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绮珠知道话从自己的嘴中说出,比从姑妈嘴里说出份量要差得太多,忍不住回过头来,瞟了姑姑一眼。
彻底对武凤楼改变了看法,好几天都心内负疚的玉面无盐,连忙将武凤楼打发她们姑侄二人先回青城山,他去约集帮手后立即驰援青城山,并一力操办东方绮珠接替掌门人大典的事情,详细告诉了三个老豹。
金、银、铁三豹平生为人急公好义,豪爽正直,听后无不欣然大喜。武凤楼的此举,正对了他们老哥儿仨的脾气,心下顿时开朗了不少。
东方绮珠趁机传下话去,送上了三份参汤,亲自看着三位爷爷吃下,又安慰了一番,才和姑妈悄悄地退了出来。
一连三天,她们姑侄二人踏遍了青城山百兽崖所有的角落,重新设置明桩暗卡,严格命令巡山八猛白天要安静休息,无重大事情,不准出屋门一步;夜晚分两人一组,轮流巡查,以免拖垮了体力,应付不了巨变。东方绮珠自己和姑妈东方碧莲,白天黑夜都分两班主持大局,布置得井井有条,只盼望武凤楼迅速到来。
第四天中午时分,一名小头目飞跑而入,向东方绮珠报道:“峨嵋派总管七步追魂冷铁心奉教主之命,陪峨嵋二老司徒英方、司徒英奇前来探三位老爷子之病。”
东方绮珠明知夜猫子进门必无好事,但没公开破裂之前,怎么好公然拒绝前来探病,只好吩咐一声“请”,然后派人快去通知姑妈东方碧莲,并传唤巡山八猛。
将倚老卖老的司徒英方、司徒英奇和傲气十足的七步追魂冷铁心迎进了前大厅内,东方绮珠吩咐手下人献茶。
突然有人暴喝了一声道:“少主且慢!”随着话音,呼啦一下子巡山八猛清一色的疾装劲服,单手倒提乌光油亮的镔铁大棍,堵住了大厅正门。
司徒英方拍案而起,沉声斥道:“胆大的青城山八猛,竟敢对老夫这等无理,不怕受山规处治吗?”
八猛中的老二,怪眼圆睁地反驳道:“胆量不大,怎配称为巡山八猛!对你无理,还不是理所应当!峨嵋山的山规,处治不了我等弟兄八人。你们弟兄和八猛无亲无故,不准以老夫自称!”
见巡山八猛这样折辱峨嵋二老,东方绮珠虽然也觉得人心大快,但总怕小不忍则乱大谋,目前武凤楼未到,人力空虚,绝不堪峨嵋山一击。她故意玉面一沉,拍案娇喝道:“你们八个匹夫,也真让三位老爷子给宠坏了,平日连我都不放在眼内,等我回过三位老爷子,再好好处治你们!”骂完,示意他们八人暂时退下?暂时出了胸中一口恶气的巡山八猛退下去了。
在这个节骨眼,玉面无盐东方碧莲又来了,一张俏脸寒得能刮下好几层霜来,看见峨嵋二老就立逼他们交出福寿堂管事金鑫,追问投毒伤人之事,嘴中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意狠心毒、胸有成竹的七步追魂阴森森地发话了:“东方大妹子,不是冷大哥我笑话你,你的这一番话算白费力气了。你能说不知道峨嵋二老在峨嵋派中地位不低,权力不大,上有福寿堂三尊,当家的有教主夫妻吗?至于我冷铁心,就更不在话下了,美其名曰总管,其实是个杂工头儿罢了。我们三人是奉教主之命,来探望三位老山主的病体,是否真的瘫痪不能动了。至于你们怀疑是金鑫下的毒,那还不好办,只要查有实据,将他五马分尸,错骨扬灰也就是了。峨嵋、青城唇齿相依,骨肉相连,是不准任何人提出怀疑的。”
从冷铁心的话音中,不难听出他们此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亲眼验看青城三豹的瘫痪情况,是否有诈。换一句话说,真要是三位老爷子确实瘫痪了,对青城山已无顾忌之人,恐怕就要公开侵占了。
东方绮珠不是傻子,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立即接口答道:“绮珠是峨嵋派的弟子,授业恩师又是现任教主,不管别人怎么说,包括我的姑妈,只要话不是从我的嘴中说出去的,两派之间就不应互相怀疑。不过,我的三位祖父确实是金管事走了之后,才陡然瘫痪的。病情不轻,只宜静养,至亲好友,一概拒绝探看。请三位老人家谅解。”
冷铁心面容一寒说:“我们远道而来,又奉有教主之命,二老又和三位老爷子情如兄弟,不亲自去榻前问疾,怎好去回山复命!”嘴里说着话,身子已站了起来,一种霸王硬上弓的架势,公然摆出来了。
