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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司乐院的大门打开的时候,宫人瞧见门廊里屈身坐着位姑娘,正要上前去与她说话时,那姑娘却立时醒了,朝他娇俏地一笑,低头就进了司乐院来。
那宫人见她眉眼间很有一股风,再加上她脚上的一双舞鞋,便没有拦她。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打着呵欠,恐怕是偷偷在外头练舞耽搁了时间,所以才被锁在门外。大冷天里,经了这么一夜,真不知道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海棠回到司乐院的寝宫的时候,众人还睡着,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来,瞧见舞歌趴在桌子上,便悄悄地褪了外衣,睡到她和舞歌的被窝里去了。
到了起床的时候,女孩子们陆陆续续地都起来了,听得响动,舞歌也醒了来,扫眼看见被窝里还在睡着的海棠,舞歌总算放下心来。她晓得海棠昨晚回来的晚,看看时间还有些时候,就不急着吵她,自己先去洗漱了。
寝宫里,舞歌和海棠住的这一间,此时便只剩下海棠来。累了一晚上,海棠这会子正困呢,好不容易沾了床,自是睡得实些。
等宫人来传早膳的时候,舞歌瞧着时候不早了,就端了自己和海棠的那份早膳进来叫海棠,海棠迷迷瞪瞪的叫舞歌一通好喊,这才懒懒地醒来,伸伸胳膊,拉拉腿,赶紧洗漱了用早膳。
可到了最后,时候还是赶不及了,舞歌是教习师傅,要走的早些,她便嘱咐了海棠两句,先行去了。海棠一边应着,一边打哈欠,等宫人收拾了盘碗,就要催女孩子们走的时候,却现到了这会儿,海棠竟然还没有换舞衣,少不得又要催她。
这下子,海棠也急了,身上的困劲儿顿时一扫而光,急急忙忙地拿出舞衣换上,却现舞衣前面心口的位置叫人剪了个稀巴烂,而且后面的裙摆也被剪了一大块儿。看到镜子里被剪得稀碎的舞衣,海棠的心沉了又沉。
今日已经是举行晋封大典的日子了,她要如何补救呢?
眼看着其她的女孩子都已经走了,海棠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稀碎的舞衣呆。突然,旁边被换下的火红残绣的衣裳跃入眼帘,海棠心中一亮,就它了。
迅速地脱下银色的破碎衣衫,套上大红残绣的舞衣,海棠提着裙摆蹁跹而去!
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她偏偏要告诉她,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海棠,是谁也绊不倒的!
第三十六章 一舞倾心
新王的晋封典礼上,众人都已经各就各位,眼见着吉乐奏起,典礼已经开始,舞歌左等右等却不见海棠的人影,心里七上八下,仿似有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直急出满头细汗。
一同舞蹈的女孩子们自然也现了海棠的空缺,霎时间躁动起来,亏得舞歌在侧,好生安抚,这才叫她们安静下来。眼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没了海棠,女孩子们一样要跳好这一曲,千万不能因了海棠,就动摇了其他人的心。
这样的道理,舞歌懂得,显然飞儿更是懂得的。只可惜,海棠是这场舞蹈里的主舞,缺了谁,也不能缺了她。一场舞蹈,配舞不见了还可以晃过去,主舞不见了要是也能晃过去,那以后,只怕丹香王连带着在座的一应君臣都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所以,飞儿适时地挺身而出,向舞歌建议道:“舞歌师傅,我的舞技你也是见过的,不如就让我顶替了海棠的位置的,毕竟,这一场舞里,缺了什么,也不能缺了主舞,你说呢?”
“这……”舞歌一时语塞,若此时答应飞儿,那海棠来了就只能跳配舞,这么一交换,两个人都不熟悉,到头来只怕要弄得一团糟。可若是不答应飞儿,舞场没有主舞,实在是混不过去。
第三十七章 封你为妃
春柳盈碧,满眼都是葱郁的绿色,丹香王宫里的御花园,荷花池寂寂无声,有了这一片葱翠,却也不叫人觉得凄清的可怜了。春花寥寥,一点红,一点黄,开的参差不齐,那一池静静的绿水仿似镜面,映出这天地人间,连同荷花池畔的那一抹减金色的剪影,这才叫人觉得有了一丝生气。
第三十八章 梦入吴珠
一阵风吹來,风衍灏觉得自己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一边儿滑,随后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发出触地后沉闷的声响。
看着他倒地的样子,景宁笑嘻嘻地掀开面纱,道:“嬷嬷,洠氲剑憔挂彩钦獍愕耐牟桓模谷幌氤稣庋姆ㄗ觼恚阉懦烧庋
金蕨走出來,笑着嗔怪景宁道:“他不是想用苗疆的蛊毒控制人心,毒霸天下么?这才哪儿到哪儿,他就吓成了这样,我只怕,他到头來,洠Э刂频牧吮鹑耍瓜却钌狭俗约旱囊惶趺!
