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哥笑了笑,道:“不要怕他们,我早有察觉,他们近不得我。”生哥说着从怀里拔出了盒子炮,然后又插进了怀里。
那还是前些日子的事,生哥想去后海沿沙滩上看望爷爷和山里妹,走到德皇路北段时,阿毛的人,大把头的人,侯七的人因跟踪他发生碰撞,三方互相射击了起来。气得生哥朝着三方的人各打了一枪,枪枪击落了他们的帽子。那些喽罗知道生哥不想伤他们,真的想伤他们,他们的天灵盖早被生哥打碎了。
生哥告诉那几个跟班保镖兄弟都回去吧,他要到二把头那儿去看看二把头。
二把头自从芳芳被撞去了日本治伤后,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到码头上去了,码头上的一切事情都有大把头那个算帐的女儿主持。这姑娘也是见钱眼开,见银子嫁人。她费了那么大的工夫,使了各种女人勾引男人的手段,二把头始终没动心,没有碰碰她。就在芳芳被撞的前两天,她又脱光了屁股硬是往二把头的怀里钻。二把头像阉了的无性人,气得她对二把头道:“你就是块石头蛋子,我也把你温化了!”
“温不化,我的心早死了,已随着我的老婆埋进了坟墓,只留了个躯壳陪伴我的女儿。”二把头说完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对大把头算帐的闺女道:“今天你早些回码头吧,一会儿生哥是会来看我的。”大把头算帐的闺女没有理会二把头的话,依旧坐在二把头的身边。
生哥去二把头家的趟数多了,侯七盯出了门道,他发现生哥进出二把头家的大门,那些门卫从不看生哥一眼。这使侯七和慧子谋划出了一个罪恶的计划:从他们的喽罗中挑选出了一个与生哥身材动态差不多的人,装扮成生哥的样子,学着生哥的动作走法训练了些日子。慧子和侯七觉着训练得差不离了,便开始了行动。
二把头的那些跟班保镖,说是会几下子功夫,又配备了短枪,实则没有什么应变能力,跟一般看家护院的没有什么区别。那个假扮的生哥大摇大摆地进去,他们竟然丝毫没察觉出来。那天那个大把头算帐的女儿刚刚进去,除了汇报码头上的繁杂事情和财务收支情况,剩下来的时间又是纠缠二把头。这时门被悄悄地推开了一条缝,一支罪恶的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俩,两声枪响过后,他俩倒在了血泊中,大把头那个算帐的女儿倒在了二把头的怀中。这时外面不远处也有几个地方打枪,这是慧子和侯七精心设计的,迷惑二把头那些保镖的鬼把戏伎俩。果然那两个门卫没判断出枪声的方位与远近,那个杀手有足够的时间拿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日制小型军用照相机,把二把头被刺死的现场拍照了下来。那个杀死二把头的假扮生哥,在出公馆大门时,买菜回来的女佣微笑着向他问安打招呼。
半年后,日本东京皇家医院传来消息,芳芳的腿伤养好了,完全恢复了可以出院了。慧子为此专程回了一趟东京,她把芳芳从医院接出来告诉芳芳,二把头已经被生哥枪杀了,生哥枪杀你爹爹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你爹爹爱上了相片中的这个女人。慧子拿出照片指给芳芳看,并把照片送给了芳芳。芳芳要跟慧子一同回国,慧子告诉芳芳她现在还不宜回国,一则她的腿刚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二则她失去了爹爹,回国后没了生活来源;三则日本准备与德国人在青岛港上开战。等日本战胜德国人,你再回国找生哥报仇也不迟。芳芳这时是攥在慧子手里的蚂蚱,没有蹦达的余地,只得听慧子的摆布,事到今天也只有听慧子的。
日本的目的是占领青岛港,以青岛港作为侵略中国的大门。像芳芳这样有文化懂德语的文化女性,是日本侵略青岛港的紧缺人才。芳芳被慧子送进了日本皇家军事情报部受训。
青岛港上的二号人物,二把头被生哥刺杀了,顿时引起了悍然大波。这位曾经带领乞丐攻打总督府,打败俄罗斯大力士,又当了纺织厂厂长的生哥,居然成了刺客,在青岛港上的反响不小。
二把头是殖民地总督府的公务人员,是殖民地政府“欧华分治”的治理华人劳工的主要人物,是青岛港开埠为殖民地政府管理企业的紧缺人才,你生哥给他刺杀了,殖民地政府岂能善罢甘休?当下追捕生哥的通缉令就贴满了青岛港的大街小巷。
生哥还蒙在鼓里,他正在给疤根和老儒腐交代,一会交代完了他还想去看看二把头再安慰安慰他,然后就到海滩去看山里妹和爷爷。
他刚说完准备要走,外面的眼线兄弟就拿着通缉令进屋来了。生哥看了很吃惊,同时感到非常得震怒,他要拿着通缉令去巡捕房找他们对质。老儒腐接过通缉令看完了,道:“生哥,不可,不可,人家这是设下的陷阱套圈,正等着你去呢!你说你没杀二把头,人家有女佣、门卫做证,人证物证都有,你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明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次的混水你是趟定了。”
“他妈的,奇怪,这是谁黑了心地往我身上栽赃?”生哥骂道。
老儒腐被生哥的话逗乐了,他哈哈了两声,说:“奇怪吗?不怪,按理说这是正常。你怀里揣着真枪真刀,就不许别人背后里乱打乱砍?你在风口浪尖上,必定要招惹是非,担风险。芳芳被日本商贸公司的马车撞伤,二把头又被刺杀,这个矛头接着就冲着你来了,而且是借着德国人这把刀,把你赶尽杀绝,叫你在青岛港上永远地蒸发消失。这是想除掉咱们这帮子人的险恶用心,恶毒诡计,是他们精心策划的阴谋。你现在拿着缉捕令去找他们对质,这不是自投罗网?自己去送死吗?”
