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站了起来,扒着铁门,“你真有意思,这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啊!洌,当然是洌!他从小就没出息,可又会自我安慰,觉得别人也不过如此。”想了一下,老家伙又说,“你很会哄他是不是?你让他吃你的奶了?你一定不时的在他面前扮演母亲的角色。不对,我不该对你说这些,”说着,他还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你要生气了,你一生气就不会来看我这个可怜的老头子了。”
天啊,这真的是个精神病患者!但我还是回答:“我会来的,会常来。每次都会带好吃的来给你。”
我当然还要来,来看他耍的好把戏。
我演完了今天的戏,回到齐王府,有一封密报等着我,封上是小梁的印鉴。抬头却是夏长史。是给二哥的。我问身边亲卫;“夏长史还没回来?”
“没有。”
我随手打开看了,内容很简单:奉命午后回城中。
小梁一直留在在城外灞桥营,弄得我一直都不好意思让老梁大夫知道我已经回城了。虽然我不知道老黑为什么把他一直留在城外,但他能回来还是太好了。
我其实有点兴奋,老黑显然是没事,但,看样子今天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的。
☆、126第126章 擒王
二哥来去匆匆;换了一身衣服又出去了;这次说是就去隔壁的执事府。但他又叮嘱我千万别冒头。
我猜事情有些危险;不敢给他们添乱,老实窝在我的小院里。夏府的家丁和王府的亲卫全都加紧了对我的保护。
直到我听到门外有人呵斥:“谁!”
过了一会儿,有亲卫进来说有个人要见我;被他们拦下了。“他自称是狄远。”亲卫板着脸;他们明明都认识狄远。
我呆了片刻;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狄将军?”我隔着门问。
“是;王妃;是我!”
“进来吧。”
门被推开,狄远进来;他一身布衣,叉着手站在我对面。
我没让他坐,只上下打量他。
“我知道我不如你们会算计。”他说,“我去祖陵卫时永宁王已经早一步离开了。而他的手下乘我不在,在我对秦王的包围中撕开一条口子,放出了秦王。”
他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不像是个失败的将军,倒好像只是个看客。他总是能做到让自己面目不清。
可我实在是有些心里不愤,他偷袭老黑不成,还有脸来告诉我。
“今天他们大概能抓住秦王了。”狄远说,面上有了些惆怅,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被我捕捉到了。难得他也有了点表情。
“我自己可以承认失败,但,那样一来我的手下无辜,他们该何去何从请王妃指出一条明路。”
真奇怪,他为什么来找我?“如今国舅爷不能理事,你不就是武威军事实的领导者吗?”我问,“好几万的人马,你让他们怎样就怎样,你还需要什么明路?”
“没有了秦王,这几万人马无处存身。”
我笑了。他说的倒是大实话,无论是当今的皇帝,还是今后的洌,都不会允许几万的人马无所事事的在长安周边闲荡的。但……
“这个你应该听皇上安排。”我说。他的确不该来问我。
狄远沉默片刻,“王妃不要总是耍我,你明知皇上现在根本无法安排。”
我有总是耍他吗?我想了一下,“武威军是国家的军队,根本不该私人来安排。这事我帮不上你。而且……”我想起洌对他的怀疑,和他眼下的种种,“你也不该来见我。窦公现在正遭弹劾,他那边事情未了,还不到重新安排武威军的时候。而你……”我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
“我知道,”他有些沮丧,“我再也带不了那几万人了。”
我好奇的看他。
“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已。”
呃,这更不关我的事。
“对现在这支武威军,我能做的事情已经很少。”他坦言。
我等他说下去。
“王妃既然能容梅相……”
我有些明白了,他也以为是我对洌产生了影响。所以他来找我,希望能求得一条出路。说白了,他也并非真的为了武威军的前途。他为的还是他自己。可其实梅相的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不过……我灵机一动,突然对他说:“既然如此,你不如去找夏长史讨个计策,他对这种事比我更有见地。”
二哥到了该走上前台的时候了。
狄远愣了片刻,终于有些放松,他向我拱了拱手,这才老老实实告辞出去。我听到守着我的亲卫低声骂了句脏话。
这些人真有意思!我想,永远能在各种风向中敏感的找准有利的一面,做了什么都能毫无内疚之心。投靠起新主人来,也完全不觉得羞耻。可这种见风使舵,面目不清的人,又常常都是混得比别人都好。
我想了一下,其实这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人心思不在正经方向,所以本职上反倒无能。无能才能让人放心,反倒容易吃得开。我得提醒二哥,他的锋芒太露,与狄远、梅相之流恰好相反。
我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这是二哥刚才临出门前塞给我的。
“你拿去玩吧,”他当时急急忙忙,“不过要小心点。把我对你说过的话都好好想一遍,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二哥说得对,要好好的玩儿,仔细的玩儿。必要时,我也得装装傻。呃,也许我不用装傻,我本来就够傻了。
我一直等到时近哺食,还是没什么新消息传来。终于按捺不住,依然作了厨娘的打扮去了酒肉馆。店里暴满。老木叔忙得直抹汗。见了我,忙把我引到厨房里。
“怎么样?”我问。
“还没动静。”
“那些举子们呢?”
