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是疯子我也喜欢!你们别跟我抢,这男人是我的了~~~”
“是我的是我的!”
群鬼吵嚷着,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地向他扑去。眼看那微笑的男人就要惨遭群鬼缠身,白玉唐又不能公然殴打它们,只急得一头大汗。缁衣鬼是最低等薄弱的灵体,无法致人于死命,通常只能在偶尔碰上有男人刚断气的时候趁他入轮回之前将他的灵魂劫走,但倘若一个活人被这种鬼缠在身上,时间久了也多少会侵蚀阳气,有损健康。
就在一群缁衣鬼扑到他身上前一秒,静静地站在那里的男人突然转身朝办公桌走去,群鬼扑了个空,待要再追,已被白玉唐拦住。
女医生背对着男人,满脸杀气,瞪得那群灰色灵体瑟缩不前。
“我叫陶森清。男,未婚,今年28岁。职业国家武术运动员。”他拿起笔,摊开手中的病历本自己写起来,笑着说,“我替你减少点工作量吧,这些资料我就自己填了。”
“哇,连名字都这么帅!28岁耶,正当壮年的男人耶……”
“未婚、未婚——他未婚啊你们听到了吗?!”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吗?”白玉唐转过脸,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和职业性的冷静语气,边说边走到窗前,唰一下把大幅厚蓝窗帘拉开。
缁衣鬼们在突然照射进来的阳光里惊慌尖叫,化作缕缕轻烟没入深褐色打蜡的陈旧木地板。白玉唐低头对它们逃走的方向喃喃道:“算你们识相。别忘了要帮我办的事!”
“小姐,你在对谁说话?”陶森清填完病历本,抬起头来困惑地说。
“没,我刚才好象发现一只蟑螂跑过去。你知道,这种老房子就是容易生虫。”白玉唐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我姓白。你叫我白医生,或者小白都行。你觉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看你的气色好象很好。”
陶森清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觉得有点耳鸣,有时还有点轻微的幻听。本来一点也不严重,但下个月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比赛,队友和教练都劝我还是尽快治愈的好。比赛中是不能被干扰的。”
白玉唐了解地点点头:“的确……对了,你学武术,具体是练什么的啊?”
“我学剑。”
“哇!”女医师顿时把职业风范抛到九霄云外,激动地尖叫一声,“什么剑?什么剑?我说你是大侠嘛!我以为只有在武侠小说里才能见到呢……你是武当派?峨嵋派?昆仑派?”
她两眼发亮,顺手抄起圆珠笔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我是国家武术队的,不是什么派的。白医生你大概太喜欢看武侠小说了。”陶森清摇了摇头,笑道,“我去耳鼻喉科看过了,医生说我的耳朵很正常,但我仍然时常耳鸣。就在刚才……我在你的诊室里好象还幻听了……”
“哦?你听到什么?”白玉唐紧张地前倾。
陶森清直视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我听到很多女人的笑声。”
念慈恩5
和汪丹坐在大排档吃着田螺、喝着啤酒时,白玉唐仍然眼神发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老婆,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还在哀悼那双鞋?”汪丹看她一眼,略有不满地说。
白玉唐浑身一震:“啊?你说什么?”
“你还在想你那双鞋啊?节哀吧,人没事就好了,你要再这样恍恍惚惚,以后还会出危险的,怎么让我放心得下?”
“我以为你会说再给我买一双呢。”白玉唐泄气地说。
谁知汪丹好象比她更泄气。手肘支在桌上,低下头去,一绺子长发从眼睛前面扫过,看起来无比地颓废。
“暂时买不了了。”
“为什么?”那双鞋虽然贵,但比起他答应的CK套装还是算不了什么嘛。
“我们公司今天给员工分股票了。”
“这不是好事吗?分你多少股?”
