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出没出过门楚恪宁不能确定,不过这段时间见楚月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反应,依然是恬静安然,和以前一样。
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姑娘们要出门就是去别人府上赴宴玩耍,再顶多就是上个香什么的,那也是前呼后拥浩浩荡荡,遇见坏人出意外的可能性很低。
那就是两情相悦?能和楚月瑶有了这样的关系,而且看楚月瑶现在的反应不像是被强来的,说不定真的是你情我愿?那么那个男人总应该是常来的,和府里人比较熟的,甚至于可能是一些亲戚?
楚恪宁倚在美人靠上思索,跟着她来的丫鬟香豆就在原地转圈。
香草去给姑娘倒茶,现在想来是找不到姑娘了,姑娘要喝茶怎么办?只有自己跟着,想去倒喝杯水都走不开。
楚恪宁在她转了几圈之后,出声道:“没关系的,你去提壶茶来好了,能过来这边的也就是些洗衣婆子,冲撞不了我。”
香豆脸都涨红了:“姑娘……”
“没事,去吧。”楚恪宁笑着道:“真的有点渴。”
香豆便忙答应了,赶紧去倒茶。
楚恪宁继续想刚刚的事情。她这半年也基本上没出闺门,对永定侯府的亲戚不太了解,亲戚中有哪些男子就更加不知道了。更何况她和楚月瑶不是一个娘,郭氏娘家的那些个亲戚她更没见过。
如果叫郭氏知道了,她寄予了很大希望,希望能选进宫的女儿怀孕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郭老太太抓着自己的手婆娑的样子,那副上下打量的样子……
楚恪宁凝神看着河边的垂柳思索着。
那边一棵柳树下站着一个似乎是丫鬟的女子,离得远楚恪宁看的也不是很清楚,而且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也没在意。
出神的思索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边树下已经来了一个男子,正在跟那个丫鬟站在一起。
男子被柳树挡住了一半,加上垂下来的柳枝繁衍茂盛,两个人的身影看的都不是很清楚,仿佛是……
不会是丫鬟小厮在这里私会吧?!
楚恪宁一惊,怎么那么倒霉碰上了这样的事?她扭头看了看香豆走掉的地方,没看见人,香豆早已经出了这边院子了,再回头看那边柳树下,却又是蓦地一惊,发觉那边的人居然已经不在了!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而已。
楚恪宁给吓了一跳,直起身再看了看,确实没人了,河边一大片的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左右的看了看,她真有点被惊着了,总不成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想要起身离开这里。
刚站起来就看见一个男子竟然出现在了亭子前面,正往这边走过来!
那男子背着手似乎走的很悠闲,侧头看了一眼水面唇角似乎还勾着好心情的笑,踱步看景儿的样子,但感觉又特别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跟前了,而且看样子他是绝无避开的想法,就是冲着楚恪宁过来的!
穿着件鸦青色素面缂丝直裰,身形高大颀长,剑眉下一双桃花眼,眸光似悠闲而慵懒,但却有种无形的压迫感,被他看着,总有种被人居高临下盯着的感觉。
楚恪宁下意识的就退了两步,咬住了下唇睁大眼睛戒备的看着他。
那男子站住了,看着她似乎在考虑说什么。
楚恪宁已经说话了:“你是什么人?还不快些退下去,我的丫鬟马上就回来了,若是看见你在这里必定会叫人来……”
那男子不知道想什么呢,突然笑了一下。
好像笑话楚恪宁一样。
楚恪宁一下子闭上了嘴,确实,连她自己都能听出来自己声音中的紧张颤抖。但其实,她觉着自己并不多么的紧张,她又不是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见到陌生男人就吓得手足无措。
只不过这边没什么人,突然这么一个大男人撞过来,安得什么心?若是做什么坏事……楚恪宁承认自己还是有些紧张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是来府里的客人,请去前院。”她虎起脸说着,大白天的,想干什么?
那男子顿了顿才道:“听你如此说,你是这府里的人?”
