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他的弹跳力不佳,再加上小船在走,他落在离小船两米远的水中。练过游泳运动员,在两米的水中算不上什么,只见他一个猛子就赶上了小船,他扒住小船的后艉并没上船,而是左右一晃,借着那高高的浪尖托起的小船,很轻松地就把小船扣了瓢。强子他们落入水中后,就唧喳着乱喊乱叫起来。那个日本人见强子他们的水性一般,也只是个自我逃命的本领,听见前面还有条船,便扔下了他们不管,直奔前面的小船游去。冬生、疤根他们听见日本人叫喊,又听到强子他们落水后地喊叫声,知道坏事了,忙掉转船头回来营救。他们刚掉转过船头来划了没几下,就听见有人游了过来。生哥、疤根知道他们的兄弟中没有有这么好的水性的,只听生哥道:“兄弟们,别叫那个日本人靠上船。”
这时的那个日本人已经靠了过来,都怪他取胜心急,目中无人,他并没扎猛子潜水,而是直接地就往小船扑了过来,整个头颅都暴露在水面上。疤根从玩狗的兄弟手中夺过桨来,朝着响声处猛力打去,只听砰的一声响,震得疤根的虎口都发了麻,那日本人啊了一声,接下来他打了第二下,当他打第三下的时候桨板落了空,只打在水面上。日本人是死是活他们就不管了,排除了危险,急忙掉正船头,顺着急流寻着兄弟们的呼救声,一一把他们救上了小舢板。
这时小火轮上的那些日本人也发觉了,黑暗中他们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知道事情与他们有关,所以他们朝着强子他们喊叫的方向,胡乱打着枪。
落潮的海流越来越大,小舢板上装了八九个人有些超载,大的浪花有时会灌进船舱,他们只得一边从船舱中往外淘着水一边顺流而下,很快他们就顺着退潮的流,出了胶州湾的出海口。
强子摸了摸那袋子枪和子弹,对生哥道:“生哥,这回得好好地把兄弟们训练训练,让他们都百发百中,看谁还敢欺负咱们!”他说着话又提了提那袋子大烟膏,掂了掂,道:“这东西味挺大,能闻到它得香气,得二十多斤吧?真是不老少乎,能值多少钱?”
生哥的思路随着强子的话音进到了大烟馆里,大烟馆里烟雾缭绕,乌烟瘴气,一个个羸弱的烟客蜷局着身子卧在那里吞烟吐雾地过烟瘾,大把的银子送给了烟贩子,流进了外国人的腰包,到后来家破人亡,流落街头,冻饿而死。码头上原来的工友兄弟为了这口烟,搞到最后身败名裂的不在少数。生哥清楚地记得,他的那个工友小伙子刚结婚,媳妇才十九岁,漂漂亮亮的,一说话两腮一对酒窝。就住在青岛村朱元璋他娘要过饭,生朱元璋的那条胡同里。还叫过他好几声生哥哩,就因为小伙子染上了大烟瘾,借了人家的高利贷还不上,人贩子上门来把媳妇领走了去顶债,后来小伙子饿死在栈桥旁。因大烟被害死的中国人在这青岛港上比比皆是,这种事情生哥满眼都是,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的心里一动,对疤根、强子和船上的众兄弟们道:“兄弟们,这袋子里的大烟咱们不卖了,卖了还是残害咱们自己的兄弟。我留心观察了,在青岛港上的外国人,他们不吸食鸦片,他们贩进鸦片来让咱们抽,是来掏咱们的血汗钱!”