“是呢!”景宁走过來,应和道:“蛊毒岂是人人能用的,况且,但凡用了蛊毒的人,皆是损人一万,自伤三千的,要不是迫不得已,能有谁舍了性命去做这样的事呢?他呀,当真是活该!”
见景宁如此,金蕨但笑不语,提醒她道:“风衍灏既然找到了这里來,定然是发现了他们捉去的那个‘景一’是假的,咱们现在快去看看你的好姐妹吧,只怕去晚了,她的性命堪忧。”
景宁点点头:“原本还想着风衍灏若是能晚些发现她是假的,到了宫外,说不定海棠就能逃出去,如此,她就能逃离苦海了。可洠氲剑缪苠暗难劬谷徽饷醇猓闭媸强上Я宋夷敲春玫囊兹菔趿恕!
景宁说话的时候,金蕨已经往门外去了,景宁见了,连忙追上去,问道:“嬷嬷,那风衍灏怎么办呀?”
“且叫他睡一会儿吧,天天到晚不消停,这下子,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金蕨一边走,一边戏笑着回答景宁道。
“嬷嬷真是贴心,我可也困得不得了呢,嬷嬷怎么就不放我也睡一觉呢?”景宁嘟着嘴巴,不满地抗议道。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景宁和金蕨的关系竟是这样好了,这样的事,景宁是从來都洠в邢牍模暇梗橇礁瞿芄蝗鲜叮囊仓皇抢娼换弧⒏魅∷琛
也许是因为景宁很争气,红花节花娘的选舞比赛赢过了赛金花,这叫金蕨觉得倍儿有面子吧;也许是在宫中乱闯撞上了风衍灏,被景宁及时救下了吧;又或者,是跟景宁处的时间久了,发现她其实很可爱呢……无论如何,她们相处的确是是如此融洽的呢,这便足够了!
“你?睡在司乐坊里,你不怕那个风衍灏猛地睁开眼睛,杀了你?”金蕨故意做出怪异的表情吓景宁,使得景宁赶紧乖乖投降。
“好啦好啦,我不睡就是了。嬷嬷你真坏,为什么老要吓我呢?爷爷说,经常被吓的小孩长不大……”
说着说着,景宁已经开始忍不住打哈欠了,一旁的金蕨见了,伸手拍拍她,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去去就來。”
景宁听了,点点头,在一旁的亭子里坐下,歪着身子倚着亭柱,这便睡了起來。
风涧澈往司乐坊赶來的时候,恰巧看到景宁睡在亭子里,便伸手将她抱起來,带到了自己的园子里,这样,风衍灏妄图在夜间成行的事就成了无稽之谈了。
景宁正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是金蕨办好了事情,要带她离开,便闭着眼睛咕哝着嘴巴喃喃道:“嬷嬷,事情办好了么?我好困啊,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回去睡觉……”
景宁猛然开口,吓了风涧澈一跳,來不及挺清楚她咕咕哝哝地说了些什么,风涧澈立时加快了回园子的脚步。
风涧澈带走了景宁,等金蕨救出海棠來找她的时候,早已洠в芯澳纳碛傲恕=疝б幌伦蛹绷耍⒖檀藕L耐纠址慌埽搅怂纠址唬粗挥蟹缪苠耙蝗嘶鼓茄簿驳靥稍诘厣希嘞碌模宸绱刀傲保睦镉芯澳挠白幽兀
“嬷嬷,这……这是怎么回事?”海棠见风衍灏躺在地上,指着他看向金蕨问道。
金蕨正着急着找景宁,听见海棠问她,只说:“他要带景宁去吴珠国面见皇帝陛下,恐怕是要纳景宁为妃了,景宁是不愿意的,所以,我就趁着他來找景宁的时候,把他弄晕了。”
“你们原本说的,要我化装成宁儿,就是因了这个缘故么?”海棠看着金蕨,等着她的回答。
“是。”金蕨看着海棠两眼放光的表情,有些尴尬地应了声。
听了金蕨的话,海棠一下子激动起來,她走过來,拉着金蕨的衣袖说:“既然当初能用我充当景宁,那现在为什么不可以呢?既然现在景宁找不见了,我们正好可以用我代替景宁,这样我们就不用找了。”
海棠的话叫金蕨听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代替景宁……”
一瞬间,电光火石,金蕨一下子就明白了海棠的意图,这个贪恋荣华富贵,根本不知死活的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以为风衍灏带景宁到吴珠去,当真是要封妃的么?景宁是风衍灏掌握政权,牵制风涧澈与他争斗的筹码。要是等风衍灏醒來,发现景宁是海棠扮的,金蕨只怕,以风衍灏的狠戾,当场就能抽刀把海棠杀了,这小丫头居然还有心在这里做娘娘梦?!
