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尹虹被烫得一激灵,捂着脸惨叫了几声才断断续续将事情说了出来。
“你让人将他们带到了驰野山脉?”
“是……”
澹台梓洛瞬间沉默,尹虹是二皇女澹台梓浠的人她知道,驰野山脉地下建着对方的私人斗兽场她也知道,但对方与她不合的事全凤音国的人都知道。
当初甄选储君时,她原本以为对方会是她最大的对手,却不想那人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皇位,只闲散地叮嘱自己以后别烦扰她。
对于这个二皇妹,她一直都是不明白的,她记得幼时,对方也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作为长姐她甚至比较疼宠对方,然而不知在何时,对方突然换了个性子,变得阴晴不定,残虐异常,任何惹她不喜的人最终都被折磨得形容非人。
自从对方表明她对自己无害后,自己顾及着幼时的情谊,便也依对方所言从未烦扰过她,但这次涉及到两国面上的交谊,她决不允许对方胡来。
骤地起身向外走去,她吩咐道:“卫冰随我走,其他人留下。”
梓沨想要跟上她却被几名侍卫拦住,澹台梓洛翻身上马,冷冷地瞪了他以及后面的梓泫一眼,“老实地给我等在这!”语毕一挥长鞭,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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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渐渐升起,围在断台下的人也纷纷恢复了常态,他们互相看了看,似乎不太明了自己的情况,半晌却也只能颓然地作罢,毕竟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许多天。
忽然,其中几个纤弱男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起来,随着一声巨响,迷眼的血色将这小片地域染得鲜红,早就退开了一些的人伸手拍着沾到自己身上的细碎血肉,神情冷淡到麻木。
每天都有许多人突然身体爆破而死去,已经见惯了的他们只能漠然地睁着双眼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沐修看着地上还未干涸的血液,眸底划过一丝不忍,侧头看向身旁的青年,见她面上并无好奇之色便也不谈此事,只低声说着接下去可能发生的情况:“那些野兽每五天都要被放出来一次,其数量之多足以填满大半片场地,而那几个女兵从来不给它们喂食。”
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也就是说,一旦它们被放出便是癫狂的状态,攻击起来连平常养护它们的女兵也不放过。”
虽然之前预想地挺好,但当那一刻真正来临时,他还是不免深深地担忧起来,毕竟上一次经历的恐惧他到现在都无法忘记。
察觉到对方不稳定的情绪,潇夙歌安抚性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
日头越来越高,透着顶上的细孔,场地也被照得十分明亮。在过去大半个时辰后,顶上四周驻守的女兵多了不少,神情恭敬地仿佛在迎接谁。
潇夙歌已经带着沐修到了地上,找了处角落坐着后便观察起了看台,沐修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她们是在等二皇女那个魔头,这片场地就是她私自建的。”
了然地颔首,片刻儿后,潇夙歌果然看到一张四周悬挂着特殊纱幔的软榻被抬到了看台正中间,其上似乎卧着一抹人影,但从他们这里并不能看得太清楚。
微微蹙了下眉,潇夙歌敏锐地发现周围的人皆轻轻地颤抖着,蜡黄的面上带着掩不住的惊恐之色。
沐修突然紧抓住她的手臂,光洁的额上开始渗出汗珠。
潇夙歌偏头看向他,此时,软榻上的人微一扬手,身旁的粗壮女兵立即大喝道:“开闸——!”
沉重的闸门缓缓向上拉起,发出压抑的声响,下一瞬,伴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一大群大型野兽从那个黑黝黝的门洞中奔腾而出,黄沙被踩踏得高高扬起,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开始颤动了起来。
离得稍近些的人想要跑开却在转眼间被扑过来的猛兽张口咬住,几乎被生吞入腹,也还有一部分拿起大石与猛兽们死命作战只为了赢取一线生机的人,但也只是能延缓一瞬罢了。
潇夙歌将腰间叶秋送予她的香囊扔到沐修怀里,同时一脚踩碎了向他们扑来的一头巨狮的头骨,连吼叫都来不及发出的暴戾狮子骤然倒地,紧接着袭来的大蟒、恶狼、斑纹虎、黑熊等通通遭遇了那头狮子的下场。
沐修跟在她身后举着香囊看得目瞪口呆,然而事实告诉他没有最惊悚只有更惊悚!