强子提着那袋子鸦片,道:“生哥,那么这袋子大烟怎么办?扔到海里去吧。”
有个兄弟道:“强子哥,要扔也得掰把碎了再扔。”
兄弟们见这个注意好,他们七手八脚的一会工夫就把那些鸦片掰成了碎屑扔进了海里,小小的碎屑随着海流冲向海外……
第五十一章 寡妇庵泪竹庵 小尼姑思爱情
冬生正在李老板的大车店里跟爷爷、山里妹说话。爷爷离不开大海,山里妹也像是在海边过惯了,每天见不到海水,听不到海浪声,心里就干渴,发慌。
爷爷和山里妹是在冬生他们那天晚上,偷窃小火轮上的枪枝时,冬生怕小火轮上的日本人过后怀疑,报复爷爷和山里妹,才安排大车店的李老板把爷爷和山里妹接到大车店避风的。小火轮上的日本人丢了枪和鸦片后,并末怀疑爷爷和山里妹。
这一老一小生活在破烂垃圾成堆的海滩上,跟野生动物差不多,没亲戚朋友;祖孙两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苦无依,靠捞点小海货艰难度日,当时日本商人看到了这一点才租爷爷船的。事发后他们认为是他们下线的那些日本小贩找人干的,所以他们一气之下点燃了锅炉驾船回国去了。爷爷和山里妹要回海滩去,冬生放心不下,正在那里说着,疤根进来,道:“生哥,强子派人送来一个人,那人说要见你,说是美妙小姐……”冬生听是美妙小姐,把手轻轻一摆,疤根不再言语,止住了话音。
美妙,美妙小姐,这个名字又勾起了冬生的回忆,他千思万想,百感交集,百苦交酸。是啊,妹子,我多长时间没去看你了,冬生在想:我每天都在干什么?忙什么?难道就不能到东海楼去看看她吗?唉——我知道你内心的孤独……
来人是东海楼妓院的一个外买,是专门听老鸨子的差遣到市面上买东西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采购,不过采购是采购,他和真正意义上的采购又不一样,真正的采购根据上方的旨意,到市面上去把东西买回来,然后交割清楚就完事了。他这个不行,得身兼多职,时刻听从老鸨子地呼唤。就跟宫廷里皇帝身边的答应差不多,得随时侍侯着老鸨子,同时又是老鸨子的情人。大茶壶不在的时候老鸨子洗个澡,搓个背什么的就是他的差事了。不过,妓院里的大茶壶都不是吃斋的,个个都荤腥兼并。比方说妓院里新来了漂亮的妞,垂涎三尺得大茶壶就会等待时机去沾那腥味。他这里走了,老鸨子的爱情也不是太专一,换换样,找找刺激,焕发焕发青春也不是什么过错,那么,这焕发青春的事就由老鸨子的情人担任了。因妓院里的事都由他跑腿,进出妓院大门的次数他最多,往往都是给嫖客和妓女买东西居多,因此外观人把这种人叫做外买,不称他们采购。外买里进外出比较熟悉,所以妓院里的妓女们有个事或往家里捎个信什么的,都是给他几个小费找他来做。为了挣点小费赚点跑腿钱,他会十分效力地去把事情办得很妥帖。
原来自从桂枝被卖进东海楼后,她卖艺不卖身,接触得多半都是青岛港上的社会上层人物,这些人给东海楼的老鸨子带来了滚滚财源。鸨母视桂枝比她的亲娘都亲,惟恐桂枝有个什么闪失断了她的财源,有时都自己值班伺候着这棵摇钱树,对桂枝的一切都是百依百顺。
济南府有个大腹贾,年轻时在苏州做过绸缎生意,济南府的绸缎庄都是他开的,几十年下来积攒了大批财宝。入乡随俗,苏杭的琵琶当属天下,他在苏州时受苏州人的感染,不知怎么得就爱好上了这种体半梨形,曲颈,四弦,拨弦乐器发出的响声,他能听得津津有味,看得痴痴迷迷。告老回济南府后,他曾从苏杭搬弄过几个美貌女子来,每日专弹琵琶给他听。他的老婆死得早,又没续弦,人家从苏杭过来的女子不是为了挣他暂时的几个钱。因见他没有老婆,膝下又无儿女,且有那么大的家业,弹琵琶的小女子图得是能嫁给他,给他生个一男半女好来䝼受这份家业,以后自己也好有个老有所养。这些选过来的女子,在苏杭也算是怀抱琵琶婀娜多姿,形态优美。这些美女见他不好色,老不动心,自己在这里干耗青春,得不出个结果,没有归宿,所以个个都抱着琵琶回苏杭去了。
人生在世不能一概而论,根据自己的性格都有自己的所好。这个大腹贾一生愿意听琵琶曲,看琵琶女子演奏,他回到济南府后,从江南雇过来的琵琶女,个个都回去了。自己闲着没事干,不知怎么的就又迷上了佛经,常到寺庙里去拜佛烧香听和尚念经,尤其是愿意听那些小尼姑念佛经,后来干脆只到尼姑庵里去拜佛烧香。如果听到哪个小尼姑佛经念得好,嗓音脆,他会多施舍些银子以资鼓励,因此庵堂里的小尼姑子见他去了,诵起经来都格外卖力。
在德国人侵占胶州湾,青岛港开埠之初,他就想在青岛港上开家绸缎庄,苦于对这些洋毛子不了解,不摸底细,他没敢轻易妄动,只是派人来青岛港打探了几次消息。
