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就不需要费精神,简直就是下意识的反应。杀得顺手之极,每一次的挥手,都带走一个生命。长针刺入他们的心脏,穿过他们的头颅,切开他们的喉咙,结束他们平庸的一生。
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呢?越接近死亡,我就越对生命的意义感到好奇。
那个茫然看着自己鲜血从胸口涌出的人,他正徒劳地想按住伤口,他努力想要活着是为了什么?那个被我切开喉咙却还凶悍地冲上来的人,在他满眼怨恨地倒地之时,他又在想什么?那个被我从鼻孔穿透脑袋的人,大脑被破坏的一瞬间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些躺在地上的人,在临死的一刻究竟是看见白色的天使、逝世的家人还是被自己杀死的怨魂?
或许我天生就是杀戮的机器,只用感觉就可以知道该向什么地方出手。思考着这些,手中的动作丝毫不停。我听见每一个人呼吸和心跳,如某种乐章般有规律。随意地挥手,必有一个心脏会因此停止跳动。
一个人就这样倒在地上,他在世间的一切成就就这样被抹杀了。
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我凭着自己与生俱来的本能在杀人,杀人是我活着的目的吗?不,因为我一点也不高兴。
哪怕在腥风血雨中穿行,感受着刺穿肉体的感觉。我没有一丝的快感,一丝的激昂,一丝的兴奋。我只是动手杀人,和杀鸡没有完全不同。假如说杀人真的是我活着的目的,我却丝毫享受不到杀人的乐趣。
那就等于享受不到活着的快乐,那样子活着真的很悲哀。
不管任何生物,活着的目的就只有活着,努力活着。有人说活着的过程是最重要的,做人要享受生活。这话没错。但过程就是过程,过程不可能成为目的。人活着的目的不会是为了享受过程,把过程当做目的这种逻辑上根本不通的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
人活着,最终的目的地还是死亡吧。
为什么努力活下去,残延自己的生命是为了去死?
我不明白,或许刚刚那个满脸不甘心的人明白。我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人,我连自己从何而来都不知道,不知道在何处开始,自然也就不明白在哪里结束。
我盯着一只眼睛,只能盯着一只,因为另一只已经被我穿透。他的瞳孔中倒映着我的影子,在他的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怪物……”他轻声说着,缓缓地闭上眼睛。
反手一针,刺死一个想偷袭我的人。
我想要知道,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你们谁能告诉我?你们这么惊恐万状的人,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有的眼睛显出绝望,有的眼睛现出坚强。那个绝望的人,是不是离开这个世界能让你解脱?我切断你的喉咙,却没能得到答案。那个坚强的人,你为什么而坚强着?我刺穿你的心脏,你也没有给我答案。
我想,我大概是快疯了。对于我来说,称我为疯子或许才显得正常。
“大家拉开距离!”一个人叫道,“把他围住,射……”
又是那个人,我很想问他为什么还不放弃。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切断了喉咙,本能的反应,脑子还没下达指令,身体就先行动。
他的话确实让那些惶恐的人稍微清醒了一下,他们停住,开始后退。
咦,只剩下五个人了?连我都不曾察觉已经只剩五个人。
这帮脆弱的家伙,太脆弱了,就连练级的杂兵都不够格。根本连开始的感觉都还不曾有过,就已经近乎结束了。
他们面面相觑,同样也在吃惊。
一地的尸体,血不断地从不同的人身上喷溅出来,雨一直没有停过。
今夜是一个血雨之夜。
一个人首先扔掉枪,跪在地上呕吐起来。一个人开始吐,马上就引得其他人也吐了起来。
喂,你们刚才的气势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照着那个人说的做?这样做说不定能有效。你们难道不想活了吗?放弃活着的希望了?
跟那些在死时还努力想要杀掉我的人比起来,你们放弃得太轻易了。要知道生命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扔了?
