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衾知道她的脾性,肯定不会离去,但是现下回去自己又不甘心,直觉告诉他这个密道里一定有他要找的东西。
叶琉涟亮出雪淬剑道:“我可以保护自己,也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拖你后腿的,走吧走吧。”
“好吧。”苏子衾耳边一动,环顾了下四周思索片刻,应下了。
由于石门上的铜镜已被破坏,两人躲过箭雨很快到达石门前。
叶琉涟持着火把照亮石门上的图案,果然和锦盒底的图案一样,只是石门上的图案被以环形分割,环环相扣,一环比一环小,足有二十多环,且每动一环其他环都会跟着移动,所以即使知道了原图拼起来还是不容易。
此时皇宫内收到线报。
皇帝在上位来回踱步似在犹豫,一柱香之后才背手缓言道:“按原计划进行。”
“可是他们毕竟……”
皇帝觑向跪地之人声威且震:“这个天下吾说了算!”
“是,奴下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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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惊飞鸾声啼啼 (6)
? “咔……”苏子衾拼好石门图案时只听一声轻响,紧接着是一阵咔嚓咔嚓的机关启动声,石门缓缓打开。
“这……”叶琉涟看着眼前之景愣住了。
四条通道呈半射状排开,即使站在入口处,火光照及范围也有限,无法判断尽头。
“跟紧我。”苏子衾话音刚落,叶琉涟已然紧紧握住他的袖口,苏子衾空着的手接过火把小心上前四下观察。
叶琉涟跟着他,在地上捡了些石子,每到一处入口便往里扔一颗,侧耳细听石子发出的声音。
一圈下来,毫无所获。
“石子发出的声音怎么都一样。”看着这一片黑漆漆的入口,叶琉涟犯了愁。
“这儿是密道不是山洞好吗……”
“那我闭着眼睛转两圈,停下时手指着哪条就走哪条好了!”
“你自己走吧……”
“那不行就点豆豆吧,点到哪条走哪条!”
“说好的不捣乱呢?”苏子衾一头黑线道。
“好吧,我闭嘴。”叶琉涟松开牵着他的手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苏子衾继续踱步在各个入口处仔细察看,转了两圈后道:“我们走这条,中间的地势比别处低一些,石面也更圆滑,想来是曾长时间被人踩过造成的。”
“好,等我一下。”说完叶琉涟跑去别的入口处,选了两个特意用鞋子把洞口的灰土踩乱,然后回到苏子衾选择的入口处用力踹了两下土石壁后快速退后,灰土窸窸窣窣地落下,很快把二人踩过的痕迹遮盖住了。
“好了。”做完这些,叶琉涟拍拍手,“走吧!”
“你这是哪学的?”苏子衾伸出胳膊示意她继续牵着。
叶琉涟顺意重新牵回他的袖口好不得意道:“师父教我了,做坏事绝对不可留下痕迹,若是留下了也定要做到混淆视听。”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挖苦你两句。”苏子衾如此说,而后听他续道:“此时我不得不觉得,你这个习惯还不错。”
“什么意……”叶琉涟话还没说完声音就一悄,她也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脚步声。
这绝对不是僧侣的脚步声,声密且无规律,但移动的很快,粗略估计绝对不下十人。
“此处上方应该还是福隐寺内普通僧人不得入内的禁地处。”苏子衾望了望一眼望不到头的入口深处,“怕是有人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那怎么办,如果那些人是冲我们来的,我们现在退出去也来不及了。”叶琉涟也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方才还不觉得多可怖的密道,此时却如深不可估的黑潭一样令人望而生怯,只是她瞧着苏子衾听到那些脚步声怎么一点也不意外呢?
苏子衾回过头同她对视了一眼,多年相识的默契不是平白的,一个眼神立刻心领神会,二人不约而同地抬步走了进去。
周围土石壁打磨的并不平整,一缺一缺的,火光稀幽,二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晃漾,呼吸声此刻被放大,连脚下踢到石子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突兀。
越往里走路越窄,最后仅有一人之宽,二人继续走了很久,久的叶琉涟都适应了密道内的环境,才又出现了两个岔路口。
叶琉涟这次不多话了,直接看向苏子衾。
“这条。”苏子衾指了指右边的路,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叶琉涟疑惑:“你怎么知道走这条?”
