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望舒要传给大哥的话你传了没有?”我问老木叔。
“那个……不用传。大公子自有主见。”
“那我有一句话,你要传给白狐狸:梅家摆宴三天,以庆祝梅公子高中解元为名,联络文臣武将。二哥他也得有所准备才好。”
“这个不用二小姐交待,我已经传过去了。”
老木叔过滤情报信息的能力着实不差。
※ ※ ※
回到家中,老黑在干的事,让我大跌眼镜……当然,如果我有眼镜的话。
他正坐在井天殿中编鸡笼!
“你……你……”
“你那些鸡都长大了,全都挤在一起多不舒服。我多编一个出来,让它们也住得宽敞些。”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有些感慨于他的多才多艺。如果编鸡笼也算才艺的话。
“胡管家教的。”
“可是……你学这个干什么?”
“我刚开府出来时,闲来无事就学了。”
我在他身边坐下,抱了腿,看他手指翻飞的编鸡笼。“胡管家最近好忙,我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老黑笑了一下。“当心竹篾刮到你!偏挨我这么近!”说着,他身子向前挪了一点,用身体挡着我,“胡管家他得为我做许多事。飞帘,如果我再去打仗,你有什么打算?”他似乎不经意的随便一问。
“我跟你一起去。”我不加思索地说。
“会很艰苦。”
“那我也要跟着你。”
他又笑了一声,“原来你都想好了。我的担忧看样子是多余的。我本也就打算带你一起走。把你放在长安我不放心。”
我在他后面瞪他的背,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背后长眼似的,轻笑着解释,“我容易吃醋。”
我捶他。
他丝毫不为所动,慢悠悠地说:“飞帘,认真地说,我怕你成为人质,让我在外面被人掣肘。”
“我知道,所以我要和你一起去。这一个多月里,我一直在练习骑马,我要练掉股间肥肉,让自己轻装上阵。只不知朝廷何时会同意你再披挂上阵。”
“得看舆情了,有你在街头烙了十几日饼,帮我做宣传,会有许多人会记挂我吧。”
我望了天空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一次洌能重披战甲,我想他再也不会韬晦退让了。我们将踏上一条艰难的不归路,就算是成功,也仍然是无限艰辛。
老黑从怀中摸出一卷纸来,“最新的战报。今天早晨夏阳刚接到诏令,就带了几十轻骑过太行急赴晋中,他想阻止突厥人南下。”
“才几十人?!”
“大队人马仓促之间哪能集结起来,行军速度也跟不上。”
“可几十人怎么能对抗十万的突厥?”我担心起来。
“我看他的打算是收集被打散了武威军士兵。应该可行,但……”老黑摇头。
“怎么?你不看好大哥?”
“他从渤海轻骑快马,不眠不休,至少也得两天才能到晋中,那时,突厥人早过了临汾,直扑潼关了。若是我,不会听命于朝廷,我会直插潼关。”
“不听命?”我睁大了眼睛,想起了望舒的话。
“从战略上说,肯定不能听命,除非夏阳另有打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话是这么说,可……”
“当年的陈家是不是就是因此被污谋反?”
老黑正在编笼的手一停,马上又继续了,“你也听说了?”
“陈公是你的外公对吧?”
“嗯。”
“告密的是窦家?”
他停了手,“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陈公当年在太行剿匪,背后就是晋中,而窦家所以利益就在晋中。
上次秦王对我说起,他为了得到潼关军,曾以污告我们夏家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害我二哥不得不折腿示弱以求全。我想窦家污告陈公,也一定是为了夺取晋中的利益。”
老黑又开始编手中的鸡笼,“这些,我也是长大后暗中调查了很久才知道的。但窦家也不全是为了扳倒陈公,夺取晋中利益。其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当年的窦昭仪想要扳倒后宫第一美人陈贵妃,就是我娘。因为首告有功,那案子之后,先帝就开始议窦昭仪升妃的事了。不过因为窦昭仪出身低微又拖了几年。那之间,窦昭仪还收养了我。”他说这个的时候语气平淡,好像不是在说与他自己有关的事情似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姨妈,我的姨妈会这么……”难怪我姨妈她,这回这么急于让舅舅夺了军权,她也是对她窦家有心病的啊。
老黑把编好的竹笼放在一边,转了话题,“飞帘,要不要我编个小竹枕头给你?”
他拿起一束青色的竹篾。
“我现在睡觉用不着枕头,有你就可以了。” 我说,想起每天早晨我醒来时,我总是枕在老黑身上,而我新做的海绵宝宝总是掉在地上。“再说天也冷了,用不着竹枕头了。不如你给我编几个小篮子,精致些,我用来放在餐桌上盛点心。”
老黑的手抖了一下,“点……点心?”
“啊,怎么了?”
“你真的要用来盛点心?”他追问。好像这多么可怕似的。
“是啊,要小巧精致的啊。”
“你……你到时候别后悔、别怨我!”
“为什么要怨你?”
老黑低了头,涨红了脸,“我给你编就是了。”
这也要脸红?!
“啊!对了!我现在就去做点心,”我想起来,“你现在这么瘦,要加餐。我做些点心放着,你好随时吃!现在就去!正好放在你编好的竹篮里,你拿起来也方便。到时候要吃干净哟。”我跳起来。
“飞帘!”老黑的声音里全是绝望。
我飞跑着进了厨房,陈妈正好在厨房打扫。她喜欢把厨房的一切用具都擦得干干净净,每天没事就在厨房里忙着。
“王妃又打算给王爷做什么?”见到我,她立刻凑上来,净手挽袖,准备打下手。
“肉馅酥皮饼。”
“啊,这点心算老古套了。”我见人做过。
“陈妈原先不是厨娘吧。”
“当然不是,我这是赶鸭子上架,才学着做的。”
“陈妈原先也不是从宫中跟着王爷出来的吧?”