疤根也劝道:“生哥,消消气,咱犯不着跟那些德国鬼子去对质,德国人跑到青岛港上来驱赶村民、杀人放火烧村庄,把大片的土地占为己有,他们跟谁对质来?二把头本来就在被咱们铲除的计划之内,不过他跟芳芳……”疤根一提到芳芳就觉得问题复杂了,他知道生哥与芳芳,他于丽娜的情感缠绵是怎么来的。牵扯到二把头是他们始料不到的,疤根无法再说下去,他把话止住了。
二把头的死,生哥觉得自己有责任,但这是他负不起的责任,他心中的这个责任只是对芳芳而言。旁观者清,当事者迷。生哥这时又没了注意,老儒腐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生哥,不管德国人抓不抓咱们,咱们都要稳住。实际上咱们跟德国人是势不两立的,美妙小姐斡旋禅臣公司的赫姆代办同意你出任纺织厂的厂长,当初那是咱们的权宜之计,以缓解那些想对付咱们的人的罪恶野心,但到头来他们还是设了套圈下了毒手,逼咱们上梁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咱们先躲起来,等过了这阵风声再说。”
李村河北达翁村纺织厂工地近期进程很快,工厂围墙套垒完后,正在全面进行纺织车间的建造,那套纺织机器也从码头运进了纺织厂大院内。日本人关注的就是这套纺织机器的来源,这套纺织机器对腾苍、侯七来说始终是个迷,他们加紧了对纺织厂工地的监视。生哥这里一出事,巡捕房就到纺织厂工地上去抓生哥,生哥没抓到,强子成了替死鬼。强子被巡捕抓走,工地上的兄弟们也都撤回了街市里。工地上无人管理看守,腾苍趁此派侯七带了人,当天夜里就把纺织厂工地一把火烧了,大火连及了明真观,清湜老道人也在睡梦中葬身火海。
附近的村民们都跑到纺织厂工地上去看大火,侯七趁此机会带着那个叫花子的哥们,让他潜入侯家祠堂内偷窃那把坤龙宝刀。怎奈,那把坤龙宝刀藏在祠堂的天花板的夹层内,侯七他们哪里知道?搜寻不到宝刀,侯七想了个坏注意,因为他知道腾苍得不到这把坤龙宝刀是不会轻易罢手的,侯家族人倘若知道他想帮日本人弄走这把祖传的宝刀,不把他砸死,也就把他废了。为了使腾苍去掉这个念头,更为了保住自己,他索性一把火把侯家祠堂烧了。
等事情过后,他装模做样地回到沧口村,把那把烧成破铁页子的坤龙宝刀拿给腾苍看时,腾苍心痛得直流眼泪呢。
第六十四章 三扒皮剥夷皮 华人监狱结拜
一场大火把纺织厂工地烧了个精光,外加着明真观和沧口村的侯家祠堂。村民们不明就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村民们多以看光景为乐趣,至于那把大火对他们来说是无关紧要的。最后以德国人侵占青岛港,上不顺天意,下不顺民心,遭了天火而了结。
对明真观清湜老道人的死,有人说是岁数太大已经成仙,借着天火脱骨换胎,上苍把他收回去了。对沧口村侯家祠堂村民们就猜测不透了,没得说了,因为那把坤龙宝刀一同也被烧掉了。
强子被抓进巡捕房,鲁巴克巡捕长一看认得强子。鲁巴克巡捕长现在学油滑了,因为青岛港上怀里揣枪的人越来越多,在背地里打德国人黑枪的时常不断。然而民众们打德国人的黑枪,多半都是针对性的,也就是说都是以复仇为主。所以鲁巴克巡捕长对不是有人关注的案件或是法官准备起诉的案件,如果他收到了钱,他都想法把人放了。在疤根身上他吃了不少的甜头,今天见强子进来了他必然高兴。他给强子找了一间上好的房间,并问强子是否要告诉疤根或什么人?强子告诉鲁巴克巡捕长,他们的兄弟们已经知道了。果然第二天一大早疤根就到了,鲁巴克巡捕长带着疤根去看望强子。
