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数次眼睛,也想不出对策,这荒郊野外的,武斗定不是他对手,文斗?不,不能斗,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眼睛一闭袖子掩了脸低泣道:“我大病一场后,有些糊涂,许多事都记不太清了,我和安王夫妻不睦也不是一日两日,今日我并没有激怒他,昨夜从宫中回府,他一直在若漪院子里听琴,我怎么知道……”
吉王看着眼前抽泣低语的女子,瞬间有些恍惚,彦歆竟然会在自己面前哭吗?就算当初那样对她,她也只是冷淡,想起昨日宫宴上,她看着自己的热切目光,吉王眼眸柔和下来,走到她近前,低低说道:“难道你没有冷待他吗?这几年你总对他冷言冷语,他以前抱着希望,总是一味忍耐,可那次风波后,他对你的心已经冷了,否则也不会一走半载,以前他是舍不下你的,这次既然回来,他还愿意与你在人前装作夫妻恩爱,你若能对他和气些,他也不会怒气冲冲去找父皇。”
嫦曦默然,努力记住他说的每一个字,不懂的回头再琢磨,吉王看她沉默,声音更柔和了几分:“彦歆,我说过的话一定做到,他日一旦事成,你就是我的皇后。你眼下只需牵绊住安王,我,会设法让他尽快回来。”
嫦曦看吉王似有怜惜之意,使劲挤出几滴眼泪,泫然欲泣道:“还请吉王让我回去,否则这黑天半夜荒郊野外,传扬出去坏了名声,安王更得不喜。”
吉王脸上忽阴忽晴,看嫦曦一脸的哀求,终是低沉说道:“让你走可以,不过,你再失子伤痛,也不许动麒儿一根汗毛。”
然后转身手一挥,树林中有人出来架起马车疾速而走,回到府中已近夜半,她进门头一句话就是让人去请安王,来人回说王爷已经歇下了,又看看她脸色,说宿在二夫人房中。嫦曦摆摆手:“知道了,明日一早,请王爷过来,有要事相告。”
待歇下已是三更时分,嫦曦目光炯炯,想着吉王说的每一句话,她无法推测彦歆和他有何前情过往,也无从知道彦歆对他是爱是恨,但她能断定吉王是个坏人,他在利用彦歆达到他的目的,天下至尊谁人不想,何况这些皇子距离宝座只有几步之遥,勾心斗角机关算尽实属常事,可有能耐就去争去抢去谋夺,何必为难一位弱女子,坏人,嫦曦恨恨骂道,尤其是他夏日猎狐,一尸两命,十足的坏人。
第二日一早,青梅冲了进来:“王妃没事吧?我记得昨夜车辕断了,然后就看到一个恶鬼,然后,就不记得了……”
嫦曦打个哈欠拍拍她头:“那是做梦了,快去请王爷过来。”
门外有婆子低声说有事禀告,进来后低头说道:“王爷天不亮就走了,奴婢说了王妃有请,相商要事,王爷头也没回。”
嫦曦点点头,伸个懒腰:“我尽力了,梳洗更衣用饭,昨日真是累人,腰酸背疼的。”
用过早饭,歪着唤人过来捏肩捶腿,身上舒坦了又去后花园摘新鲜石榴,自然还是挑最大的,因为昨日吃得不够痛快,今日怕再受叨扰,先在树下吃了个饱,方打着饱嗝回院子里去,推开门就听咣当一声响,跳一下没躲开,有鲜血兜头淋下,青梅慌忙拿帕子来擦,嫦曦呸呸吐了几口,血腥恶臭,叉腰竖眉骂道:“哪个不要脸的,敢往老娘头上淋黑狗血,以为老娘是妖精呢,想逼老娘显出原形是不是?”
