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皇子人怎样,好相处吗?”叶琉涟心想,毕竟是三皇子伴读嘛,要是三皇子好相处那哥哥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叶琉清思索了下:“怎么形容呢,按你的话说就是高冷。”
“你这说了跟没说什么区别……”
叶琉清呼噜呼噜把一碗粥都喝下肚才又开口道:“他一直安静听课,也不怎么搭理人,我如何知道?”
“吃饱了吗。”叶琉涟看着他吃的干干净净的盘子问。
“嗯,还是陈奶奶做的饭最合我胃口。娘真偏心,当初我跟她讨陈奶奶,娘说什么也不答应,现今一句话就分给了你。”叶琉清擦了擦嘴同后堂的陈厨娘说了一声就拉着叶琉涟出了小厨房。
“走,去看看隔壁那个病秧子。”到了叶琉涟房门前,叶琉清对着隔壁亮着灯光的屋子说。
“他才不是病秧子。”叶琉涟甩开叶琉清的手。
“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这么向着他了。”叶琉清看到叶琉涟怀里露出的一角锦帕,伸手就拽了出来,“你个邋遢鬼,何时用起锦帕了,真是暴殄天物,一般的绢帕都不够你浪费的了。”
“还给我。”叶琉涟看到被他拽过去的锦帕,想起自己怀里两个锦帕,不知是不是苏子衾的锦帕被拿走了赶紧抢过来。按以往的经验,一旦落入叶琉清手里的东西可很难再回到自己的口袋了。
叶琉清还没来得及看锦帕就被抢回去了,遂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拖长了音:“这莫不是……”
“我的第一件绣品,太丑了,不准看!”叶琉涟忙拿下午绣锦帕的事挡。
“没事,我不嫌弃,你的第一件绣品可是有纪念意义的,不送给你亲爱的哥哥我,想送给谁?”
“你以后日日去皇宫里,也不怕拿出来丢人。”
叶琉清沉思了一下:“也是,那算了,我回去休息了,想想要日日去宫里我就头疼,悠闲的日子算是到尽头了。那病……哦,苏家二公子,我以后再去拜访好了。”
叶琉涟见他走远了,回过头,正看到苏子衾站在门口看向她,屋内昏黄的烛光打在他身上,隐隐绰绰,平添了一股柔和。
“什么时候出来的?”叶琉涟小跑过去,停在原来围墙的位置踩了踩踩嘀咕着,“早知今日,我还爬池塘爬的灰头土脸的干嘛,真是找罪受。”
苏子衾轻轻靠上身后的门框看着她自言自语,唇边隐隐带了笑。
叶琉涟突然转身回到自己的门前,迈开小短腿一步一步向苏子衾走去,边走边数:”一、二、三……二十九、三十。子衾,原来我们的屋子只隔了三十步呢!”
苏子衾看她走近垂眸不言。
“你怎么不说话啊。”叶琉涟停在他面前,微微仰头看他。
“不知如何说。”许久苏子衾才语气缥缈地说出五个字。
叶琉涟看着他突然想起父亲之前未说完的话,虽然她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二十五岁,可也只是多了二十年的记忆而已,她现在的身体和神志完全与平常五岁儿童无异,就算是想多想,脑子也如同有上限般隔了一层什么似的,父亲的担忧恐的多余。
前世幼年时她身体也不好,总是住在医院里,羡慕地看着窗外的孩童欢乐地玩耍着。如今看着苏子衾就像是以前的自己,他的沉默、不安,一如当年的自己,所以颇为感同身受,这也许就是她一眼就觉得苏子衾很亲切的原因之一吧。
“小师傅!”叶琉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是苏子衾,莫再这般叫我。”苏子衾听到这个称呼纠正道,“既然以后要一起学习,轻功便无需我教了吧。”
“那我何时可以学?”
