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凤楼也知李鸣这个大胆的举动是一个奇险万分的非常之机,哪里肯下手点他?李鸣催道:“当断不断,其事必乱。快下手!”
武凤楼一狠心,猛的连点李鸣几处重要穴道,装入袋内,揽在自己的马上,和曹玉一起纵马向京城奔去。
李鸣虽在袋中,还能和武凤楼说话。他向武凤楼分析各方面的情况说:“侯国英为了师父,可能摇摆不定。但她究竟能否违抗她母亲圣泉夫人和他义父魏忠贤的命令,尚在两可,三边总督杨鹤虽有十万铁甲,但兵在边防,顶多能派出一半,却远水不解近渴;女魔王久经训练的五万锦衣卫士全在京师,御林军都指挥左光斗又是奸阉的门下。因此,五皇子登极有很大的风险,若治不住魏忠贤,将一败涂地。请大哥不要为小弟一条小命而下不了决心。这一次,将是我最费心力的一次斗智斗力了。”
武凤楼听完,不禁对自己这个一向没有正形、嘻嘻哈哈的兄弟肃然钦佩起来。他哪里知道,多尔衮早把李鸣列为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女魔王侯国英也认为只有除去李鸣,自己才能施展开手脚呢。
一直奔驰到天黑,只见森林起伏,树木稠密道路越走越窄,地势非常险恶。武凤楼轻声告诉了李鸣,李鸣又一次叮嘱武凤楼应急之策。这个缺德小子也真叫胆大包天,他除去没有被点哑穴,手脚都不能动弹。这简直是自寻死路。果然,两只响箭交织腾起。
武凤楼低喝了一声:“玉儿,小心暗箭。跟我身后,闯!”两马一前一后,驰进了埋伏圈。突然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哈哈一笑。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曹玉没有见过此人,只见他年纪已过了六旬,身材高大,紫面长髯,身穿一件古铜色的大衫,长仅过膝,黄铜纽扣,白布高鞋袜子,足登福寿履。正是燕山派掌门虎头追魂燕凌霄,身后站着他的六个徒弟。
燕山八魔中三魔孙三元、五魔周五魁与武凤楼等拼斗之时死于杭州,燕山派至今旧恨未除,耿耿于怀,一群魔头虎视眈眈地望着武凤楼师徒二人。
武凤楼神情一肃,昂然说道:“晚辈携小徒路过此处,燕山派率众拦阻,却是为何?”
虎头追魂尚未答话,他的身后突然有一条身影凌空一纵,飞腾丈余,半空中一个云里翻,飘落在武凤楼的马前。只见他身材高瘦,细如竹竿,一张黑中带青的长马脸好象生铁铸成,木无表情,两只鹰眼深深的内陷,闪射出凶残凌厉的精光,乃是八魔中的二魔钱二年。
他阴森森地一笑,说道:“武凤楼,杭州一战,你几乎成了钱二爷掌下的游魂,还不下马认命吗?小子!”
武凤楼和他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手起刀落,宰尽帮助魏忠英害死父亲的燕山八魔。但他毕竟不是莽撞之人,一飘身飞落马下,顺手把装着李鸣的大袋子抛给了小神童曹玉,昂首卓立,朗声说道:“钱二年,杭州两江提督府,小爷是栽在了你和周五魁的手下。
可那是怎么栽的?恐怕你不好意思说吧!真想动手,你的那对判官笔再狠,也难在我武某刀下走开三招。”
说到这里,转对燕山派掌门人燕凌霄说:“我和令徒的纠纷,老前辈在虎跑寺孙府内,曾和本派作过一次了断。真想反悔,别看我们师徒只是一刀双笔,二人加起来也不足一个令徒的年龄。可我们爷们,绝对叫朋友满意。”
燕凌霄到底是一派之尊,在武凤楼理正词严的凛然正气之下,还真的有些抹不开脸。可他的二徒弟钱二年却不管这些,抢着问道:“武凤楼,我想问你,你从何处而来?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你能坦白相告吗?”
武凤楼早已和李鸣商讨了应变之策,听钱二年一问,一斜身躯,从小神童手中接过了口袋,解开扎口,一抖手把李鸣倒了出来,寒声说道:“本派不幸,李鸣触犯了门规,武某带他回去,交给掌门人治罪。燕老前辈也是武林中人,总不会干预一个门户的私事吧?”
