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经过菜田街时,见到一轮黑马车泊在路边,车夫坐在他的座位上,正打着呵欠。御监卫的人都感到奇怪,因为在那时间,一般人都会留在家中。可是这还不是最奇怪,更奇怪的是马匹和车一样都是黑色的,车夫的衣服也是一样。很明显,马车主人是想隐藏行踪。有时御监卫士在晚间执行秘密任务,为了隐藏行踪,也会穿上黑衣并戴上黑面具。可是在今晚,他们几人都没这样做,因为他们刚办完的只是一件小事。如果遇上侍卫查问,他们编个谎话就是了。
他们停下脚步,心想这可能是偷情的男女的马车。他们在弯角後窥视,看见车厢中并没有人。他们这样想:「一定是主人在某座房子中鬼混,车夫於是在街上等候。」
他们这就打算离开了,怀特弄错了方向,转身向着後方的西桥街。几个黑黑的身影,在街尾出现。御监卫的人,做惯了不见光的事,行事都特别小心。他们反射性地躲入小巷中,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有必要这样做 ,但既然已躲了,那就继续躲下去吧!
他们偷偷的窥视着,发现来者共有五个人。他们都穿着深色衣服,腰间配剑,其中一人特别惹人注目。那人年约四十,束了短胡。身上的衣服比其余的人多花款,有些绣花之类的东西,看来是众人的头领。
杜尔仔细打量,顿时惊讶万分:「是加度……加度.马加洛子爵!」
洛狄问:「这种时间,他来平民区干吗?」
「他不是个会有情妇的人。」德宁说。
他们都不得要领,只好继续监视。加度子爵等人越来越接近了,脚步声传进了他们的耳中,其中还夹杂说话声。
说话的是加度身边的人:「我们回去後怎麽办?将来可以说服他吗?他似乎真的不想回复往日的身份。」
加度回应道:「会有办法的。他现在这麽想,也许反而对我们是好事。我们想要的,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国王,而是一个带来平等的人。」
御监卫的人不明白加度说的「他」是甚麽人,但可以听出加度似乎对国王没好感。说起加度,他虽然没明确说自己是反战派,但他和反战派的人来往甚密。御监卫早已把他,当作大半个反战派人物了。
加度继续道:「刚听到你们带来的消息时,我真是非常惊讶。大家都找了又找,没想到他逃离了王宫後,竟就躲在平民区中!」
御监卫的人听到这句,心中已明白加度在说谁了。他说的,就是国王的兄长——大王子奥罗。根据加度和那人的对话,相信他们是刚见过奥罗来了。
洛狄把手放进衣衫中,拔出了一把匕首,向同伴仿出询问的神情。
杜尔跟从他,也拔出了一把匕首,指了指马车:「等他们快去到马车那边才动手,把车夫也一同解决。」
「六人,行吗?」德宁问。
其余三人都点了点头,德宁和怀特於是亦取出同样的武器。
加度等人经过了他们身处的小巷,没发现巷中有人。他们继续前行,离马车只有十来步远。此时,御监卫中的三人突然冲出来,洛狄和杜尔扑倒了两名走在後方的配剑者。在推倒他们的中途,匕首已无声的、准确的刺进了敌人的胸膛。
德宁飞快的晓过了加度等人,冲到车夫身边,一刀划破对方的咽喉。
「是谁?」加度大惊,与余下的两名配剑者拔出了剑。
这时,怀特自巷中跳出,一下把匕首刺进了配剑者的背部。另一配剑者马上一剑向他刺来,可是怀特放开匕首,避开了攻击。怀特跳出的同时,加度刺向地上的洛狄,可是洛狄反而向他扑去,抓住了加度的手臂,并扭到背後。
「子爵!」原本正在攻击怀特的配剑者,转身要救加度。可是杜尔已把武器拔离屍体,刺进了那配剑者的腰部。
这一切,在十五秒内完成了。最後一个配剑者倒在地上,不再动一下。加度被洛狄制住了,动弹不得,只能转动着头部,看着死去的几名部下。满头大汗,心中充满恐怖感的他,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你们……为甚麽要这样做?」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就这样,加度子爵被四人押上了自己的马车。由怀特充当车夫,向王宫的方向驶去。
在王宫附近,有一所房子,是御监卫的地方。四人在那儿换上了侍卫制服,把加度的眼睛用黑布蒙上,塞住他的嘴巴,然後再继续乘马车,来到王宫门口。卫兵见来者是侍卫,於是没有加以查问,便放他们进入王宫。马车直驶入花园,在西冀停了下来。