巡捕房看守所疤根熟,他曾经在这里被打得皮开肉绽。他见强子毫发没损,很是高兴,他承诺强子的事,如果鲁巴克巡捕长肯出力帮忙把强子放了,他将出二百块光洋酬谢他。二百块光洋是个不小的数目,在那个年代买条一般的死囚犯的命足够了。但对强子鲁巴克巡捕长就不敢收钱随便放人了,他的巡捕房是根据上面的命令行事的。虽然没抓到生哥,强子也是纺织厂工地的负责人之一,何况纺织厂工地又被不明原因的大火烧掉了。这个责任根据总督府暂定的法律条例,都得由生哥来担,强子是生哥项目的主要管理人员,肯定逃脱不了必然的干系。根据这场大火损失的财产,估计强子起码得是个绞刑罪。
得了好处的鲁巴克巡捕长明确地告诉疤根,在口供记录上可以让强子说成是雇佣关系,关于纺织厂工地上的那把火,鲁巴克巡捕长一再表示,在记录宗卷时一定要写在强子被抓捕后,这也是本来的事实。
维博法官那里生哥现在是“负案在逃”,不敢露面,无法和他勾通。还不错,强子也算是在鲁巴克巡捕长的斡旋下,只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被关进了李村华人监狱。
牢狱对有些人来说即可怕又陌生,但有些人可能在牢狱中生活一辈子。这种事情没有谁去研究分析,但人们普遍认为坐牢者都是触犯了当时的法律规则,法律是为统治服务的。
强子在李村华人监狱里和很多犯人关押在一起。其中有个叫三扒皮的最为凶狠,是李村监狱里的黑老大。三扒皮这个名字可有来历了,三扒皮不是他的外号,是他的祖上凭着一把杀驴杀牛的刀挣来的诨号,庖俎解牛玩的是那把牛耳刀。
据说他的祖上在大清朝时三分钟就能扒下一张驴皮或是一张牛皮,不知道是不是在夸张。到了他和他的父亲辈上,这门绝活手艺比起他的祖辈们就有些逊色了。他的祖上三分钟扒一张驴皮,到了他和他爹这一辈,扒一张驴皮大概是吃个杠子头火烧的工夫,这话怎讲?原来中国是一个农业国,秦始皇统一了中国,建立了封建社会,是以一户为结算单位的,这样就形成了家家户户。
家家户户土里刨食,为了解放生产力,便有些人家就开始养牲口。在当时,在以农耕为主的社会,牲口成了农家小户最值钱的东西,这就引来了窃贼的眼珠子。他们用种种方式方法偷盗农家的牲口,这家伙来钱!偷一头驴或偷一头牛,能出几百斤的肉。做什么买卖也比不上偷驴偷牛来钱来得快!所以当时那个年代偷驴偷牛成风,一个看不住,一个失手,牲口就被偷走了。
牲口丢了,农户肯定要找,找的方向不是集市就是杀牛房。再说窃贼偷了驴偷了牛送到杀牛房去卖,他能说这牲口是我偷的吗?那驴牛肯定也不会说我是被偷来的呀!你们杀不得!往往是交易成了,窃贼走了,牛驴的失主就找上门来了,人家的牲口人家认得,这就给杀牛杀驴的引来了官司。这些屠户也不痴不傻,官司吃多了他们也想出了办法,就是苦练杀驴杀牛剥皮的绝活。
在大清朝,三扒皮的祖上就能在三分钟左右剥下一张驴皮或一张牛皮。这是天底下绝对手工剥皮的速度,是一般屠夫无法比拟挑战的。在山东半岛,在屠夫行里是出了名的三扒皮。一般的庄户人家丢了驴牛,先暗地里打听打听看那窃贼牵了驴牛往哪个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