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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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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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五斤多的肉落下。再看刃首,滴血未沾,锃亮如初。

“就这块吧。照西湖醋鱼的方法做。”

“小子,你胆大包天!”霸夏咬牙道。

郑彦笑了,“大仙都落到这份田地了,还能耀武扬威,郑彦钦佩之至。”

“我是神,你一介凡人,竟敢杀神吃肉,你……”

“有话明天再说吧。我累了。”郑彦伸伸懒腰,出门去了。

吼叫声震天动地。

转天正午,霸夏喊乏了。拿菜刀的陪着郑彦又来了。郑彦换上了白色的书生装,十指不沾春水,一副骗人的弱不禁风的样子。

“少爷,今天吃哪儿的肉?”

郑彦看一眼霸夏,吃了一惊,他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伤痕,昨天掉肉的地方也长平复了。“原来你有自愈的能力。”

霸夏沙哑着嗓子冷笑,“龙族是天生的神。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郑彦闻言大笑,“太好了。可以吃个长远了。”霸夏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此后郑彦每天来吃一块肉,变换着不同的菜系,霸夏痛不欲生。

第七天夜里,风雨大作。霸夏从昏睡中醒来,看见郑彦蹲在身前,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霸夏不由浑身一阵抽搐。

“你要杀便杀,要吃便吃。不要这样看我。”

郑彦沉思半晌。

“天下有比你的鳞片更硬的东西吗?”

“鱼肠剑。”霸夏近来深受其苦,“以前从没有兵器像它那样伤过我。”

“但是我不能把它化了,天下毕竟只有一把鱼肠剑。”

郑彦张开手,手心里有一个蓝花小磁瓶。

“我想要你的鳞片。”

“怎么要?”霸夏预感不好,但又无计可逃。

郑彦拔掉磁瓶的塞子,刺鼻的气味立刻飘出来。

“那是什么?”

“一种腐蚀性极强的药水。”郑彦手一扬,瓶内的药水均匀的洒在霸夏身上,迅速腾起缕缕青烟。

“啊——!”剧痛使霸夏整个弹起来,带着捆仙绳上下翻滚,地上的青砖被砸得石屑乱飞,鳞片脱落如万千飞刀一样四面激射,深深插进墙壁里,郑彦急转几个圈子,化解了及身的飞鳞。

“郑彦出来。”洪钟一样的声音震撼着人们的耳膜。霸夏流下泪水,父王终于来救他了。随后在闪电的照耀下,他惊讶的发现郑彦也很兴奋。

南海龙王现出原身,一条靛蓝色的巨龙,盘旋在郑氏大宅上空。郑家所有的人都躲了起来。

“郑彦,郑彦出来。”

南海龙王叫了半天,郑彦才面带微笑,不慌不忙的走出来,单手提着霸夏。

“老龙王驾到,有失远迎。”

“郑彦,乖乖把我儿子放了,束手待毙,否则杀你全家。”

郑彦笑容不减。“是当年恐吓哪吒的话吧?不够刺激,还有吗?”

南海龙王摆摆尾巴,暴雨倾盆而下,迅速填平无数沟壑。“不想让整个浙江的百姓为你陪葬,就束手就擒。”

郑彦眼中寒光一闪,“您说梦话吧,您想死多少人就死多少人,没天条了?”

南海龙王语塞。

“郑彦不才,别人不敢说,您这个儿子给我陪葬是跑不了的。”他贴近霸夏的脸,用白珍珠一样漂亮的牙齿撕下一条肉。霸夏惨叫连连。

“郑彦,你——”南海龙王心疼得几乎晕过去。

带着腥热的鲜血,郑彦咽下霸夏的肉。嗯,还是生吃味道好,像生鱼片。

“他是神,你不能杀他。”南海龙王老泪纵横。他现在终于明白郑彦比孙悟空可怕,那猴子至少吃素。

“您好好拿东西来换,我也不是不能把这块肉转让,反正我也快吃腻了。”

“你看中了南海龙宫什么宝贝?”

“在老龙王眼里它算不上宝贝,不过是一块破石头。”

南海龙王倒吸一口冷气,“你说的难道是和氏璧?”

郑彦冷笑,“和氏璧还在做玉玺。它只是玉玺上掉下来的碴子。”

南海龙王哼了一声,“你干嘛不干脆要玉玺。”

“玉玺镶金,染了俗气。”

“好个识货的孩子。”

一块晶莹的玉石碎块从天而降,郑彦接住。

“你拿了东西,快快放了我的儿子。”

郑彦看着手中的和氏璧,随手把霸夏抛上天空。南海龙王把儿子安顿在云头上。回看郑彦,不由愣住。那块玉石发着柔和的光,边缘处迸裂,形成一个卧着的老虎。圣物!他放在口中焐了它几百年,始终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没想到此时现出原形。可恨!

