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羽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说。
“……后来我又听你和大哥说起他的事情,就开始觉得他可怜,只是被花云白利用的一颗棋子。如同我一样,而我最起码知道花云白的那些龌龊心思,能够自保。他却是被关起来,连花云白借着他的名头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林秋禾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我明白了,你不用觉得内疚的。”她笑着道:“这都是人之常情的。”
宁羽被她问声细语安抚了一通,这才察觉憋在心中多日的话就这么不知不觉对着林秋禾倒了个干净。而意外的是林秋禾对她没有一点的指责,反而耐着性子陪着她说话。
她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难得羞涩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大嫂。”这一声大嫂,她叫得再真心实意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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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公?”林秋禾有些意外地看着出现在敬亲王府的林森,还有他身后捧着东西的几个小太监,“林公公是来送东西的,这是皇上赏的?”
“是早些时候皇上吩咐的,每过几日就要送些东西来,也免得这府上的人怠慢了敬亲王。”林森笑着侧身,并未挡住路,等到林秋禾走到了前面他这才又道:“本来昨天就该送来的,只是昨日宫中事务繁忙,就耽搁了下来。”
他说着尴尬地笑了下,“还请郡主放过奴才这次偷懒。”
林秋禾了然地笑了下道:“怎么会是林公公偷懒呢,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林公公若是昨日跑上一趟误了回宫的时辰,只怕也是要受罚的。”
“郡主果然是明白人。”林森就松了一口气,这边亦步亦趋跟着林秋禾一起去了宁敬的房间,甚至候在一旁等着林秋禾给宁敬诊脉,开了药方这才把送来的东西一一给宁敬看。
宁敬点头让人收下了东西,又让人上茶,这才对林秋禾道:“其实我身子已经好了不少,是身边的人担心,这才惊动了你。”他说着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听闻前些日子,郡主跟晋王殿下定下了百年之约,只可惜我身子不好不能亲自前去道贺。”
林秋禾笑着客气了两句,才道:“敬亲王还是需要多在院子中走动,天气好的时候晒晒太阳。京城气候与漠北不同,殿下入京不过一年多些,只怕还是会有些不适应,多多晒晒太阳,活动下身体会有好处的。”
林森在一旁喝茶听着,这会儿也笑着凑趣了两句。
“郡主可是赫赫有名的‘生死刀’,敬亲王只要听郡主的吩咐,身子定然会强健起来的。”
“那就有劳郡主关心,也多些林公公吉言了。”宁敬客气地说,明显对于林森这个曾经帮过他的人很是尊敬。林秋禾这边还在担心因为看到皇宫的车架没有进来的宁羽,也就没有多久,喝了半杯茶就起身告辞。
宁敬闻言明显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着起身送她。
林秋禾连忙让他止步,两人客气再三这才出了门。
出门上马车,宁羽就连忙凑了过来,紧张地看着宁羽,半响才忍不住问道:“他怎么样?”
“不过是小毛病,宫里的车架你也不用担心,只是例行来送东西的而已。”她笑着安抚宁羽,“我定了三日后过来复诊,到时候你再跟着来一次就是了。”
宁羽点头,她如今性子还是内敛了不少,不然怎么可能在马车里面坐得住。
两人回去,林秋禾这边去了一趟京外宁邵哲避暑的庄子,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路上走了一半就听到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马蹄声临近就停了下来。
陪同她出城的青黛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一手抓着匕首就低声问前面赶车的张叔是怎么回事。同来的黑水和黑雾更是守着两边把林秋禾给互了起来。
张叔笑着道:“是咱们姑爷。怕是看着天黑,怕咱们姑娘路上不安全特意出京来接她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马蹄声渐进,黑雾推开了车门就见宁卿站在暮色之色,衣衫随风微微晃动,脸上则带着一丝笑容。“我来接你。”声音中都透着甜丝丝的感觉。
可见刚刚张叔那句“咱们姑爷”让他满意到了极点。
黑雾和黑水都是有眼色的,这会儿连忙下车让开位置,道:“我帮姑爷牵马。”
“我在前面帮张叔赶车。”
只留青黛一人在车里,想要离开却见宁卿已经弯腰上了马车,她要出去也是不方便。她只好给两位主子都倒了茶递过去,然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不管是宁卿还是林秋禾,似乎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两个人慢慢喝着热茶,偶尔抬头看一眼对方但笑不语,一车里都甜得让青黛觉得唇角发苦。
黑雾和黑水这两个没义气的,下车也不知道拉她一把!
