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必定有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弟兄,但也绝不是自己私人可以指使的。所以听说朱虢力去接手了,高源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
韩耀庭点了点头:“知道了,还有什么消息吗?”
成渝道:“宫里的旨意就这两个,不过朱姑娘封宁嫔的消息出来之后,安国公着急了,去找齐国公,想进宫给皇上上折子,请皇上充盈后宫,广开选美之路。如此一个一个的封进宫,且一封不是妃就是嫔,似乎位份给的有点草率。”
说到这里感觉到韩耀庭着急了,成渝忙道:“好在齐国公更稳重一些,已经劝住了安国公。皇上选妃的事情也是朝政,自有礼部、宗人府该去说,身为国公插手这些事,被人抓住了就是把柄。安国公这才回去了。”
韩耀庭摇了摇头。安国公若是进宫上这个折子,虽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但这些小错处都会被那个礼部尚书松涛一项一项的记下来,然后攒到合适的时机,抓住一个非常大的,皇上绝无饶恕可能的错处的时候,一并捅出来。
那时候小错处也致命。
高源暂时没敢说话,因为韩耀庭转头看楚恪宁。楚恪宁想了想道:“皇上此举也是配和前面这些举动的,现在谁都把朝廷分成两派,一派王爷这边的勋贵,一派是梁启明那边的实权大臣。勋贵们只有爵位没有实权,那么要争取的就是后宫,后宫多了自己的人,才有说话的余地。现在皇上将朱姑娘封了嫔,那就是之前说的,那边进去俩了,这边正经一个都没有。”
韩耀庭点点头,站起来背着手踱步一会儿,对高源道:“皇上的这些举动,全都是互相配合,就是为了让我们着急。让朱虢力接手禁卫军三部,实在是给你使脸色,逼你着急。”
高源皱眉道:“皇上做这些事,我真是看不懂了,如果要动我,为什么拖这几个月?几个月又不关稳定朝局的事情。”
“皇上自然不是为了稳定朝局,之前忍你,是觉着可以忍。现在不忍了,是有了不忍的理由。”韩耀庭说着,看耿飚道:“幸好你们没有擅自动手,若是动了手,怕是正好中计了!”
耿飚、高源都变了脸色,高源还琢磨了琢磨,耿飚就万分想不通,马上问道:“怎么会呢?皇上要对高大人动手,必须要有人证,若是没有证据,高大人的身份,他若是动了,只怕京城勋贵们不答应。除去人证,不就一了百了?但若是让人证真的指控高大人,王爷也难办啊。标下们……只想将事情弄得简单一些。”
韩耀庭摇头:“朝廷的事情永远不要想着很简单,越想简单,最后的结果会越复杂。这件事你们一动手就上大当!因为,第一,这个宋悦蓟是假的,真的已经死了,我非常确定……”
此言一出,高源都大吃了一惊。
“第二,听你刚刚说的经过,这件事就是个计策,为的就是引你们上钩,如果真的是要紧的犯人,为什么从戒备森严的宫廷护卫中,转到外面的大理寺来看护?就是为了方便你们动手!你们若是真的动手除去宋悦蓟,反倒帮了他们的忙了,因为假证人说不出来真的供词,假证人活着时候的用处,也许没有死了更大,就看死在谁的手里。证人死了,你们想想谁最有嫌疑?”
韩耀庭说着去看高源:“你。这件事说不得就是梁启明捣的鬼,安排布置的一切,引你派人去杀假宋悦蓟,这样才能落实你真正的罪名。另外,”他看了一眼耿飚:“皇上提前三天告诉你密旨,就是为了让你有时间来告诉高大人,你们最后的三人也被派走了,让你们觉着这已经是皇上要对高大人动手的先兆,必须趁着这三天的时间,除去了宋悦蓟。”
一番话说完,高源和耿飚全都恍然大悟,耿飚懊恼的跺了跺脚。
韩耀庭道:“至于封嫔,让耿飚你们奉旨出京的日子是高源给王姑娘过定的日子,这些都是配合。”
高源道:“但是这样也说明皇上怀疑我了……”
韩耀庭不等他的话说完便道:“怀疑什么?刚刚说了,假的证人如何能说出来真的供词?”
高源被搞糊涂了:“也就是说,皇上那边其实没有真正的清楚事情的经过?”
