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岚峥含笑不语,默认。
“最近有什么麻烦要我替你解决的吗?别小看我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帮你很多了。”闻人楚楚再三强调。
闻人岚峥失笑,他知道她是认真的,小孩子总期望能得到肯定,他也不想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孩子哄。“后头院子里那个,你有法子吗?”
他自己本可以轻易摆平,不过既然她问了,他也就这么一答,她应了自然好,不应他也没损失。
闻人楚楚立即来了精神,“啊!原来你不喜欢那个霍芷晴啊!真巧,我也不喜欢她,放心,包在我身上了!”她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给你把她捏成水!”
“我先去看看那位相府千金,皇兄你带我去。”说风就是雨,小公主拉着他的衣袖不断催促。
摘星楼遥遥在望,闻人岚峥顿住脚步,“楚楚,你自己过去吧,我不想见她们。”
“好啊。”闻人楚楚笑得双眸弯成了月牙。
前脚自家皇兄刚离开,后脚小公主就换了表情,严肃古板得和老头子有的一拼,变脸速度之快足以让人瞠目结舌。进门后一声娇喝更是声震四方。“霍芷晴。本宫来此,你还不来接驾?”
这一声振聋发聩,人人从牙缝里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哪位娘娘养出来的跋扈小主子?
立刻有人进去通报,霍芷晴听下人说了大致形貌特征,心里就一紧,不会吧?那位小主子回来了?
“怎么来得这么慢?这日头晒得本宫头晕。”闻人楚楚拖着长而微懒、雍容缓慢的调子凉凉地问。
她今日打定主意,来和霍芷晴找茬,一开口就是抱怨。
霍芷晴笑容浅淡而端庄,语气柔静,“适才正在小睡,仪容不整不敢接驾,稍加整理后误了时辰,望羲和公主恕罪。”
闻人楚楚眉一扬,有几分头脑嘛!倒显得你雍容大度本宫咄咄逼人了?!本宫今日还就逼你了,你能怎样?真当自己是个角儿?
“是吗?那个谁?你就将本宫堵在大门口说话?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她下巴扬起,语气矜傲。
霍芷晴心火一窜,面上仍是端庄微笑,“公主请。”
立刻有婢女送来果品点心、上好春茶。
闻人楚楚潇洒地坐下,接过绿萝递来的雨前龙井喝了一口,压根就没辨味道就开始发难,茶杯往桌上一顿,冷笑:“这茶水的味道真差,又苦又涩。叫人撤了。”
她横眉轻语也自有股威仪。绿萝咬紧牙,命人捧着茶退下。
闻人楚楚拈起块玫瑰金丝糕往嘴里送,咬了一小口就开始瞪眼,“这糕点怎么做的?硬得像石头味道像隔夜饭,拿掉。”
绿萝气愤难平,这羲和公主好没道理,分明就是来找茬的,简直欺人太甚。
闻人楚楚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这大概就是那个没规矩、爱多事的小丫鬟了,果然有够蠢,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身份!
“你!”她一指绿萝,“本宫见外面那片白梅花开得不错,去给本宫摘些来。其余的都下去。”她不耐烦地挥手。
室内很快只余下两人。
小萝莉的脸变得和六月的天一样快,立刻换了副乖巧可爱小仙子的表情,“今天刚从兰台宫出来,心情不好,还请你莫要见怪。”
霍芷晴一愣,客气地回道:“岂敢?”
