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亲也没关系……”她眼波流转,瞟了眼脸色微冷的白瑞祺,不以为然道:“大不了请皇上赐婚就是。”
白瑞祺握紧双拳,再也维持不住笑容,冷冷道:“侯府千金出身尊贵,下官家门寒微,实在配不上贵府千金,还请侯爷收回成命。”
兰倾旖竟然极为赞同地点头,“说的很对,我也觉得你配不上她。可她就是铁了心看中你,我也没办法,只好成全她。”
白瑞祺眼前发黑,心说这不是坑人吗?他呵呵冷笑,重重提醒,“侯爷,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要看结果才知道。”兰倾旖笑眯眯答。
白瑞祺咬牙,就此放弃说服她的念头,直言相告:“侯爷不必费心,下官对贵府千金无意,不会答应的!”
“哦?”兰倾旖唇边笑意尽敛,脸色瞬间沉下来,“你确定?”
她嗓音轻柔如绵,水阁里的温度却顷刻降了好几度。
这一刻四面安静针落可闻,连一直啁啾不休的鸟鸣声也不闻,风吹得凝重,花开得静寂,呼吸……屏息至无声。
白瑞祺脸色变了变,额头微微见汗。
他可以确定,这是……杀气!
眼前这纤秀少女,长宁侯,是真的想杀了他!
他心跳如擂鼓,急促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心里却没什么变化,目光坚定灼灼地盯着她,毫不退让。
兰倾旖目光清冷如钢刀,无形中剖开他的内心好探清他的心理,周身的气息越发冷漠肃杀。
良久,她忽然笑了,仿佛看见蝼蚁在不自量力地挑战般,笑意里满是轻蔑讥诮。“白瑞祺,你是不是觉得本侯不敢杀你,才敢在本侯面前充大气?”
看见对方目光微微变换,终究透出一抹难掩的愤怒,她笑得越发冷淡轻蔑。
“你实在太小看本侯,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本侯要杀你,用得着脏了自己的手?只要本侯一句话,底下自然有无数人效劳。不说其他,只说你在翰林院,必然会呆不下去!想让你跌落尘埃贱如蝼蚁,更是易如反掌!”
白瑞祺双拳微微发抖,咬牙道:“天下盛传,长宁侯光风霁月,人中龙凤。也会做这种逼亲的勾当,真是令人齿冷。”
“旁人怎么说,关本侯什么事?”兰倾旖坦然自若,“他们和本侯非亲非故,本侯管他们作甚?”
白瑞祺哑然无语。
“你可要考虑清楚,莫非你那个未婚妻还能比本侯的妹妹更尊贵不成?若当真如此,本侯不可能没耳闻。”兰倾旖眼底笑意冷淡,神情看似亲切,实则遥远。“与侯府结亲,对你的仕途意味着什么,你也明白。可拒绝本侯,你就会一无所有。”
白瑞祺心头火起,愤懑的火焰在胸口越烧越烈,冷笑,“想不到长宁侯竟然也会用威胁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让下官一无所有?凭什么?”
“凭什么?”她靠着桌案,俯视着白瑞祺,盯着他的眼睛,轻轻道:“就凭我是赫连若水!”
白瑞祺心口一窒,无言以对。
“官场从来不是靠热血立足的地方。”兰倾旖眼神几分嘲讽几分轻蔑,冷笑如刀:“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何况是官场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你想在官场找公平?没睡醒吧?年轻人,如果你抱着这么天真的想法,还是早点回家种田吧!权势也是实力的一种,你懂吗?”
白瑞祺面无表情,双唇紧紧抿成了一线。沉默片刻,他轻声而坚定地道:“下官许诺过未婚妻,此生不负。人无信不立,下官不会违背承诺。让侯爷失望了。”
兰倾旖挑眉,定定瞅着他,目光一寸寸冷下去。
白瑞祺沉默却坚持,言语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良久,兰倾旖突兀地一声笑,语气嘲讽,声音凉凉,“你确定自己不后悔?”
“下官不悔!”答得虽缓慢,却坚定决然。
沉默。
白瑞祺见她不语,站起身,一丝不苟地行礼,礼数仍旧周全,“今日叨扰侯爷多时,下官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就此告辞。”
眼见他毫不犹豫地离开,兰倾旖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气,“且慢!”