燕凌霄和他的徒弟们认定口袋里装的是粉面二郎侯玉堂,哪里相信武凤楼的话?一个个虎视眈眈地望着李鸣,恨不能一抢到手。就听武凤楼说道“玉儿,速送你师叔回去。这里的事,由我一人承担。”
话一出口,小神童曹玉已挟起李鸣,跳上马背。可他刚一提缰,七魔八魔已拦住了去路。
武凤楼怒吼一声,一个云里翻,身畔已暴闪出一红一紫两道光华。身子射出,五凤朝阳刀已挟着寒光罩向了七、八两魔。只听得两声哎哟,一招“孟德献刀”,削去了王一川一片头皮,一招“刀扫七国”,又截去了郑七星一只右腕。
燕凌霄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最讲江湖道义、宽厚仁和的武凤楼,一照面就狠下煞手。两招之下,立残二徒。他怒吼一声,双臂猛震,宛若一只大鸟,以“地煞追魂掌”中的“恶鬼指路”击向了武凤楼的后心。
武凤楼哪敢存丝毫轻敌之心?五凤朝阳刀一翻,刀尖下垂,刀刃朝左,一招露滴杨柳,截向燕凌霄的右腕,逼得燕凌霄身形微撤。武凤楼刀法一变,用上了追魂七刀的第六刀“阴风扑面”。
燕凌霄武功再高,他也闪避不开。一咬牙,猛哈腰,迅急藏头躲颈。忽觉头上一凉,苍白的束发已被武凤楼一刀削去,蓬乱地飞散一地。老魔头一声厉吼,情急拼命,掌变“荡荡游魂”,含恨击出。顿时,一片掌影挟带着劈风之声,疾如闪电地向武凤楼罩去。
武凤楼一看时机成熟,凛然向曹玉喝了声:“抓紧你三叔!”五凤朝阳刀一招“阎王除名”,一扎一截,逼得燕凌霄攻势一滞。他身形陡然弹起,百忙中先点了李鸣的哑穴,再一伸左手提起接着李鸣的曹玉,仓皇逃走,落在一片丘陵之上。
赵大鹏在八魔中身为首徒,他和武凤楼、李鸣先有杀两个师弟之仇,又有伤肩之恨。旧仇未报,眼下辱师伤弟,又添新恨。一见武凤楼要逃,哪里容得?疯虎似地挥舞一对虎头双钩,斜着截击过来。
武凤楼左手一带劲,小神童曹玉会意,身子一颤,接着的李鸣掉了下来。这鬼头也确实鬼得要命,尖叫一声,挣脱了武凤楼之手,一分判官双笔向那对虎头钩迎去。四件兵器快要接触之际,这小娃儿陡然细腰一拧,右手判官笔脱手掷出,腾出手去抢抓地上的李鸣。
这一下,实在太损了。既显示了他死命护差事的拼劲,而且脱手而出的那一笔又出于赵大鹏的意料之外,宛若离弦弩箭,裹挟着劈空之声,擦着大魔的左肋穿过,吓了大魔一跳。
赵大鹏欺小神童身小力弱,而且只剩一支判宫笔了,身形一探,一对虎头钩合在右手,左手陡然伸出,正好抓住了李鸣。他满以为这下子救下了粉面二郎侯玉堂,心中陡然一喜。
不料小神童的另一支判官笔用更凌厉的手法当作丧门钉打了出来。大魔纵然功力再高,要想闪过这神出鬼没的猝然一击,哪里能够?那支飞来之笔,正好钉在他的右眼之中。直疼得赵大鹏狂吼一声,连李鸣加虎头双钩都抛落地上,双手掩面,栽倒在地。
小神童打瞎了赵大魔,二魔钱二年怪叫一声:“贼小子没有兵器了,先收拾他,给大哥报仇!”
