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琼嘴角抽了抽,表情特别奇怪地看向她,踌躇不决地道:“夫人把您的消息暗中放了出去,而后,钟家老夫人就将左相大人的消息也放了出来……”
“然后我娘就同意了?”兰倾旖的表情不知该怎么形容。
玉琼点头。见她面露希冀,不由着急了。主子你可别以为这是好事,更别以为你要退亲很容易。她脱口而出,“定亲的事,据说是左相大人对钟老夫人提起的,原本是要直接到府上提亲的,不过您不在家,所以才只定了亲。”
“什么?”兰倾旖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你说他看上我了?这怎么可能?”
以钟毓晟的条件,怎么会看上自己?就她那不流于俗的名声,看上她的男人还真是有勇气。如果是为了权势,没必要。钟毓晟已贵为当朝丞相,完全不必借助联姻锦上添花。真要锦上添花,也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她想要娶她,可她对他半分印象都没,他们有过交集吗?何时有的?
现在也无暇追究原因,她将这些疑惑丢到脑后,心想等回去之后再说。
“钟老夫人怎么说?”
“相爷肯娶妻,老夫人就激动得谢天谢地烧香拜佛了,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反对?估计你就算是恶贯满盈夜叉在世,老夫人也会答应的。”玉琼满脸无奈,只差说小姐,你就认命吧!你想退亲只怕不可能了!
兰倾旖翻了翻眼睛,“我爹怎么说?”她想着只要她爹坚决不答应,娘一个人同意了也对她压力不大,毕竟一家之主是她爹不是她娘!届时她想退亲,成功率就大了许多。再不济她娘发火的时候,也有个站在自己这边帮着劝架的。
“老爷也觉得这是门好亲事。”玉琼残忍地打破了她的自我安慰。
兰倾旖的表情顿时惨不忍睹。
其实她爹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她的姻缘在家人眼里的确堪忧,能找到这么个合适人家,她爹肯定会点头答应的。
钟家百年名门,族人众多,但左相府里的人口却不算多。钟毓晟的父母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厚,身边只纳了两房妾室。钟家老爷子三年前去世,钟老夫人据说性子直爽大方,待人处事风评都不错,相处起来应该不难。夫妻俩膝下统共三子三女。
前头两个庶子夭了一个,另一个也早就成了亲,搬出府另立门户。三个女儿也都嫁了人。府中如今也就剩下他们母子俩。这样的条件,谁不眼红?谁不想嫁?就算她兰倾旖心有所属,也不得不承认钟毓晟的确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
要知道入主左相府,便是左相府正经的主子,其中的荣耀和地位权势不容估量。左相府代表的财富和名利简直是给人身上镀了一层金子。况且钟毓晟此人又生得不差。一个容色倾城的夫君,一个富可敌国的夫家,婆婆好相处夫君疼爱,自由、显赫、庞大、精美、简直就是所有待嫁的闺阁女子梦寐以求的。
而且钟毓晟至今未婚,房中连个女人影子都没有,嫁过去也不用经历后院妻妾的争风吃醋。
换做普通的闺阁女子,能找到这样一门好亲事,非得乐翻了天。
兰倾旖越想越觉得退亲的希望渺茫。
“你传个信回去,告诉夫人,但凡我不知道的婚约,一概不作数!这桩婚事,我不同意。另外,我这边的事……”她斜睨着自己的贴身侍女。
玉琼立即正色,“小姐您放心,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好极。”兰倾旖满意点头,挥手示意她退下了。
眼见玉琼的身影消失,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起身抱着几本书往碧照阁而去。
两个平日在府中伺候的侍从正在碧照阁前嘀咕什么,看到她过来都是面上一喜,其中一个远远便迎上前叫道:“兰姑娘!”
兰倾旖怔了怔,“容闳,你这不敢进去的,是怎么回事?”
容闳苦了脸,“主子正在里头和六殿下议事,心情正差。我们没人敢进去奉茶,拜托姑娘了。”
兰倾旖奇道:“出了什么事?”