“另一条应是通往皇宫的路。”苏子衾回答道,他一路都默默将地下的路与地面上的联系起来,若是无误的话,在这个岔路处右边走不远就是东街的位置,而另一条则通往皇宫方向。
“什么?!”叶琉涟闻言一惊,但苏子衾向来方向感很好,选择的又如此果断,想来是心下有数的,见他眉头微蹙没有答话就不再多问了。
可是没走两步前路就一个拐弯,苏子衾脚下顿住了。
叶琉涟跟在后面没料想他突然停下,差点撞上去!
苏子衾心下一骇,回头看去,果然,方才的路已经变了,本来猜测这是通往东街附近的路,可以就近出去,然而……此时他后悔带着叶琉涟进来了!
叶琉涟随他视线回望:“欸?方才的路呢?”
只见二人方才走过的路已经不见,只余一土石壁凹进去一截,叶琉涟快步上去推动无果,触及其他地方亦是实实的石壁甬路,已然形成死路。
“晚了,我们已经入卦阵了。”苏子衾开口道,声音撞击到石壁上形成回音,叶琉涟脑中已松下的那一根筋瞬间又绷紧了。
“那……”
叶琉涟慌张开口,苏子衾就紧紧握住她的手。
“别慌,有我。”苏子衾凉润的声音缓缓而出,火光影影照的他面容如玉,依旧从容淡定的神情让她的心瞬间平复下来。
福隐寺密道入口处。
当冬寻赶到时,七七八八的蒙面人已经横尸了一地,然地面并未有一丝血迹。一名蒙面人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单膝跪地,他面前一白衣男子正以剑抵在他的喉咙处。
“你受何人指使。”男子凉凉开口,声音虽不高却极具震慑力。
男子问完这一句就把剑放下了,蒙面人依旧跪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嘴角隐有血迹慢慢流出,已然断气。
冬寻站在他背后拱手干脆一礼:“右护法!”
男子回身,得见其容貌,正是在蓉城的武林大会后一剑刺伤武林盟主崔邢的李国源!
李国源对着冬寻点了下头道:“此处无事,你可速离。”
话音刚落,就有脚步声传出,冬寻见李国源负手站在原处,浅一礼便腾身而起,悄无声息地迅速离开了。
脚步声渐近,一众僧人赶到,看到此景不约而同地默:“阿弥陀佛……”
为首的僧人上前一步对正在闲散拭剑的李国源厉声道:“施主何人,竟在佛门之地大开杀戒,意欲何为?”
李国源觑了一眼来人:“我还想问你呢,佛门重地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么?”
迎客僧开口上前一步解释道:“这位施主带了手信来,说是法师故人之物,法师看过后允他进来的。”
为首的僧人闻言厉色稍缓:“那施主不去见法师,来此处做甚?”
“何事如此喧闹?”此时,度善法师的声音从众僧身后传出,众僧纷纷让开一条路让度善法师走上前来。
李国源把拭剑后依然雪白的帕子往仍旧跪地的蒙面人脸上轻轻一扔,蒙面人顷刻间向后倒下了,惊的众僧不约而同地退后了几步。
“我过此院门时听得有声响,遂多瞧了一眼,谁知竟看到一群黑衣人在院中鬼鬼祟祟,便问了一句,谁知一开口,他们便冲过来要杀我,我只好自卫,结果便如你们所见咯。”李国源将剑收回剑鞘甚为无辜地耸了耸肩。
度善法师并未被眼前之景所惊,带了几名僧人上前一一探看,确认所有黑衣人都已气绝,而后起身摇头道:“阿弥陀佛,此群人等装束可疑,必非善类。”
“法师,金僧像前的小像全都不见了!金僧像也有被挪动过的痕迹!!”一僧人看到半开的房门进去一看,瞬时大惊。
“哦?”度善法师闻声入屋查看。
方才站在首位的僧人见状上前搜查蒙面人的身,果然搜出了小像:“法师,证据在此,看来这是群偷金像的盗贼!”
