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国源看她不欲再谈此话题便转移道:“罢了罢了,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你的好意,不用了。”叶琉涟与他对视感到分外不自在便站起来侧过身道,“他若想让我知道自会告诉我的。”
说完叶琉涟便迈步欲离,李国源倒是坐在原位不紧不慢地啧啧两声。
“我记得你曾在院里埋下了十几坛果酒吧,如今叶府已迁你打算何时挖出。”
“那些果酒早已被子衾喝光了。”叶琉涟离开的步子顿住,听到后面的闷笑突而回头:“你什么意思?”
“你就不好奇苏子衾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么?”
叶琉涟听到后眸色微晃,看着他但笑不语的样子霍然转身离去了。
在她的身影马上要消失在夜幕中的前一刻李国源突然又道:“他明日依旧在锦园中,你若是想去便直接去吧。”
烛火已烧的渐露了底,比方才叶琉涟来时还要暗几分,幽蔽的室内不知何时又站了一人。
“护法,您这样做真的好吗?”
人音甄甄,混着莫名的气氛显的格外的深沉,来者正是塘平。此刻的他已经褪去了平日的嬉皮笑脸,看着李国源的神情有些复杂。
出了阁主门外他并未走远而是候在了侧边隐于黑暗之中,待看清来人时方觉奇怪,于是跟着她又来了这里,再听二人对话便知道了护法的意图。
“我倒是没想到,叶琉涟居然会那么说,不过她对苏子衾别的事不好奇可以,但喜欢的人,我就不信她能耐的下心!”
“护法!”
“子衾到底低估了你的实力,玉龙你倒是没白去。”李国源侧头看向他,眸中威胁的意味渐浓,“叶琉涟,必须喜欢着子衾!”
“可是……”塘平心中不忍,他对于护法要求隐瞒柳生盗走菩沽花的事一直心中有愧,可是同时亦有所纠结。
李国源听到他语气中的犹豫之意,缓抬睫眸带着蛊惑的意味道:“他们二人不是相互喜欢么,我这样做也是在帮他们啊。”
“但叶姑娘毕竟是无辜的,如果阁主知道了……”
“闭嘴,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李国源突而厉声紧逼,塘平只觉有一股戾气朝自己猛然压下再吐不出一个字。
“别忘了,你的命也是老阁主给的,我们就只管顾好子衾便可以了。”
他说完这句话,塘平觉得哽在自己喉间的那股凌意忽然消失不见,顿然失力跪在地上大口呼吸。
李国源则慢慢背过身往里屋走去,明明几步的屋内之路,他的声音却能越渐深远:“反正菩沽花又不是我们盗的,到时候子衾怪罪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来的。”
最后,塘平俯地小声轻应,也不知是应给谁听的。见李国源时总是和阁主在一起,自己怎么忘了,他天生无情无欲便只识得“忠义”二字,不然即便有老阁主传授的功力也无法年纪轻轻就近乎达到武学巅峰。
回到叶府后已近四更,叶琉涟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脑中一直浮现李国源最后的话语,她那该死的好奇心啊!
最后也不知道是几点睡着的,早上绿裳叫了两声没叫醒索性就让她睡去了。
等到叶琉涟睡醒之时已是中午,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头又栽回去了,好一会儿才清醒。
去,还是不去?不得不说李国源出的还真是个好主意,苏子衾的酒量特别差,但醉后却一反常态的听话,可是他知道自己的酒品平日都是滴酒不沾,所以如何让他喝下去还是个难题。对了,自己去玉龙之时他不是把自己酿的果子酒给喝光了么?哦,准确来说是还给自己留了一口,这样就好说了。
豁然开朗后叶琉涟去了周勉的院子,顺便蹭饭。
周勉是王氏的义女,是以房院离王氏住处很近,所以王氏常常来给她做饭,刚开始是想表现一下,后来就成了“战争”。
许是也喜欢周勉许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而眼红,涂氏不知何时也参与进来,每每二人都争着换着花样地做了菜端上桌,还非要周勉来猜那道菜是谁做的,弄的周勉好生头疼。
“姐姐!”周勉一看到叶琉涟的身影就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欢快迎了出来,刚到叶琉涟身边就紧紧揽住了的胳膊轻声直呼,“姐姐,救我呀救我!”