就闻人岚峥那么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竟然也有大发雷霆的时候?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着主子像是震怒。”容闳蔫眉耷脸不胜愁苦。“这个时候进去没准就落个不是。”
兰倾旖失笑,“敢情是想让我给你做个替死鬼。”
“姑娘您就当可怜我们吧!主子对谁发火都不会对您发火的。”容闳连连作揖,麻利地从另一个人手中接过托盘递给她。
兰倾旖眉梢微挑,还是从他手中接过托盘,端着茶走向碧照阁。
她在门口听见了连珏的声音,“这些日子老八的活动频繁,太子和四皇子落网后,有一部分势力落入了他手中,不然他也不会撑到现在。”
她的脚步顿了顿,犹豫了一瞬还是掀帘入内,房中的声音静了静。
第七十八章 亲昵
见到她,闻人岚峥脸上的冷色稍缓,兰倾旖冲他笑了笑,将茶盏放到了他手边。
她瞟了眼六皇子和连珏,又看向闻人岚峥,他面色淡定不像发怒的样子,只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冷意。三人都不再说话,气氛略显尴尬。
兰倾旖不动声色打算离开。
“一起听听吧。”闻人岚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总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
她的脚步顿住。
六皇子瞟她一眼,眼神颇有几分怪异。“御史台上了折子,弹劾老九草菅人命鱼肉民间。”
嗯?兰倾旖愕然睁大眼,这是什么时候发生过的事?她怎么不知道他名声变得这么烂?
“七夕夜,他在十里长街上杀了人。”连珏干咳了声,低声向她解释。
兰倾旖眉梢上挑,脸上有微微怒气,微微嘲讽,还有微微冷笑。“陷害?”是她思虑不周给他惹了麻烦,早知道……
连珏无奈点头。“老八的续弦是大学士之女。”
兰倾旖微微凝眉,觉得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姻亲出的力。不过这类话题最好还是别在闻人岚峥面前说,要说也不该由她来说,不然她没好果子吃。再说,他这么骄傲的人,绝不会屈从于威胁。
她表示对六皇子的期盼爱莫能助,装作没听懂他的暗示,转身告退。
她顺着鹅卵石小径走,一直走到了湖心小亭。
“你今日倒是令我意外,我原本以为,你会顺着六哥的意劝我来着。”身后有清朗声音含笑道。
猪都能听得出他心情不错。
她笑了笑,“我若真这么说了,你只怕要气得不轻。惹你生气,对我半点好处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你知道就好。”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兰倾旖好笑又好气,心情却有几分轻快。她相信这点小事难不住他,心里并不担心。既然注定无法长久,为何不尽力给自己留下快乐的记忆,非要去说那些让彼此难受难过的话题?
“六哥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沉默片刻,闻人岚峥淡淡道:“这事我自有法子处理。”
兰倾旖点头,心说若区区几道弹劾就能扳倒你,那你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她还真不担心。
“你好像不大高兴。”闻人岚峥瞅着她如飞瀑悬练直垂脚踝的浓密黑发,心想她真是长了一头好头发。“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兰倾旖心中一惊,连忙摇头,“你多虑了,没什么事。就算有事我也能自己摆平,摆平不了我自然会找你帮忙。”不过这件事他确实帮不了忙,就算帮了怕是也只能帮倒忙。
“那就好。”闻人岚峥满意点头。
“昨日庄子上送来不少新产,你没事就去看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中了什么尽管拿。”他信口道。
兰倾旖点头,“放心,我闲着归闲着,但绝不会无聊的。”
“是我想岔了。”闻人岚峥自嘲一笑,“总怕你吃亏,但你总比我想象中聪明能干。”
兰倾旖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巴不得我吃亏变笨一样。”
“正有此意。”闻人岚峥很诚实诚恳地答。
兰倾旖嘴角抽了抽,表示对他特立独行的思维难以理解。“我只听过男人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聪明的,没听过希望她笨的。不是说越聪明的带出去越有面子吗?”
