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琉涟本来听的很认真,到尾时听到叶府后院突然跳戏,然后回想之前茶客讲的的细节,越想越不对。
茶客此时已端坐在位上:“众人休当我胡说,这可是我听来的真实的事情,那壮士便是西街的屠夫。”
然听到此话叶琉涟已然憋不住笑了似的,拉着绿裳跑到街上,这才笑出声。
绿裳不解:“小姐你笑甚,我都吓死了,被那说书的讲的我都不敢再去后院后面的桃林了。”
叶琉涟继续笑,笑的快岔气了才缓了下来:“你傻啦,那说书的讲的不就是我们嘛。”
“啊?”路上反应半天突然恍然大悟,“啊!是是……”
叶琉涟使劲点了一下头:“就是那样的。”
绿裳哭笑不得。
说到这个还得从叶御史要纳妾的消息传出前日说起。
叶琉清找到了偷听他谈话的婢女,开始那婢女一直不认,后来将搜集的证据列在她面前,她就想逃跑,被叶琉涟用一手刀打晕了。由于第二日还有喜事,便暂时关在柴房,等喜礼结束再行盘问。没想到等到第二日就被安排给她送饭的人发现她吊死在柴房里了,此事追查无果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个婢女还是自小跟着叶琉涟的那个,性格懦弱,陈厨娘日日与她相处也没发觉异样,更没人发现她会轻功。当日绿裳歇息后,她扮作绿裳的模样去偷听。叶琉涟出房门时门口无人唯有树叶无风飘动,然叶琉清在房内的镜子上正好看到了那人逃走时一闪而过的模样,便误解绿裳便是那偷听之人。后来还亲自给绿裳道了歉,叶琉涟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也曾是怀疑过绿裳的,一度待她比较冷淡,遂也道了歉。绿裳摇头言怪她自己来的太巧了,也难为被怀疑。
叶琉涟终觉心有愧疚,见绿裳听自己箫曲时一脸的羡慕,便言教她吹可好,绿裳大喜。可是绿裳的对于乐器的天分实在是不敢恭维,为免荼毒其他人的耳朵,二人便常常在夜幕时分在叶府院后面僻静无人的桃树林里练习,那说书人说屠夫说的听到的哭声和怪兽嘶吼声正是绿裳的箫音。
那时叶琉涟正坐在树上做风筝,绿裳靠着旁边的桃树轻轻地吹着箫,声音小又怪异听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示意绿裳吹大点声,期间不小心把自己手边自制的简易强力沾胶碰倒了,整个撒到风筝面上,她忙把挪动风筝防止胶水沾到自己身上。刚挪开就听到树下一人大叫一声,她和绿裳皆闻声望去。
绿裳靠着桃树的方向本是顺风,一转过来,手里擎着的乐谱被风吹的扑到了她的脸上。那屠夫一看就大叫着就跑开了,等绿裳拿开脸上的乐谱问她时,她也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回事。敢情那屠夫是把绿裳当做幽女,乐谱看成无脸符文,而她手里未成型的风筝则被看作鬼兽了啊。
回到府里,她跑去苏子衾那把这事讲给他听,苏子衾还没什么反应,她倒把自己又讲笑了。
苏子衾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笑的跟疯子一样的叶琉涟。
“唔,笑死我了,你说,哈哈哈,那人怎么能把风筝看成鬼兽,哇哈哈哈,哎哟,不行了不行了,笑的我肚子痛。”叶琉涟一手叉着腰一手捂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
苏子衾不紧不慢地浇花:“很正常,我从来就没认出你风筝做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是艺术品,抽象的艺术,不懂别乱说。叶琉涟这才勉强停下笑来纠正道。
“是是是,我不懂。”苏子衾指着桌上那一堆问,“既然你都有做艺术品的造诣了,这又是何意?”
