,这也是整个霸州国,唯一一个能够和朱天兆平起平坐的人物。
诸道长坐于左侧,诸皇子则坐于右侧,臣子们自是都分站在殿外两端。
“岁月无痕,但仙师就仍象四十多年前,朕第一次到宝山上来时所见一般,可见这道家驻容之术当真神奇。”朱天兆啧啧惊叹道。
师千古微微一笑道:“驻颜术并非多么玄妙的道法,陛下若是喜欢,本宗可传你无妨。”
“当真么?”朱天兆大喜。
师千古拂须一笑道:“自是当真,但此术贵在持之以恒,十年磨一剑,方有小成。”
“要花十年时间?”朱天兆皱了皱眉头。
师千古淡淡说道:“这驻颜术自有口诀,初时,每日运功足半个时辰,而后待有所领悟,可酌情减少,待到悟其精髓之后,每日一柱香时间即可,十年之后,容貌便可逆生,但是,此功法绝不能停,一日停,便毁十年之功。”
众臣子听得也甚为认真,这驻颜之术自然是人人向往,毕竟,此术显然并非仅仅是让容貌恢复青春那么简单,更会让身体也随之年轻起来。
只是一听这话,顿时都没了奢望,众臣忙于政事,这要天天抽时间出来练功,而且还需要领悟精髓,更要耗费十年时间,而且停一天,便又要重来,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坚持下来的了。
朱天兆也不由苦笑道:“看来朕是没奢望修炼此术了。”
师千古微微一笑,这时,有一行弟子走到殿前,每一个都捧着一个银盘,盘子里放着一个个瓷瓶。
师千古招招手,待一个弟子走到前面,他便拿起银盘上的一个瓷瓶,将其递到朱天兆手中。
朱天兆揭开瓶塞,顿时双眼一亮,分明闻到一股深入灵魂的幽香,便讶然道:“仙师,这是……”
师千古含笑道:“此乃是百年一现的天仙露,乃是山洞中天地灵气凝聚到一定程度而现形之物,武者服之修为大涨,文者服之延年益寿,其妙不可言也。而且,象陛下和诸位大人这样,经过一番跋涉辛劳,服用之后效果更要好上数倍。”
众人直是听得心头一动,这道家百年一现之物,自然非同寻常,而看这瓷瓶数量,显然是人手一瓶,果然道家灵物诸多,不枉费一身辛苦。
师千古又笑道:“陛下此番来得正是时候,此露不易保存,一般也都是在收集的一个月内必须服用,若是陛下照往年的时日来,只怕就无此机缘了。”
这一说,朱天兆便不由朝着沈辰望了一眼,笑了起来,今次之所以提前,便是因为要将沈辰之事告祭祖先,不想得了这天仙露,也足见少年带来的福运。
师千古的眼力何等锐利,目光也顺着朱天兆的眼神落到了少年身上,目光中微微一荡,似发现什么似的,但神色并未有所变化,只是右手五指微掐,似在演算什么似的。
待到手指停下,目光中闪过一丝异彩,尔后含笑道:“这位应该就是十四皇子殿下了吧。”
“拜见仙师。”沈辰微微拱手,他很清楚只怕自己修炼道法之事是瞒不过这一宗之主的,当然,对方若问起,自己自也早想好了答案。
只是,师千古并未问及道法之事,而是说道:“自本教成为国教以来,历代皇子在十几岁时皆可进入我教中的‘飞天斗室’中领悟天地至理,陛下和诸位皇子也都早年经历过。”
这话一说,朱天兆便不由惭愧道:“朕当年入室七日,未曾领悟一分一毫天地之理,现在想起来,还甚感羞愧。”
师千古微微一笑道:“陛下所言差矣,所谓领悟,不一定是真要有所悟,而所悟者早已经潜入人心。陛下这些年,勤政爱民,广播善种,已是符了天地运道。”
“谨记仙师开拨。”朱天兆欣喜道。
师千古又朝着沈辰说道:“祭祖之前,来者皆需沐浴七日,以去除凡尘俗气,方可于天地相通。十四皇子便有七日时间在飞天斗室中辟谷,望能有所领悟。”