屋里屋外忙着收拾的人都长大了嘴巴,青梅喝斥几声,才回过神接着忙碌,待嫦曦沐浴换衣,青梅在她耳边悄悄说:“此事定跟那三位有关,如今看王妃请王爷,王爷都不来,她们觉得王妃受了冷落,就使这下三滥的招数,王爷这一走,不知何时才回,趁着王妃积威尚在,又有皇后撑腰,奴婢以为,彻查为上。”
嫦曦揪揪青梅的发辫,哈哈笑道:“好一个女军师,还是狗头的。”
青梅一扭身噘起了嘴,嫦曦打个哈欠:“这招落空,定有后招,着什么急呢,静观其变吧。狗血淋过的衣裳,先收好了。”
起身歪在榻上,摇头笑道:“还真是不太平,唉,我既来之,则安之吧。”
07落胎风波
狗血淋头一事不了了之,安王府风平浪静,嫦曦好吃好睡几日,太子妃仪蓁邀她过府叙话,悄悄跟她说送来的桂花酿实在美味,白日里人多,夜里入睡前总要偷偷喝两盅,太子殿下也发现了,只是皱皱眉头,也没说什么。
嫦曦看她神情,分明偷腥的猫儿一般,逗得大笑不已,上次见面本觉仪蓁太过圆滑世故,对谁都温柔可亲,那个也不得罪,别人起了冲突,她就不着痕迹得打圆场和稀泥,今日背着人,竟也有这样小女儿的娇态,体谅她身为太子妃,自然得处处周全,也就抛开偏见同她欢喜说笑。
说笑间,乳娘带了瑶儿过来,嫦曦一把抱住逗她说笑,瑶儿聪明伶俐,小大人一般作答,每每逗得周围之人哄堂大笑,嫦曦陪瑶儿玩耍一个时辰,才肯放她离去,仪蓁命左右回避了,对嫦曦叹口气:“看彦歆这么喜欢孩子,我这心里真是难受,我和彦歆从小的情谊,我一直没忘,只不过有些事,我有心无力,我也知道你怨恨我,这几年都与我淡淡的,中秋宫宴肯与我说笑,我当时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又怕母后瞧见,只能强忍着,第二日你又送来桂花酿,我当时抱着那两个坛子,就想起小时候的时光,谁知道,长大后却身不由己。”
嫦曦瞅着她,说的该是心里话吧,只是她和彦歆的旧事,自己不知道,只能是默然不答,仪蓁拉拉她手:“你若是恨我,我也认了,你心里只有怀瑾,我只有怀信,他们两个,能如眼下这般兄友弟恭还好,若是将来必要争个你死我活,我也只能与你为敌,如果胜的是怀信,我拿瑶儿性命起誓,必要让你和怀瑾远离这深宫,做神仙夫妻去。”
仪蓁如此坦承,嫦曦心中有些感动,真心喜爱起眼前这位太子妃,管什么朝堂局势,先让她高兴再说,反握住她手笑道:“我想说的和太子妃一样。”
仪蓁笑了,笑着笑着眼中有泪落下:“看来彦歆经过一场风波,倒是开阔许多,这儿就我们两个,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人拿狗血淋你,隔日母后就知道了,却吩咐人不得声张,说是要压压你的性子。你们府里那三个妾室,必是不敢如此对你的,奴婢就更不敢,是不是怀瑾因为你故意喝药落胎,冷待于你?她们才敢借势欺人?”
故意喝药落胎?嫦曦呆愣着,她心里一直同情彦歆的,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子,被吉王胁迫,被皇后利用,对着深爱的人却要摆出一副冰冷面孔,可故意喝药落胎,她又想起吉王说的话,说彦歆借着落胎,要与安王断绝情意,心里有些厌恶起来,再有天大的难处,也不该伤害腹中孩子,想想瑶儿和麒儿,雪团肉球一般,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得软上一软笑上一笑,这彦歆该是多么无情,狠心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下手。
仪蓁看嫦曦怔怔的,以为她想起落胎之事神伤不已,温言安慰道:“彦歆和怀瑾青春年少,还会再有孩子的。
嫦曦心不在焉点头应着,仪蓁看她面有倦色,起身吩咐人送她回府,嫦曦一路闷闷不乐,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人,回到屋中唤来青梅,喝两口茶咪眼一笑,青梅心中急跳,嫦曦笑得更加亲切些,方柔声道:“我大病一场后,性情有些变化,脑子也有些糊涂,这些青梅都知道吧?”
青梅迟疑着点点头,嫦曦瞅着她问道:“那,青梅可觉得,我象是另外一个人?”
青梅又点点头,嫦曦闭上眼睛,慢慢隐了笑容,换上一脸哀伤,手捂着脸闷声道:“青梅啊,我大概是病糊涂了,以前的许多事,只记得少许,忘了很多,今日太子妃说我故意喝药落胎,真的有这样的事?”
青梅有些慌乱,摇头说道:“没有的事……”
嫦曦哦了一声:“那么是太子妃胡说?下次见着了倒要问问。”
青梅咚一声跪下来磕头:“王妃,都是过去的事,忘了最好,为何还要问起呢?日后好好的不就行了?”
嫦曦看着她:“可是王爷嘱咐过你?”
青梅迟疑着,嫦曦冷哼一声:“还想不想嫁个如意郎中,过寻常日子了?”
