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遇上这个女人,自己就没一次顺心过!一次都没有!
当年费尽心机联合了太子和老四给老九下了毒,逼得他出局。好容易赢来的大好局势,被这个女人扭转了。
从陇南到玉京,追杀设计了老九多少次?被她拦了。
苦心搜罗来的帮手,被她杀了。
无论怎么机关算尽,计划周全,缜密布局,这个低贱卑微的女子,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计划粉碎。
时至今日,八皇子心中的不甘愤懑一系列负面情绪统统爆发,他只恨自己受制太多,他只恨她运气太好,投机取巧见缝穿针地找到了强大的庇护,恨自己手下太无能,恨宫里的老皇帝看得紧,导致自己处处被动。玉堂金马的当朝亲王一国皇子,斗不过一个卑贱的平民女子。
此刻他看着这时还能清浅微笑的兰倾旖,想不顾一切下令杀了她,杀了老九,杀了这些和自己争夺皇位处处使绊子的兄弟,干它个痛快。
可是他不能!
不仅不能,他还要好言好语地向她道歉,然后周到礼貌地将她送出这碧云楼。
看着这一刻,悠悠闲闲抄着袖子,散散漫漫含笑凝视自己,气场惊人隐然睥睨的女子,他恨不得搓碎口中牙。
暗暗深呼吸好几次,在心里默默提醒了自己一万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八皇子,终究还是阴毒不甘地死死盯了兰倾旖一眼,那眼神,比眼镜王蛇毒比极地深渊的冰雪冷比刀尖锐利比僵尸阴狠,换了个人看见必然要一生噩梦不断。
八皇子硬生生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道:“是小王唐突了,还请兰姑娘见谅。小王送诸位,请!”
兰倾旖的确不同凡响定力超群,那么可怕的眼神,连她身边的闻人岚峥都替她觉得心里发冷,她却像没看见的没事人似的坦然自若。她挥了挥手,示意无碍,随即在明珠灯光下,慢慢,一笑。
那一笑睥睨众生。
……
六皇子和闻人岚峥、兰倾旖一同走出碧云楼,适才楼中杀气腾腾剑拔弩张的较量他都收在眼底,直觉这件事没表面上这么简单,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兰倾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明明步伐神情都没异常,但心情却似乎很好。
想问,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想着哪日合适再找老九问问。三人各自上了回府的马车,踏着夜色回去休息。
车上,兰倾旖端坐如旧,姿态很正经,表情很端庄,动作很严谨。只是……
“玩得很愉快?”闻人岚峥瞟了眼身边神采奕奕双眸晶亮的兰倾旖,语气很柔和,态度很亲切地问。
兰倾旖一怔,立马端正了表情,正色道:“怎么可能?这等烟视媚行之地,哪里是我一个女孩子该来的?”
“是极!所以你这次的举动,我给你记着!回去了咱们再慢慢算账。”
兰倾旖顿时苦了脸,不就是跳了个舞顺带杀了个人吗?他至于吗至于吗?!“殿下,你不能这样强人所难懂不懂?!这又不关我的事!”
“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闻人岚峥使劲磨牙,“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以为老八是那么好相与的?”
兰倾旖撇了撇嘴,“就是因为知道他不简单才要先下手为强!”她瞥他一眼,笑意里带了几分傲气,“你放心,我既然敢做,自然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同归于尽可不是我的风格,我也没那么高尚的情操,可以做到视死如归这么悲壮的地步!”
她靠在软垫上,懒洋洋地挥了挥爪子,“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我累了,等下到了记得叫我。”
“你……”闻人岚峥无语。
这一夜,兰倾旖睡得很香很沉。
天气一天天冷下来,宫中女眷们身上穿的衣服,也从缥缈如烟的轻纱,换成了厚重的绸缎,不过宫中并未因此沉默无声,依然是争奇斗艳精心打扮。各宫的娘娘,由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不遗余力地想把自己的美展现出来,只为博帝心一悦。
日子过去了小半个月,就是宁王殿下的生母淑妃的生辰,一大早闻人岚峥在华锦楼挑选了一柄精致少见的三色玉如意出了门。
淑妃何沛晴在近郊的行宫为自己办寿宴,邀请京中贵妇贵女同乐。
未曾想就在众人分别上前敬献贺礼时,左相嫡长女霍芷晴的礼盒里竟然放了三尺白绫。
宁王勃然大怒。
云城长公主更放言,小小的相府千金,竟敢这么大胆,做出这等不知死活之事,着实该死。左相霍正乾教女无方,有失德仪,更加枉为百官之首。
若非淑妃娘娘心地仁善,不想在寿宴上闹出人命,霍芷晴说不准此时已死在乱棍之下。饶是如此,霍芷晴也被狠狠一顿好罚,在佛堂里抄了整整百遍经书。
有心人哪里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可是落井下石谁都会,而雪中送炭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个?
