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岚峥苦笑,“可你还在北地搞出不少乱子给他添堵,顺带帮了老二不少忙。”
兰倾旖笑得灿烂,“那个嘛……后果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了!”
“你现在就这么不待见我?”他哭笑不得。
她摊开双手表示无奈,实话实说坦然道:“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在燕都呆着,害我日夜悬着心,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这种感觉太痛苦了!为了我的健康和心情,还是早点想办法把你弄走比较好。不然压力太大,扛不住。”
闻人岚峥:“……”半晌,他叹口气,她搞出这些事,他就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两人都明白,在玉京主持朝政的仁亲王压制不住蠢蠢欲动的肃亲王,只能牵制住他。除了闻人岚峥,没人能压下他。
盯着她半晌,他点点头,也不生气。“倾旖,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过奖。”兰倾旖泰然自若地接受他的夸奖。
“也罢,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闻人岚峥很快调整好情绪,淡定道:“你自己多加小心,平康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嗯?”兰倾旖挑高眉毛,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闻人岚峥自然不会和她解释,他已悠悠然地把他妹妹打包带走,踏上归国旅途。两人离去的背影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看上去光艳如画中人。
送走大佛的兰倾旖也松口气,心头的微微失落被她忽略过去,她按捺心情,专心思考平康王的事。
闻人岚峥临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不放心,下令密探再去调查,自己转身回书房看地图。
不多时赫连无忧就乐颠颠地来串门,“姐姐,他走了?”
“你不是得到消息才来吗?还明知故问什么?”兰倾旖手指摩挲着地图,眉毛都不抬地问。
赫连无忧嘿嘿直笑,凑过头来,“我也只是想确认一二……”看见地图上做的标记,她一怔,“这是干嘛?”
“我在推算如果平康王成事后会给黎国割多少地。”兰倾旖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
赫连无忧看着地图上标注出的军事经济要塞,心都在抽。“连白石山铁矿都在里面吗?”
“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兰倾旖语气冰凉。
“平康王会舍得?”赫连无忧很怀疑。
“比起大半云国江山,又算什么?他舍不得也得舍!你以为黎国的力量是那么好借的?”兰倾旖冷笑。
赫连无忧扶额叹气,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天真得可笑,难怪那混帐会说自己蠢得可爱。
兰倾旖放下笔,“找我什么事?”
“姐姐,你帮我向大哥求求情吧!”赫连无忧满脸的苦大仇深,她这段日子被赫连文庆训练得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严重怀疑。
“计划已拟定,我也没办法。”兰倾旖觉得她确实该教训。
赫连无忧顿时蔫了。
“没事赶紧去息枫园学习。我很忙。”兰倾旖毫不客气地撵人。
“她要还这么没长进,干脆扔到家庙算了!”韦淮越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外飘来。
“你回来了?”兰倾旖目光微亮。
韦淮越点头,“放心,闻人行云那事办妥了。”
“我知道,他带着楚楚走了。”
“我有点不相信,他竟对闻人行云这么紧张。”韦淮越眼神有点不可思议。“就算他想过立闻人行云做继承人,可那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因为那不是他弟弟,是他侄子,他家老三的遗孤。”兰倾旖漠然答。
韦淮越一怔,“难怪……”他岔开话题,“宫中已定下计划削藩,平康王如果不行动,只怕将来机会会更加渺茫。”
“他现在行动也没什么胜算。”兰倾旖冷笑,“平康郡周边的驻军都被调动,目的是什么谁不知道?好汉也架不住人多,何况他在我眼里还算不上好汉。”
“可你看起来并不开心。”韦淮越指出事实。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兰倾旖忧心忡忡,“直觉告诉我,有些事被我忽略了,而这些事也很重要。他走的时候也特意提醒我平康王没那么简单,你说,莫非平康王还有什么翻盘的杀手锏?又是什么样的杀手锏能有这种威力?”
韦淮越沉默。即使不想承认,他也明白那人不会给她假消息,最多玩点言语陷阱让她想偏。
可这句话,完全没有想偏的地方。能偏到哪里?