“你不知道我那个师傅讨厌死了。”小萝莉满脸委屈,开始历数国师温九箫的“斑斑劣迹”。
满朝皆知,国师温九箫十五年前闭关潜修不问世事,十二年前,羲和公主的满月宴上,国师突然派人送来一封书信,皇帝看完信后立刻烧了,所以没人知道信上写了什么。随后皇帝便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赐予小公主封号羲和,将她送进了兰台宫,温九箫对本朝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深得皇帝信任,即使他已经有十五年不理朝政,依旧在皇帝心中有重要地位。
对这位传奇人物,霍芷晴也是仰慕已久,但此时听小公主一说,巴不得自己永远别遇到他。
闻人楚楚诉过苦,道:“本宫也想好好学学规矩,但身边没个得力帮手就是不好办,你这里丫鬟众多,不如送本宫一个也好帮忙,本宫看刚才那个就不错。”
明白她指的是绿萝,霍芷晴心中有一瞬犹豫,但很快又打定主意。这小祖宗不可得罪。真要惹她生起气来,别说自己,就是闻人炯父子俩都拿她没办法。
闻人楚楚心满意足地带着绿萝走了,随手将她撂在了寝宫的某个偏僻角落里,奔去找幼弟闻人行云。
“你真把人弄来了?”闻人行云满脸红光两眼放光,满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兴奋和期待。
“我办事,你放心。”闻人楚楚特哥俩好地一拍他的肩,压低嗓音,“你给我好好整治一下那个霍芷晴,我有事要出远门。”
“远门?”闻人行云一愣,刚想出口反对又闭了嘴,这位皇姐是个不肯消停的,他又何必多事?反正她的安全自有父皇和皇兄操心。“呐,你跟我来,我有好东西要送你。”
第四章 戏台
小正太和小萝莉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寝殿。
确定四下无人,闻人行云才从暗格里掏出两张人皮面具。
闻人楚楚看着那薄薄的和真人皮肤没啥区别的一片,眼睛顿时亮了,“好东西!你哪来的?”
小公主跟着温九箫,易容改装的事没少做,在这方面不说是高手,至少也有几分见识,看那面具薄如蝉翼,透过面具能清楚看见闻人行云手指上的纹路,就知道这绝对是极品。
“九嫂送的。”闻人行云得意洋洋:“我也只有一男一女的两张,这张女的送你了,逃命用得到。”
闻人楚楚乐得直点头,觉得这真是瞌睡碰上了热枕头,老天待自己不薄。“你放心,我知道。”
……
“主子!”苏婷在三步之外站定,神态恭谨地行礼,眉眼间带着淡淡笑意。
温九箫正忙着调釉,纯正的天青色釉料缓缓成型,他露出满意的神情,头也没回地道。“听你的语气,就知道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是。”苏婷满脸敬佩地低下头,轻声回答:“公主已经顺利出宫。”
“闻人炯父子俩对她没什么防范,宠爱的成分居多,她想摆脱他们派去的人并不难。”温九箫毫不意外,淡淡道:“派人注意些,暗中尽可能地保护她。我让她独自出门,可不想让她中途出事。”
“是。”
“不要保护太过。她能自己解决的,就让她自己摆平,除非危及她的生命,否则不要出手。”
“是。”
“我最近要闭关,外面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处理。”
“是。”苏婷恭敬地一一应下,忽然道:“主子,七七小姐离京半月,却在半途遇到层层追杀,我们要不要出手相助?她毕竟是您的同门……”
“不用管她!”温九箫神色漠然,声音淡漠毫无起伏。“我早就提醒过她,如今这种情况,也是她自找的。要是连这么点小麻烦都应付不了,她凭什么与我平起平坐?凭什么做继承者?将来又凭什么与人一争长短?死了活该!省得将来误了大事!”
“是!”苏婷头上冷汗直冒,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温九箫瞟她一眼,唇角笑意冷而远,宛若冬日高原夜空的冷月,看一眼就觉得寒到骨子里。“你真当她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你以为这些天宫中良妃和淑妃掐起来是因为什么?八皇子最近不断倒霉,你真以为只是闻人岚峥一个人的手笔?她精明着呢,早就有所防范。绝对死不了!顶多受点皮肉伤。”
苏婷无语。
合着你们不愧是同门,肚子里弯弯绕绕花花肠子都数不清,心眼都拐得九曲十八弯。
似乎明了属下的腹诽,他笑了笑,道:“不该泄露出去的,千万别让人知道。”
“主子放心,七七小姐的秘密,自然该宁王殿下自己去挖掘,与咱们可没有丝毫关系,与公主……也不会有丝毫关系。”
“很好!”他满意地点头,“你下去吧!”