诸皇子便都心头一动,说起来少年是习有道家之术,若然真个在这斗室中有所领悟,或许日后拜入这道家也不一定,若正式成为道家子弟,便不能够涉足凡尘之事,自然也不会成为帝王人选了。
朱天兆便说道:“那就不拖延时间了,先让辰儿去斗室那边吧。”
师千古便招了招手,说道:“池师弟,就由你带十四皇子去那边吧。”
一个清瘦的五旬老者便站了起来,领着沈辰朝外行去,穿过重重殿堂,越往前走,越没了人烟,两边竹林密布,苍苍而古翠,未过多久,便来到了一方小径之前,入口处一侧树有一方石碑,其上写有几个古朴大字,名为:遗世古境。
再朝前走,未过多时,便到了一片悬崖之前,一条铁索桥连接着遥远处的一个峰头,此时正午,天高地阔,雾气消散,站在悬崖前朝下望,空空荡荡,深不见底,而大风袭来,铁索桥随之微微晃动,“叮叮当当”的声音直是让人心惊肉跳。
“殿下的修为远高于其他皇子,想来过这铁索桥就不必贫道帮忙了吧?”池老道拂须轻言道。
沈辰一笑,说道:“前辈请先行。”
池老道便负手,一足踏在铁索桥上,尔后一瞬间,身形好似突然消失般,出现在百丈之外的桥上,尔后身形又一闪,出现在更远的地方,连续几闪之后,便已经抵达了远处峰头之上。
沈辰暗道这老道修为好是高深,他一步踏在铁索桥上,尔后一点铁锁,身形宛如疾电般朝前飞去,任由风吹索动,沈辰的脚却是稳稳落在其上,不过须臾工夫,便已经抵达了峰头之上。
池老道不由笑道:“殿下好身手,如此年纪轻轻,能够有将级修为,就算是本宗子弟也不甚多见,更何况,殿下似有奇缘,身上有几分我道家之气。”
池老道看透自己修为及道气,沈辰自不意外,谦虚道:“区区修为,岂能入前辈法眼。”
池老道笑了笑,举步朝前走去,越过峰头这边的丛林,视野渐渐开阔,却是一片重重矗立的殿堂,只是显然已久无人居,静静如死寂。
池老道一边走,一边说道:“此乃千年之前,我教未逢大祸之时,先辈们曾修炼的一个场所,后来我教扩建至其他山头后,这个地方便渐渐荒废了下来,你要去的飞天斗室,也是当年先辈所建的悟道之所,其上刻有漫天星辰,诉说天地至理之道。这七日即是辟谷,便无人给你送来饭菜,还望殿下明白。”
沈辰点点头,没走多久,便来到了峰头后山之上,这里有一个洞穴,其上写有“飞天斗室”四个大字,洞穴外,还有着一方千吨大石。
池老道又说道:“殿下的列位兄长都曾入室待过,但是,皆是半途而废。殿下若想早点出来,这洞穴一侧有锁链连接于外,你拉动锁链,贫道自可为你开门。”
沈辰便正色说道:“晚辈自不会提前出来,倒是想问问,是否可以在里面多待一阵?”
池老道便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认真看着少年,说道:“自贫道入山以来,带到这里的皇子足有三代,但没有一个人能够在里面久待。”
“这是为何?”沈辰倒有些不解,虽说皇子们不一定能够领悟这斗室中所藏的天地至理,但是,道家之法蕴藏万千玄妙,有这机会领悟道宗先辈所留之痕,自然是天大的机缘,至少在修为上都能够有所长进。
池老道深邃的一笑道:“这飞天斗室中所留乃是我教先辈高人所留的道宗之理,对于我道宗之人而言,静坐于其中,感受其间的奥妙自是正常,但对于凡人而言,若悟性不够,便宛如坐针毡,难受之极。事实上,先辈所留之言,并未限制于皇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