其实他一开始还是挺明白的,皇上应该是知道了的,只不过斟酌了之后,决定先不动自己。不管以后是打算动不动了,还是就此揭过,横竖现在是不会动手了。
三两年之内,朝局才会稳定下来,那时候皇上才会考虑秋后算账的事情,而那个时候,晋王举荐,高源应该已经驻边了。如果皇上不答应,那么他想怎么样,晋王这边的人就会知道,那时候肯定会有举动,皇上也要考虑这方面。
原本是这样没错的。
但是接二连三的一些事情,尤其是皇上的态度,又把他搞糊涂了,梁启明那边的手段其实不复杂,只不过夹在了一些虚虚实实在里面。让高源看的不是很明白。
他也不知道,那宋悦蓟其实是假的。
这是个关键点。
如果晋王也不知道的话,那么绝对会上当,起码会考虑宋悦蓟给皇上的口供是如何的,这个人的口供只要一拿出来,晋王这一派只怕是想保高源都保不住了。
而那个时候,高源自己肯定会着急,着急之下做出什么灭口的事情来,做的越多,被抓把柄的可能性就越多。
梁启明就是这么算计的,把柄越抓越多,高源是百口莫辩了,说不定能将晋王拉下马来,即便暂时皇上不想动他,但已经对他心生嫌隙,梁启明在旁边时不时的做些事情,让这种嫌隙更大,他就稳稳立于不败之地了。
韩耀庭看着他好笑的道:“你是真的被搅糊涂了?忘记了吗?皇上登基没几天,梁启明便上了一个弹劾你的折子,那个折子上面已经将你做过的事情全都写明白了……只不过当时皇上的决定是暂时不追究,所以当着我的面烧了,让我安心。”
这事高源知道,被提醒了便恍然,然后又皱眉,其他地方又想不通了。
韩耀庭继续道:“那一次折子上的奏报,想来应该差不多是真实的情况。梁启明既然要对付你,一开始自然是竭尽全力查清楚真相。但是他发现,真相并不能让你死,皇上顾虑朝局,兼着考虑你在里面的罪行,认为暂时可以宽恕,还不到动你的时候,这个结果梁启明不满意。他需要一份让皇上必须马上处置你的罪状也就是这一次,皇上得到的这个宋悦蓟的密报。密报必然是经过了篡改,大大加重了你的罪名,甚至于直接将你说成是罪魁祸首,亲自动手的人……如此,才能让皇上勃然大怒!”
第153章
高源这一下是真的恍然了,一拍大腿道:“对!就是这一点叫我想不明白……王爷一说我一下明白过来了,这个梁启明实在是太过阴毒了!”其实就是当局者迷了,这陷阱本就是给他设计的,高源一时看不透也很正常。
韩耀庭背着手踱步了一会儿,对耿飚道:“耿飚,你回去吧,什么也不要做,专心的准备去松江府的事,到了日子和金家兄弟就去,到了那边之后认真办案,不可有什么差池,一定要破了案子,让人看出你们专心在案子上。”
耿飚忙答应了一声:“是!”不过还是道:“高大人这边……”
“你们越是能做出一点不知情的样子来,这边才能安然脱身。”韩耀庭看着他道:“明白吗?”
耿飚点头:“是,标下明白了!标下这就告退回去。”其实他并不明白,不过王爷心思缜密,既然已经将梁启明的计策都看的如此明白,必然有对策,遵命就是了。给王爷、王妃躬身行礼,又对高源躬身行礼,然后退下了。
高源道:“我呢,我也不动声色?”
韩耀庭点头:“以不变应万变,他们爱怎么蹦跶就蹦跶吧,咱们只装看不见。”又道:“过定那天,所有的规矩一点不要缺少了。”
高源还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后面没话了,才有点莫名其妙的答应:“是。”
韩耀庭看着他笑道:“你不明白吗?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成亲,王家虽然从没有挑过你什么,但是你自己该清楚你自己的短处,家里头阔朗的和乾清宫殿前似得,什么全福太太迎轿小娘还都不知道从哪儿去找呢,人家也没说什么,你规矩上再要是短了,王妃都不好意思去跟王家说你的好话了。”
说着瞪他道:“你自己丢脸也就罢了,若是扯上王妃也跟着丢脸,我可饶不了你。”
高源嘿嘿笑了起来,道:“放心吧,我先后宅修葺好了,就改前面,就照着王府的样子改。”
他之前的那一会儿是有点糊涂,这会儿弄明白了,也就听出来了,王爷将话题扯开是不让自己插手了,不管怎么解决,他找别人。
若是自己还有什么举动,不管是什么,狡猾的梁启明说不定都要扯出来关系。现在的情形,其实真的是走在了薄冰面上,需要非常小心谨慎。
想通了,高源也就遵王爷的意思了。
韩耀庭好笑的摇头,跟楚恪宁道:“走,现在去看看后面改怎么样了?”