“三日后,明日习棋,后日习画。”苏子衾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轻功可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学好的,慢慢来吧。”
“好吧。”反正父亲已经允她出府了,学不学轻功也无所谓了。
然后,谁都没开口说话,气氛不知为何突然有种无言的尴尬。
“咳咳。”
叶琉涟听见他咳嗽:“起风了,你快进屋吧,我先回去了。”
苏子衾急忙拉住叶琉涟的袖子道:“那个,我,呃。”
叶琉涟看着他吞吞吐吐,猜测他许是因为墙拆了,来往无需用到紫竹箫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要回而纠结:“箫我这便取来还你。”
“不是。”苏子衾依旧紧紧拽着她的袖子不放手,脸上透出隐隐的紧张,最后移开视线小声说道,“我没哭过。”
“原来是这个。”叶琉涟笑,敢情他这是因为哭鼻子觉得不好意思呐,“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已经忘了。”说罢还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苏子衾这才放松下来,松开了她的衣袖,记事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真是太丢人了,此时方想起她的问话回道:“那箫就送你了,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就当是我的回礼,你莫要嫌弃粗陋就好。”
“嗯,谢谢。”叶琉涟重重点了下头,这下她心里轻松了许多,本来她不懂箫,也不知那箫贵不贵重,如此接受后回去总觉得负担,既然他如此说了,自己也就放心了。
“你会刺绣吗?”苏子衾想起之前叶琉清拿了她锦帕时讲的话。
“啊?”苏子衾冷不丁转移了话题叶琉涟愣了一下,“下午母亲教我了,但是绣出来好难看。”
“你莫不是绣了烧鸡?”苏子衾随口一猜竟一语中的。
叶琉涟被猜中,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说话,心想猜的可真准。?
☆、皎皎空中初现月 (8)
? “看来是真的绣了烧鸡。”苏子衾摊开手,“你既看到了我丢人的一面便给我看看你的第一件刺绣,这样就算扯平了。”
其实她倒不怕人看,之前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叶琉清看到本欲归还的苏子衾的锦帕。于是爽快地从怀里将两个锦帕拿出来放到他摊开的手上:“你的锦帕,顺便还你。”
“这是‘烧鸡戏水’吗?”苏子衾看着锦帕,眼睛笑的弯弯的。
“我随便绣的,哪有名字,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叶琉涟伸手欲拿回来,岂料苏子衾比他更快,把他自己的锦帕塞到叶琉涟手里,然后退后,关门,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帕子我收下了,作为扯平的证据。”带笑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喂!”叶琉涟目瞪口呆,不过转瞬就笑了,这样也好,他终于有了点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生气了。
苏子衾背靠在门上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看着手里这一方洁白的锦帕,以前他想要什么从来不敢多想,可今日突然就想亲手去抓住些什么,甚至是耍赖也不顾。
夜空中云层缓缓漾开,渐渐露出隐藏在后面的皓月。
翌日。
叶琉涟一早就起了,一步并两步蹦到苏子衾门口敲门。
“进来。”苏子衾已经起床了,正拿了一本书卷在看。
“你每日都起这么早吗?”叶琉涟看他像是起了有一会儿了的样子,自己平日这时候还睡的天昏地暗呢。
“醒了就起了。”说完就开始咳嗽,早上寒气重,开口寒气就顺入嗓子遂放下书卷喝了口热水压了压。
“你没事吧,早上就咳的这么厉害。”叶琉涟见水杯里的水喝完了又给他倒了一杯。
“不打紧,天凉就这样。”苏子衾接过水又喝了一口。
“看,我的绸花白衣裳好看吗。”叶琉涟提着裙摆转了一圈,她从未穿过白衣裳,因为没一会就脏了一点也不方便,可是看苏子衾穿着白衣赏好有气质,突然就想穿穿看。
“好看,你这么早来做什么,先生要辰时末才会来。”苏子衾十分认真地点头,见她满意笑开才起身关上窗户,把微凉的秋风挡在窗外。
“你这一大早来我这做什么。”苏子衾看她直接坐下来,明显是暂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蹭饭。”叶琉涟一脸的理所当然:“通过昨日你婢女端走的饭菜来看,你吃饭实在是太浪费了,在我家如此是要被打手板的。”
“我没有与人同食的习惯。”苏子衾干脆直接地拒绝掉,他不想让叶琉涟瞧见婢女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
“慢慢就习惯了。”叶琉涟深知陈奶奶性格,早晨必然做清粥,天知道她多么讨厌清粥,又不好意思说,不吃又饿。昨日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了眼,摆在苏子衾面前至少三四个盘子,一看就很有食欲,看来苏丞相对他这个儿子还是很好的嘛。
“习惯?你难道还打算天天来吗。你再不走我就赶你走了。”说罢就真向叶琉涟走来。
叶琉涟见他真要赶她赶紧蹦起来,四下看了看,瞄准他还没整理的床铺就钻了进去:“不走,就不走。”
苏子衾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你……”
叶琉涟探出头可怜兮兮道:“我不会告诉你是因为我馋。”想她可是吃货一枚,可在苏府几乎天天吃素食,还不准出府,叶琉清又去了皇宫,只能从苏子衾这里下手了。
苏子衾无语,被她的过分诚实给打败了:“男女授受不亲,你真该读读《女训》。”
叶琉涟一句话就顶回去了:“那你牵我手还抱我了怎样算?”
