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儿子的大好前途如果荒废在家那样就不值得了,更何况现在正值乱世,男儿当志在四方建功立业才是,便是笑着对儿子说:“我儿呀,人无信不立,你既然答应要去刘繇那里,你就不可失信。”
太史慈错愕回道:“母亲,我怎会失信于人……”
他母亲笑道:“然则,你在家浸淫这些日子,为母以为你还忘了此事呢。”
既然这么说了,太史慈不得已才辞别母亲。本来准备走北海直接下徐州,但在途中却听到袁绍兵围齐国的消息。太史慈本来没当回事,但突然又想到刘备就住在临淄,便是不由关心起他的安危来。
于是他折道先到齐国打探消息,原来袁绍果然围了齐国,正用力攻打。太史慈也不知道刘备是不是在城内,但他还是趁夜入了临淄城,打听刘备府上所在,只见到了刘备夫人陈氏。
陈氏告诉他刘备正在外打仗,她怕袁军攻进来会抓他,所以请求太史慈带消息给刘备,让刘备来解救她。太史慈知道刘备仁义,对他映像很好,便即答应了她的请求。
谁知连夜出城时,便即被袁军发现。他徒步跟他们交战,身上受了多处伤,抢到一匹马这才冲出了重围,往徐州赶去。到了徐州郯县,却没探到刘备消息,再一打听,才知刘备尚困在开阳城中。
太史慈便即又赶往开阳城,没想到赶到时正是两军交战,便是趁乱入了开阳城。一路问刘备所在,才知在城楼,便赶去正好跟刘备见上了面。
刘备赶到齐国时,除了城墙被打得残破,什么也没变。临淄守将一见到刘备,便是高兴得不得了。原来袁军围城数日,见城无法攻破,便于前两天撤兵去了。
刘备想什么事也没发生那更好,便是先入城看了陈夫人。
陈夫人一见到刘备便是伏在他怀里轻声抽泣,身子一动一动。
刘备不忍,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自己的头也伏在她的背上。可能因为开阳同曹仁一战兵败后,心灵受到的某种失落一时还无处安放,这时突然闻到女人熟悉的体香,便是心神激荡,冲动得手无忌惮,在她身上乱捏乱摸。
陈夫人轻嘤一声,停止了抽泣,把身子坐直,说道:“大人,我害怕。”
刘备一愣:“害怕什么?”
陈夫人说:“我怕你有一天会不要我,会抛弃我。”
刘备见她说得诚挚认真,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便是一百个心疼起来,赶紧说道:“夫人,我怎么会不要你,抛弃你呢?”
陈夫人眉毛一皱:“然则要是袁军在你回来之前攻陷了这里,妾,妾又怎能再见到大人你……”
刘备还没听她说完,就听外面一人高声叫道:“大人,太史将军要向你辞行!”
刘备听后,啊的一声,也不等她说完,便即走了出去:“子义要走了?”
陈夫人刚才还浸淫在男人温柔的怀里,正要向他倾诉她内心滔滔不绝的想法,但此刻自己又是孤独一人。她心里一想想,不由叹了口气,往床上一伏,跟着接着轻声抽泣了起来。
第二三:送别太史慈
临淄城门边,刘备身后关羽张飞赵云吴求等兜马站在一排,太史慈拱了拱手,向众人作别。
刘备见他脸上已经洗得干净,看起来舒爽多了,只是看到他临风作别时飘摇而起的衣袂,便是心里面一酸。
他的衣甲因为那晚出城被袁军刺破了,又肮脏不堪,刘备本欲送他一套干净点的,太史慈便是怎么也不受。他说他帮助陈氏传信那是守信,如果一个人为别人做了一件事便要寻求报酬,那样这‘信义’二字不就被利欲熏心了么?更何况男儿处世当随遇而安,何必计较这些穿着?所以他的衣甲还是那身破的,只是比较明显肮脏的地方用水擦拭了。刘备本来要将他露出的那块衣袂让陈夫人拿去补一下,太史慈豪爽的直言不必,想到此去江东路途遥远,不想耽误功夫,便急着找刘备辞行。
太史慈腰里别弓箭,手里捏枪,脚下黄骑,道了声:“刘玄德,请回吧。”转身就出了临淄城。
刘备见他孑然一身,想到自己的大败,便是同情起他的孤独。再一想到他为了送信到徐州便是吃了这么多苦楚,眼见功成连一声邀功都没有,便一下子惹起了他的爱才之心。
刘备突然将骑一提,跟着出了临淄城门。
关张齐动,正要追上,被刘备兜马回道:“二弟,三弟,子龙,子梦,你们先回城去吧,我送子义一程。”
关羽听他说,便即停下。捋了捋胡须,也不知想什么。
张飞一愣:“那大哥早点回来!”