“这话我不知道是谁说的,但说这话的男人肯定不正常。”他若有所思,认真想了想,道。
“为什么?”兰倾旖满头雾水,表示自己想不通。
“心上人笨点挺好的,遇到麻烦受了委屈肯定会来找自己求助,这样对自己更依赖,娇弱地哭一哭什么的更好,要是受了打击,投怀送抱寻求抚慰补偿的可能性更大,你说是不是?”他满脸正色一本正经,态度严肃得仿佛在朝堂上作报告。
兰倾旖却听得黑云罩顶眼角直抽。这……这算是口头上被调戏了吗?殿下,您的愿望可真美好。您这是希望我弱不禁风娇娇怯怯天真单纯梨花带雨,而且还是在您怀里梨花带雨,是吧?可您觉得这可能吗?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象,光是想象我就觉得自己酸水直冒活不长。
她正色看着他,态度端庄地、神色肃穆地、语气诚恳地道:“殿下,您知道不?您这种想法,有个特别著名的回答。”
“嗯?”他挑眉,做兴致盎然洗耳恭听状。
“叫想得美!”兰倾旖恶狠狠答,顺带狠狠一脚踩在他脚上,还用力碾了两碾,转身跑了。
青面獠牙的宁王殿下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咬牙,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吗?至于吗?死丫头下脚可真狠踩得真疼。
“主子,你真傻!”屋顶上忽然倒挂下一张脸,容闳满脸严肃,对主子的表现恨铁不成钢。
“嗯?”被骂“傻”的主子一个眼风飞过去,语气阴森森的。
“这摆明了是吃醋了,还不快追?!”容闳恨不得撬开自家主子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主子智商超拔云上,情商实在是暗无天日,看的他们都觉得惨不忍睹。
护卫们很忧郁,护卫们在心里不停地叹息,护卫们其实很着急。主子,照您这种进度,这种令人捉急的情商,您究竟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护卫们早瞅着清音园那位是他们的未来女主子了,对他们来说,这位女主子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任谁能解决主子的单身问题,他们都觉得她是半完美的化身,加上这位聪慧、利落、独立、知道保护好自己,脾气也不错。他们都觉得妥妥的。可看主子这样,实在是……佛曰:不可说啊不可说!
主子容色倾城艳绝京华,却打小眼高于顶。论起性子骄傲,他们私下觉得主子和云国那位赫连若水有的一拼。一个是天下男子皆粪土,一个是天下女子视无物。总之脑子里就没异性这根弦。难得主子如今开窍了知道追女人了,难得遇上女主子欺负主子,顿时觉得他们的沉默也是一种态度,一定可以帮主子在女主子面前博一个好感。再说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他们去掺和个啥劲?万一被两位主子记恨上了怎么办?这后果也是很严重的啊!所以沉默是金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容闳蹲在房顶上淡定地看着主子紧赶慢赶追上去的身影,觉得主子完全可以装崴了脚伤到了骨头被那脚踩伤了啥的,装装弱扮个可怜,女主子就是有再大怒气还不得心疼你?装可怜这种事,别的男人做不出来,他们家主子绝对做得顺势顺手天衣无缝。这一心疼,就轻声细语了,就你侬我侬了,说不准还能有意外收获。跑那么快做什么?蠢!
被骂蠢的那个,半点都没在意自己那些闲着没事的护卫们的无良想法,觉得难得看到兰倾旖使一回小性子害一回羞,不抓紧看看太可惜了。可怜见的这孩子平日里不知道有多被亏待,这么点小事就能如获至宝。
“你追上来干嘛?”其实兰倾旖也没怎么生气,就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只能说,他的想象是美好的,但她是注定做不到的。如果有朝一日她能做到,大概是她诸事已了恩怨得偿,她觉得这件事,至少也要等十年后。
“找你算账来着。没事踩这么重做什么?谋财害命?”
“得了吧你!”兰倾旖翻白眼,她又没用内力,女孩子家的,力气能有多大?还谋财害命?他扯吧!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叹了口气,语气在自己尚未察觉时便带了几分怜惜。“真踩肿了?鞋子脱了我瞧瞧。”
他察觉到她态度的软化以及语气里含着的迁就和声音里透出的温柔,唇角一弯,笑得甚满意,嘴上毫不客气。“大白天的影响多不好,走,回去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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