度善法师神情莫测地看了眼李国源后道:“如此,还应谢过施主护住了鄙寺之宝了。”
李国源眼神扫过金像,眉头轻轻皱了皱客气一礼道:“举手之劳。”
然而在密道之中的二人尚不知外面情形,依旧站在原地。
“这不是来时的路吗?”叶琉涟看着眼前的土石壁,地上还有她先前用力推动时鞋子留下的痕迹。
“嗯。”苏子衾一手牵着她一手探上四周石壁轻扣,敲到拐角的地方时一顿,复敲与其他处比对,果然声响有细微的不同。
此时叶琉涟正好侧着身往苏子衾相反的反向看,无意识地退步中往拐角挪了一下。只见她挪过的半身隐于土石中,另一半留在石外自己仍尚无知觉。
苏子衾瞬悟,闭上眼睛想象眼前并没有这土石壁,直接把叶琉涟往前一推,自己也跟着往前跨了两步,这一动作二人仿佛站于空地般畅通无阻。
叶琉涟只觉受到推力一个踉跄,待站稳时眼前已是另一副光景了。
“哇!”叶琉涟站稳后看清所见之景不禁叹道。
二人所处的密道已然和方才的全然不同,虽然依旧是密道甬路,但宽度已宽出数倍,足以九、十人并排通行,打磨平整的石壁甚至可以反出光亮来,石壁上间距规律地排有油灯,地面也以方形石板整齐铺列而成。
叶琉涟回身后望,伸手拍拍厚实的平整石壁诧异。
苏子衾闭上眼睛,把自己的手臂缓缓伸出又收回来,叶琉涟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臂穿透了墙壁!
“这是卦阵所形?”
苏子衾点头:“奇门遁甲中的障眼法。”
“我们白绕那么久的路了。”叶琉涟指着旁边的壁灯道,“这灯能点上吗,也亮堂一些。”
“我们身在卦阵中谨慎一些为好。”苏子衾紧拉着她,生怕她乱动。
叶琉涟不懂阵法,但见苏子衾把口袋里装的小石子扔了一个出去。
只见石板翻覆,石子坠下,而后石板恢复原状,苏子衾连续扔了十几颗石子皆是如此。
“咚。”终于,在袋中石子所剩不多之时,苏子衾扔了一颗出去后,石子安然停在了一块石板之上。苏子衾闭目思索半晌,睁开眼睛又扔了几颗,石子皆安然停落。
收回石子,苏子衾对着叶琉涟道:“跟在我身后,顺着我踩过的石板走。”
叶琉涟重重一点头,她也看出了端倪,每列石板只有一块是实的其他都是活石板,一踩就翻,只是仅凭这几颗石子的试探她实在看不出规律。
在苏子衾欲抬脚起步之时她禁不住拉回他开口问道:“不能轻功飞过去吗?”她实在怕一步走错就掉下去了。
“你站这块石板上跳起来试试。”苏子衾指了指他方才欲踩的石板道。
叶琉涟照做了,谁知她刚跳起就闻石壁剧烈摩擦的声音,但见壁顶以两倍的幅度下降,眼见石壁就要砸到头上了,苏子衾手下用力把她拽回。
“呼。”叶琉涟拍拍直蹦的心脏,“我还以为要被砸的脑袋开花了呢!”
苏子衾解释道:“方才我扔石子时用的力度半重,石板若是按顺序被砸到,顶壁下降幅度是一样的,若是隔着被砸到,顶壁下降幅度就会翻倍增长,若是施以轻功,你确定这么长的甬路你能一口气不需踩板借力就飞过去?隔的石板多了,即使用很轻的力气去踩也会被砸到!”
听完他的话,叶琉涟已经可以想象她飞过去时被砸扁的场景了,浑身一个哆嗦:“我还是跟着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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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惊飞鸾声啼啼 (7)
? 叶琉涟看着身前的背影,虽知苏子衾聪明会的东西也多,但是印象中他总生病,不让人省心,还是那个亟待她护着照顾的小绵羊。此时看他已需仰视,不知何时他已经高了自己一头,面对如此危险依旧不改面色,让她不自觉地去依靠。
苏子衾每走一步就顿一下,确定她跟上来脚下踩稳了才继续下一步,感觉到她不专心,回头道:“别分心。”
叶琉涟这才收回思绪,紧紧跟上。
苏子衾算着石板走至右侧石壁,持火把将旁侧石壁上的油灯点燃,瞬时密道内的油灯自点燃的这一盏起接连燃着了,整个密道霎时间明亮起来。
“轰隆隆。”密道中的活地板同时沉了下去。
“呼,幸好没踩错。”叶琉涟侧过头,看到沉下去的石板下无数尖锐的铁器刺头甚觉惊心,不过此番前路倒是明朗了。
二人一路无恙地走到了拼接石板的尽头。
前路很是平坦,看不出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