“啁!”
刘备啪马追上太史慈,太史慈也听到了刘备吩咐他们的话,见刘备默然兜骑走着,似是有着心思,便开口道:“方今天下大乱,各地诸侯相并,人人尤似豺狼虎豹夹路而啼,便是恨不得吃尽路人。刘玄德北海施粮于民,便是让慈时刻相记,想此乱世有似刘玄德这样仁义之君,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说着,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
刘备想着的都是开阳城同曹仁一战兵败的事,听到他夸自己,便赶紧谦逊起来:“民之所以苦,便是因为没有饭吃。如果他们有饭吃,想我刘备便是无处可施了。天下之所以乱,最根本原因便是这里了,而豪门就是乱之本源。
想豪门兼并土地,致使民无地可耕,才使得本来有地的百姓沦为两种人。一种是佃民,一种是流民。佃民为了得到一口饭吃不得不再转而服役豪门,从而帮助豪门变成了富人,而流民则因为没了土地所以无所依靠,自然贫苦不堪。
于是,富人越富贫人越贫,最后弄得有人不甘其苦,便是铤而走险揭竿而起,说起来黄巾之乱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贫人多了,没饭吃,所以他们才敢造反。”
在有汉一代穷人称为贫人,相对则称为富人;穷的意思则是指无路可走,穷途末路也;而贵则相对于贱,所谓贵人贱人(民)也。
“啁啊!”
太史慈听到他一番话,便是无限感慨。想了想,继续前进。
刘备一路送出十里,还不想回去。
太史慈回马道:“刘玄德,不如你回吧,离临淄城已经远了。”
刘备当此之时真恨不得替他说一句:“刘玄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请回吧。”只是太史慈不是穿越的,不然这元代无名氏的成语,倒可以借上一用。
刘备在心里腹黑了一下,想自己送他这么多路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想总不能明白告诉他,我要聘用你吧?但他知道这人信义为重,便是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会去办到,不然他也不可能北海救孔融,开阳报刘备了。只是一想到这里,他的爱才之心更是强烈,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罢了。便是想着他现在不能跟自己,以后等刘繇死后,他能对自己印象深点,不至于在‘太史慈酣斗小霸王’过后就跟了别人了。
刘备也知道自己担心这些也是多余的,他当然知道太史慈是个然诺之人,他说过的话自然可信。只是刘备自身的雄心织烈,心里一心想干一番大事,便是有点唯恐不及的意思。就像古代的周公为了得到贤士,吃饭的时候一听到有贤人来了,他便是吃到嘴里的饭也要吐掉,就是恐怕怠慢了贤士,怕贤士因此又离他而去了。
刘备这时说道:“子义,你保我临淄之恩我无以言谢,就让我再送你一程吧。”
既然这样说了,太史慈也不好再催他走。
其实在太史慈心里,他早敬佩刘备了,便是从那‘刘平原’到‘刘玄德’称呼的微妙转换,足可见他对刘备这人的印象转变。
刘备这时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太史慈咦的一声,驻马问他:“玄德何故发此长喟?”
刘备扣住马缰:“人生在世得一知己难求,与君相识虽不多日,但一想起君之然诺,虽古人亦为赞叹。只是可恨不能与君好好结识,便要匆匆别尔。”
刘备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
太史慈摇了摇头:“我母亲常说人立世间,无信无以根本。再说,来日方长,我们一定会有见面之期,到时再把酒言欢,如何?”
“啁啊!好一句把酒言欢!”
刘备高声赞道,跟着同太史慈相视而笑。
再行一程,远离市集,眼前是山路。
此刻,本来一片橙白的天空,突然间乌云暗移。
太史慈抬头望了会天空,说道:“玄德,快要下雨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刘备见得乌云沉闷,眉毛一皱,只暗道这乌云起的不是时候。到得这时不走也不行了,只得不舍的点了点头,正要拱手道声保重。
没想到,这时,霍啦啦一声,雨说下就下了,而且颗大如斗。雨点落在他们衣甲上,就和钢针一样,停停作响,让他两无处逃避。
刘备高声道:“回不去了,我们到前面找找看有没有避雨的地方?”