四人看清楚附近没人後,便把加度押下车,打开了墙上的一道暗门。加度的手被绑到背後,不情不愿的被带入密室。密室内是一道向上伸延的楼梯,黑沈沈的,只有一根蜡烛用以照明。众人推着加度上了几层楼,便来到一道门前。门是铁制的,开了个小窗口,窗上有一条条的铁条。
洛狄手拉着铁条,重重的摇了两下,发出可怖的铁撞铁声音。加度听了心知不妙,要甩开抓住他的人,可是徒劳无功。他反而被抓得更加紧,捉住他的手指,陷入了他的肌肉。
这时,「卡啦卡啦」的开锁声,自铁门内传来。接着,门便被先里面打开来了。开门的人穿的是仆人制服,可是他长的很是高大,神情有点点凶狠,和仆人卑微的形象很不相衬。他挤出一个粗犷的笑容,露出两排牙齿道:「是甚麽人来的?」
「贵客。」洛狄把加度推到那人前面:「你先把他关起来,我要去请示一下上级,才知道怎对付他。」
那人点了点头,然後便一把扯着加度,把他拉进房间内。幸好加度被蒙上了眼睛,要不一定马上吓死。房间很明显是一间牢房——甚至是拷问室。里面有几道墙,加上铁闸就成了三间囚室。囚室外的墙上,挂了些皮鞭、刀子、烙铁之类的东西,很是触目惊心。那人把加度关进其中一间囚室,把铁闸上锁。被蒙眼、塞口、绑手的加度,还不知发生了甚麽事,背靠在墙上不知如何是好。他当然也看不见自己的脚下,有着一片阵年的血迹。
尤萨在给国王的信中,略述了以上的事情,然後写道:
洛狄等人来找我和奥力逊报告。我们马上把莉歌和雷德斯也叫来,一起相讨此事。结果,我们均认为加度真的已得知奥罗的下落,还打算推翻陛下,拥立奥罗为国王。
只是,我们不知道他是否已有周详计划,也不知他是否有同谋。而最重要的是,我们要知道奥罗现在的藏身之所。根据洛狄所听到的对话,奥罗就在首都平民区之中,只是不知道是平民区的哪儿。我们必须马上杀死他,以阻止叛乱的发生。
之後的两天,我们向加度展开了拷问。我们折磨他,但小心不让他送命,因为我们必须知道他的阴谋是甚麽。可是,加度大概也明白他自己的重要性。在第三天,我们发现他已咬舌自尽了。至此,他没透露过半分秘密。
不久後的一天,我们的一个御监卫士在平民区遇到奥罗。他穿得就像一个平民那样,路人都没特别注意他,当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们的人袭击他,但被他逃了。我们又收买了平民区的流氓注意他的行踪(没有告诉他们奥罗的身份),他们遇上他,可是也被打倒了。
这点我们感到极之抱歉,陛下,可是我们已尽量补救。现在我们已再加派了人手,在平民区展开搜查,希望可以遇到奥罗,他可能会经常在之前两个事发地点附近活动。
另外,我们不排除加度会有同谋。如果是有的,那他同谋可能在加度被捕後,已把奥罗藏起来。因此,我们也密切监视着各位贵族、官员。我们相信若是有同谋,应该是和加度一般身份的人。
如有进一步消息,我们会再来信。
尤萨韦尔特看完信,重重吐了一口气。他感叹奥罗为何总是可以逃脱。他也不明白,那些朝臣为何讨厌他得这麽要紧,现在竟要谋反了!近来他在朝政上的确开始独断独行,别人心生怨怼也是正常。可是贵族、官员对他的渺视,却是始自他年少时。那时他总是躲起来,人虽然冷漠,但并没有怎得罪过人。反之,那些政务官之间总是吵吵闹闹,但他们却很快便会忘记对方的无礼,在宴会时举杯共饮。
也许世人就是这样的无聊。无谓的争执、无谓的讨好、无谓的针对、无谓的奉承……还往往弄错对象。坏人不一定有恶报,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人们对他人的态度,决定於一时意气,而不会好好的想清楚。
这时,韦尔特又想起了他的大普利奴斯计划。这计划推行起来,实在很不顺利。虽然不是原地踏步,但他总得硬来才有进展,亦因而令很多人对他不满。
韦尔特问自己:「我其实是不是真的非要实行计划不可呢?这样会否反而得不偿失?」在他的脑海中,艾班的影子又浮现出来。这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的悲剧。
他总是想:「母后和艾班当年的事,曾否有过其麽传闻?其他人对我的血统,会否有任何疑心?臣下总是与我不和,会否是因为他们对母后的事有所听闻?」
他真想找个有点年纪的人,问清楚当年到底发生过些甚麽事。可是这样做的话,反而会引起更大的麻烦。如果人家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岂不是自揭苍疤?