南海龙王长哮一声,口中霹雳大作,向郑彦劈下来。

就当他自认为可将郑彦立毙之际,玉虎猛地发出白色强光,在郑彦周身形成球形屏障,生生将霹雳挡了回去。

郑彦在光球里笑道,“老龙王,反悔来不及了。哈哈哈……”

狂笑声中,南海龙王终于晕了过去。

艳阳高照,郑公子躲在阴凉的书房赏玩玉虎。

满头珠翠的郑夫人进来。

“彦儿,你真要娶那个不堪的女孩儿?”所谓不堪是指徐妙音身份低微,声名狼藉。

“是呀。娘。我答应人家了。您要两个孙儿,我给您。”郑彦抬起头,淡淡的笑着,“谁生不一样?”

十五岁,郑彦成亲了。

'注解' (音:霸夏):龙第六子,其面如狮,卷发披鬃,性喜水,常被雕成桥柱上的兽形。

2003年11月20日星期四

前传 杀师

“少爷,少夫人生了,又是一位小少爷。”小桃满脸喜气,闯进郑彦书房。

紫檀雕花桌案后,斜倚案,手托腮,半闭双目,不知在看什么书的后生侧过脸,摄人心神的气魄随之袭来。小桃倒退一步,脸“刷”的一下红了。这是怎么了?看着他长大的,还被他诱惑了。怨不得宅子里年轻的丫鬟都不敢看他。

郑彦站起身形,高约六尺,宽肩细腰,胸阔腿长,身穿白色丝绸金线绣团花武生长衣,腰系巴掌宽的嵌玉锦带,袖口缠金丝护腕,外罩金线镶边的白色绫罗大氅。这身装束在阴暗处尚且幽幽闪亮,更不要说站在阳光下了。再看他容貌,面色润白似玉,毫无瑕疵,发如墨染,上系锦绣飘带,两道剑眉尤如漆画,鼻如吊胆,唇若涂朱,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发怒时寒光逼人,微笑时朦朦胧胧,仿佛玄色深潭,深不可测。

小桃再退一步,垂下头,虽然她已是三十来岁的少妇,再看下去也会把持不住。

郑彦淡淡一笑,从她身旁经过,清新的气息带动她腮边几根凌乱的发丝,一如她此刻的心境,一阵意乱情迷。等她清醒过来,才发现他走错了方向。

“少爷,卧房在这边。”

郑彦回头一笑,“我知道。”继续走他的路。

小桃愣住。累累繁花下,那个金光点点的背影已经出了大门。

初秋,青山碧色无边。郑彦无心游玩,径直来到山顶。

悬崖峭壁边,有一处开阔地。郑彦停下,仰望青天,云如丝絮,连绵不绝,几只苍鹰穿梭其中,说不出的悠闲惬意。

“噔”琴弦拨动的声音。

郑彦收回思绪。“师父,您来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他说:“为人父的感觉如何?”

“没感觉。他们借我的身体来到世上,为郑氏传宗接代,仅此而已。”

那声音停顿片刻。“你母亲的心愿是否达成了?”

“已经达成。所以徒儿要走了。”

声音沉默一会儿。“走吧,走吧。”

郑彦准备走了。

“恶人果然名不虚传。”

郑彦停下,风吹动一尺长的束发飘带。

“我教了你十五年,你对我一点儿留恋之情都没有。”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徒儿亲热不起来。”一抹微笑从郑彦嘴角扬起。他抬头看天,几只苍鹰在头顶上方盘旋。顺着它们盘旋的方向,他看到三只雪白的小兔在草丛中追逐嬉戏,时而并行,时而排成一队,时而变线分赴三方。

“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师父没别的吩咐,徒儿走了。”郑彦面带笑容轻轻巧巧说出这句话,似乎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告别,今天分开,明天还会见面一样。

任何期待轰轰烈烈分别情景的人,都不愿看到对方这样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所以那个声音也有些生气了。

“我看了你十世,也没有看透你。郑彦,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师父只要没看错人,看不看透又有什么关系?”