太史慈也只得点了点头:“我们往密林里去,说不得,雨下大了,只得找棵大树避避了。”
第二四:大雨困风尘
蹄声得得,两人策马进山。
这雨下得大,片刻间就将山道浇湿了,所以有的地方开始出现滑坡。不过他俩骑下脚力还可以,不至滑跌。
进入一阵,还没找到避雨的地儿,身上衣服早就淋得通透,外衣贴里衣里衣贴肌肉了。
刘备看到太史慈一身淋得狼狈,太史慈看刘备一身淋得滑稽,两人看着看着,不由豪爽的哈哈大笑起来。
再行一阵,太史慈首先叫道:“玄德,你看!”
刘备听他声音里充满着欢喜,随他手指看去,原来路旁有间茅草房子。
那户人家是猎户,一家三口人,夫妻两口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
他两的衣服都湿了,脱下来换了身猎户的衣服。只是他们家穷,也没什么好衣服,自然破烂不堪,不过甚过穿着湿衣。
主人在屋里生了堆火,让他两烤衣服。
他两道了声谢,说了几句客气话,主人也就带着女儿回里屋了。
刘备的目光随着茅草上滴答而下的雨水,跟着他们落在红泥里,再然后被洗涮冲走。刘备心灵难得有如此平静,似乎往日的雄心壮志尔虞我诈全都不见了,也被这雨水落下洗涮冲走了,心里面说不出的舒服。
太史慈这时道:“几个月前,母亲传信叫我回去。我想这么多年没见,便想买点好的点心孝敬她老人家,于是特意绕道赶到徐州。那时黄巾四起,别国他郡都是战乱不堪,可唯有徐州境内相对来说太平不少,而且街市繁华。
可没想到几个月后,我再到徐州给你传信,在一路上所见唯有流民四窜,死尸伏地,所过城池不是被打破,便是村庄被烧毁。哎,想不到前后不到几个月时间,变化竟是如此之别,真是让人不敢想象。”
刘备点了点头:“是啊,子义所言极是。”
顿了顿:“曹操这次血洗徐州,所过城池无一幸免,便是所杀之人的血水都可令泗水倒流了。”
太史慈道:“我听说曹操是因为陶恭祖将他父亲杀了,所以愤怒若斯,誓言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进徐州,活刮陶恭祖。”
刘备问他:“子义,你相信曹操父亲是陶恭祖杀的么?”
太史慈摇了摇头:“我一直都在辽东,这边的事情我知道的有限。曹操的父亲是不是陶恭祖杀的我不知道,只是听人说曹操出兵伐徐州之日,陶恭祖曾经自辩,说曹操父亲曹嵩不是他杀的,是他部下张辏V劣谡庹抨'什么人,玄德你清楚吗?”
刘备点了点头,正要把陶谦为了讨好曹操,派部将张辏Щの啦茚裕詈笳抨'因为觊觎曹嵩财宝而动手将其杀了的事按照自己的记忆说给他听,没想到远处传来呼噜噜之声,似是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刘备脸色一变,不知道是什么人来了。
刘备跟太史慈坐在屋里聊天好些时候了,只是雨一直下个不停。以这样架势,只怕再下些时候想下山回城都来不及了。
外面因为下雨,乌云虽散了点,但还是乌沉沉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呼噜噜之声这时终于是在门前停了下来,是一辆大马车,上面堆了箱子。幸好门前还毕竟宽敞,车子能够停得下。
从外面走进来五六条大汉,他们腰里都悬着刀,衣服都是洗湿的。
他们大咧咧一进来,看到刘备和太史慈坐在火堆旁烤衣服,便知道不是此间主人。只是看到刘备身旁放着的两把剑和太史慈身边的弓矢,再一看到竖插在那的一根铁枪,便是一愣。
他们也不问主人,便往火堆前坐下。
刘备见他们一脸凶蛮像,知道不好惹,便挪在一旁,跟太史慈坐在一起。
他们一坐下互相间都不看一眼,只是把湿衣除下,拧掉了些水,便拿到手上凑到火堆旁烘烤。
刘备不好再说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