一直到马车进城门的时候,青黛才找了个机会拿着宁卿的令牌下车给守城的人看,然后她在外面交了令牌就再也没有上车。等到马车进城门的时候,林秋禾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黛刚刚在车上尴尬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好玩。
宁卿自然知道她在乐什么,无奈得摇了摇头,低声说:“如今我是‘咱们姑爷’了呢,这称呼听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林秋禾横了他一眼,然后才笑着道:“姑爷,我这边有话要跟你说,你听是不听?”
“娘子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呢。”宁卿笑了起来,车中没有了外人,他也觉得轻松了不少。说话间就带着一丝调笑,想要看林秋禾窘迫的样子。
林秋禾却是落落大方,转而道:“我今日去了敬亲王府。”
“这我知道。”宁卿点头,见她是要说正事也就收起了嬉笑的神色,皱眉道:“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也不算意外,但是我在敬亲王府遇到了来自宫里的林公公。他说是给敬亲王送些皇上指明要松的东西,只是因为昨日忙,这才推迟到了今日。”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作用,反正就是觉得别扭。
“我想了又想,你们当初列出的名单上是没有林森的名字的。”她指出这点,“可是他不管是年龄还是读书识字这点都很符合之前我们罗列出来的要求,我不懂为什么没有他?”
甚至在伍轻轻给出她得罪的人名单之前她都没有见过林森的名字,若是说因为伍轻轻而没有这个人的名字的话,她还能理解。可是,之前也没有,就有些奇怪了。
宁卿看着林秋禾皱眉的样子,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头,低声道:“这很容易解释。他实际上是今上登基的第二年才入的宫。入宫时间这个最根本的要求就不符合,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他的名字。”
“也就是说,他虽然看着五十出头了,实际上入宫才不过十多年?”林秋禾有些惊讶,“三十岁才净身入宫的?”
宁卿点头,“不过,按照档案所记载,他入宫那年应该是二十六,今年也不过四十四岁。”
林秋禾闻言一愣,半响才低声道:“宫里的太监,不是自小就被净身送入宫的吗?”
宁卿摇头,“当时宫中清理过一遍,人手不足条件这才放的宽泛了些。不过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他除了入宫的时间之外,其余的倒也都算符合条件。读过书,识字。虽然入宫这么些年不显眼,但是人脉肯定是有的。不然当初也不可能跟着苏溪一起进医学院。不过,伍轻轻的名单上,没有他。”
林秋禾想了想,道:“只是伍轻轻不认为得罪过他吧?”她把册封之前学礼仪的事情说了,联系起第一位消失的嬷嬷,一个想法不由地浮上了心头。
“他当时,应当是在维护敬亲王才是。”
“所以,伍轻轻虽然没有正面得罪他,但是几次三番的羞辱敬亲王,她本身又是一个冒牌货……”宁卿总结了下林秋禾话中的内容,“林森若是一心为着承贞皇帝的后裔着想的话,自然是看她不顺眼,因此而暗中下毒杀人似乎也就可以说的通了。”
“没错!”林秋禾用力一拍手,道:“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我的缘故呢,他跟我总有几次面子情。如今看来,应该是为了敬亲王。这么再联想起来,他当时在医学院只怕是想要先观察我,确信我的医术可靠的。所以我每次见他才会有种很别扭的感觉,因为我不习惯被人暗中监视和观察。”
“之后他觉得情报收集的足够了,为了重新拿回宫里的控制权,就主动找你说了那对道士的事情,只怕当时那番话也是考虑了你的性格才故意说得让你难受。”宁卿点头,“他好趁机不让人注意的脱身。而我当时为了稳妥起见,甚至给他一个更好的位置。”
“要是这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中的话,这个人也未免太可怕了。”林秋禾低声说,“只怕今天遇上我,也是他特意安排的。要是他知道,因为今天跟我见面而被我怀疑起来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她说着嘲讽地笑了下,还想说什么马车就停了下来。前面赶车的张叔道:“姑娘,姑爷,医馆到了。”