“侯爷还有事?”白瑞祺转头,神情微冷,疑惑道。
兰倾旖没理他转头看向身后屏风,没好气道:“你赢了!我勉强让他过关!”
屏风后转出少女窈窕的身影。赫连无忧心情愉快,笑意盈盈,“谢谢姐姐了!”
“边去!”兰倾旖磨牙,“每次都要我来扮恶人!”
“你们……”白瑞祺怔怔地盯着赫连无忧,脑子里混乱一片。
“你自己和他解释吧!”兰倾旖可没打算在这里煞风景,转身大步出门,“话说清楚了就去上院,有事商量。”
兰倾旖到上院时赫连文庆已经到了,正和父母亲磨叽。对这个情形,她表示很满意:省了自己的口舌。
“你打算怎么办?”见到她,赫连文庆立即端正态度,凑过来问。
“定亲这种事,不是该由父母做主吗?”兰倾旖疑惑。
“咱们家当家的是你!”赫连彻咳嗽。
兰倾旖:“……那好,我来处理。”
纵然白瑞祺接受能力已经算强,也难以置信赫连无忧是侯府小姐的事实。
云国对女子的礼教虽没有黎国那么森严,也允许女子出仕,但千百年的风俗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名门望族里娇养深闺的女子,仍旧很少在外抛头露面,像男人一样建功立业。
他还真没想过赫连无忧这种大家闺秀,竟然在外经商,侯府还会在知道自己和她有来往时仍允许他们见面。
难道侯府就不怕毁了她的名声?
心中满是不可思议,直到进了上院,他仍晕晕乎乎如在云端。
“来,咱们来谈谈你们的婚事!”兰倾旖食指轻敲桌面,开门见山。
赫连无忧和白瑞祺抽了抽嘴角。
兰倾旖很遗憾,她还是觉得这试探期太短,反正无忧离出阁远的很,急什么?可女大不中留,妹妹天天跟她磨,她也只好让步。
白瑞祺已从赫连无忧口中得知侯府所做的系列试探,不由黑线。难怪他在翰林院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侯府在使力。
“试探了你好几回,人还算可以,官场上那些坏习惯也没沾染上,勉强算过吧!”兰倾旖摇头,半分不避讳赫连无忧。她的婚事,她自然有资格旁听。“既然已经决定,你就早点请官媒上门提亲,先把亲事敲定,等无忧满十八再成亲。在这两年里,你就好好打拼一份事业出来。我不会插手此事。”
她意思很明白:人我许给你,算是让你们安心。但想借我侯府的东风,不可能!想娶我妹妹,那就拿出本事让我看看!
赫连无忧扁了扁嘴,“姐姐,你不是说只要我喜欢,不论身份门第吗?”
“前提是你娶他!”兰倾旖理所当然道:“那样我就不介意多养一个!”
赫连无忧、白瑞祺:“……”
白瑞祺苦笑,“你们侯府选女婿,真是比公主选夫还严格。”
“谁知道你是不是道貌岸然的人渣!”兰倾旖理直气壮,“成亲,是冲着一生一代一双人去的,可若是中途真出了不幸,也不必硬撑着。我妹妹婚后若过得好,那是再好不过。过得不好,侯府也随时准备接她回来。无论谁当家,都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白瑞祺身子晃了晃:赫连若水,你狠!合着我就是娶了无忧,也不能掉以轻心!
“白编修,天涯何处无芳草。”兰倾旖好心地劝解。
“……”
第九十七章 皇后寿宴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用在兰倾旖身上再合适不过。解决了妹妹的终身大事,大小姐表示生活很满意。
她早出晚归,安安心心地过日子,该忙的忙该休息的休息,转眼间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四月十二,皇后娘娘五十岁生辰,宫中宣旨,着令官员携带家眷入宫参加寿宴。
这道旨意对兰倾旖而言,就像山里的大风,从身边刮过,眨眼就涤荡干净。
她关注的是某个相比皇后寿宴不怎么引人注目的消息——平康王世子进京。
地方藩王无诏不得回京,除非是发生皇帝驾崩这种大事,皇后寿辰还没资格劳动藩王特意进京,当然也不能毫无表示。
所以,平康王世子此次进京,合情合理。
这个消息乍一听没什么值得人注意,可兰倾旖一听,就拉响警报,发誓要约束家人离世子远点。
藩王在她眼里,是不折不扣的麻烦。世子更加不能招惹。
皇家的水太深,能不掺合就离得远远的,免得遭池鱼之殃,稍不留神就是倾家灭族之祸。话说回来,平康王世子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进京,难道不怕出事?还是另有目的?胆子够大!就更不能招惹!
