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知疲惫呀!”他苦笑着说,两脚不停轻跺着,企图让它们放松一下。
我歉意地笑笑,我想这还不及学院体力训练的十分之一,当你整天负荷在山林间奔跑时,你就会明白今日的劳苦只能算是奔跑后的享受。“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建议道,他那因为劳累而扭曲的表情实在让我过意不去。
“是个好的提议,这个小区里有个小休闲吧,是一个师姐开的,我们可以去坐坐,顺便也认识认识她-----她可是一个很会逗人开心的师姐。”
我表示赞同。
这个商业区就是以平安小区为依托,里面住人,外面形成商业街,而商铺的主人多半是小区里的业主---这是不言而喻的事。穿过简易的帐篷,我看到了小区的进门,外面被帐篷阻挡着,显得冷落了许多,一个歪戴着帽子的保安正打着瞌睡。我想这应该不是小区的正门。
进入小区,里面整齐鲜亮了许多,花草都修剪得整整齐齐,那些树是刚刚移栽过来的,突兀的主干上还没有长出茂盛的枝叶。第二栋楼的拐角处有一个突出的楼梯,旁边树立着一个招牌---仙踪林吧,由于天色暗了下来,门口的霓虹灯也开始闪烁起来。
“就是这个休闲吧!”熊辉轻笑一下,不知是欣喜还是对这个小小休闲吧的嘲弄。
他两步跨上楼梯,还没有进门就开始叫喊:“李总---”语气里带有几分调侃。室内空间不大,暗暗的,但我却能清晰地看到从里面走出来迎接我们女子,白色休闲裤,红色短袖卡通衬衫,白皙的面孔掩饰不住热情的微笑,挽起的头发透露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干练---她的年龄顶多也就二十二、三岁。
“熊辉---欢迎你来哟!”说话期间,她也朝我示一微笑,“你朋友?”
熊辉抱着我的肩膀,将我的身子使劲往前推,就像是在向她展示一件物品,说:“侯宿也,就是我们时常猜测的那个缺席半年课程的同学。这就我们人见人爱的学姐----李小思---李总!”
我们三个都呵呵笑了,大抵是因为熊辉的调侃或者出于初次见面的礼节。
“什么李总呀!你再打趣我,小心我关门拒客哟!来,到----吧台这边坐。喝些什么-----可乐怎么样?”学姐引我们坐到吧台旁----其实“引”字用得并不算恰当,因为这里的空间还不足以承受住“引”字的概念。
趁着学姐给我们倒饮料的片刻,我迅速打量了一下环境。室内最多不过二十平米,墙面装修分为两部分,上半部采用平滑的米黄色,下半部分则是贴了亮晶晶的黑色瓷片,在暗淡的灯光下散发出几分安逸和宁静,我在怀疑室内飘出来的轻柔的音乐就是这些色彩演奏的音符。屋内摆放了十张左右的小桌,每张桌子之间都被连体的椅子靠背巧妙地隔开。我们所坐的位置是一个缩小版的吧台,斜靠着门口,美观、自然。整个休闲吧的布置,既最大限度地利用了空间又显得精妙别致。
或许是天色还早的缘故,休闲吧内人并不多,只有靠最里面角落的座位上坐着一对情侣,俩人亲亲我我地说着悄悄话,然后发出和音乐一样轻柔的笑声。
学姐已经将可乐递到我跟前,我连忙说声谢谢。不知道怎么的,眼前的这个女人总有一种让人亲近的感觉,也许是她的热情,或许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女人天生亲和力。
“李姐,今天的人并不多呀?”熊辉扫了一眼屋内,脸上满是对这个休闲吧的担忧。
李姐始终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你怎么知道不多?舞蹈班的女生刚从我这里离开----看样子你很不幸运哟!”
熊辉精神顿时抖擞起来,眼睛满是惊喜和期待,急忙下咽口中的可乐,问:“真的!全都来了?”