“不是,”陈妈随口应,又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听王爷和秦妈提起以前宫中的事来,从来没提到过你陈妈。”
陈妈有些悻悻,“我虽未入宫,却也算是王爷身边旧人。”
“陈妈。你姓陈!”我点明。
陈妈低了头,犟口道:“你别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
“我只是随便一说。”我安慰她,我早该想到的,陈妈其实是老黑娘家的人。不过,没想到也没什么。只是老黑可怜,一直以来他能信任的,依然是娘亲留给他的几个旧人而已。
“老黑老黑,乘热赶紧吃一只!”我提着他新编好的小篮,挤到他怀里,大大方方坐在他腿上。他正在看一卷新到的军报。我现在可以肯定,他在武威军中留了人,甚至在大哥的手下也安插了人。这些事,他是什么时候做的?
“突厥人推进的速度慢了,他们在晋中疯抢窦家的财物。暂时没有新的动作。”老黑说。
我拈起一块酥皮肉饼,送到他嘴边。
他本能的张嘴,一下子咬去大半,差点咬到我的手指头。他现在又恢复原状,吃得很猛了。
“这对夏阳有利,他可以抢在突厥人之前赶到潼关。”他说。
“到了潼关也还是要面临一场恶战。我大哥能收集到多少人马都未可知呢,我是有些担心的。”
“这谁都看得出来,我估计调我的诏令不久也就到了。”
“皇上真的会回头求你上阵吗?”
“你都为我铺好路了,到时候潼关吃紧,民怨沸腾,他不调我还能调谁?”
“狄远、小杜……”
“这些偏将调令已经下了。今天他们就离开了陇山关。但他们两人手下现在都只有三五千人,现在该向哪里移动都还没有确定。因为有人提出,从陇山关,经米脂,直插晋中,路途会比去潼关绕道近上不少。”
“那不是很好,还能与夏阳形成犄角之势,一起围奸突厥人。”
“当然是个好主意。”老黑说,“但他俩不能领会啊,现在还在忧疑,他们也只想到潼关会战事吃紧。”
我看他一脸得意的模样,“难不成这主意是你出的?”
他不置可否,只把我手上剩下的半块酥皮肉饼也吞了下去。
“你身体真是好了,”我说,“吃东西又是这么快,一点也不肯细嚼慢咽。”
“那当然,有你给我治病,怎能好得不快。”他摸出手帕擦嘴,顺便把我的油手指擦干净。
“那你就该把药全都停了,为什么还在喝老梁开给你的那个苦汤药。”
“那个啊,我再喝一阵子吧,巩固巩固。”
我很怀疑地看着他,他生病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一个月前就已经看起来就基本痊愈。他恢复练功,看上去身体比旁人还强健些。现在已交十月中,天气寒冷,很多人都已穿着绵袄,我也被秦妈逼着穿了薄袄。他却还穿着夹衣呢,除了有些瘦,也没什么病容了。为什么还不停地吃药?
“小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搂了我,让我把头依在他胸口。“要对我有信心,”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可……”我小声嘟嚷,“是药三分毒。”
他把手挪到了我肚子上,停在那里。手指不安分的钻进我的小袄,又钻进亵衣,直到碰到我的肌肤才停了手。他撩拨我!
我抬头,看到他也正府头看着我,喉节滚动。
我恶作剧的用手摸他的喉节。
他拨开我的手,“飞帘,别!现在不行。”
“那你怎么……”
“我就摸摸。”
“凭什么!”
“我现在不行。”
“胡说,你行的!”
“等我结束这一个疗程吧。没几天了。”
我一下子在他怀里坐直,戳他胸口几下,“所以你吃的是这种药!你……”
“好了好了,飞帘,没几天了,等等我。”他来舔我的唇求和,等我放他进来。
我生气的把脸又埋在他怀里,不肯让他得逞,“老梁这个庸医!我要找他算账!”我恨声道。
☆、第89章 坦白
我脑子里想着老梁;来的却是小梁。
一如既往的;小梁一来就直闯我们的井天殿;“洌;听说没有……”
我慌忙从老黑的腿上溜下来。
“京中士子民众要向内阁投贴,要是内阁不马上回复;还要进一步伏阙上书。大家一致要求起复宁王。”小梁兴冲冲的;自己拉了椅子坐下,看到我放在桌上的酥皮馅饼;伸手就抓了一块大嚼起来。
在小梁期待的眼神中;老黑显得有点过于阴沉。半天没有说话。
“怎么;洌你不高兴?”
“自古以来,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
“洌!”
“到了这地步;我还能有活路吗?”
“洌,我觉得这次他们会起用你,因为除你之外无人可用。”
“不是有夏阳吗?”
“他单骑匹马,能支撑几时。”小梁直言。“溃散的武威军,能收集起来的人怕是没有多少。而且你别忘了还有秦王,武威军的旧底子可多是秦王的人马,他们中不少人乘此机会投向秦王的话……”
我在一旁也不禁皱眉。
“那么我也不行,我手中现在没有一兵一卒。”
“洌,你在我面前少来这一套。那些被你‘吃’掉的小乞丐、失怙男孩呢?你和那个胡管家干的事,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还有小杜老狄他们,好歹也是和你一起从战场上滚下来的兄弟,到时还不是听命于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老黑倒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