“对呀!你想啊,太子殿下來找景宁,那说明他一定是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出行了,这个时候景宁不见了事小,要是误了时辰,太子殿下的侍从发现殿下躺在司乐坊景宁的寝殿里,这可就糟了,到时候,别说是景宁,就是你和我,恐怕也是性命不保,我这也是为大家考虑呀!”
海棠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似自己根本就是拯救众人性命的牺牲品。至于那洠в兴低傅哪锬锩危还亲约荷嵘赖膩淼囊坏愕阈⌒〉母@选
金蕨不理会她,兀自出去找景宁了,留下海棠一个人在寝殿中看着风衍灏白日做梦。
风衍灏的侍从见他去了那么久,还不曾回來,果然找到了司乐坊这里,只因海棠还顶着一张易过容的脸,所以,她很顺利地就冒充了景宁,跟着风衍灏的是从走了。至于晕倒的风衍灏么,海棠只说他稍感不适,恐怕是累了,这便叫人将他抬走了。
等到风衍灏醒來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看到身旁热情似火,对自己照顾周到,俨然转了性儿似的风衍灏,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你是谁?”
“我……”海棠手上握着手绢,正打算大声欢呼,告诉大家风衍灏醒了的消息,冷不丁被风衍灏问了这么一句,一下子就叫她到嘴边儿的话卡壳儿了:“我,我是景宁啊,太子殿下你不认得我了么?”
“景宁?”风衍灏疑惑地问道。
“对呀。”海棠眨巴着眼睛,极力地想证明自己是景宁,可她忘了自己根本洠в胁渭雍旎ń诘奈杌幔杂诤旎ń谖枘锏拿忠膊簧跚宄徊还墙疝捣缪苠耙揖澳裕退底约菏蔷澳耍馇∏梢灿朐瓉砭澳诔だ址焕铩澳钡拿侄陨狭撕拧
“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衍灏言语中有拒人千里之外的警惕,这让海棠心里甚是恼火,可脸上却必须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这当真是一件痛苦至极的事。
“太子殿下你忘了吗?昨天晚上你特地孤身一人去找人家的。”说着说着,海棠的脸上就红红的娇羞一片,做起了小女儿态:“你还说,还说要带我去面见吴珠的皇帝陛下,要请皇帝陛下为我们赐婚呢。”
经海棠这样一提醒,风衍灏立时头脑清楚了许多。他的确是要带景一回吴珠国面圣,也有心要纳景一为妃,可请父皇赐婚,这是无稽之谈,因为太后早已做主,将董家的千金董樱雪赐予他为妻了,这辈子,除非太后死了,这个决定洠四芨谋洌褪歉富室膊恍小
“來人!”风衍灏看着眼前一副装得理直气壮的人,大声叫道。
李财听见风衍灏的声音,立时赶了过來,在马车外头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把这女人给我扔出去喂狼!”风衍灏一双因怒气而闪亮的眼睛盯着海棠,狠戾之色不言而露。
“我……我我我”见李财真的伸手进來拖自己,海棠看着风衍灏立时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道:“殿下,殿下,我是海棠,我是你的妃美人海棠啊……不要,不要把握带去喂狼,以后我都会好好地听你的话,求你不要啊……”
“太迟了!”
淡漠的一句话,已经决定了海棠的命运,当眼角的一滴泪落下的时候,一生仿佛刹那间在海棠眼前上演,她看着那影像里陌生而熟悉的自己,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她这一生,唯一做错的事,应该就是进了丹香皇宫,做了风衍灏的“妃美人”吧……
当海棠被李财推出去,落在一片荒原中的时候,海棠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