因潇夙歌身旁的兽尸越来越多,流下的血液吸引来了更多的凶兽,尤其是以团结出名的狼族。
它们围绕在潇夙歌身边,目光凶狠地盯着她,不时仰头高嗷几声,从远处看,便能见到偌大的一个场地,大部分的野兽全都集中在了这里,密密麻麻的一片让上方的那些女兵见了也不由心中发憷。
似乎是商量好了一个好的攻击方式,那些猛兽不再留在原地观察,而是极快地跃了起来,纷纷张开泛着腥臭气味的大嘴向中间的那两人扑过去,不难想象若是寻常的人该被它们怎样撕碎、吞噬。
看台上的一名黑衣劲装女子紧张地捏住手指,看着那即将被吞灭的人不由苍白了脸色,嘴中下意识地便叫道:“沐言……”
她的声音不高,此刻的场中也颇为激烈热闹,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她,然而那软榻上的慵懒身影却蓦然僵住,随即坐直身体一把掀开了纱幔仔细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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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阿沐的架空连载小剧场之二(平行时空)
【万珞二十三年,太子夙登基,国号玖,前丞相之子姬酒冽拜摄政王。璃王世子万俟漓悠于镜栎南自立为王,号万潇,史称“两极政变”。】
正是初春,花朵含苞待放,却是轻易被窗边的男子压下一头。
望着男子的背影,他不禁有些痴了。
“冽,找到他了?”不知何时,男子已转身。
“嗯,他在南方招兵买马,准备诏告天下了。”姬酒冽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你打算怎么办?”
“他一向这么任性。”夙歌抚上尾戒,声音带了些宠溺。
姬酒冽一愣,正想再说什么,却蓦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那道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但这次,还要仰仗摄政王了。”
☆、【116】 别人家的孩子、另一个自己
数之不尽的各类猛兽一同扑跃而来,四面升起的巨大阴影将他们笼罩其中,那背对站立的两人在这时显得无比渺小。
此刻,不论是场地内奋死拼搏的角斗士还是看台之上的众人几乎都预见了那两人即将遭遇的血腥下场,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下场的确很血腥,只是对象并不是他们。
在一片野兽的嘶吼咆哮声中,两道身影蓦地窜出兽群跃到了极高的空中,目力较好的人便能看到站台上一名女兵腰间的佩剑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力似的陡然脱离剑鞘飞入了其中那名白衫青年的手里。
潇夙歌拎着沐修腾空而立,垂眸俯视着下方仰首长啸的猛兽们,那把普通的长剑到了她手中便如同世间威力最大的神兵利器。
未浪费太多的时间,潇夙歌单手结印,同时长剑轻挥,柔和的淡色金芒拂过空中,随着一声悠远清越的龙吟,幻化出无数分身的剑影交织出一张紧密的巨型大网将那群凶兽通通围困起来。
“御剑诀!”软榻上的人影蓦地站起身,不顾周围惊吓地跪了一地的人,清魅绝丽的眸中闪烁着不尽的惊讶兴奋以及幽沉的复杂之色,语气肯定地低喃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饥饿暴躁的野兽们愤怒地冲撞着那张金色巨网,一时之间,巨网被拉扯地完全变了形状,只是不论被它们如何冲击都未有一丝破裂的迹象。
手中的香囊早就在惊讶之下掉入了兽群间,沐修一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情景,此时见那些野兽似要出来的模样不由回过神,焦急道:“怎么办?我们不会还是得葬身……”兽腹吧?后边的几个字在看到接下来的画面时被他吞入喉间。
潇夙歌未理会他的问话,只专注地看着底下那些野兽,眸中浮现出冰寒凛冽的杀意,淡色薄唇轻启:“破。”
话音落下的一瞬,那张金色巨网猛地缩紧贴在了那些野兽的身上,随后轰隆一声巨响而过,巨网猝然爆裂,原本汇集着野兽的那处只剩下大片的肮脏血污残留在地。
感觉到气力快要消耗殆尽,潇夙歌带着失魂状态的沐修掠身下来,站到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上。