“没我份儿。他们做的员工评估,我不合格,没资格拿股票。正好今天我又缺勤半天,下午一到就被部门主管叫去谈话,说我工作态度不好,吊儿郎当,什么什么的,教育了一顿。这个月正好赶上总公司老总来视察工作,我被抓了典型。七扣八扣,我看这个月薪水不剩什么了。而且,我的提案也被打回来了。”
“提案?你说那个策划案啊?不是已经过了吗?”白玉唐不明所以。她只知道老公是在游戏公司做策划的,但生性胆大无脑的她连最普通的网游都懒得玩,除了连连看之类只需眼疾手快、对智商没有要求的,她对游戏一律不感兴趣,也一无所知。
“之前是说过了,可今天突然又说不行,全部作废,重头来过。主管说这个项目时间已经很紧了,要我在一个星期内重做一份新策划案出来。”
“一个星期?我记得上次那份你好象做了一个多月的而且还累得贼死……”
汪丹摊开手:“没办法。今天就是衰。我看公司的意思,要是一个星期提不出满意的方案,恐怕我就得准备走人了。”
“这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使白玉唐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会,她抓起包就起身:“老公,别吃了,咱回家吧!”
“干什么?”
“回家你赶紧写策划呀!时间这么少了,都是我不好,不该拉你出来吃,快走……”
汪丹拉住死命拖拽着他的女人,安慰她:“也不差这一会儿。出都出来了,今天就陪你吃个痛快。坐下坐下,你应该信任你老公我的工作实力!”
“我只信任你的行雨实力……”白玉唐咕哝着,垂头丧气地坐回位子,“我靠,今天咱俩就跟踩了狗屎似的,怎么突然间衰成这样!我真怀疑是不是真踩到QQ的大便了!你要被炒鱿鱼,我又差点挂掉还丢了最心爱的鞋子……哎,对了!还没跟你说,今天在地铁站救了我的那个人好奇怪!”
大排档老板送来热气腾腾滴着油的烤串,汪丹拿一串塞在她手里:“快趁热吃。怎么奇怪了?”
“那人下午居然到诊所来找我看病。他说他是国家武术队练剑的,最近有点幻听,因为要参加比赛想尽快治好。我就觉得他好象有点怪怪的,于是我就想把他催眠了看看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是人吗?”汪丹劈头问。
“应该是。如果他不是,那他的灵力就太可怕了……”
白玉唐把陶森清领到治疗室,让他躺好,额头接上“磁波理疗仪”。虽然幻听患者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治也根本就没打算给人家治,白玉唐放出权威的专业口吻劝她的病人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心里什么都别想。
“这样,你很快就会在磁波的作用下安然入睡了,它会舒缓你的神经,放松大脑皮层,对你的病情很有好处喔——我们这台可是最新进口的高级仪器!放心,今天所长不在,我会给你打个八折。”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磁波。在大胆地把不明用途的仪器接在人家脑袋上之后,看到陶森清闭上了眼睛,她开始使用貘的能力将他催眠。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陶森清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迅速滑入睡眠深渊,以上古神兽的催眠之术,在白玉唐撤消灵力作用之前就是发生大地震他也会睡得像死猪一样。确定陶森清睡熟了,女医生催动法力,把自己的肉身虚化,从深不可测的虚拟世界里放出死去多年的古貘灵魂。她要进入陶森清的潜意识,从他的梦境中判断此人的路数。
但是,貘进入病人的梦境之后,见到的竟是一片空白!
真正茫茫如雪的空白,四面无涯,干净到没有一个微小的斑点……对貘来说,这比任何恐怖的噩梦都更可怕。
它在空白梦境里奔跑咆哮,不死心地寻找着可以食用的东西。
“对不起,白医生,我还是睡不着。”
躺在治疗台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白玉唐大吃一惊,从虚化成光点的肉身中探出的貘的长鼻迅速回弹,像一条被拉长了的黑色橡皮带突然松手,反撞向她的额头。
“555555,我现在头还疼着呢!”白玉唐揉着额头抱怨。
汪丹的神色变得很严重:“他看到你的真身了吗?”
“不知道……我当时都慌了,反正我是第一时间就把真身收回去了,谁知道他看见没看见。不过他后来表现得倒是很正常,可能没发现吧?……我就随便给他开了点药把他打发走了~”
“你笨呵!”汪丹伸手在她头上推了一下,白玉唐阿唷一声,耷拉着脸甩开他的手。见老婆真生气了,汪丹只好替她揉着,放轻了声音解释:“老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个姓陶的真的不是普通人,八成他和你碰上不是偶然的,说不定早就盯上你了。来找你看病,可能就是有目的地来试探什么,既然他能主动来找你,看到点什么不该看的当然要装作没看到了!难道连这点做功都没有?”
