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还在船堆中扒拉着艰难地往外行走,真是风雪载途,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时青岛口岸上的巡捕也举着火把下了青岛口,上到了停泊的渔船上,他们在停泊的渔船上跳跃着往生哥他们的大船搜索而来,眼看着再跨过几条船,就逼近了生哥他们的大船。生哥正在用力地撑着船,他倒不出手来,便喊道:“兄弟们,开枪,别让那些德国鬼子靠上来!”有两个兄弟停下手里的活计,拔枪向德国巡捕射击。巡捕见大船上的人有枪,也伏在船帮上向大船射击。
这时的青岛湾乱了套,渔民们惊恐地呼喊乱叫着。一个德国巡捕在射击时把火把扔在了叠起的船帆上,引燃了船帆,顿时燃起了大火。那些巡捕见状又跑到别的船上向生哥他们的大船射击。一个德国巡捕在快接近生哥他们的大船时,奋力地把火把扔到了生哥他们的大船上。三桅杆的大船,船上更叠的三挂大帆,占了将近三分之一甲板的面积。火把引燃了船帆,船没了帆像车子没了轱轮一样,失去借助风的动力,怎么走?再说火势一大,整条船就烧没了。太平村的保长一看急了,忙拎起一只木桶,吊水灭火,他的两个儿子和几个兄弟也急忙上前扑打火焰。这时堵拦在大船前面的那些渔船,渔民们也都自动地撑开了,在生哥的大船前面闪开了一条水路。强子和几个兄弟会摇橹,他们架起橹摇了起来。太平村的保长这时已经把火熄灭了,他的两个儿子和船上的两个帮工已经把帆都挂了起来。三桅杆的大船能跑八面子风,虽然今天跑得是顶风,那船也不慢,乘风破浪,不敢说是像离了弦的箭,也是风驰电掣。
太平村的保长手把大舵,那大船刚刚起步,正借着风力加速。突然他松开了手,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晃了晃,踉跄了几步,一头栽进了海里。再看那海水泛起鲜红的浪花,顿时染红了半个青岛湾。大船失去了舵手,正要掉头打转倾覆,太平村保长的两个儿子,凭着在海上航行的经验,他俩忍痛割爱,悲怆地大声呼喊着爹爹的同时,兄弟两人的双手同时把住了大舵。大船顺利地往前冲去,就在冲出船堆的那一刻,从西面木栈桥赶过来的两只渔船,拦在了前面。巡捕站在上面或伏在船上举着火把向生哥的大船射击。眼看那大船就要撞上前面的渔船了,生哥操起撑竿用力撑在了挡在前面的渔船上。王仪的姨夫和兄弟们也手拿撑竿过来往外撑那两只船,说时迟,那时快,两只船被撑开了。渔船上的德国巡捕在不停地向生哥他们的大船射击,煞时,王仪的姨夫中弹了,他的身子一歪,掉下了船去。
大船顶着巨浪,奋力向前驶去,驰骋在辽阔的海面上,把德国巡捕的渔船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德国巡捕也不傻,他们知道他们只能在他们的地界内巡捕,看着生哥他们的大船消失在黑夜里,他们只得回了青岛湾。
漆黑的海面上,只有风,巨浪和生哥他们的大船。大船行驶了一会,生哥突然对兄弟们说:“兄弟们,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咱们的两位保长哥哥还在青岛湾里,咱们得回去祭奠他俩,不祭奠不忍心哪!不祭奠对不起天地良心啊!”生哥说着泪如雨洒,兄弟们都跪在了船板上,齐声喊道:“听生哥的……”
大船掉转了船头,朝着青岛湾驶了回来。风比原先小了许多,波涛也不再翻腾,美丽的青岛湾趋于平静。但停泊在青岛湾里的那些渔船,除了停泊在外围逃离的几艘,大部分被烧得连成了片,渔船上的渔民还在竭力地嘶喊着。
两位在外夷入侵者面前,不愿苟安一生的保长,把鲜血洒在了青岛湾里,大火和鲜血映红了整个青岛湾。生哥和兄弟们跪在船板上,生哥朝着青岛湾,朝着熊熊的烈火,大声说道:“两位保长哥哥,我生哥和兄弟们来祭奠你俩来了,两位哥哥的灵魂升天吧!”说完他们把朱元璋皇帝赏赐的三缸御酒,祭奠在了青岛湾里。据传说青岛湾里的血水三天三夜才褪去,那御酒的芳香在青岛湾的上空盘绕了三天三夜才消失。