整个斗兽场一片静寂,大部分的人都和沐修一个神情,然而单纯的目瞪口呆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的震惊。
潇夙歌拂了拂衣摆处的灰尘,刚想替沐修叫叫魂便感觉身后一道强风突然袭来,迅速推开呆怔中的沐修,她回身一掌拍过去,恰和来人正面对上,双方同时后退了一步,未有缓冲对方已是再次攻了过来,不过这次却未用一丝内力,只是纯粹的徒手格斗。
而诡异的是,两人的打斗彷如一对好友间最寻常不过的切磋,一招一式中无不默契十足,似乎已经对练了成百上千遍,即使只是单纯的肉搏也依然能让人感受到他们那股酣畅淋漓的快感。
看台上的权贵子弟纷纷傻了眼,谁都不解一向懒散不愿理事的二皇女为何忽然跑了下去还和那个陌生强悍的青年缠斗在一起。
半刻钟后,两道同样修长的身影骤地分开,双方皆未再擅自出击。
潇夙歌看着对面那人熟悉的面容,眸中波澜涌动,语气第一次不太平静却甚是肯定地一字一句道:“任、子、熙。”
一袭深紫华袍的绝色女子不置可否地勾起唇角,笑容几近讽刺,“还真是你。”
这默认的态度让潇夙歌猛地捏紧拳头才克制住差点崩裂的淡定表情,在这种地方再次见到这人,对她来说真的是没有一点点防备。
对方与她非友非敌,认真说起来,大概也只有一句话能够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想来天朝的广大人民们对于这六个字一定不会陌生,那个处处都要被家人拿来与自己对比的别人家的孩子,让绝大多数人士都恨得咬牙切齿的别人家的孩子,了解对方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深刻的别人家的孩子!
潇夙歌或者说沐言与对方正是彼此的别人家的孩子。
同位隐世古武世家的继承人,这两个家离得近、年龄相同、长辈也交识的孩子显然就被对方的家人不时拿来当参照物了,可想而知,两人的成长中充斥着多少的矛盾与不合,然而不能否认的是,确实再也没人比几乎一同长大的他们更了解对方。
潇夙歌扫了眼那人身上华丽昂然却明显是女装的服饰,眉心抽了抽,嘴角微扯意义不明地道:“没想到许久不见,你连性别都换了个。”
任子熙或者说澹台梓浠同样扯了扯嘴角,讥诮地回道:“一直觉得你不像个妹子,不想这回真变汉子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彼此彼此。”潇夙歌已经调整好情绪,声音略有些散漫地道:“既然是故人,那便帮个忙,带我们出去如何?”
澹台梓浠挑了挑眉,复杂之色沉淀在眼底,不知是真是假地说道:“你一出现就灭了我那么多宝贝宠物,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原来你就是那个二皇女。”潇夙歌眼眸微眯,面上闪过了然的神色,缓缓地走近他,语气凉薄地道:“也确实符合你的作风,那么尊贵的二皇女殿下,您是否能让我们出去呢?”
澹台梓浠侧眸睨着她,“我要是说不,估计我这斗兽场都能被你拆了吧?”
潇夙歌认真地答道:“嗯,很有可能。”
两人神情冷肃地对视了一会儿,而后皆是柔和了面容,轻笑出声。毕竟不论如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遇到曾经的熟人都是件开心之事,更何况过去的那些矛盾与不合早已被时光磨灭,存留下的只是彼此间纯粹而深刻的发小情谊。
拿出一张手帕地给她,澹台梓浠打趣道:“不知道还以为你刚从泥地里回来。”
潇夙歌伸手接过将面上的脏污擦干净,想到某个行踪不明的二货殿下,她眉峰微微蹙起地道:“改天再约个时间出来谈谈吧,现在我要找一个人,你能帮忙么?”
澹台梓浠痛快地点头,问道:“谁?”
潇夙歌将情况简单地说了遍,澹台梓浠听完后眸色顿时幽深了许多,面上却还是一片平静,转过身便亲自带着她向出口走去。
“沐修,跟上。”
“啊?……哦。”沐修显然不明白他们的关系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熟稔,但理智告诉他还是不要多问得好。
不过疑惑的不止他一人,看台上的所有人都不理解眼前的情况,但那洒然离去的两人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他们也没胆子上去询问。
看到那人平安无事,叶秋不由送了口气,心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悄悄跟上他们。
三人回到了驰野山脉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