“他——早——就——盯——上——我——?”白玉唐一字字地重复,忽然坐正身子,矜持地微笑起来,“难怪在地铁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当时我还没敢多想呢,怕自己自作多情~你这么一说我也醒悟了,我觉得他根本就不像个有病的人,后来肯定是找借口想再跟我见面……嘻嘻,真没想到,他能找到我上班的地方,我总是这么不敏感,我跟你说呀,上初中时班里有男生在放学路上跟踪我我就一点都没察觉,他整整跟了一学期呢……”
汪丹瞧着目光朦胧陶醉地抚摸自己脸颊的女人,只好大口往嘴里塞东西以免说出“你什么时候上过初中你根本今年只有七岁什么中学大学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哪会有男生跟踪你”。
“……这个……那当然,我的老婆肯定是大美人啦!有人跟踪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就算你真上过中学我看也未必会有男生敢跟踪你)所以我能在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抢到你真是天大的幸运(我根本不记得有人跟我抢过你呀!),我一定得把你看好了,免得被那个耍剑的臭小子钻了空子,撬我墙脚(555陶大师啊陶大侠!您真的是来拯救我于水深火热的河东狮窝中的吗?)!吃饱了吗?老婆,吃饱了我们就回家吧!”
“嗯~~~~~~其实,其实我还可以再吃点的……可是人家怕胖啦!”白玉唐搔首弄姿地站起来扭了几下腰,故意做出不满的口气撒娇,“你瞧,最近我都觉得我胖了~~~~~~”其实喜滋滋的不胜得意。
“咳咳……哪有!一点没胖!瞧这小腰,多苗条!”汪丹额上汗珠涔涔滚落,用手圈住扭动中的女人腰身,大力赞扬,“我老婆是天生的模特身材,吃多少也不会发胖的(你见过由半拉灵魂和半拉人的念头构成的东西发胖吗?)!”
获得了虚荣心极大满足的白玉唐这才感到满意:“我们再叫点东西打包回家吃吧!老公今晚还要工作,我是很贤惠的!”
“是是,不但贤惠,而且漂亮!我的小美人呐……”汪丹挽着晕陶陶已然迈不动脚的老婆开步走。可怜的小东西,几乎没被人这么夸过……
旁边几桌的食客同情地看着这小两口:飘逸黑亮的长发随便挽成精灵王子发型、肩宽腰细、高鼻深目的高个美男与绿发如乱草、衣服胡乱配、形状狂放的官方数字身高163的女人。
有多少端庄美好的极品黄金塔就这样被狗尾巴花插住了……
在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夜市,卖报小贩往来穿梭,卖力地吆喝:“晚报晚报!本城要闻!买晚报了啊,看看今天咱们这儿发生了什么奇闻怪事!晚报晚报!本城要闻!”
汪丹努力地巩固着老婆的好心情:“不行,我得赶紧把你领回家好好地藏起来!我现在有强烈的危机感,竟然有人要抢我的老婆(瘦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我可不能让你受什么耍剑的小子蛊惑……”
“晚报晚报!看一看,瞧一瞧,本城要闻!水电要调价了啊!政府整顿菜市场经营秩序!从明天开始黄瓜每斤一块钱以下!地铁有人跳轨自杀!死得多惨,天大的疑案……”
懒洋洋地倚在老公臂弯里的白玉唐闻声倏地转头:“卖报的!我买一份!”
“我不是特别爱吃黄瓜……”汪丹连忙表态,否则以老婆骇人听闻的勤俭美德,恐怕自己在整个夏天的晚餐桌上都将与黄瓜为伍。
白玉唐拿了一份报纸在手,迫不及待地已展开读了起来。
“我现在明白车建强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了!”烤串的烟雾里,她的两眼炯炯发着亮,“不是什么锅、火——他说的是蛊惑!”
“羊,鬼车,蛊惑!救救我!”
纸上关于跳轨自杀的报道仅是豆腐干大的一小块,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身份现已查明是某外企职员,怀疑是因为被解雇而寻短见。他在今天中午离开公司后于春望桥站自杀,当场死亡,晚报虽然有着极灵敏的嗅觉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消息,却不能把这等负面的新闻大肆宣扬,故只用了最平淡简洁的通讯体一笔带过。但芸芸市民显然不像新闻工作者那样具有约束自己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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