东方绮珠玉面绯红,将娇躯也猛然一起,连称呼都改变了,说:“冷总管,你别给脸不要脸,凭你冷铁心说横了,也不过是峨嵋山一名总管而已,有什么话和什么事,自有峨嵋二位老人出面交涉,还轮不到你七步追魂去上台面。如按江湖礼节,我以青城山百兽崖少主身份在这里接待峨嵋二老,哪有你姓冷的坐的地方。”
七步追魂冷铁心虽只是峨嵋派的总管,由于他是掌教夫人冷酷心的亲胞兄,身份特殊,一贯都是大权独揽,势焰熏天,如今突然让东方绮珠给减了价码,视如无物,他哪里还能忍受得了!何况峨嵋派对青城山的侵占,已势在必行,只是为了慎重,才派他们三人先一步来察看一下虚实,随后就有大批人手赶到。早晚都得撕开这张脸皮,冷铁心肆无忌惮地嘿嘿冷笑说:“通家之好,礼尚往来,你就是接任了青城山的掌门之位,见了我冷铁心也该自称一声甥儿,如今竟然这等对长辈无礼,我要押你回转峨嵋,领受师门家法。”冷铁心穷凶极恶地说到这里,已亮出了七步追魂掌的起手式。
东方绮珠面对一言不发的峨嵋二老,双手一抱拳说:“为了青城山一派的荣辱,请二位老人家为证,我要拿出点颜色给冷铁心看看。”说到这里,沉喝一声:“八猛何在?”
青城山巡山八猛应声而来,列成两队,每队四人,倒提镔铁大棍,躬身来到大厅前面听点,等候东方绮珠令下。
身为峨嵋总管的冷铁心,哪有不熟悉巡山八猛八方风雨棍阵的道理。五岳三鸟中的追云苍鹰白剑飞,在风阳府陷入阵中几乎不能突出,七步追魂冷铁心怎敢与白剑飞相比。何况今日的巡山八猛,远非上次凤阳府围攻白剑飞时的情景,一心要为三位老恩主报仇,手下岂会留情!冷铁心扫了一眼八张木无表情、冷漠阴森的面孔,他虎头蛇尾了。
东方绮珠知道马上翻脸,等于授人以柄,说不定会马上毁了青城山百兽崖。只是冷铁心气焰太盛,不得不冒险煞煞他的狂气。如今见冷铁心一软,乐得顺坡而下,转脸向玉面无盐东方碧莲说道:“请姑妈陪伴二位老人家去后面静室和三位老爷子相见。”说完转身退向了屏风之后,把一个狂傲不可一世的七步追魂冷铁心硬给干在了大厅之内,让四个手持镔铁大棍的巡山八猛象押犯人似的看守着他,另外四猛则紧随东方碧莲的身后,陪着峨嵋二老去三豹的静室。
且说东方绮珠虽然摆出了一派掌门人的声威,毕竟是内部空虚,驰援的人没到,内心中焦急如焚,为了不让冷铁心瞧出她外强中干,才故意端起架子从屏风后退出。
东方绮珠转到屏风后,发现一个颀长而熟悉的身影,静如山岳地站在屏风之后,心头一阵阵狂喜,差点叫出了声来。武凤楼伸出热乎乎的大手,掩住了她的樱口。
二人在危难之中相见,禁不住互相倚偎了片刻。东方绮珠也不打听武凤楼到底带来了多少帮手,只睁着她那一双清彻明亮的大眼睛,扫视着武凤楼满带疲倦,微显憔悴的英武面庞。
武凤楼这才低声向东方绮珠说道:“开始时,我是想多约一些帮手,和峨嵋派作一次彻底较量,但为青城山和你个人着想,这却是下下之策。因为峨嵋山乃武林中最大的教派,百足之蛇,虽死不僵,必和青城山结下世仇。青城山人丁之单传,终难为敌。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派徒侄秦杰专上黄叶观,请我那三位师长同来,让峨嵋的阴谋难逞,再捕拿福寿堂管事金鑫,为三位老爷子查出幕后主使投毒之人,同峨嵋山的最后决战,还是让先天无极派出来承当吧。”
听武凤楼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密,还专程派人去请五岳三鸟,不让事态扩大,千斤重担留在先天无极派的肩上。她一方面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方面暗暗感激武凤楼的用心良苦,刚想挽他同去三位祖父的养病静室,突然,两片小泥块,在二人的身前一碰而散。这是有人向他们报警。
紧偎在心上人怀内的东方绮珠羞得俏脸一热,“刷”地一下子挣脱了武凤楼的揽抱。她还没有来得及离开,早有一条人影,鬼魅似的闪了进来。欲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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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义重如山 不惜孤身抗群寇 情深似海 甘愿青灯伴古佛