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儿子,令他活在不安之中。就是没人来揭穿,他也像是海浪中的一个遇难者,在危险中惶惶然不知所向。他希望父王的手,现在能把他拉离困惑,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对於韦尔特,大普利奴斯计划就像是一块烂木板。虽然不是甚麽好东西,但对於遇溺的人而言,却是重要的。他惊讶的发现活生生的自己,竟然依赖会一个死死的计划!
可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大普利奴斯计划,而是奥罗。只要奥罗再次正式在人前出现,韦尔特别说是大普利奴斯计划,就是要来个小普利奴斯计划也不行了。马上就要死的人,是不会有所作为的。
一月,普利奴斯终於向安德威尔挥军。只要震慑了这个绊脚石,第三军团就可以大模斯样的攻打穆拉雷。首都的反战政务官,当然仍是在吵吵闹闹。可是总理现在变得被动极了,如果没有政务官要求开朝会,他就一定不开朝会。到有人要求的时候,他不会拒绝,可是自己却不出席。再加上主战派也模仿他们开大会,反战派的声势已没以前那麽强大了。
此外,露露事件现在不但余波未了,简直就是进入新的高潮。露露由於丑闻的关系,成了民间人人谈论的风云人物。一个剧团老板,更邀请她加入剧团,稍加训练便让她当上女主角,在剧院公演。虽然戏票不算便宜,但人人都争着要看看「总理的情妇」在舞台上的风釆。
其实人们不是喜欢她,只是爱凑热闹罢了,可是人人都兴高采烈至极。有位有点名气的剧作家,更已开始为露露写剧本。他声称内容是依照露露的「真人真事」改编,要表扬跨越社会阶级的恋爱云云。消息一传出,就有一大批人找剧团老板要预订戏票。这时侯,剧本才刚刚开始写呢!传闻更说,订票的有些是贵族。
以上的事,都和御监卫无关。他们自从把红宝石戒指给了露露,就只是观察着事态,而没有插手。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在他们预计之中。他们原本以为露露会在事成後,把戒指变卖,离开旧地过新的生活,没想到她的野心不止於此。可是御监卫也不管她这麽多了,他们不介意把总理伤比预计中重。而且他们的内部也出了问题,不想在多余的事上花心思。
同样是在一月,御监卫的领导人物之一——尤萨失了踪。
御监卫的成员,除了最高长官——御监卫长之外,都在王宫外有自己的私人住宅。有些人独居,有些人几个人一起,而尤萨就是独居的。平日尤萨会在工作时间回王宫侯命,以及处理一下情报、下些命令、面见国王等等。他的三名同僚——奥力逊、莉歌、雷德斯,做的也是差不多的工作。
那天晚上,本应是尤萨及莉歌当值。莉歌因为有任务在身需要远行,所以今晚是不会来的了。奥力逊在王宫的办公室看着时钟,随着分针的转动,他的怒气越来越浓。交更的时间早已过了,可是尤萨仍不见人影。在下一更来到之前,上一更的人不可以下班,这是先王的规定。因此,奥力逊现在火冒三丈。
「天杀的!平时一本正经,还不是迟到?说甚麽做人要有责任心……狗屁!」奥力逊一面顿脚一面大骂。
这时,罗斯静静的溜进来倒垃圾。他虽然明白奥力逊的心情,可是见了那副凶相,不由得皱了皱眉。奥力逊脸上有疤,又留了一把胡子,看起来就像个山贼。
奥力逊见了罗斯,大声道:「喂?你知道怎去尤萨的家吗?」
罗斯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知道……」
「知道就给我去找他,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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