云国都城,燕都。
正月初六,夜幕降临。
燕都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繁华大城,与古老厚重的玉京不同,燕都富丽繁华,秀丽典雅,别有一番精巧画意。燕都和玉京都是远离战火纷争安居乐业的净土,同样处处透着盛世治民独有的满足与悠然。
燕都的兼收并蓄、博纳广容弥漫在每个角落。
云国民风开明剽悍,风气较整肃的黎国宫廷截然不同,放纵与斯文并存,华丽与浪漫共生。
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逛街人群,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挤得看一眼就觉得头晕。各色小吃美食的香气飘荡在街头,吆喝声此起彼伏。
不少人家都出门看热闹逛夜市,街道上热闹非凡。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爱这个热闹,不少大户人家都在家里搭了戏台,请来戏班子唱戏。热情好客的主母还会约上相熟的客人共同看戏。
金狮铜环朱红大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热闹,但府中的情形一点也不冷清。
内外院交界处的人工湖边,靠着假山搭了戏台,围了锦幕,设了暖棚。
大红灯笼挂满了园子,将整片花园照得亮若白昼,暖棚里铺了锦垫放了点心,四角拱着火盆。
长宁侯夫妇并膝下儿女在棚子里落座,笑容满面地招待着客人钟夫人。
两家自从儿女定亲后就时有来往,左相府中人口清简,此番互动也合情合理。
这是钟夫人初次过府拜访,赫连夫人自然十分重视,特意选了个有名的戏班子摆了台大戏,此刻两位夫人正在谈论着儿女经。
云国双璧一直是世人眼中华艳瑰丽的传说,长宁侯府大小姐又是她定下的儿媳。钟夫人这次来,多多少少存了几分相看的味道,不料赫连家的大小姐外出游学,连新春佳节都至今未归,心底有几分失望。
此刻赫连夫人身边坐着容貌出众的二小姐,目光莹澈如一泓春水,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寻常闺秀所没有的畅朗潇洒,独子更是斯文优雅品貌俱佳,看得钟夫人极其满意,心中暗道长宁侯府果然会养人,看这对兄妹就知道,大小姐也差不了。
两位夫人极其热忱,谈天看戏,言笑晏晏。
二小姐赫连无忧坐在一旁,俨然是小主人模样,斯文矜持,也不怎么说话。大少爷赫连文庆看着奇怪,暗暗拉拉她的衣袖,“你今夜是怎么了?”实在太过冷淡。
赫连无忧白他一眼,神情微微不耐烦,她正烦心来着,姐姐还没回来,从玉琼递回来的信就知道,她不同意这门亲事,届时有的闹腾,娘亲还把阵仗闹这么大,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两位夫人却没这份隐忧,钟夫人客套完,把赫连无忧从头到脚夸了一通,“这小模样,多有灵气!往后不知哪家有福气,能得了去。”又送了做工精巧造型别致的青玉簪做见面礼,这才把人放开。
赫连无忧笑了笑,不以为意。
做父母的都喜欢听别人夸奖认可儿女。即使知道是客套话,心里听了也高兴。
赫连夫人微笑道:“她吗?从小娇生惯养,也不求别的,只要子弟聪明俊秀,公婆通情达理,不会亏待她,能待她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长宁侯府不缺财富权势,只求女儿过得舒心。
钟夫人如遇知音,“说的正是这个理,嫁女儿比娶媳妇还让人操心,万一遇人不淑,女儿这一辈子也就完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要什么没有?只要女婿能一辈子善待妻儿,其他的都不重要。”
赫连无忧稳坐如山,没有半分回避的意思。她和长姐呆久了,加上和兄长做生意见识广阔,耳濡目染也不同于普通女子,对这些“儿女经”“女婿经”全然嗤之以鼻。
与其操心着上哪里去寻找一位绝世好男人,还不如把家中女儿教导得自立、自强、自爱。遇着好男人,她会幸福;遇不着好男人,她的人生也不至于暗淡无光,再也没有别的希望。当然,如果有美好的异性相陪伴,人生会更圆满,可这个世界除了男人之外,可爱、有趣、有价值的东西还很多。
可惜自家母亲虽然疼爱女儿,却始终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不然姐姐也不会那么头疼无奈。
赫连夫人将话题引到了长女身上,“说起我家若水,只怕日后还有的让人费心了。这孩子自小命途多舛体弱多病,当年我和外子一度担心她养不活,将她托付给世外高人教导,她被充做男儿养大,长期不在身边教养,性子也不拘小节,只怕嫁人后难免受委屈。”
这话明里暗里的意思分分明明,软硬兼施之下,钟夫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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