叶琉涟干笑:“嘿嘿,我的艺术别人欣赏不了嘛,所以我还是投入大众的怀抱吧。”
“所以?”苏子衾放下花壶双手交叉叠在胸前看她。
叶琉涟立刻讨好地上前给他捏捏胳膊:“所以帮我做个风筝吧。”
“嗯哼?”苏子衾笑,“我没听错吧,曾经你可是多少次拿了你那所谓的艺术品跟我炫耀来着。”
叶琉涟没想到他还记仇呢:“哎呀,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取笑我了,明知道我的风筝飞不起来,以前不能出门,又没外人会看见。这次可不一样,风筝节耶,我再像以前那样岂不是丢大人了。”
“没外人看见,我不算外人吗?”苏子衾听到这句话莫名心情愉悦。
“你要是外人我还有内人吗!”叶琉涟一看有戏,忙去桌上将枝条纸糊摆摆好。
苏子衾笑:“内人明明是指妻子,你居然这样滥用词语,也不怕闹了笑话。”言语间还是坐下了准备给她扎风筝。
叶琉涟也不在乎:“反正你也没少看过我笑话,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啦,这里这里,我要在这里画一只小蜜蜂,尾巴要长……”一边说着一边指给苏子衾看,苏子衾拍开她的手要按自己的扎法做,笑闹声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而美好。
此时的皇宫却不那么平静。
“梁岂国君还真是好样的,依爱卿之意吾当如何?”御书房中,一只茶盏磕破了半边,碎片凌乱地铺在撒到地上的茶渍上。
慕太尉、苏丞相和叶御史皆跪在地上,皇帝坐在椅上,单手抵着额头看着三人。
“陛下,依我看就打,我泱泱大国还怕了他梁岂不成?”慕太尉首先发言道。
叶御史立马否决他的意见:“此举不妥,依微臣所见,梁岂国君此乃孤注一掷的做法。梁岂小国,如今南面受敌,若是能与我朝联姻,敌方自不敢妄动。若我朝拒绝,梁岂位于我国正南方位,战火一开难免殃及南方百姓,敌军若攻下梁岂,也难言不会乘兴攻打我国。”
慕太尉不满:“怕这怕那还能做什么,不管何方来人,来一万我打一万来百万我打百万。”
“慕太尉好大的口气,军队不要粮草吗,天灾刚过,粮食尚未完全恢复生产,许多百姓至今仍餐食不饱,你就要打仗,你拿什么打!”叶御史回击道。
“行了行了。”皇帝喊停二人的争执:“吾快马让人把你们请来不是听你们争论的,梁岂公主现在就在城郊了,明早即可进城,吾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吧。”
慕太尉和叶御史沉默了下来。
“这会怎么不说话了,嗯?”皇帝气的一拍桌子,“苏爱卿,你说。”
苏丞相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原本梁岂是派使者前来,可如今使者刚走,公主就已经送了来,可见原本就是如此周划的,必是看准了我国正处于休养生息的阶段,不敢轻易与人硬碰硬。何况若真起战事,如叶御史所言,只能将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皇帝道:“梁岂这是在逼吾联姻呐。”
苏丞相继续道:“想来梁岂国君也是别无他法了,如此行事倒也情有可原,不然等两国商议完毕,再将公主送来,路途遥远还不知会生何变故,而且商议结果也不一定令人满意。梁岂土地肥沃粮食充足,但是男丁少,兵力很弱,与我国正好互补。梁岂既将公主送来,为保险起见,定然会开出优厚的条件,陛下不妨等他们说出条件之后再同朝臣商议。”
皇帝道:“如卿所言。”?
☆、春风渐渡入帷堂 (9)
? “只是……”皇帝欲言又止。
叶御史开口道:“陛下可是为让谁娶梁岂公主为难。”
“正是,这才是最让吾头疼的问题。”皇帝叹了口气,“所以吾才没在朝会讨论,而是今晚遣了你们前来。”
苏丞相心里会意,拜地叩首道:“陛下有何吩咐,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御史和慕将军随之拜地叩首。
“苏爱卿不愧为三公之首,知吾心意。你们三人都是父皇选中的股肱之臣,自吾登基以来,皆尽心辅佐,吾也就同你们直说了。”皇帝说到此处起身一一扶起三人,“皇子们也都不小了,早该立太子了,只是吾深知云昭毫无治国之心,但母后却坚定的认为非长子不可,吾也甚为难,是以拖到今日此事仍在待议,不知三位爱卿可有推荐人选?”
叶御史心里一紧,梁岂公主之事不过是引子,他们想到的皇帝未必没有想到,现在说的这番话才是重点。
“叶爱卿,不知你有何见解。”皇帝最后扶起了叶御史,顺势在他身边站定,询问道。
叶御史心起波澜,知皇帝这是在试探他,脸上不动声色,恭敬道:“陛下既出此言,想必心里早有人选。”
皇帝眼微眯:“爱卿知吾心意。”转身走了几步,背对三人又道,“吾确有人选,云旸乃皇子中最为出色的也最有治国才识,吾十分看好他,只是太后那边实在是难以说服,不知三位爱卿可会帮吾?”