兰倾旖觉得皇室就是麻烦多,一般人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想法。
不过这个宫宴还是要去,都下了圣旨,也没她拒绝的余地。
“这样的宫宴还是要多多举办的。”赫连无忧对目前的情况表示满意,算盘打得飞快,瞅着那十分可观的数字笑得眉眼生花艳光四射。“素霓裳和通宝斋这些天都要被挤爆了,都是参加宫宴的夫人小姐们,在着紧定制衣裳和打造首饰。光这次宫宴我们就赚了不少。”
兰倾旖瞟了眼掉到钱眼里的妹妹,见她眉目间盈满了喜悦,心中微笑,“照你这么说,是不是该给皇后颁块牌匾,感谢她为燕都首饰店和服装店做出的贡献?”
赫连无忧吐了吐舌头,笑而不语。
“宾客名单已经由礼部递到了内阁,我们家除了爹爹,其他人都要去。届时龙蛇混杂,那些世家小姐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争风吃醋说三道四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强,正经的倒是没学会,你自己当心点。我只怕有人打你的主意。”兰倾旖难得啰啰嗦嗦地提醒了一遍又一遍。
赫连无忧听着她与平时风格截然相反的絮叨,心中好笑又无奈,连连保证:“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的好姐姐。我可是你的妹妹,还怕斗不过那群无知的女人?”
“总之不要轻敌!小心驶得万年船!”兰倾旖从不小看对手。
“知道了!你放心吧!”赫连无忧信心满满。
见她这幅表现,兰倾旖也住了口,转身去小书房。
玉琼正恭恭敬敬地等在那里,见到她明显眼前一亮,“小姐!”
兰倾旖略略点头,“怎么样?”
“平康王世子此行是轻车简从,身边带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玉琼轻声答。
兰倾旖挑眉,脑子转了转,问:“我记得,平康王在燕都还有座府邸?”
“是。”玉琼点头,“是他未去就藩时的旧宅。难道世子会留下?小姐,这不合理,他留在燕都,难道就不怕……”
兰倾旖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玉琼默了默,这么说来平康王世子还打算在京城久住?
“来就来,天塌下来也有皇室担着。我们怕什么?”兰倾旖毫不在意,“该干嘛干嘛,礼物挑好了没?”
“小姐放心。”玉琼立即打点精神答:“保证中庸,既能让皇后满意又不会出挑。”
兰倾旖点头,对她的伶俐表示赞赏。“很好!”
玉琼顿时笑弯了眉。
“楚楚呢?”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上,问。
玉琼低头,抿唇直笑:“楚楚小姐去了司徒小姐府上,这段日子只怕会很忙。”
“将府中新制的糕点送些到司徒府,三份。”兰倾旖看着远处天边时散时聚的白云,吩咐。
“是。”玉琼转身去准备。
点着沉香的室内淡白烟气缭绕不散,她靠着窗口,看着蔚蓝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淡淡冷冷的笑容。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十二。作为正宫国母,宫中最有实权的女子,又是太子生母,皇后年华虽逝,恩宠却未衰,皇帝对于这位陪伴他大半辈子的女人还是很给面子的。她的五十寿辰,宫中办得着实隆重。
正宴是晚宴,一大早便要进宫拜寿,上午是宫眷,下午是内外命妇和其余宾客,午间在和庆殿吃寿面,男宾和女宾除了晚宴在一起,其余时辰都分开安排,兰倾旖听着那密密麻麻安排,便觉得上了贼船,实在失策。
一早起来起来梳妆打扮,早有婢女送来新衣,淡紫色银丝百草纹宽袖掐腰星鸾锦外裳,领口只用一枚淡金色珍珠扣住,袖口镶了圈珊瑚红色宽边,用淡银色丝线绣着螭纹,下配浅粉色绲银边水云暗纹高腰云形千水裙,裙摆上用银线零星点缀着几朵素心兰。腰间用暗金色软烟罗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