也许是心理作用,楚恪宁觉着他刚刚笑话了自己,这会儿听他说话的声音中似乎也带着笑意。
于是愈发恼怒起来。
“我是谁用不着你管,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再不走开……”
话没说完,一个丫鬟终于出现在了桥头,往这边跑着叫:“原来是您,大姑娘!”跑到了跟前,还微微有点喘气,福身行礼,尴尬的道:“奴婢参见大姑娘,真的是……好巧呢。”
急吼吼的先喊一声,显然是为了提醒这个男子的,果然,听见丫鬟的称呼,那男子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楚恪宁也认出来了,这丫鬟早上见过,就是晋王老王妃身边跟着的那个丫鬟。她有些惊讶的挤个笑出来:“原来是你?真的挺巧的。”
丫鬟起身,忙笑着道:“这位是我家王爷。”又转头对王爷躬身禀道:“王爷,这位就是侯府的大姑娘,刚刚奴婢说的,就是她扶老王妃上的车,还给老王妃请脉针灸了。老王妃针灸之后好多了。”
楚恪宁恍然了,原来是晋王爷。
晋王爷已经先行拱手作揖了:“原来是楚大姑娘,惊扰了。还要多谢你今早帮助家母,非常感谢。”这会儿态度诚恳了很多,刚刚那种吊儿郎当还有些轻浮的神情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恪宁也福身行礼道:“参见王爷。王爷不用客气,老王妃来我们府做客,是我们照看不周。”
这虽然是客气话,但是却叫晋王爷有些意外,将她看了一眼,便礼貌的避开了眼睛,道:“如此我就先告辞了,抱歉惊扰了。”再次的道歉,便转身走了。
现在倒是彬彬有礼的很,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一出,真叫人以为是非常有礼貌的人。
那丫鬟顿了顿,忙对楚恪宁福身道:“大姑娘,奴婢也先告退了。”
楚恪宁点点头,看着她小跑着去追晋王了,追上了躬身说着什么,王爷的脚步却没有停,丫鬟就边说边跟着往角门走,到了角门王爷直接出去了,那丫鬟才站住,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楚恪宁蹙眉。
晋王应该是听说老王妃在府门口受辱的事情,所以叫丫鬟来这边询问。堂堂王爷,如此低调谨慎,又想起老王妃之前被荣国公府的人冷言冷语的嘲讽,确实也令人有些同情唏嘘。
楚恪宁重新坐下了。
奇怪,今天老太太寿辰,怎么会请了晋王和老王妃?据楚恪宁所知,晋王和老王妃在京城是非常低调的,这种喜宴寿宴的一般也不参加。而自己那位祖母也是个狡猾至极的,没有绝对的好处必要,肯定不会请晋王和老王妃。
之前说楚老太太矜贵,她也确实有矜贵的本钱,楚老太太出身帝王家,是先先皇武帝的女儿。这位公主当年因为选驸马的事情闹过,而武帝只有这一位公主,也是极其娇惯的,因此公主的名声还挺大,就是老百姓时不时的还会提起:“想当年,那位闹婚的公主……”
云云。
武帝去世了之后,继位的是楚老太太同母的亲弟弟文帝,所以楚老太太的势力一直持续了几十年长久不衰,而永定侯府因为这层关系,这几十年也过的是极其荣耀。
文帝前年驾崩,继位的却不是皇后所出做了十年太子的大皇子,而是年仅十七岁的,淑妃所出的三皇子。当时,一系列震动朝野的事件爆发,太子的亲舅舅,卫国公父子二人被诛,从朝廷到地方,多少官员脑袋落了地,只因为跟太子有关。
朝局在最紧迫的时候,曾经有太子的人来寻楚老太太,请楚老太太出面稳定朝局匡扶嫡尊,扶太子爷继位。
但楚老太太并没有明确站在哪一边,她狡猾的称病,数月不出门也不见外人,等太子失踪,三皇子继位了之后,她才‘病好’。
也是因为这个,这位老老长公主才能在接下来的一串朝廷血洗中幸存下来。现在依然能富贵奢华的过自己的寿辰。
第6章 百合花
先帝驾崩,亲王郡王们奉召进京奔丧,有些来了有些没来,没来的当然被新帝记在了账上——谋反的账。
这几年已经在出兵剿灭这些‘反臣’。
然而老晋王当年可是回京奔丧中的一位,只因为先帝的猜疑,强行软禁,并要挟晋王世子立刻回京。
当时的晋王世子便是刚刚楚恪宁见过的男子,名叫韩耀庭。
世子为了父亲,避免加深新帝的疑虑,即便知道自己此去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但还依然是进京了,只寄希望于新帝没有证据,不能轻易对一位王爷下手。
当时京城环境恶劣,新帝给老晋王扣了谋反的帽子,然而因为没有凭据,群臣中对于皇上的狠戾也有些反弹,皇帝没有下手,然而却也没放晋王一家出京,就这么没什么证据的软禁着。
过了一年,老晋王便不明原因的去世了,明面上说的是郁郁而终,私底下自然是猜测什么的都有。新帝一直不给世子牌碟,拖延着世子袭爵,后来因为外部因素太多,加上之前安上‘造反’罪名的王爷也太多,宗亲王室皆对皇帝心中不满。皇上可能觉着需要收敛一下,所以命宗人府发了牌碟,晋王世子这才袭了爵。
只是依然被软禁在京城,又过了一年,新皇那边口气稍微松了点,刚袭爵的年轻晋王这才能在京城内走动了。
当然,晋王和老王妃母子依然谨慎,很少出来。
所以,楚老太太为什么请晋王和老王妃,这很奇怪。
楚恪宁琢磨了一会儿就没有再想下去。皇族里的事情更复杂,自己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弄明白呢,哪有功夫想别人的事?