两个人一起下车,外面早已经黑透,林秋禾就开口请了宁卿入内吃了晚膳再回摄政王府。
“也好,这些天里面父亲、母亲都在收拾行李,回去也是乱糟糟的。”宁卿点头,摄政王夫妇出行的日子已经定在了四天后,这几日宁羽大部分时间也都留在王府之中帮着王妃盘点行李。
两个人吃了晚饭,又喝了消食茶说了一会儿话,宁卿这才起身离开。
“你放心,今天说的那人,我会让人着重调查的。包括他未入宫的那几年也会调查个清楚的。”虽然之前跟林秋禾说话间,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背后的那个人是林森了,不过总归还是要调查一二。万一林森是对方特意放出来的烟雾弹的话,他们贸然行动就只会中计。
林秋禾明白这里面的轻重,点头道:“万事小心。我这边也会留意的。”
“不要轻易涉险!”宁卿低声交代。
她笑了下,“我惜命的很,自然不会涉险的。”
等到宁卿离开,她这才洗漱了一番,让人烧了热水送到耳房好好的泡了个热水澡,她这才一身清爽地穿着中衣出来,叫青黛帮忙擦头发顺便跟着蓝丝学女红。
女红这个技能点她一直没有顾得上点。书房之前被摄政王嫌弃之后送来了帖子,她倒是坚持每天临了下来,如今字还能见人。但是女红这点,就实在是没空了。
绣花针跟银针虽然都是针,只可惜对于绣花针她真的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不过,明年秋日总归是要嫁人了,就算是入乡随俗她也是要亲手做些东西才行的。
蓝丝性子好,轻声细语地交林秋禾如何下针。光是直线、滚线、波浪线就教了小半个月,之后又教了她各种收口的针法。前世只会顺着开缝的线口的地方缝合的林秋禾如今算是长了见识,每日里虽然忙碌可是跟着蓝丝学些针法却也被她当成了娱乐。
只可惜,这个东西看似不怎么深奥,却跟学医一样是要讲究天赋的。林秋禾的天赋嘛,就实在是一般太一般。这些天下来也不过是能收个手帕边,至于在手帕上绣点东西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还是等她先学会做袜子了再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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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禾!”伍轻轻看到林秋禾进门,立刻就冲了过去。她先是看了看左右,让人都退得远远的再也听不到她们说话之后,这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秋禾被她这番举动吓了一跳,皱眉看着靠在门上的伍轻轻道:“你发什么癔病?”
伍轻轻深深吸了一口气,漂亮的脸上全是不安和惊恐。她分开的双唇微微颤抖着,半响才发出一丝声音。
“你说什么?”林秋禾皱眉,根本就没听到那几乎停留在伍轻轻嗓子眼的声音说的是什么。伍轻轻看着她,努力吞咽了一口口水,才开口:“洛熙、洛熙死了!”
“你说什么!”林秋禾惊讶,下一刻就被伍轻轻给堵住了嘴。
“嘘!你小声点!”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别让人听了去,不然下一个就是我了!”
林秋禾见她这样紧张,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恢复如常的神色,然后才缓缓点头。伍轻轻这才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又紧张地趴在门边朝着四周看了下,确信没有人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靠在门上看向林秋禾。
“我小声说话,你也放松。”林秋禾笑着说,“把门打开,这样才能注意到周围是不是有人靠过来了,不是吗?”
伍轻轻咬紧牙关,半响才低声说:“我怕……”这位昔日趾高气昂的女子,第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林秋禾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温柔了一些。
“听我的,开门。这宫里不可能都是他的人,只要有人看着,他就不敢对你下手。”
伍轻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扶着门慢慢站直身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