祭奠完了两位保长哥哥,生哥他们的大船从青岛湾慢慢地向东驶去,绕过崂山头下的八仙墩,向北转,在太阳从海面上升起的时候,大船进入了青山湾。
生哥告别了太平村保长的两个儿子,从青山村上岸。他们砸开盛枪的木箱子,兄弟们扛着得来的十一支长枪,从青山村回到了小崂顶山寨。
第六十九章 筹措武装开支 降服德伪巡捕
小崂顶山寨生哥这边的人越添越多,需要的经费超支,疤根这里有些力不从心。老儒腐对疤根道:“根哥,现今来钱快的买卖就是开赌场,这家伙,那钱像潮水般地涌来,那可是清水捞银子,伸手抓就行了。”
疤根一听,心想对呀!老儒腐的这个注意好,我怎么就没想出来?真不愧是先生啊!赌场这东西开起来简单,找几间空房子,买几套赌具,只等着收钱就行了。
疤根跟老儒腐商量,赌场开在哪里合适?老儒腐道:“根哥,赌场这东西也分等级,也有三六九等。低级的开在贫民窟里,那些穷苦力和那些乞丐,手里有了舍不得花的几个小钱,心里总想着发大财,成为大富翁,便就赌上了。别看这些人的赌资小,可它轮转得快,骰子往碗里那么一撒,输赢一定,就算一注,那么咱就抽它的头。根哥,你想,这赌馆白天黑夜地开着,咱得得多少银子?开个中档的,就是那些小商铺,小老板,小职员,这些人识几个字,他们玩着游戏发着财,打个麻将,推个牌九什么的。这些人赌资大轮转得慢一些,但我们抽的头也大。这个赌馆要设在商业街上,那些小老板,小掌柜,小职员来去方便。高档的是为那些赌王,大亨,官商,有钱人而设。这些人一掷千金,拿钱取乐子,视输赢为儿戏。这个赌馆应该设在高档妓院里和高档酒楼里。我们得到的利润就更大了。我说的这三块,你想先运作哪一块?就看你的胆量了!”
老儒腐在说最后这句话时,他把疤根的那股孟浪劲给忘了。这位卤莽的汉子,在他这里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胆大?什么叫胆小?他从来就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在他这里没有胆量这一说。他听弄那高档赌馆进的利润大,他肯定要操作这一块了。他问老儒腐道:“先生,如果咱们弄那高档的赌馆,你看在哪个酒楼里合适?”
老儒腐知半年看着疤根,略沉思了一下,便取出阴阳八卦图爻起卦来。老儒腐捣弄了一会,对疤根道:“卦辞上说了,你这赌馆只能开个低档的,而且地点越偏越好。”
疤根听老儒腐说地点越偏越好,他有些不理解老儒腐说的这个偏字,问老儒腐道:“先生,这偏能偏到什么地方去?”老儒腐捋了一把胡子,笑道:“根哥,卦辞上说的地点越偏越好,我想是指离总督衙门越远越好,近了当然不行。比如说‘西大森’‘大花沟’这些地场都不行。”
疤根历来是敬重老儒腐的,他听西大森,大花沟这两个地方都不能开设赌馆,那么剩下一个大鲍岛和台东镇了。这两个地方初次去开赌馆,不摸水深浅?不能一下子都去开设上,只能先开设一个,摸着石头过河。不挣钱的买卖没有干的,这件事疤根心里是最明白的。他问老儒腐道:“先生,你说,咱们的这个赌馆应该开在什么地方好?”老儒腐略一寻思,分析道:“大鲍岛这个地方,苦力虽然不少,做小买卖的小商贩也不少,但这里离德皇路和弗里德利希路不是太远,尤其是在德皇路的附近,布满了半掩门子,地下赌窑。再说大鲍岛的那些不务正业的青皮和浪荡神们,都愿意到德皇路和弗里德利希路附近的店铺去买外国货。就连他们逛窑子,闯半掩门子,去赌局耍钱,也都到德皇路和弗里德利希路的那些地场去。如果在大鲍岛开设赌馆,我想买卖不一定看好,因为大鲍岛的小窑子铺少。自古以来就是嫖赌成一体,嫖赌不分家。”
疤根觉得老儒腐说得很对,说的有道理,便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咱们的这第一赌馆是开在台东镇了?”