青岛港上的“谦祥益”、“瑞蚨祥”两家绸缎庄在他在世时都没敢轻易开张,什么原因?因为他的绸缎买卖做得太大,苏杭那边的绸缎生意人跟他太熟,且他在苏州那边有绸缎买卖,有基地。你就是开了张最后也得被他顶垮,闹不好,你进的货都是他家批发出来的。
他本来是不想到青岛港来的,因听说张宗昌的爹做寿,从青岛港上请来一位会弹琵琶的女孩子,弹得奇好!老爷子一高兴认了她干孙女,并留在府上每日弹琵琶给他听。大腹贾上了琵琶瘾,有一次备了好多的礼品,以上门拜访老爷子为由,想听美妙小姐弹奏的曲子。不承想老爷子只是跟他寒暄了几句话就送客了,这使他很遗憾,很失望。后来听说老爷子死了,美妙小姐回了青岛港,他听说美妙小姐是北方人,且老家就在崂山,这使他很高兴,他本想花几个钱把美妙小姐买过去。但又听人讲美妙小姐从济南府张家回青岛港后,进了东海楼妓院,这使他大失所望。他不好色,他不愿意弄个千人搂万人抱的妓女回家坏了他的门风。在他跟商业圈中的大腕,和一些个政要人物的交谈中,仿佛都以听过美妙小姐弹奏的曲子而显示自己的身份。他们把美妙小姐评价得是那么娴雅,气质轩昂。雅善鼓琴这是世人公认的,美貌高雅的女子,自古以来多半都能琴棋书画,有些是天赋的伎艺。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老天就是有情,老天对美人儿总是宠爱有佳,把她们生得即好看又漂亮,又聪明又有过人之处。
最使大腹贾想见到美妙小姐的是,他又听人们说美妙小姐只卖艺,不卖身,和日本的艺伎一样,日本的艺伎大腹贾见过,是很高雅的。因此大腹贾想到青岛港上来以睹美妙小姐的风采,和出自她纤细之手的音韵,这是主要的。次要的是还听说崂山里的姑姑子庵挺多。再者,他想到青岛港上来考察一番,想在青岛港上开家绸缎庄。到了青岛港后,绸缎庄他倒没忙着开,先托人找关系认识了东海楼妓院的鸨母。
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性情乖僻和忌讳,不论裤子不论袄,人家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人家的裤衩子也穿在自己的腚上,惟利是图,都是些小言下趣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没有那么去做的。其实人生在世都想积极向上,不甘堕落和潦倒,但大都因自己的私心太重而不能自拔。
大腹贾不好色,但他风流倜傥,高雅。他厌恶娼门,不愿到妓院里去听,他想请美妙小姐到他的住处去演奏。美妙小姐的鸨母是做皮肉生意的,是无本的买卖,且这种买卖是没有价码的,大嘴一张,狮子大开口,只要你感觉价格合适,那么这笔买卖就能成交,保管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满满意意。令鸨母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个活宝,愈是不卖身,其身价愈高,来听她弹曲子的人愈多,还都是些社会的上层和德国的总督以及政要们。当那位大腹贾提出要美妙小姐出台时,鸨母可来了花招,她要对这位身缠百万的大腹贾狠狠地宰一把。鸨母本以为大腹贾能讨价还价,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大腹贾并不在意,不当回事,区区几个小钱在他身上如同九牛一毛,像是头痒之人从头上㧟下的头皮屑。愈是大腹贾慷慨不吝啬,鸨母愈是不放心。她怕大腹贾把美妙小姐诓出去,得机会对美妙小姐动了手脚,触怒了美妙小姐,美妙小姐一上火把那琵琶摔碎了,从此不再弹拨,那她可就掺了。
鸨母心里明明白白,只要美妙小姐的手指在那琵琶弦上一拨动,金钱就会伴着那琵琶的琴音曲调,像流水一样流进她的腰包。这钱来得多赋有诗意,并伴有音乐,真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鸨母对大腹贾提出了苛刻的要求,然而这要求在大腹贾来说太低廉了,他本身就租住在栈桥西侧的威廉王子酒店的王子房间。这位大腹贾很爱海,住在王子房间里,看看大海,吃吃皇家餐食,听听美妙小姐弹唱的琵琶曲子,谁能说这不是神仙过的日子?鸨母见这位大腹贾不象是个老色鬼,说起话来比较宽厚,他喜欢求佛求菩萨,愿听小尼姑念佛经,这在民间算是做点佛事,属正派人所为。所以鸨母也经常给他和美妙小姐留点空隙,让他俩拉拉呱,拉拉家常。一老一少拉呱,当然不会拉扯什么别的,谈的都是自己的所见所闻。美妙小姐每天除了操琴就是操琴,没有什么希奇古怪的事情可接触,从外观看她生活充实令人羡慕,事实她精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