三人沉默不语,皇帝这是希望他们联合朝臣施加压力,然而朝臣中有很多太后的亲眷位居高官,而且会将自己在官员中的势力拉到明面上来,皇帝之前可是严令官员间不得拉帮结派的,此时若应承岂非要打自己的脸。
皇帝也不恼:“罢了,吾不难为你们,退下吧。”
三人躬身后退。
“对了,叶爱卿,听闻云旸不久前伤到了令媛,可无碍?”皇帝突然问了一句。
“不过轻伤,小女已痊愈,谢陛下关心。”叶御史脚下一顿,皇帝突然地问这一句分明是在告诉他,他的行动,包括皇子在内,皇帝都一清二楚,只是具体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心里不由地一沉。
皇帝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叶御史这才又退出去。
御书房门口,慕将军已先行大步离开。叶御史退出来,看到苏丞相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看了他一眼,绕道也快步离开了。
翌日,长安城郊空草地。
“哇!”叶琉涟一边看着天上飞着的各式各样的风筝惊叹,一边扯开自己的风筝撒了欢地放了起来。
苏子衾在旁边的空地上铺了布子,坐在上面看叶琉涟在一群孩子中奔跑。
是的,没错,城郊这里放风筝的都是孩童,有的是成群一起来的,有的是母亲带着来的,叶琉涟一身绿衣奔跑在其中格外显眼,当然仍比不过叶琉涟的风筝显眼。
昨夜,苏子衾还是没拗过她,用她画的面局做了风筝。一个长了眼睛的大饭团,穿了一个大红兜兜,周围用各色流苏线串起了各式各样的卡通蔬菜图案,最后坠了两条超长红辣椒形状的尾巴,五颜六色的,在满天的小鸟蜻蜓的风筝中格外显眼。这种卡通图案的风筝好像格外受到孩童喜欢,好多孩童放下自己手中的风筝跟在叶琉涟的风筝后面跑,很快叶琉涟就和他们打闹成一片。
玩累了,叶琉涟寻了苏子衾的位置走过去,他侧躺着,枕着一只胳膊,书本翻开扣在他脸上遮住了阳光。叶琉涟坐下时他轻微动了下,书本滑落发出“啪”的一声。苏子衾眉头微皱,很快又松开。
叶琉涟看着他安静的睡容,阳光撒下,他的脸上被镀上了一层阳光的暖色,连细细的绒毛都好像发着光。一阵大风起,吹开了他盖在身上的厚毯一角,也吹的他的头发在身后墨一般铺散开,发出锦缎一般的光泽。她拾起书本起身坐到他身侧,帮他掖好毯子,正好也挡住了风,在周围孩童的欢笑声中看起了书。
过了一会苏子衾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眼前。
“醒了?”叶琉涟听到响动放下书问道。
苏子衾缓缓坐起,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有些僵麻的胳膊:“我睡了多久?”
“一小会。”
“嗯。”苏子衾打了个哈欠。
“所以你干嘛要跟着我来,去庭湖那边多好,有美女看还有睡的地方,在这睡你也不嫌硌的慌。”叶琉涟似是被他传染了,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
“饭团姐姐!”一个小正太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娘。
叶琉涟回过头,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正太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捧着那个几乎和他身子一般高的风筝。
叶琉涟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蛋:“叫我姐姐就可以了。”
小正太奶声奶气地回了一声:“饭团姐姐!”
苏子衾扶额笑:“对对,这风筝长的和她很像吧。”
叶琉涟踹了他一脚。
正太身后的大娘催促:“小公子,把风筝还给这位姑娘吧,我们该回去了。”
正太闻言点点头,但是手里却依旧紧紧地攥着风筝边。
叶琉涟对着小正太道:“只是个风筝而已,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正太欣喜地抬头:“真的吗?”又看了看身后大娘的眼色。
“嗯,风筝我还可以再做,你就拿去吧。”
小正太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谢谢饭团姐姐。”随后一蹦一跳地捧着风筝离开了,没走几步被风筝绊倒摔了一下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自己爬起来拍了拍土,又蹦跳着跑开了。
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小正太跑开,跑过来央着叶琉涟也给她们一个那样的饭团风筝,被一群孩子围着,叶琉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