东方绮珠仔细看时,迅疾如风闪进来的那人,是一个六旬左右的清癯老人,面容虽然瘦削,动作却异常轻灵敏捷,猜知老人必是武凤楼新近结纳的武林奇士千里独行吴尚,连忙相见以礼道:“为了青城山的安危,累及老人家奔波劳累,绮珠谨代三位老爷子向吴老伯致以谢意了。”
见东方绮珠这么通情达理,又知东方绮珠曾被东宫刘太后收为义女,贵为御公主之尊,千里独行吴尚连忙还了一礼道:“吴尚须些微劳,何敢劳东方公主这等错敬!适才,我发现一批峨嵋狂徒进入青城山以内,情势越发危急了,不如趁此机会,杀了七步追魂冷铁心,扣下峨嵋二老作为人质,逼峨嵋派暂时不敢进犯,等五岳三鸟到来,再图一决雌雄。”
武凤楼知老谋深算的千里独行是怕青城山力量薄弱,挡不了内外夹攻,所以才提出先解决进入百兽崖内的峨嵋二老及七步追魂冷铁心等三人。不过在青城、峨嵋两派还没有公开翻脸之前,扣留对方老一辈人物,杀其一派总管,为峨嵋提供了侵山夺崖的借口,遂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说:“伯父之言虽然有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这样孤注一掷。请老人家还是暂时退出百兽崖,隐身暗处,密切注意敌人的动向,容我再和绮珠好好的计议一番。”
千里独行吴尚也知道自己所提出的手段是背水一战绝无退路,暗暗佩服武凤楼这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竟能这么沉稳冷静,遇变不慌。当下就依从了他的吩咐,重新纵出了青城山百兽崖。
独叟吴尚所以能二次复出,确实皆系武凤楼一力促成,从含嘉仓到四川青城山,一路行来,千里迢迢,两骑并驰,结下了忘年深交,又知武凤楼为了解东方家族三代人的危难,兼报东方公主的深情,决心给峨嵋派以沉重打击,为此不惜请出自己的三位师长,千里独行吴尚怎能不倾出全力相助!当下悄悄地离开了百兽崖,向位于青城山腰的天师洞掩去。
这青城山的天师洞,笔者曾在拙作《五凤朝阳刀》中提到过,它位于青城山腰,混元顶下的陡崖峭壁之间,相传是东汉天师张道陵的讲道之处,有庙名叫延庆观,建于隋代大业年间,唐朝时改为常道观。地点偏僻,极容易潜伏外来之敌。听武凤楼说过,观内的现任住持道人雨石,也是先天无极派出身,估计自己先前发现的那批峨嵋派来敌,十有八九会在那地方集结,就冒险沿着峭壁间的走廊,装作游山的香客,向常道观一路搜寻走去。
远远看见,观中的主殿三皇大殿,重檐回廊,气势宏伟,雄踞在高山之上。观前的右前方有古银杏一株,高近百尺,虬须扶疏,传为张道陵天师亲手所植。
快要接近的时候,突然发现常道观中,有一些江湖人物在内走动。吴尚为了不过早暴露自家的行踪,就举步抬足想岔人别的山道。
突然一个黑衣中年人面目阴冷地出现在吴尚面前,只见他环眼圆睁,双手抱臂盯望着吴尚,好象起了很大的疑心。
独叟吴尚虽然隐形蛰居二十多年,但当年千里独行的美号,岂是等闲得来!走江湖的经验极为丰富。如今一见前面有人望视,反而毫不迟疑地调转身形,立即向来路退回,一点也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惊恐之色。
就在千里独行刚刚退到常道观旁侧不久,突然从右侧那株高大的银杏树后,又钻出一个黑衣中年人,年纪、长相都和刚才出现的那个黑衣人相似,也是双臂抱肩,睁着一双阴冷的怪眼,死死盯着自己。
千里独行吴尚故意装出脸色大变,惊慌得将身形转向常道观内奔去。
时值初春季节,气候仍旧寒冷,加上这两日天色阴沉,道观里几乎看不见一个香客,更显出独叟吴尚来的不寻常。好在他的形象和威名,早在江湖人物的心目中消失殆尽,除去当年几个和他极为熟悉的人物以外,已没有一个人能看出这个衣衫破旧、形容憔悴凄苦的老人,竟是二十五年前赫赫有名的千里独行。
外表惊慌、内实沉稳的独叟吴尚避开两个黑衣人,走到唐玄宗的诏书牌前时,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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