我走到第一个开始吐的家伙前,蹲下身问他:“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希望,以为我会放过他。“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孩……”
长针从他的左耳刺进去,右耳穿出来。
我可不想要听这些。
下一个,“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看了旁边那个人,似乎在考虑什么样的答案合适。
一挥手,他也倒在了地上。我要知道的可不是编织出来的谎言。
再下一个,“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干呕了几下,恨恨地盯着我:“老子就是要杀了你!”
他的手一直藏在衣服里,他一抬手,手上握着一把枪。他刚想要扣动扳机,却发现自己少了一根手指,少了那根用来扣扳机的手指。
如果他想找的话,那根手指就掉在地上,刚刚才被刺断的。
以为假装呕吐能够骗过我,以为用枪就能杀掉我。虽然天真,但是确实是在努力地想要活下去。或许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就是要杀掉你!”他张开嘴,向我咬来。
捏住他的下巴,让他闭不上嘴。“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哈掉野。”因为嘴无法闭上,他发出古怪的声音。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还是杀掉算了。
再下一个,“你……”
还没等我问完,他就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十分纵情。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以哭声来应对。没用的家伙,杀了。
最后一个家伙还没等我靠近他,就连滚带爬地向门外逃去。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活着?”
“不要耍我啊!”那人怒吼起来,他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猛地想起身。
这力气很惊人,让他的身体足足离地十几厘米,然后再被我踩回去。果然人爆发起来,潜力是无穷的。这人很想活着吗?
他转过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抓起掉在附近的一把枪。
他指着自己,扣下扳机。
真奇怪,明明刚才还表现出强烈的求生欲,为什么下一刻就自杀了?
唉——
不管他们了,走吧。
我无法理解他们,我毕竟不是人。
我想成为人。
不过毕竟这里还是敌人的老巢,我捡起一把枪,满弹十五发。遇到远距离的敌人,就要靠这个了。觉得还有些不满意,索性又把地方的子弹都捡了。比较讨厌用枪,因为子弹会用光。一旦没有子弹,这把枪就是一块废铁,只能用来砸人,所以要带枪就多带些子弹。
杀到一半突然没有子弹,我可不希望品尝那种尴尬的感觉。
房间里突然传来歌声,声音的源头在一具尸体处。
发生什么事了?
我走到那里,掀开他的衣服,他口袋里的手机在响。
我接了。
“喂,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尽管对方的声音因为通信的关系有些变化,我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他是那个刚刚在大厅里遇见过的人。
“一切正常。”我回答。
“你是谁?”那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是新来的小张。”
“哦,那辛苦了,赶紧上来吧,我等着你。”那人把电话挂了。
我知道又要开打了。
听那人的语气,显然我那拙劣的谎言没能骗过他。在他收线的瞬间,我隐约能够听见他在对部下叫些什么。可惜时间太短,我只听见了“有情况”三个字。
尽管要杀出去,我还是不希望留下任何证据,这里的监控录像带里有我的样子在,必须处理掉才行。虽然已经尽力不被拍进去,但被绑着的时候也没办法。我是无所谓,但这带子会给何天惹下不少麻烦的。
把脸蒙上,手上自然早就已经包上了布条,把鞋垫高,让我看上去显得更高一些。再戴副墨镜,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件东西。最后就是把他们的黑衣穿在自己身上。脚底下在再绑些布条,至少不能留下清晰的脚印。
漫过鞋底的血泊,走在上面会发出踩进水洼般的声音。门外的人,你们注意到了吗?这声音会标示出我的位置,不过量你们也没有本事分析出。
门外已经埋伏好五个人,左边三个,右边两人,在准备迎接我出来。
我走到墙边,轻轻敲了一下墙壁,厚度足够。
我把耳朵贴在右边墙上,仔细听着每个细微的响动。看来墙那边的人也把身体贴在墙上,非常好,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我对准声音最响的两处地方,用长针连刺两下。
那两个倒霉的家伙闷哼一声,同时倒地。左边的人吓了一跳,我又对着墙剌了一下。这次速度比较慢,他们应该已经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取走了那两人的性命。
左边的三个人被引了过来,他们先是小心翼翼地向门内张望,因为角度的问题,除了一地的尸体他们什么也看不到。接着他们闪过门,尽量远离墙壁,瞄准刚刚被我刺穿的地方。
枪声响起,他们把这堵墙打得千疮百孔。
我从门口走出去,看着那三个人对着墙拼命倾泄子弹。
一、二、三,三枪。真奇怪,我明明记得没有训练过枪法,为什么还是能那么准确地命中他们的头部。
算了,无所谓。
我沿着长廊漫步,虽然那时看不见,我还是记住了去电梯的路。不过,监控录像带在什么地方呢?找到它之后,我才能离开。
随手一枪,角落里的一个监控器被我打了下来,第十七个了。
前面十米处是一个拐角,我停下,对准墙角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墙壁,只听见一声闷响,然后看见墙角后有一滩血迹在逐渐扩大。
第五十七个。
打开每一个房间,总也找不到类似监控室的地方。
正想着是不是该找个人来带路,一个人就出现了。在他看见我之前,他的双手和双脚就被我射断。
“监控录像带都放在哪里?”
