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一个十年难得一见的杀人犯,应该是凶恶异常,但谁知,崆流被关时,只是一语不发地站在水牢中,甚至看不出来是在沉思还是睡觉。
水牢本身的结构与渊明的“异端监禁所”有点相似,但是却矮了许多。每个长方形的洞穴中灌满了水,人在里头大约会被淹到颈部,而上头则是用钢铁栅栏锁着,依照着犯人的程度不同,会加上强弱不一的结界。
只不过比异端监禁所恐怖的却是,水牢的周围,都倒插着许多尖刀。
这些刀子会依照犯人的体型而调整,主要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走而设置的。但对于崆流这样的人而言,刀子却是让他无法休息而要持续站立的设备。
而在这同一时间,莲娜此时在中央的圣堂前,正与祈祷院的院长激烈地讨论着。
此地祈祷院的院长,也就是中心负责人,名叫“杰拉尔”,是个已经有七十余岁的老者。只不过,跟祈祷院院长这样的职称相比,这名老者的神情却似乎没那么严肃。
“院长,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吗?”
莲娜如此地问着,身为亲眼见到崆流无情地杀死两个人的他,实在无法理解院长这个决议。
“并不是说放过他。而是因为……根本无从定他的罪。”
“只是尸体不见就无法定罪吗?包括我在内,很多人都看到了啊!”
当莲娜说完这句话时,突然间,杰拉尔伸出手来,在空中轻轻一话,随之,一只蝴蝶出现在空中,拍动了几下翅膀后随即墬落。但在它掉落地上的同时,却又消失无踪。
“刚刚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想要制造幻觉,其实是很容易的。”
“可是……他没理由制造幻觉来让我们以为他杀了人吧?”
“那这样的话……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杀人呢?”
“这……”一时之间,莲娜不由得犹豫了起来,沉吟半晌后,他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说道:“对了!他在杀死那两人前,有问他们……关于一个什么公会的事情,魔导……光明……光明……光明魔导公会!对,就是‘光明魔导公会’!”
第七十三章幽闭之间(上)
听到莲娜的话,杰拉尔抓了抓自己的脑袋,随即皱起眉头来喃喃自语道:“光明魔导公会……光明魔导公会……”
“院长……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
察觉到了杰拉尔神情有异,莲娜索性放大胆来如此地问着。
然而,听到这问题的杰拉尔却立即答道:“不,怎么可能呢?我这老头活这几十年下来,可是从来没听过这个奇怪名字的团体。”
杰拉尔说完,随即乾笑了几声。并且在莲娜因怀疑而打算追问之前,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枚戒指来,那是刚刚从崆流手上摘下来的“灵魂闸门”。
“那小子只怕来头可不小啊。”看了看戒指的内圈后,杰拉尔喃喃地说着,“我敢打赌,你猜一百次都不知道这戒指的原本主人是什么人。”
“……那就请您别再卖关子,一次把话给说清楚不好吗?”