苏子衾不自在地眨眼,别开了脸无奈道:“你赶紧出来,我允你了还不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叶琉涟心里乐开花了,这才慢吞吞地出来。在吃到早膳后更是坚定了自己选择的明智性,天知道他怎么会觉得之前自己给他的水煮蛋好吃!
如此过了将近一个月,叶琉涟也在心里哭了一个月。本来想着和苏子衾一块学习,终于可以摆脱无聊的生活了,谁知竟是掉到一个大坑里了,让她欲哭无泪。用一句话总结这一个月就是:学霸和学渣的日常。
一个月后的一日,赵奶娘归来,言其父故去,留下一笔银子给她,她遂想为其父在故土置办丧事,余下银子做点小买卖,于是请辞。奶娘本也未签过卖身契,叶御史便允了。
绿裳同叶琉涟告别时,俩人抱在一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经过这一个月,叶琉涟是真心喜欢她,孩子间的友谊就是那么纯粹,绿裳眼睛都哭成兔子眼了,出了府看着站在门口的叶琉涟还一步一回头,奶娘也红了眼睛,叮咛着叶琉涟要好好照顾自己。
叶御史在正堂同柳先生喝茶,看到送完奶娘和绿裳回来的叶琉涟,叫住了她:“丫头,过来见过柳先生,以后他就是教你医术的先生了。”
“见过先生。”叶琉涟一礼:“奶娘的父亲不是故去了吗,那柳先生是?”
“他是赵奶娘父亲在山中的结拜义兄,常与其结伴行医救济穷苦百姓,口碑甚好。赵奶娘想让其父还归故土重新置办丧礼以尽孝道,柳先生遂跟了来。我看他宅心仁厚医术又好,便留下了他正好教习你。”
“大人高抬了,在下只是略通医术,还应谢大人供以容身之所。”柳先生忙起身谢礼道。
“哪里哪里,柳先生不必自谦,一路舟车劳顿,早点休息吧。”语毕便叫了人带其去房间休息了。
“丫头,你也下去吧,有空带柳先生在府里熟悉熟悉。”叶御史又道。
“可是爹,苏府的课那么多,我哪有空再学医啊。”叶琉涟心里打着小九九。
“你不就想不去了吗。”叶御史看着她听到这句狂点头的样子,打击她道,“那可不行,不上课容易,想推了以后再上课就难了,可不能便宜了苏府那顽固。”
“爹!”叶琉涟上前晃着叶御史的袖子直撒娇。
“有便宜不占,你可真不像我。罢了,选一门不去吧,不准再多说,不然,一切如故。”
叶琉涟嘟嘴不满,苏府的先生要求那么严格,她可是快疯了!也罢,少一门是一门总比不少好吧。
叶琉涟一边走一边想,别的课还好只是多费脑力,那武学课可真是要了命了,又不教轻功,还一直背口诀、扎马步,苏子衾打她跟切菜一样,一点也不知道放水。赶紧去辞了,以后就不用挨打了,想想就开心。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她和苏子衾的友情进展可谓一日千里。虽然苏子衾上课时认真的不得了,和她对弈对打之类的完全不手软,但一下了课立马变身温顺的小绵羊,完全不见初见时的冷漠,黏叶琉涟黏的紧。
叶琉涟去找他说的时候,他正在画画,眉头紧锁。听到叶琉涟说完点了一下头又继续画,期间视线就没离开过纸上。
叶琉涟瞥了一眼,他寥寥几笔几枝竹子跃然纸上,笔法虽稚嫩却已有了神韵。蔫蔫的离开,对于只对抽象和卡通画感兴趣的她而言,显然陈厨娘做的午膳更有诱惑力。
整个下午叶琉涟就在纸上不停画线条,苏子衾不停地画竹子。
教画先生检查的时候看着叶琉涟问:“你这画的是什么?”
“竹林啊。”
教画先生瞪大眼睛:“这构图没错,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