“算了,慢慢查吧!”兰倾旖将之丢到脑后,“宫中传出消息,皇帝又病了,这是他今年第三次生病,情况也不好。”
韦淮越挑眉,“太医院怎么说?”
“太医院怕担责任,说话都是含含糊糊的。但有人私底下告诉我这次病得比原来都严重。”兰倾旖也不瞒他。
“看来情况不妙。”韦淮越觉得这时机有点微妙。“你有的忙了!”
“我倒没什么,就是觉得画儿真倒霉,刚刚成亲,连婚假都没来得及休,就要为朝中大事操心。”
“莫非她要去北粤关?”北粤关外就是卫国土地,卫国和清羽军是老冤家,也正是因为清羽军,他们才这么老实,不然早就小动作不断。
“她不能走。现在京中局势紧张,平康王还没彻底解决,必须有军事方面的大臣稳住局面。”兰倾旖摇头,“再说北粤关从来都是重点防守处,现在的守将也是出自司徒家,不必担心令出多门。只不过随着陆旻一病,陆航作为储君,自然要担负责任。我们这批人也不得清闲。”
“陆旻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他说话!你不用担心安全。”这也算韦淮越难得的安慰了。
“我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却担心云国的安全。陆旻病得太不巧了!内忧外患的……陆航比起他差太远,我担心会有人钻空子。”兰倾旖摇头。
“难怪你心急火燎地要把那家伙撵走。”韦淮越斜眼瞧她。
兰倾旖当没听见。
“宫中应该很快就会有圣旨下来,你多加小心。”韦淮越略略提过一句便住口。
兰倾旖点头,“你放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崩
九月上旬的燕都,因为皇帝的病,笼罩在诡秘的气氛中。
从九月初一传出龙体欠安的消息后没几天,朝会暂停,一切政事都交由内阁几位大臣打理,太子顺理成章地代理朝政。太医院里的所有太医都被留在宫里给皇上诊治。看这架势,皇上一日没好起来,这些太医是一天都不能离开皇宫。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也成为诸多朝臣关注的焦点。更有些心思灵活的,已经开始暗中做起小动作,开始盘算着若是皇上一病不起,也该上书奏请传位……
皇宫里一片低气压。
庆云殿中,龙涎香的浓香日夜不断,从铜质貔貅戏狮香炉里袅袅升起,掩住清苦的药味,来往的宫女太监都低眉敛目小心翼翼,恨不得踮起脚尖走路,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扰皇帝养病。
这段日子,妃嫔们每天都来请安,也有跃跃欲试想亲自来伺候病中的皇帝的起居的,但都被皇后拦下。
皇后放下一切宫务,坚持亲自照顾皇帝的病体,衣不解带日夜守候,连端上来的药,她都亲自尝过才伺候皇帝喝下。
人在病中就比平时容易感动,陆旻这些年和皇后折腾得差不多的夫妻情分,在皇后的殷勤下,又有回暖的趋势。
这天,皇后如往常般,端来热气腾腾的药,自己先喝一口,片刻后觉得没异样,才细心地喂陆旻喝药。陆旻看着面容憔悴的皇后,忽的叹道:“皇后,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皇后勉强笑了笑摇头,“皇上说的哪里话?这本来就是臣妾该做的。做妻子的哪有不照顾夫君的?”
话略有些肉麻,听到陆旻耳里,却说不出的顺耳,他闭了闭眼,“朕有些累了,想先睡会儿,等下太子来了,你再叫醒朕。”
自从陆旻病倒在床后,太子每天代理朝政,忙着和一众大臣打交道,忙着学习处理各种政事,也着实忙碌。不过,即使如此,也依然坚持每天都来探望请安,所以陆旻才会有这种吩咐。
皇后恭敬地应声,小心地服侍着陆旻躺下。
寝殿里瞬间静悄悄的,只有铜质滴漏里轻微的滴答声。
大得惊人的寝殿里安静得人心里空落落的,皇后坐在床前,守着昏睡的皇帝。
垂地帐幔被轻轻拨开,正装朝服的太子陆航轻手轻脚进来,神情微微凝重。
皇后看他一眼,站起身,母子俩到外殿说话。
“母后,父皇的身体如何?”陆航神色中难掩忧虑。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你父皇刚刚才睡下,你再等等吧!”