可能是不大习惯杰拉尔过度活泼的说话方式吧,莲娜的神情看来有些许的无法适应。
但就在杰拉尔将应莲娜的要求,把答案说出之际,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单单只是张着嘴,看着莲娜的后方。
发觉到了杰拉尔的奇怪举动后,莲娜于是将视线也朝着同一个方向转去,但谁知,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却是……崆流。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着崆流,莲娜不禁稍稍朝后退了几步,一面问着的同时,一面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杰拉尔。
但却见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原因,随即却走上了前来,双手放在背后,一脸轻松地说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想问哪一个我?”崆流冷冷地问着,随即看了杰拉尔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关于我想要的情报。”
听到了崆流突然说出这句话来,杰拉尔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讶异,但他随即却转过头来,对莲娜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有点话要跟这小伙子说。”
“可是……院长……”对于杰拉尔这样的提议,莲娜自然是无法认同,但想要再说什么的她,却还是被院长给阻止了。
“真是的,我叫你下去就下去,别这么啰哩啰唆的好不好?还有……不用把这事情报告给其他人了。”
用着不大适当的语气态度说完,杰拉尔索性挥手催促的莲娜。而莲娜毕竟只是个“祈祷师”,不管在哪个立场上都无法违背院长的话,于是乎,她也只有乖乖地转身朝左边的小门口走去了。虽然在这一路上,她不时回头窥视两人,但终究还是只有离开此处。
在确认了莲娜完全离开之后,杰拉尔手轻轻一挥,关上了大厅周围共计五扇的大小木门,接着走到的崆流面前,将戒指递还了给他,接着说道:“看样子……你是因为见到我,所以才故意被我们圣院武士抓去的吧。”
“……如果不这样,只怕我必须杀更多的人才能达到现在的目标。”
崆流冷冷地说着,由旁人听来这话也许相当的残酷,但事实上这却是他被逆占据思想之后,难得的一点慈悲心。因为逆的想法很直接,人挡杀人,神挡诛神,不并会有什么所谓的同情心可言,若非崆流的意志力与力量够强,否则只怕这时他早就成为了古代传说中的魔王一类了。
“听到这句话,我就可以知道,你并不是像别人口中的那种人。”
杰拉尔说完,缓缓伸出手来,放在崆流的脑前。顿时之间,他的手发出微微的光芒。过了不久后,杰拉尔缓缓点了点头,并且放下手来说道:“原来如此……你的力量中混杂着无数的神魔,甚至于还有……‘逆’……对吧?”
杰拉尔突然说出的这句话,让崆流有些讶异,同时也因为这种刺激,让他稍微的恢复了被“逆”所压抑的人性。
※※※※※“你知道……我的事情?”
“嗯……严格说来也不是,只不过……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跟你有些相似的人罢了。”话说道这儿,杰拉尔突然停了下来,他转头仔细端详着崆流的脸,许久之后,这才缓缓叹道:“好像……真的好像……怎么会……”
“怎么了吗?”由于杰拉尔所呈现出来的神情太过讶异,因此崆流不禁也感到诧异了起来。
“你……你的故乡是不是在渊明?是不是身为贵族?而你的父亲……是不是叫做神牺?”
“……”听到杰拉尔这么说,崆流的神情开始茫然了起来,因为他这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父亲的名字。
从小,崆流就是以类似人质的身分被送入渊明城中,后来据说自己原本应该继承的封地又被暴民给占领,虽然最后弭平了,但是那个封邑也随之冻结。崆流一直认为,因为这些缘故,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不喜欢提及自己的父亲。而以前每当自己说出时,总会被人冷眼相看,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养成了绝口不提自己父亲的习惯。
但也正因如此,听到这个彷彿已经遗忘许久的名字时,崆流多年来尘封许久的记忆再度涌上心头。
“为什么你会晓得……我父亲的名字?”
“在我回答你心中的问题前,你是不是该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呢?”杰拉尔说着,微微的一笑,接着又补充道:“当然,我所指的,是那个充满诡秘力量的你。”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出……光明魔导公会。”
“这样啊……”也许是因为先前已经听莲娜提起过了,当崆流说出这话时,杰拉尔的反应并不算如何的激烈,“那么……倘若你一但找到了他们以后,你想要怎么做呢?”
“消灭。”崆流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来,然而,他随即却又按着自己的头,改口说道:“我要……想办法对付他们。”
“对付他们……说的也是,你现在的力量,也许真的可以胜过他们也说不定,但你有没有想过,倘若输了,情况可不只是死喔。”
杰拉尔的这句话,着实让崆流感到惊讶,只听他不由得地问道:“为什么?”
“传闻之中,光明魔导公会所崇拜的神祇乃是‘影之神’。那是个我们湿婆大陆千百年来所有史料都未曾详细记载的神祇,你晓得为什么吗?”
“因为……它可以控制‘因果’……”
“没错,它是个被污染的命运之神,也就是说,凡是崇拜它或着与它为敌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操到掌控。”
“你的意思是说……我会被他控制?”
崆流说着,却因为“逆”的作用而露出了睥睨的神色来,但却听得杰拉尔随即说道:“你连自己都快控制不了了,又怎么可能逃过它的控制呢?”