李姐憋住笑,打趣道:“你是想问布安娜有没有来吧?告诉你------”她故意停顿一下,使得熊辉眼睛睁得大大的,“让你失望了,她没有来。”
我看到了熊辉失望的表情,而我竟然也鬼使神差地失望起来,这种感觉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真的找不出失望的理由,就因为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或者一个我自作多情的眼神?这不是一般的可笑!我赶紧抿一口可乐,尽量让自己的思维从荒谬中逃脱。
“哦---哦----”李姐仿佛是对某些事恍然大悟,反问道,“今天下午是不是你们俩个偷看人家跳舞了?是不是对人家有点那个---意思?”说着,她还轻描淡写地在我脸上瞟了一眼。我不知道这个举动意味些什么,可她却让我心中非常纠结。
熊辉夸张地“切”了一声,“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我总觉得这个----布安娜很神秘,身边的朋友不多,但我可知道她时不时会到李姐这里哟。能不能透露点信息?”他坏笑着,玻璃杯随着他的手指不停地转动。
“想让我透露信息呀?”李姐也坏笑着反问。
“求姐姐了!”熊辉双手合十央求道。
李姐故意仰起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势,熊辉急忙借花献佛,将面前的可乐推到李姐面前,“小弟再次恳求李姐!”
“亏你想得出来,这杯可乐可是我倒给你的,借花献佛也不是这个借法!不过,看在你平时照顾我生意的份上,我就略透一二?”
这可乐坏了熊辉,扬起的右手不停地抓着耳道,就像出猎的猛虎不停摩擦着利齿一样。而我这个似乎还没有理由打听这些消息的人,竟然也竖起了耳朵。
“布安娜性格比较安静害羞,表面给人冷冷的感觉,自然就很少有朋友。刚开始我也觉得她怪怪的,但是接触的时间长了,就会发觉她也挺爱说话,这大概和她的家庭情况有关。”
提到家庭情况,熊辉更加精神,我也不由自主地朝李姐那个方向靠靠。这种期待听取秘密的感觉很神奇。
“她从小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是母亲一手把她养大,生活肯定清苦了。她的母亲就住在河下镇---离这里也就几公里,靠养殖花卉生活。布安娜很爱她的母亲,大多时间会陪伴在她母亲身边。平日里和别人接触的少,话也不多,真正能够让她倾诉的也只有她的母亲和我咯!”说到这里,李姐自豪地扬扬眉毛,用打趣的目光瞧了我们俩个一眼。
“哦,怪不得她不住在学校!还有没有其他的?比如恋爱观了,心中的白马王子什么的?”
李姐敲了一下熊辉的脑袋,嗔怪道:“白你个大头鬼呀,知道你对这些东西最感兴趣,但是我没有听她说起过!”
“不过----”李姐瞟了我一眼,然后示意熊辉靠近她,我知道他们要说私密话,于是我也知趣地将头转向一边。她在熊辉耳边窃窃私语了很久,可我一句话也没有听到。熊辉还时不时地看我一下,搞得我浑身很不自在。我感觉自己在这场谈话中的地位很尴尬,有想离开的想法,但是现在离开是对别人的不敬,所以我忍耐着,仰头观赏左上角的饰灯。
我尴尬的表情自然被李姐尽收眼底,她冲我笑笑,身子向我这边倾斜。“你挺稳重的。”这是李姐第一次正式和我说话,我只是回头一笑没有作答,因为我弄不明白她是夸我还是在损我,损我的可能性很小,我们毕竟还没有熟悉到那个程度。
接下来的时间,她几乎将所有的话题都转移到我身上,某些问题我还是很乐意回答,至于我愿意回答的都以沉默的方式给回避了。
“听说前上个学期你请了病假?”李姐疑惑地问我,她的手在不停地划着吧台,似乎在揣摩这个答案的真假。
“恩。”至于我请没请病假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在我抵达这个地方之前,我还在学院里练习我的力量。
她笑笑---她脸上的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就像是泛着纹波的湖面,仅有偶尔一次的风吹才荡起大一点的波浪。而此时的熊辉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是否与李姐刚才的悄悄话有关。
此刻,从外面进来了四位同学,他们都大声说着话,肆无忌惮地呼喊着李姐。李姐丢给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笑嘻嘻地走出吧台,上前迎接着他们。
“呵呵,现在可不是你们的时间点呀?”
一个留着长发的男孩子大声答道:“李姐不会不欢迎我们这个时间来吧!哎哟,熊辉也在呀!”他扬起手和熊辉打招呼,目光从我脸上扫过,然后又重新落在我的脸上,“侯宿也?”