“是!”
“是太子来了吗?”殿内忽然传出陆旻的声音,他其实一直没睡熟,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皇后不在,立即知道肯定是太子来了。
“儿臣叩见父皇。”陆航恭恭敬敬地跪在榻前向陆旻请安问好。
陆旻在病中神情恹恹,却仍思绪清明,询问着陆航朝中状况,指点着他的不足之处。
“父皇放心,朝中局势安好。”陆航低眉敛目汇报着最近的政务处理。虽然仍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毕竟是群策群力集思广益,也没出什么乱子。
陆旻一一指出他可以描补的地方,语重心长道:“身为天子,最重要的是用人。朝中上下这么多琐碎的事情,都得靠着臣子们去打理。凡事都过问是不可能的。不过,绝不能因此就被蒙蔽成糊涂虫。所以重要的奏折一定要亲自过目朱批……”
“是!”陆航温顺地低头。
陆旻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叹气,想起他平时亲近的那些人,苦口婆心地道:“为君者尤其忌讳用人唯亲偏听偏信,忠言逆耳,凡事都要为江山社稷多想想,别觉得谁说的好听就听谁的。长久以往绝非国家之福。司徒、赫连、钟家,这三家素来忠心王事又精明能干,他们都是国家的肱股之臣,你记得与他们多加往来。只要你好生对他们,他们自然不会背叛你,这点你放心。”
他先给儿子打个预防针。赫连若水、司徒画衣、钟毓晟,虽然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但都知恩图报不失原则正气,这也是他敢大胆用他们的原因。比起那些欲壑难填居心叵测的好太多。
“将来赫连家和钟家在朝中主持大局,司徒家镇守边疆,至少可保你十年安稳。除非有证据表明他们心怀不轨,你不要轻易动他们。否则一旦寒了忠臣的心对你没好处。”
“是!”陆航恭恭敬敬地听着,表面上十分听话,但内里……天知道!
知子莫若父,何况是见惯人心知人甚微的陆旻?他想了想,语气更和缓地道:“朕去后也再管不了你,有些话你也未必听得进去。罢了!你如果当真容不下他们,朕在九泉之下也无能为力。只有一点你记住,即使要罢免他们,也不能操之过急。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假,但也不能吃相太难看。不然必会让大臣寒心,日子久了就是隐患。万一因此导致朝廷不稳中央生乱,后患无穷。”
陆航心中一紧,头埋得更低。“是!”他定下心神,顺便将自己想不通的疑问提出来,陆旻也不再像往日那般揣着明白不吭声,反而尽心极力地指点陆航应对之道。其中微妙的变化,陆航的感受自然是最深刻的,心里涌起苦尽甘来的喜悦。不过,他很小心地没将这份喜悦流露在脸上,仍旧恭恭敬敬地该干嘛干嘛。
小心翼翼地伺候陆旻喝完药睡下,给他掖好被角,陆航才轻手轻脚地退下,去召集大臣处理政务。
朝堂上随着皇帝病重,人人夹着尾巴做人,坚决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绝不多事。
兰倾旖每天上朝下朝办公,回府后就专心致志教导赫连无忧。她和赫连文庆商量过,不能让这丫头再像原来那样玩玩闹闹下去,于是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在她的教导上。
这天她照例检查赫连无忧新写的策论,见她写得大有进步有理有据,心里大为欣慰,照这种趋势,也不用担心她出阁后受不住风吹雨打。当然表面上绝不肯怎么夸她,只淡淡赞两句,指出不足,又布置下后三天的任务,去向赫连夫人报告。
听完她的汇报,赫连夫人叹口气,千言万语凝在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知道长女的心上人后,她就一直忐忑不安满怀愁绪,都快成心病了。可有些话她又说不出口,想也知道没可能,此刻愣是成了锯嘴葫芦。
“怎么?您还有事?”兰倾旖狐疑地问。
赫连夫人张了张嘴,小心地试探道:“若水,你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兰倾旖沉默。长幼有序,如果赫连无忧比她先嫁,她和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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