行宫在不久前良妃才小住过,宫女侍卫都是她用剩下的。想要暗中做手脚,易如反掌。
以如今良妃的势力和手段,想要捏死霍芷晴,连多余的心机都不用使,这不过是个轻描淡写的警告罢了。
真要有心,盒子里的东西,岂止是三尺白绫?
听到消息的兰倾旖淡淡一笑,觉得良妃办事果然利落,不枉自己这般期待。
以她的手段,想要弄死一个小小的霍芷晴,不管是暗杀还是利用朝堂后宫中的势力,都再简单不过,总算报了成衣店里的一箭之仇。
这事过去没几天,就是马术比赛的群芳宴。
这个宴会本是黎国一位擅骑射的皇后所设,无论是皇家公主还是名门闺秀,皆可直接参加此宴。
皇后逝世多年,中宫之位空缺,高位妃子经过数十年争斗,硕果仅存的不过林贵妃、良妃、淑妃三个罢了。后宫大权这十余年一直掌握在品阶最高的林贵妃手中,这次的群芳宴也由她全程主持。会上分骑和射两部分,胜出者将得到和林贵妃同进晚膳的殊荣和丰厚赏赐。
第九十六章 后悔了再说
群芳宴为期三天,最后一日更有阵容奢侈的马球比赛。
到那一日,赛场上的红黑阵营里,花团锦簇衣香鬓影,入目全是国公夫人、名门贵女、王妃公主……花花绿绿的看花了人眼。
女子们在马球场上一较高下,出事的还是霍芷晴。
明明球被半途夺走,不甘之余,用手中球杆刺瞎了八皇子妃坐骑的眼睛,因此引出大乱!
三公主和八皇子妃都坠了马,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皮肉伤,惊得林贵妃当场从看台上冲了下去。
之后,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盛怒之下的林贵妃不顾所有人都在场,将霍芷晴狠狠训斥了一番,罚她在马场上足足跪了三个时辰。
兰倾旖听到消息时,满意地扔开手中书卷,不动声色饮茶。
这件事闹得极其轰动,上流社会女性圈子里几乎人尽皆知,传播极广,衍生出各种版本的传言。其中就有一种说霍芷晴心思歹毒心狠手辣,害得八皇子妃和三公主险些丧命。
这样的传言一出,别说皇族,就是普通的官宦人家甚至平民百姓家,也不敢为家中适婚男子聘其为妻,这样的女子,娶回去谁吃得消?
兰倾旖听到这个消息其实有点意外。这可不是她干的。霍芷晴虽然针对了她,但成衣店那事并不过分,她也没吃什么亏,所以没打算和她太过计较,只想着淑妃寿宴那事意思意思折腾她几下就行了,怎么又蹦出来一出?谁干的?
她想了想,觉得闻人岚峥的嫌疑最大,不过,他真的对霍芷晴这么狠?
想想也好笑,一连将淑妃和林贵妃都得罪了个干净,想来这些天闭门不出的霍小姐已经恨断了肠子吧!