楚恪宁这才起身,和他一块儿出来,高源前面带路,来到了后宅这边,果然修葺的一新,种了些花草,两边厢房建了起来,栽了一棵桃树,一棵桂树。
还是不错,后宅起码看起来没有那么刚硬了,因为花草树木的点缀,也有了些生气。
转了一会儿,便跟高源告辞了。
走的时候,韩耀庭只叮嘱了一句:“按照我之前吩咐的,依然是不要出门,精心准备你的婚事,其他不要管。不要再和什么人来往了,即便是私下里也不行,你这边说不定有人盯着。”
高源躬身:“是。”
“过大礼那天,你在府里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当真……除非是我这边的柳六给你传的话。另外,包括王家那边一样,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变故,都要沉住气!”
高源再次答应:“是……”顿了顿道:“王爷,是不是会很凶险?”
韩耀庭转身往外走:“是凶险,但谁的凶险,还不好说呢。”
出来扶楚恪宁上车,他也跟着上来,夫妻坐车回府。
因为听了一些,楚恪宁也知道了,到家了之后,问韩耀庭:“王爷真的打算以静制动?你不怕你的这个反应,梁启明也许料到了,也许还有后招?”
韩耀庭点头:“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不管我会不会以静制动,都绝对不会让高源做什么事,他和他的手下必须老老实实地。”
楚恪宁点点头,进里屋洗手洗脸,出来换了衣裳,看见他手里拿着本书,虽然似乎在看书,但其实一直没有翻动,显然是在考虑。
楚恪宁就没有打搅他,去拿了一套白玉杯,茶壶、香炉、茶盘等等的端过来,正好进来的毛豆看见了,忙上前道:“我来吧,王妃。”
楚恪宁摆摆手:“没事的,你忙外面的事吧。”
毛豆就福身出去了,楚恪宁沏茶倒水。
“皇上这个时候册封嫔,也是给老太太看。”过了一会儿韩耀庭大约是想明白了,过来喝茶,淡淡的笑道:“老太太一世英名,快要被楚月瑶给带累的丢干净了。”
楚恪宁‘噗’的一下笑了:“这一次回去,估计老太太会着实教训楚月瑶的,且应该是真的就关家里了,以后不会再出来给老太太添麻烦了。”
韩耀庭道:“那样最好。”主要是楚月瑶做的错事连累的不是一个老太太,顺带还连累了楚恪宁。
楚恪宁又给他倒了杯茶,递给他:“王爷,是不是已经想明白了?”
令她意外的是,韩耀庭居然摇了摇头:“不,并没有完全想明白,所以来讨教娘子了。”
楚恪宁惊讶:“梁启明的这个局只是稍微的复杂了些,虚虚实实掺杂着罢了,王爷怎么会看不明白?”
韩耀庭摇头:“我看不明白的不是这个局,而是皇上的态度。”
楚恪宁不太明白,蹙眉看他。
韩耀庭喝了茶,将白玉杯子放下了,沉吟着道:“皇上是真的被骗了,以为假宋悦蓟说的证词是真的,还是其实已经知道了那个证人是假的?”
楚恪宁已经听明白了,道:“王爷是认为,梁启明找了个假的人证,可以放出去消息,但却不能真的隐瞒皇上,说他是真的,所以,只能跟皇上说实话,请皇上配合他。”
韩耀庭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是这种情况,就是找的这个假证人必然是用了什么身份,一种依然算是恭王府旧人的身份,说了些无中生有的,将高源的罪责扩大到最严重的地步。这样皇上能够相信。”
说着站了起来,背着走踱步,蹙眉思索。
梁启明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连皇上一起骗?
皇上到底知道不知道,宋悦蓟是假的?
泾阳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