叶琉涟瞄了瞄在桌上已经摆着的两盘饭菜戏谑道:“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待遇父亲都没有过呢。”
周勉欲哭无泪:“快别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患上厌食症了。”
听到这句话叶琉涟摸摸周勉的脑袋宽慰她道:“放心吧,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府里的帮厨可眼巴巴地盯着你院子里厨房的位置呢,她们这样做可不是在跟人家抢饭碗么,母亲心里已有数。”
“快了是什么时候,明天,后天?”周勉心里急,恨不得今天就能落个清静。
叶琉涟耸耸肩大步流星地往餐桌走过去:“可能还得再过两天。”
“啊!”周勉瞬觉眼前一片黑暗!
王氏正端了两盘新做好的菜出来,看到叶琉涟来热情地招呼道:“涟儿来啦,一起吃啊。”
“谢谢姨娘!”
紧接着涂氏也端着菜出来,看到靠近周勉的好位置都被她给占了,皱着眉头就去换。
叶琉涟看到姨娘盯着涂氏的动作脸色有渐阴沉的趋势,赶忙抢着对涂氏道:“哇,这两道菜都是我爱吃的!”
周勉看着那盘差点被换到自己面前的炒猪血对叶琉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虽然有食不语的规矩但一顿饭仍吃的十分热闹,王氏和涂氏的眼神斗争简直可以射穿盘子了,叶琉涟和周勉都不约而同地闷头扒饭,用以平时两倍的速度吃完逃出“战场”。
?
☆、浊酒一杯醉成戏 (2)
? 因为知道周勉的喜欢,她院内特意给收拾出了一个小酒窖,里面现在已满满当当的,但大部分都是新酿的,只有她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才有几坛从周勉原掌柜处讨来的陈酿和周勉自己搜罗来的各式果酒。
“你看这坛怎样?”周勉一听说她想讨酒就毫不吝啬地带她过来了,一边拍着手下的这坛罐子一边不住地点头。
叶琉涟哪里会听酒,感觉所有的坛子拍起来都一个声音:“我也不懂酒你随便给我挑一坛就行,反正你搜罗来的肯定不能差了。”
弯着腰把耳朵紧贴在坛子上的周勉抬了抬头:“那就这坛了,云记的桃花酿,我尝过味道不错所以又去买了坛回来。”
“你个小酒鬼,才几岁就喝酒。”嘴上这么说,叶琉涟还是老老实实地拉着周勉套上去的绳笼把酒坛提了起来。
周勉砸吧砸吧嘴:“我喝的多的只是果酒嘛,其他最多尝一口,就这一点。”说着她还单眯一只眼用食指和拇指虚捏了一个低低的宽窄。
“好啦好啦。”酒窖不小,叶琉涟看看四周,果酒不醉人怕是喝的再多也没用,得来点儿猛的才好,于是又问,“有没有和这个味道相似的酒,还能一杯就让人醉的?”
“啊?”周勉连想都没想就摇头,听她这么一说脑子一下想到了苏哥哥,遂揶揄道,“姐姐,你想把苏哥哥灌醉干嘛?”
“哎呀。”叶琉涟赶紧捂上她的嘴,脸上有些不自然,最后嗔了她一眼,“你个机灵鬼。”
周勉笑的贼兮兮,从怀里取了一个手掌大小的葫芦瓶出来:“用这个,纯度很高的,一般酒量的人喝一小口准醉,到时候你往苏哥哥的果酒里倒上一点,他还不得乖乖地任由你上下其手?”
“啪。”叶琉涟一个巴掌就拍上了她的脑门,“小孩子哪里知道的这么多。”
周勉空着的手捂住脑门委屈道:“我都十岁了,不是小孩子啦!”
“啪。”叶琉涟又拍了一下从她手里拿过那个小葫芦瓶就跑走了。
周勉在后头欢笑着大喊:“原来是被我说中了,羞羞脸!”
等叶琉涟磨磨蹭蹭去到锦园时已近黄昏,街上有零落的摊贩推着推车走过,车轮在石板路上吱嘎作响于空寂的街道上显得十分清晰。
叶琉涟被香气所吸引,看看自己手里提的酒好像干喝是不太好,于是在几位过往摊贩那又买了些吃食,提的两手满当当的才复回园子门前。
刚把酒坛放下准备敲门之时门就被人自内打开了。
“叶姑娘,请进吧。”
开门之人是塘平,他听到外头隐约的谈话声就过来了,在看到她手里提的满满当当的后连忙帮忙接下。
“你们阁主在吗?”