穆佩蓉被霍芷晴拿捏得妥妥帖帖的,做了一杆好用无比的枪,被霍芷晴卖了还在替她数银子,可放在如今的良妃眼里,也不过是弹弹指就让她要生要死罢了。这种轻松小事,她兰倾旖甚至用不着自己亲自出手。
一山还有一山高。
宫妃的位置哪是那么容易坐的?霍芷晴那点心计,在良妃眼里,压根还不够一个小指头。
她若要对付霍芷晴,下个命令自然有人替她完成,想弄死她?霍芷晴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除此之外,碧云楼杀人事件果然被温九箫在暗中不动声色地压了下来,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八皇子即使想要报复,也不能拿这件事说事。
兰倾旖表示满意,觉得和温九箫合作果然很愉快,不枉她出卖了回色相。
她闲着没事,自己炒起了瓜子,说话算话,要给温九箫送些过去。普通的五香瓜子她打包了大袋,另外自己用蛇胆、杏仁配合其他材料炒了些瓜子,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初入口味道略显清苦,接着便回味无穷唇齿留香,不知道会不会合温九箫的的口味,她只包了小袋,顺便附了张素笺写了配方和制作过程注意事项,也就当给他尝个鲜,不喜欢扔了就是。两包瓜子她让玉琼送去了兰台宫,怎么处置看温九箫自己的意愿吧!
没隔几天,宫中便传来消息,欣幻郡主穆佩蓉顶撞淑妃不思反省,罚在府中闭门思过三个月,严禁踏出府门半步。
兰倾旖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便紧了紧。真的这么简单吗?只是顶撞淑妃才被罚?
不管这个破烂理由别人信不信,至少她是绝对不会信!
看完热闹,她去了瑶台月。
虽是白天,瑶台月也热闹得很,身着仕女裙的莺莺燕燕聚集一处,执笔泼墨,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显得分外热闹。
兰倾旖觉得有趣,在厅中停留了片刻,听着她们的只言片语。
她刚停步,就见一个女子将纸镇往桌上一拍,站起来嗔道:“不玩了不玩了,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其他女子笑个不停:“输了耍赖!你羞不羞?”
有人抬头见了兰倾旖,立即笑了起来:“兰姑娘来得正好,快来评评理,姚竹输急了耍赖!”
“玩什么呢?”兰倾旖上前,好奇地问。
姚竹连忙请她入座,回头笑道:“兰姑娘来得正好,看她们还得意!她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半张乐谱,问我可能将它补全,我冥思苦想了好几天都没能做到,被她们笑话了半天还输了好几样东西。兰姑娘快来帮我,杀杀她们的威风。”
其他女子羞姚竹:“你拉兰姑娘来助阵,赢了算谁的?”
长案前纸墨微香,乐谱半阕,兰倾旖只瞥了眼就认出这是自己扮作舞女杀人那夜作的曲子。哦,她当时算好了时机,只给了温九箫半张乐谱。
“这是从哪来的?”她问。
“六殿下对这支曲子入了迷,在碧云楼和雨霖别院四处寻找作曲的乐师,却没人能说出作曲人的来历,他自己也试着将曲子补上,但怎么也达不到这韵味,无奈之下给咱们这边和天舞银河都送了一份,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将之补全。”姚竹满脸羞恼:“偏生她们拿了这个来折腾我!”
“看来你先前应该赢了她们不少东西,不然她们怎会齐心来为难你?”兰倾旖失笑。“可惜了我也不会,只怕爱莫能助。”
她没打算将余下的半张乐谱传出来,就算传也不能在此时以这么显眼的方式传。
关于六皇子文华高绝精通音律的传闻听了满耳朵,如今倒是亲眼见识了,也难得他在当时能有这份定力关注曲子,还全部记了下来一点都没错。其他男人恐怕当晚都只记得发情了吧!哦,闻人岚峥除外,他只记得发火!
姚竹失望地垮下了脸,连声抗议要其他女子换一个题目,众女子笑意盈盈见好就收,本也不指望她们能补全,自顾自决定对对子。
玉琼出现在门口。
兰倾旖怔了怔,悄悄起身。
两人上了二楼,关好门窗,相对坐下,兰倾旖已从玉琼的面色上看出了此事的不寻常。
“何事?”
玉琼神色复杂地瞅着她,沉默少许,轻声道:“闻人炯在给宁王殿下议亲。”
兰倾旖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这个不是早就该进行了吗?”
玉琼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像要将她看出朵花来,忍了又忍她还是没能忍住。“小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兰倾旖哑然失笑。忽然想起不久前闻人行云也问过相同的话,能怎么想?不过顺其自然。
“你该知道的,我和他的身份……”她盯着墙角盛开正丽的山茶花,眼底光芒辽远,夹杂着几分叹息。
玉琼无语。
房间里一时静的让人几欲窒息。
片刻,兰倾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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