“可是就算如此,我还是有要对付光明魔导公会的必要。”
“既然如此,你至少也得等到能自由控制体内力量后,才能与他们为敌。”
“……那是不可能的。”一瞬间犹豫了几秒后,崆流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当然有可能,只不过……必须要冒着很可能死亡的危险。”
“我并不会怕死。”崆流坚定地回应着杰拉尔,“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死。”
崆流言下之意,自然是指并不完全答应杰拉尔的话。因为他知道,要控制自己的力量,不管如何,都一定得付出代价。倘若是跟生命有关,那么以现在的自己而言,并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有这样的资格进行如此的赌注。
毕竟光明魔导公会如今已经渐渐开始正式行动了,每多等一天,大家就有可能多一分危险。因此崆流必须要在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之前,先把光明魔导公会消灭,为此,他自己并无法确定,杰拉尔提出的方法,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是否合用。
但就在崆流思索着这些事情之际,却听杰拉尔继续说道:“用不着立刻告诉我答案,多想一下也无妨。”
“我的时间比你想像中的少,但是你的话我会考虑的……至少会当成可能的一个抉择。”
“嗯……这回答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杰拉尔说着,忍不住笑了一笑,随即转过了身去,抬头叹口气道:“这样吧……明天晚上跟现在同一时间,我在这里等你,如果你相信我,并且愿意尝试,就到这里来,如果不愿意的话,随便你去哪都可以,反正……以我现在的能力,也是不可能阻止得了你的。”
※※※※※翌日清晨,用过早饭后的其亚等人,来到了决战的场上观战。
今天比赛的人,是昨天其亚遇到的巨斧战士雷马斯,以及另外其亚未曾见过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的身材相当高,身穿着黑色的斗篷以及面纱,看起来跟苦修教士的传统服装有些神似,但却是合身的让人可以见到如女性般的身材曲线。
“真是的,我的签运未免也太差了吧?”看了眼前蒙面女性一眼,雷马斯不由得抓着头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期待,可以跟强的人交手的,怎想得到竟然是这样的小女孩?”
雷马斯如此地说着,但是眼前的女性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迳自从腰上抽出了两把形状有些奇特的弯匕首来,并且摆出了作战的姿态。
看到了女性如此的动作,一旁观战的不少男性,都用着调戏般的态度吹起了口哨来。
“喂!雷马斯,这小妞搞不好很强喔,不要一个不小心被打倒了!”“对啊对啊!好歹也要过个几招才能败唷!”一群人起哄似的说着,其中也包括了其亚昨天看到的哪些人,他们都是雷马斯的战友兼竞争对手,因为不少是佣兵出身,所以个性总是比较粗鲁。
而另外一方面,并不想跟他们一起闹的其亚,则是走到了一边去,冷眼看着眼前即将进行的比赛。
只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注意到,隔着竞技场的正对面,有一个腰上挂着长剑,看起来跟其亚差不多年纪的人,此时正在冷冷地看着自己。
由于一时之间两人的眼光相交,顿时之间,杀气弥漫在两人中央,但见得那人手缓缓放到剑上,彷彿随时都将拔剑,而其亚则也不由得做出了相对应的动作来。
然而就在这同时,裁判宣布比赛正式开始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于是乎,场中央的比赛便展开了。
一瞬间的转变,使两人不自觉地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比赛上,也因此而使一场动手的危机化为无形。
却见得这时,雷马斯扛着巨斧,双眼直视着前方的女性。而那女性则是持双刀摆着姿势,但却也迟迟未动。
碍于面子问题,雷马斯并不打算先动手,因而只有继续着原本的准备姿态,而那女性也不知为何,许久位曾移动。
然而,就在雷马斯因为感到精神疲惫而稍稍喘口气的瞬间,眼前的女性突然将双刀一抛,凌空倒转了握柄的方向,随之朝着雷马斯冲来!
女性的速度异常的快速,饶是身经百战的雷马斯,也不由得因为这一瞬间的改变而吃惊。
其实严格说来,雷马斯并不会有太过轻敌的想法,当他初时见到眼前这敌人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相当的盘算。只不过他原本以为,眼前的敌人,由身材看来似乎不是具有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