小神童曹玉哈哈一笑,双手翻处,又是一对判官双笔赫然在握。
众魔一怔:怪不得小鬼头敢掷兵刃,原来他还有库存备用的。此子不趁早铲除,后患无穷。燕山群魔被激得怒不可遏,怪叫低吼着一拥而上。
武凤楼师徒二人好象拼上了性命,也没有带走钦犯侯玉堂,曹玉在前,武凤楼断后,仓皇地隐入了密林之中。
燕山派师徒数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伤了三人,燕老魔也被削去了头发,总算把人给抢下来了。燕凌霄刚想叫钱二年挟走李鸣,五毒神妙郭云璞鬼魅似地出现在李鸣的身旁。
这个老毒物狡猾凶残,是奸宦魏忠贤手下的头号人物。他为对付五岳三鸟,收下侯玉堂为义子,借以拉拢整个昆仑派群豪。要是把昆仑派主要人物侯振坤的儿子送了性命,不光不能得到助力,反而弄巧成拙,结怨甚深,这才威逼利诱燕凌霄出头抢救。
别看燕凌霄是一代豪强,可他真不敢得罪五毒神砂郭云璞。如今,仗打完了,自己不光没有报仇,反而又伤了三个徒儿,郭云璞却坐享其成来了。
燕凌霄狠狠地瞪了郭云璞一眼,刚想说话,老毒物已抢先说道:“此次救人,是燕老兄的头功,我们九千岁会有重赏的!小弟也忘不了你。”说着,抱起李鸣就要告辞。
气得燕凌霄一跺脚,叫没受伤的背起受伤的。率领残兵败将回转燕山而去。
五毒神砂郭云璞等他们走远,阴然一笑,才抱着李鸣来到一个僻静的所在。放下李鸣,双掌一击。潇湘剑客韩月笙带领四名侍卫从暗影中闪了出来。看见郭云璞救下了侯玉堂,不解地问道:“武凤楼只有师徒二人,总供奉为什么不乘此时机把他收拾掉,也好除去五皇子的有力臂膀。”
五毒神砂不以为然地摇了一下头说:“这小子武功精纯,又有宝刀在手,确实不好对付。
万一杀不了他,再救不下侯玉堂,那就得不偿失了。如今救下了堂儿,十五天限期一到,李鸣该杀头,武凤楼至少也要下狱。五皇子失去当今的信任,比杀了他强多了。当今天子重病在身,哪里受得住这一番折腾?到那时,九千岁还不……”
嘴里说着,一连解了李鸣几个地方的穴道。李鸣只睁开了双眼,却是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韩月笙也试着解了几处,仍是不能见效。
五毒神砂郭云璞老脸一红说:“先天无极派点穴手法确实高明,先救回密云再说吧。”
六人六骑,带着李鸣,抄僻静小路驰向了密云别宫。
五毒神砂郭云璞一行到了密云别宫,先向特来找侯国英密商起事大计的魏忠贤详叙了一切经过。魏忠贤挥手赶走了身旁众人,缓缓走到郭云璞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悄声说道:“刚接密报,昨天天启那个短命鬼已昏厥了三次,我所以迟迟未能回京,就是因为等你。原来我担心英儿被姓江的缠住了手脚,失去了我的擎天柱。
但她毕竟是我的好女儿,用计把江剑臣弄得只剩一口气,看样子,是不足为虑了。走,找国英去,咱三人最后计议一下,我明日便率队回京。等天启一死,先杀了五哥儿,就大局铁定了。”
郭云璞沉吟了一下,魏忠贤道:“云璞,英儿是我的左膀,你是我的右臂,这还有什么怀疑的?”
郭云璞心中虽然想说候国英已是一只靠不住的左膀,但嘴里哪敢说出?刚想提醒魏忠贤好好劝说侯国英一下,关键时刻可别在她身上出了毛病,魏忠贤已拉着他的手向侯国英的住处走去。
侯国英的贴身侍婢荣儿把他们二人引进了院内。郭云璞早已一眼看见江剑臣坐在一辆非常精致的四轮小车上,面色苍白,神情萎靡不振,由女魔王侯国英亲自推着,从林间小道上缓缓走来。
五毒神砂深知女魔王的厉害,离老远就躬身问好,魏忠贤的眉头微皱。江剑臣脸色一寒,扭过头去,对侯国英说道:“我想睡觉了,叫荣儿推我回去。”
女魔王把车子停下,唤来了荣儿,又含笑附在江剑臣耳边悄悄低语了一阵子,才让荣儿接过了车子。
三人来到了侯国英的签押房,没等魏忠贤说话,侯国英就埋怨起来:“义父有事,就该派人来叫我过去。看,又惹他不高兴了!”
魏忠贤叹了一口气说:“你也太迁就他了!一个身子半残的人,值得你这么对他低三下四吗?你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一点也不象当年大马金刀叱咤风云的女魔王了。”
侯国英似娇似嗔,很不耐烦,噘着嘴问道:“好了,好了,别扯这么远啦!义父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
魏忠贤压下满怀的不快,把宫内天启昏厥、起事在即的话,说了一遍,要侯国英拿个主意。侯国英沉思了一下说:“朝中大臣,皆我们心腹。只有杨鹤父子,可能倒向信王。五万锦衣卫士,我已集结在密云宫外,御林军都指挥左光斗早已蓄势待发。义父今日下午起驾,二更可抵京师。一俟天启晏驾,突然发动,何愁大事不成?只是,要谨防走露消息。我该伺候剑臣吃药了。”
郭云璞见侯国英这就要走,急忙阻住了她的去路,恳切地说道:“云璞奉小爷之命,已将侯玉堂截回。只是他穴道被点,我无能解开。请小爷转请江三爷告诉解穴手法,解开了玉堂的穴道,也好为起事出些死力。”说罢,又连打两躬。
侯国英好象怕耽误了江剑臣吃药的时间,又好似对这件事不太热心,寒声说道:“亏你还是老江湖,独门点穴手法,他会随便告诉别人吗!”
郭云璞听罢一急,侯国英已接着说道:“你回去叫人把他送来,由我想办法好了。”
话未说完,身子已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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