坐在这里沉吟了一会儿,就听见响起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她转头看,见跑过来的是香豆,也没提茶壶,跑过来急急的说着:“大姑娘,前面传了话说皇上和皇后娘娘要来,老太太叫大家赶紧的准备呢!正房院这会儿都乱了套,您也快点回去换衣裳吧。”
楚恪宁有些意外的站起来,皇上和皇后要来?皇帝登基三年了,从没搭理过楚老太太这个皇姑奶奶,今天如此没有征兆的要来,真的是太意外了。
就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楚恪宁突然有了主意。
自己的处境艰难,晚上还马上要去祠堂跪着了,而郭氏和她的女儿楚月瑶却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自己跪祠堂的时间多延长几天,即便是自己腿不废了,这样的日子也着实不能过下去了。
不改变是不行了,让一些事情爆出来,且看如何发展,能找到机会给自己争取一些改变最好。
实在不好意思了,楚月瑶,只能利用你了。
楚恪宁心里想着,没再多说什么就下了亭子,香豆急匆匆的跟在后面,紧张的问着:“姑娘,您换哪件衣裳合适?面见皇上和皇后,您应该……咦,姑娘?”
香豆正说着却看见楚恪宁从另一条小路走了,她愕然的忙跟过去:“姑娘您怎么走这边,这边到不了咱们房院,前面就到了后墙……姑娘,姑娘?!”
香豆看见自己姑娘走到了后墙跟那边,居然弯腰摘起花来!惊讶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姑娘还有心思摘花?
百合花,因为香味太浓郁了,府里头的老太太、郭氏和楚月瑶全都不喜欢,所以满府里就没种的,楚恪宁还是才来的时候有一次走错了路到了这边,才看见后墙根长了一些。
这会儿正好是百合花盛开的时节,楚恪宁摘了一捧,这才捧着走回刚刚坐的那个凉亭子。
“姑娘……”香豆嗫嚅着,茫然的很。
楚恪宁抬头看着她笑道:“我又没品级,需要换朝服,这裙子本就是为了老太太的寿辰专门穿的,能见老太太,自然能见皇上和皇后。你不用这么紧张,回去从我的药箱子里面把银针包儿拿来就行。”
香豆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姑娘,见她低头已经忙她自己的去了,没办法只能蹲蹲身去了。
楚恪宁将所有的花瓣全都摘下来,用一块手绢尽量多包一些放在了左袖子里面,将花蕊包在另一块手绢中,放在了右边的袖子里面,剩下一朵干脆便别在了发髻上面。
余下还有些花瓣,楚恪宁便放在了荷包中,现在的她浑身都是百合花的味道,将袖子送到了鼻子前闻了一下,浓郁的花香叫她自己都打了一个喷嚏,接着又打了一个。
她忙活完了,正好香豆急匆匆的过来了,道:“大姑娘,奴婢拿来了银针包儿,是奴婢给您拿着还是……”
“你拿着好了。”拿银针来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万一严重到动了胎气,需要赶紧采取紧急措施的时候用,楚恪宁吩咐道:“你去前面问着点吧,什么时候来,在过来找我。”
吩咐了香豆一句,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