“我想开设在那里对咱们赚钱有利。”老儒腐见疤根在这件事上听他的,很受商量,心里很高兴,又道:“台东镇较总督衙门划定的欧人居住区远些,那里街巷湫隘,泥泞不堪,低洼狭小。巡捕房的巡捕都是雇佣的咱当地的村民,当地人好打点,多少地给点银子,他们就会得过且过,不会跟咱们较真。再说台东镇的窑子口多,半掩门子多。青岛港上下三流有句粗鄙语,说是:七路八路龙门路,三毛四毛不在乎。说的就是这些事情。台东镇的地下赌窝也有几家,这钱我们不去赚也就被别人赚去了。”
几天后,疤根在台东镇王小五酒楼的斜对个,租了五间房子,简单地一拾掇。把王小五酒楼的那几个会拳脚的跑堂的,调进了赌馆。在赌馆里干跑堂不会武功不行,那些赌红了眼的赌棍,失去理智,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疤根开的是地下赌场,用官方的话说是无证营业。开赌场这买卖与干别的买卖不一样,干别的买卖可以大声吆喝吆喝,开赌馆的怎么吆喝?在大街上大声吆喝:有钱的拿着钱到我的赌馆里来赌啊!这不是脑子里有尿吗?谁去听你的?有人当真拿着钱去了,被人图财害命怎么办?再说这赌跟嫖一样,总得有个掮客拉拉皮条什么的。疤根开的是地下赌场,地下赌场又不敢挂牌子,打广告,又没有掮客拉皮条,人家知道你这个屋里是干什么的?更何况生哥、疤根、强子三人不抽烟,不喝酒,不赌,不嫖。他们手下的那些兄弟们个个也都挺规矩。所以疤根拾掇好了开赌场的房子,可那赌场却没法开张。
从王小五酒楼抽过来的那个跑堂的兄弟,是台东镇人。此人跟王小五酒楼的李老板学了一身的好功夫,只是性子有些内向,不善言谈。他见疤根开的这个赌馆不上人,招不来赌钱的,心里挺着急。一天他给疤根出注意道:“根哥,台东镇这个地方不是太大,可大大小小的赌局不少。附近的这几个村子里都有,要想把咱们的赌场开起来,我琢磨着非挨个给他们砸了才对。要不,那些赌棍在哪里赌不是赌?非得到咱们的赌馆里来赌?”疤根听完这位兄弟的话觉得有道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给他们砸了,他们又能把我怎样?自古有拳头大的是老大!德国人不凭着自己的纲枪火炮兵舰,能驻进胶州湾吗?大清朝和北洋政府把德国人怎样了?还不是处处听德国人地摆布?在这天底下不是人们崇尚尚武精神,是因为武力确实能征服一切。古今中外的统治者,那一个不是手里拿着枪刀,嘴里喊着仁慈,打一棒给个甜枣吃,叫你口服心服。
疤根把兄弟们差了出去,很快台东镇地面上的地下赌局都摸得一清二楚。他正要派兄弟们去砸的时候,老儒腐制止,道:“根哥,你现在是地下赌馆的大掌柜的,要干就要像模象样地装扮起来,装得文明一些,文绉绉的。这事明明是你派人砸的,人家也不相信你能干出这等事来。等赚了钱送给生哥,才是你的真本事。”
疤根是何等聪明的人,老儒腐的话一出口,他就心领神会。立刻派了兄弟到小崂顶山寨,去问生哥要来十几个兄弟。这十几个兄弟不但枪法好,而且个个还会几下子,不敢说是飞檐走壁,上屋翻墙是不成问题的。这十几个兄弟来了后,疤根把他们分成两路,安排在台东镇以东的一些德国人永远不到的村子里。到了晚上掌灯后,他们就轻装上阵来到台东镇,基本上不用有人给他们指引,他们也能找到那些地下赌场。那些赌钱鬼子、赌棍们在静静的黑夜里,吆二喝三的下注声和掷骰子的吆喝声,能传出二里地去。他们顺着声音毫无拦挡地就进了赌钱屋,那些赌棍们只管自己赌钱,那管有什么人进来。这些地下赌局乱得很,除了房子的主人在这里等着抽头要钱,再无别的保证人身生命的安全措施。生哥的兄弟们进来,用枪指着赌棍们的头,先把赌资收了,然后告诉他们这里以后不许赌钱。并用枪敲着房主人的头警告说,以后再在这里开赌场,把房子烧了。这一招挺灵,那些开赌场的本来身后就没有什么背景,又怕招惹是非,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死个人像死只鸡,没人会去搭理。所以大部分开赌局的都收场不干了。也有几家看不出火色的,撑着头皮硬顶,免不了遭到皮肉之苦和房屋被烧的结局。
在台东镇通往啤酒厂的一条十字路口上,也是通往青岛港街市的要冲,这里原本就有十几户人家。德国人来了,台西镇那边繁华了起来,修了港口,建了码头。大批的外来谋生的失去土地的农民来到那里。随着青岛港从胶州湾码头由西向东和沿着铁路线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