青梅挣扎着,半晌下了决心:“王妃容禀,奴婢若说了实话,并不是背信弃义,奴婢只是认王妃为主子,王妃既然问起,奴婢就说,王妃若是不问,打死奴婢也不会乱说一个字。”
嫦曦微微笑了笑:“起来说话,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丫头。”
青梅站起身老实说道:“红蔷伶俐,王妃一直带她更好些,其实奴婢在王妃跟前伺候,只不过为着有些头脸,有能多得些银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并没有嘴上那么忠心,如今是因为,王妃病好后将奴婢当人看,以前从来没人关心过奴婢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嫦曦摆摆手:“行了,不用表忠心了,你忠心呢,我自会是好主子,你不忠心呢,我也有的是法子。说正事。”
青梅紧闭了门窗,坐在榻前的脚凳上,背对着嫦曦:“大概元宵节前后,王妃身子有些不好,就召来太医诊脉,得知有了身孕,王妃有些意外,在屋里呆坐半日,说一句,既然来了就要搏一搏,然后吩咐人去请王爷,王爷知道后,欢喜得半天没有说话,王妃一反冷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高兴得搂了王爷脖子,第二日,皇后娘娘召见王妃,王妃从宫中回来后,破天荒去书房找王爷,王爷出门去了,夜里也没回来,第二日一早奴婢进来,王妃两眼红肿满脸是泪,午后王爷一进门,王妃打开手里的药瓶,看着王爷吃了下去,王爷笑问吃的什么,王妃说自然是安胎药,只过了半个时辰,王妃就腹痛不已,太医赶来已经晚了,王爷愤怒不已,要追查此事,王妃躺在床上看着王爷,冷笑道,叶怀瑾,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在夹缝中挣扎,我宁愿死了,也不会要你的孩子,我恨不能马上转世投胎,忘了你……忘了你们这些人,你,就忘了我,当从来没有我这个人,你……”
“王爷当时的神情,我们看了都不忍,他坐在地上看着王妃,王妃却不看他,别过脸去说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王爷起身夺门而出,王妃看着门哭了起来,夜里王爷没来,却请了最好的太医,又不时差人来问,王妃咬牙道,看来你不会死心,也罢,我去了,你,你好好的吧……再后来,王妃就不肯用药,进食也很少,一心求死,任谁劝也不理,本来就身子弱,这么一折腾,眼看就不行了,王爷整夜整夜在书房枯坐,只是不肯过来,后事都准备好了,谁知突然有一日早晨,王妃醒了……”
嫦曦点点头,心想这个醒来的就是我了,你们的王妃如愿轮回去了,仔细想着这位王妃说的话,问道:“青梅再想想,这些话可是一字不差?”
青梅想了想:“一字不差不敢说,意思定错不了。奴婢觉得王妃和王爷挺可怜,一直留意你们的一言一行,就盼着你们能好。”
嫦曦托腮笑道:“可怜?也许吧,成亲三年多,本是有情人,却到这个地步,我倒觉着是太笨,抑或没有尽力争取。”
青梅眨巴着眼睛,摇头表示不懂,嫦曦拍拍她肩,指指妆台:“盒子里的首饰,青梅中意那个,就拿那个,赏你的,你是个伶俐丫头,也有些良心。”
青梅欢喜跑过去,兴高采烈拿一副最不起眼的金耳环,嫦曦笑道:“可取贵重的。”
青梅举起来那对金耳环:“够了够了,太贵重的,我也配不起。”
嫦曦由着她去,过一会儿带进一个丫鬟来,磕头说是叫做采莲,是三夫人若漪的丫鬟,过来禀报王妃,三夫人这月过了月信,只怕是有了身孕。
青梅脸一僵,怕王妃不痛快,岂料嫦曦只嗯了一声,过一会儿,看采莲还在磕头,嫦曦讶然道:“此事二夫人可知?”
嫦曦来了以后,听青梅说以前彦歆倚重舜英一些,王府里小些的事务多是舜英做主,就顺水推舟,让舜英来打理王府,开头舜英自然不肯,嫦曦软硬兼施,她只得应了,如今大半年过去,王府里的代主母做得当心应手。
采莲磕头道:“二夫人说王爷子嗣事关重大,她不敢做主。”
嫦曦摆摆头:“请郎中诊脉将养就是,这有什么不敢做主的,还不给看了不成?”
采莲还要说话,嫦曦打发她道:“去就是了,就说我吩咐的。”
不大工夫,舜英就疾步来了,嫦曦一笑:“还是那句话,请郎中诊脉,若是有孕,就静养安胎,这是王爷的子嗣,待王爷回来,再做定夺。”
舜英迟疑一下,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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