“我……我……”倒在血泊里的男人很艰难地说了半天,只在念叨这么一个字。为了让他说话更顺畅一点,我用枪顶住他的头。
“在1503……”
原来是顶楼啊,真是奇怪的位置,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难怪我把地下几层翻了一个遍都没找到。
随手一枪。
一时半会找不到别的通道,只能坐电梯了。处理掉电梯口的几个人,走进电梯,射掉监视器。按下数字,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电梯上的数字从“B4”开始跳动,相信此时正有不少人同样紧张地看着这个数字。
B3……B2……B1……
越靠近一楼大厅,我就听得越清楚,那儿有上百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可以想象,外面的大厅里有一群枪手正围着电梯,等待着电梯打开。
总觉得这一幕在哪个电影里看见过,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从电梯里出来的都是死神。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也这么想,他们一个个都很紧张。当电梯来到一楼时,也正是他们心跳最快的时候。
用不着紧张,我要到顶楼去。
看着电梯经过一楼却不停下,不知他们心有何感。多半是感觉被耍了吧。
直到快离开一楼,我才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电梯突然停下,卡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看来是有人想把我困在这里。我对准电梯上方开了十几枪,射出一个圆形,很轻松地就把天花板打开。
电梯里的监视器早被我打烂,他们不会知道我在干什么。
然后我该怎么去十五层呢?
我爬三楼,把那根长针插进门缝里,用它来撬开电梯门。
撬开到足够我通过之后,我已经听见楼下的脚步声了。已经有十几个人跑得比较快的人上来,我探出身,用枪打掉附近的监视器,再把身体缩回来。
扯掉蒙住脸的布,用嘴把银针叼住,空出双手紧抓住缆线,就这样向着最顶层进发。当然是直线距离比较近,虽然从三楼也可以想办法上去,但肯定会遇上些什么麻烦。
啧,一嘴的血腥味。
爬了十几米,就听见有人在大喊:“他从三楼出去了,快搜!”
正常人是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往上爬,所以没有人会想到朝上看一眼。不过即使他们看了,也只能看到一团漆黑罢了,我身上穿着的黑衣是最好的保护色。
爬了大概十多分钟,十五层到了。
跟三楼一样,我用长针把门撬开。经过两次的折磨,长针已然弯成九十度,没办法用了,但也不能乱扔,先藏在身上吧。把它对折,塞在衣服里。
这里很普通的一层楼,跟所有的办公楼都一样。没有多少怨念充斥在这里,感觉能够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了。
没有发现监视器,这让我有点奇怪。
1503……找到了。
一扇精致的木门出现在我眼前,门把手上镀的是纯金,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这个房间的样子最豪华。
感觉真不太像是监控室啊,该不是被那个人骗了吧?
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伴随着轻微的风声,距离比较远,应该是正对着门,坐在某扇窗口前。
我对着门锁开了一枪,一脚踹开木门。在门外就已经确定了那人位置,根本不需要瞄准。一颗子弹朝着他飞去,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
子弹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尤其对我这种感觉敏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