声音笑了,笑声掺杂着无奈和一丝苦涩。郑彦的眼睛慢慢深邃。

“师父……”

“别忙走,我有事让你做。”声音提高八度。教了十五年的徒弟将他视如敝履,急欲弃之而后快,谁碰上这种事都得火大。

“师父请说。”郑彦眼中荡漾着笑意。

“帮我折磨那些天神,杀不了他们就让他们不得安宁。”

郑彦仍然笑着。“徒儿做不到。”

“啪”凌空掉下一张弓一篓箭。郑彦将它们拾起来,弓是藏蓝色的,箭分七彩,不知是何种金属制成,份量很重。

“断虹弓,碎云箭,有了它们玉帝的宝座你也射得中。”

笑意飞上郑彦的眼角眉梢。“即便如此,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被他事不关己的语气激怒,声音变得凄厉起来。“你不做我就缠着你,让你生不如死。”

郑彦的眼睛盯着小白兔,它们在做一种高难度的叠加动作。

“师父当知,徒儿从来不怕诅咒。”

“我没在吓唬你。你若知道我是谁,便不会奇怪了。”

此时三只小白兔刚好排成一列。

“我知道。”郑彦说。他弯弓搭箭,快如闪电,碎云箭呼啸而出,将三只小白兔串在一起。“吱吱吱”箭身发出的红光将小兔烧成灰烬。

“你…你原来早已知道。”

郑彦冷笑。“周文王长子,姬伯邑考。徒儿若连师父名讳都不知道,岂非不孝。”

虚空中现出一个人影,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紫色锦缎“万”字滚边游龙袍,腰系玉带,脚蹬金靴,直发披肩,肤如凝脂,眉若春山,目似朗星,挺秀的玉鼻下,一张樱桃般润红的小口微合,虽怒而含情,虽悲而含笑。

郑彦看得胸中气血翻涌,伯邑考不愧为寰宇内最美的男人,妩媚之处尤胜女子,怨不得九尾狐狸精都为之心折,得不到宁毁之。

“师父已贵为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何必对旧事耿耿于怀。”

“至诚至孝,至仁至义,舍我其谁。文王得了盛名,武王得了天下,我得到了什么?”

“师父成全了他们。”

伯邑考惨然一笑,“这话拿来骗天下人还可以,却骗不了自己。”

可是不骗自己又能怎样?事实已经铸成,万难更改。

“师父莫非后悔了?”

“没有!”伯邑考怒目圆睁,“我堂堂文王世子,岂可诌媚于妖狐。”

“往事重来,师父仍要拒绝妲己?”

“自然。”

“那师父还执着什么?”

“我恨当初不听父王之言前往殷都;我恨死得太惨,只存三块碎肉于世,不成人形;我恨死后封神还要屈居人下。”

郑彦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师父要和众神为敌?”

“不是我,是你。你是恶人,现在又有圣物护身,可以不入六道轮回,不会魂飞魄散。他们拿你没办法。”

“师父不怕他们知道您背后主使?”

“我都这样了,还怕什么。大不了陪你一起死,下界投胎做恶人。”

郑彦冷笑。“师父是神,死不了。徒儿更不愿自己找死。”

伯邑考眼中射出寒光。“这么说,你不会替我办事?”

“徒儿只做想做的事,师父这件事徒儿不想做。”

伯邑考冷哼一声,“我早该想到,说服恶人卖命,比说服江河改道还难。”

伯邑考手中多了一张古琴,烫金的琴身发出古朴的棕褐色光泽。

“郑彦,我的本领中你只有一样没学会——抚琴。以前我怪你不用心,现在我要谢你,你若会抚琴,我此刻便杀不了你。”

郑彦的脸色变了。

“师徒一场,为师抚一曲作别,送你这欺师灭祖的东西上西天。”

“噔”琴声乍起。郑彦心口大痛,拉开断虹弓,连发数支碎云箭,射向古琴和伯邑考。碎云箭穿身而过,伯邑考毫发无损。

“郑彦,你面前的为师只是幻影,你射不中。乖乖领死吧。”

伯邑考轻拨琴弦,大珠小珠落玉盘。郑彦心窝头颅疼痛难当,弓箭脱手。一直飞翔在头顶上的苍鹰尽数折羽,跌下山崖。

“为师的追魂曲如何?”伯邑考冷冷的说。

郑彦站立不稳,翻然倒地。

伯邑考毫不留情,肃杀琴音声声追命,郑彦只觉天旋地转,全身经脉尽断,眼前渐渐模糊。

“师父,徒儿不孝。您杀徒儿是应该的。徒儿不怪您。”一缕鲜血自他失去血色的唇边淌下,不断痉挛的四肢舒展开来,他闭上了漂亮的眼睛。

一曲终了,郑彦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伯邑考抬起泪雨沾湿的脸颊。

“彦儿,为师本不想杀你。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不能听为师一次?”五百年凝望,十五年师徒之情,一朝全毁。伯邑考失了神。

一个时辰后,中天北极紫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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