塘平本还在犹豫他该在叶琉涟面前称自家主子为阁主还是公子时叶琉涟便先开口了,正好解决了他的难题便答:“在,姑娘且随我来吧。”
此时苏子衾并未在那天的房间里而是在房后的竹林中练武。月箫不时击倒竹身发出阵阵脆响,隐隐伴着自身的破空呼啸更显得居于林中之人的身影潇渺,只是他频频出错的步子不难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阁主。”
苏子衾听到声音收回月箫缓缓回身,林中的凉风顿止。
看到来人之时苏子衾眉间微结,眼神稍有偏移反而看着空处询问:“你怎么来了。”
叶琉涟指指塘平满满的两手堂皇道:“给你道歉来的。”然后眼睛就盯在苏子衾唇角那一处略明显的结痂处不动了。
感受到她的目光苏子衾微觉不自然,方想辞过便听得一阵“咕咕”的响声,声源恰是来自叶琉涟的肚子。看着她微觉窘迫的神情苏子衾无奈道:“罢了,随我来吧。”
“哦。”叶琉涟跟在他后面拍拍自己的肚皮,真是不争气,也怪中午在姨娘的与涂氏的水深火热里就随便扒拉了几口没吃饱,此时方觉的饿了,早知道给在买吃的时候就先垫上两口了。
苏子衾伸手接过塘平手里的东西便让他下去了,叶琉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扯开系在领子上的披风结扣,就着站在苏子衾身后的位置快两步上前给他披上去了。
“衣服还你。”
苏子衾脚下顿住,衣服上尚存的温度一点一点沁入体内,最后没说话又继续迈步前走了。
叶琉涟瞧着他顿住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谁知什么也没说,自己没洗就还回来了,他居然还没嫌弃?但很快她就忘了这个问题。
看着入目的摆设叶琉涟打趣道:“怪不得你不回家,这里可比苏府好多了。”
叶琉涟这句话并不是说这里的摆设比苏府堂皇或者用料比苏府讲究,好的意思只是指,这里比苏府更适合他。
此处为一处暖阁,分为上下两层,外涂漆红飞檐,内设暖色阁壁。大抵是因为处在整个原子的中心,周围没有其他屋舍遮蔽取光甚好的缘故,屋内未燃炭火也给人一种暖融之感。
屋内的摆设不多,与他常惯的风格一般简洁,本应与暖色墙壁较难相称但巧在了一些小摆设上,将整个屋子都调和得当十分舒目,比如叶琉涟仰头正在端详的七彩小飞燕。
燕小而轻,应是由木削成,涂色十分精致,七只错落地挂在屋内的门檐上平添几分暖春之意。
“这是你做的?”叶琉涟站在门口对正在放东西的苏子衾问道。
苏子衾只略略扫了一眼就回过身去:“不是。”
吃食束口的油纸袋被打开,发出阵阵香气,苏子衾把那一整包都递到她面前。
“吃吧,吃完了就赶紧回去。”
叶琉涟一听他这就要下逐客令,眼睛也不四处乱瞟了,接过苏子衾递来的油纸袋走到他放吃食的矮桌前。
“那可不行,好酒好食自然得两个人一起吃才有滋味啊。”
苏子衾虽还想拒绝,但一看她端坐在矮桌前塞了一整块炒糕在嘴里,还吃的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就又软下了心坐到她对面去了。
叶琉涟一口一块吃的好过瘾,摸摸矮桌底下铺的厚厚一层软垫嘴里还闲不住地囔咕:“这里好舒服啊,软乎乎的。”说罢被自己的形容带偏想起了昨晚咬到苏子衾嘴唇的口感,眼睛又止不住地瞄过去了。
“看什么?”由于二人比在竹林中要近的多,苏子衾感受到的眼神比先前更甚,心中亦回想到昨日情形唇上似乎又痛了一痛,忙低头挨个拆着油纸包掩饰慌张,“你还知不知羞了。”
“啊……”叶琉涟含糊地长应了一声,心里却不禁有些沮丧,自己都如此直接了,就差没直接说出来,他怎的反应这么平淡,如此想着她便有些心急道,“你不该说要对我负责吗?”
“喝点水吧。”苏子衾未回言而是转移话题欲伸手去拿水壶。
“不用了,有酒,果酒,桃花酿。”说完叶琉涟不等苏子衾开口就一下启开了酒坛的罐子,阵阵桃花的甜香充斥了整个屋子,“我以前酿的那几坛果酒你不是都喝光了么,想是你喜欢便带了这个来。”
苏子衾知道这桃花酿没多大酒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