这让我大吃一惊,我疑惑地瞪大眼睛看看他,削瘦脸庞,眉毛很浓,在我的记忆中不曾认识这样相貌的人。
熊辉站起来,脸上又重新欢笑起来,将我介绍给大家:“正是侯宿也,我今天接到他的。来,侯宿也,这几个都是同班同学!这位叫鲍燕舞,还有他们三个----朱干,黄殊,李建明。”
我一一向他们点头,那个长头发的男孩叫鲍燕舞,他的形象和名字很像。朱干个子不高,但是眼睛很大,短头发,喜欢笑,一看就是一个开朗幽默的家伙。黄殊倒是很老实,只是叫了我的名字,然后就友好的笑。站在后面的叫李建明,个子瘦高,不爱说话,我向他点头的时候他正看着别的地方。
李姐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卡座,放了几瓶啤酒,相互谈论着今天或者近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而我只能是个听众,因为这是我来到学校的第一天。男孩子的话题始终跑不了女孩,某某个女孩身材好,某某个女孩长相很好身材一般,当然也避免不了谈论布安娜----这是我最爱听到的主题,说不出什么原因。就像是有些人喜欢黄昏,有些人喜欢云彩一样,而她应该就是天边那朵云彩。布安娜在话题中的形象始终离不开神秘和冷漠,当然漂亮必不可少,不然她也不会成为这么多人心中的“舞者”,但是我还没有真正地见到过她,这让我心中的期待更加强烈。
我们聊了很久,桌子上留下了不少啤酒瓶,我看看时间已经夜里十点了,因为还没有找到住宿的地方,我只能提前退场。临走的时候,熊辉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干净的面孔已经因为酒精变得通红。“你住在哪里?”
我翻开口袋里的钥匙,西看了一下标牌,回答道:“湖滨小区,16栋一单元402!”
熊辉从座位上绕出来,由于他晃悠的身子,一个啤酒瓶差点从桌子上掉下来,幸亏被朱干接住,我明白此时他已经喝高了。
“我给你指路。”他又差点跌倒,左手猛地按住了我的肩膀。
和其他人打完招呼,他陪我一块走出平安小区。这次,我们是从小区的正前门出来的,那里有一条宽阔的水泥路,在路灯的照耀下清晰可见,对面是一块还未开发的空地,杂草刚刚遮掩地皮正酝酿着不久后的茂盛。
空地那边是一个人工小湖,紧依着校园,或者说是校园的一部分,期间零星地点缀着亭子、山石之类。沿湖有一座小区,那里的建筑极具欧式风格,档次应该不会低。
“那就是湖滨小区!”熊辉停住脚步,手指着那座灯光最亮的小区,有送我到此的意思。
我自然心领神会,感谢他说:“这一天真是特别感谢你!你还是回去陪他们吧,我一个人能行。”
正待我转身之际,熊辉苦笑了一下,喃喃道:“知道吗,李姐听舞蹈班的女生说你是个-----不简单的人----这是布安娜对你的评价!”
我愣住脚步,心中一时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我总觉得他话语中的停顿预示着布安娜或者那些女生对我的评价比“不简单”三个字要糟糕很多。
熊辉从我惊讶和恼怒的表情中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可任何人背上这样的评价都会生气。“你要知道布安娜一向很怪异----她根本就没有和你接触过!我们是好朋友才告诉你别人对你的看法,而且他只是说你会给别人带来厄运!”他的这番话让我更加怒火,奔腾的血液几乎要冲破我的血管。
可我还是按耐住性子,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不知道根本算不上碰面的女孩子竟然给这样一个让人崩溃的评价。“一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女子竟然给我这样一个评价!真是可笑至极!”我那尖尖的声音已经因为气愤而变得如此难以置信,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熊辉理解地点头,似乎也为这个评价感到不公。
“这就是今天她突然离开训练室的原因?!”我的语气不免带着几分鄙夷和不屑。
熊辉点头,发觉我凌厉的眼神,然后又摇头说:“不是,她是一个怪异的女孩,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能在她身上发生。如果不是漂亮,所有的人都会称她为‘怪物’!”这是熊辉对这个荒谬的评价的一个反击。
“你不会因为这个小事而闷闷不乐吧?我在高中的时候,还有人评价我为猩猩呢!但事实呢?”熊辉再次宽慰我道。
我轻声笑笑算是对这种宽慰的感谢,脑子里却胡乱地与这个评价相互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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