“他们递上去的表章,各衙门都已经接了,尚书台丞相府说是让他们少安毋躁。”
我挽起袖子下厨。
老木叔跟在后面,“昨天永宁王遇袭的事情也已经传遍了。各种猜测都有,不足为凭。”
我看一眼外间坐中的客人,有几桌就是书生打扮,一个个激动兴奋不已的样子。
老木叔的目光随着我扫向那几桌客人,“他们是梅公子打头,今天四处投书,好像没受到什么阻拦,各大衙门都接待了他们,还好好抚慰了几句,因此上,现在他们都很兴奋,觉得这一回会大有作为。”
我好笑,书生意气总是如此。
“他们书中有惩奸佞一项,矛头直指窦公。今天还有举子去冲击了窦府。他们商量着明天还要再去,势必把窦公揪出来。”
这个,我一点也不同情窦公。可他据说伤了眼睛后,一直还没离开过床榻。洌的意思也是要把这个敌人留着作为靶子。我结了眉头,看样子明天还得想办法保护这位窦公,不能让他便宜的就死了。
“皇上怎肯让他舅舅吃亏。总是护着罢了。”桌上有客人猜测。
“是啊,其实对皇上来说,最忠心也就只有这位舅舅。不然你们看现在朝中其它大臣,每日跑执事府比上朝还勤快。”
“那当然!城内整肃坊市,城外救援水灾,全都是永宁王一手处置。不去找永宁王还能找谁?”
“对啊,皇上好像从来都不管事。登基以来什么事都是永宁王出头。”
“谁说不管事,去年秋天不是管了永宁王吗?褫夺王爷的一切权利!”
“自己没本事,还不能容人。没了永宁王,他还能指望谁维护大景的江山?”
“这回怕是永宁王也要当仁不让了,没本事的人要坐不住了。”有人阴阳怪气地说。
有人立刻嘘了一声。
我回头低声对老木叔说:“你注意着点,若是看到宫中有人出来,向齐王府方向去,立刻来报给我。”
老木叔会意地点点头。
这酒肉馆的位置极佳,就在皇宫对面。这显然是当年二哥有意为之。
“听说没有,刚才城门口在驱人呢,说是永宁王妃要进城。”有新来的客人兴奋的说。
我吓得差点把手上的油瓶打翻。
“是吗?现在进城?那是不是说明长安城中安定下来了,秦王的余党已经肃清了!”
“应该是,永宁王妃一直驻灞桥营,怕的就是长安太乱。”
“永宁王回来后,长安的治安确实好了很多。”
“听说秦王垂涎永宁王妃的姿色,好几次试图劫持。”
“永宁王妃的确是极美,我见过她好几次。那真是……”
“快说快说。”
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一谈起女子来,店堂里那些男人全都兴致勃勃。
我望空翻个白眼,活生生的永宁王妃就站在你们面前,也不过是个煮饭婆的模样。我早就知道,女人所谓的美,其实是没有什么极致的。打扮加心理暗示比美貌更重要。
可他们为什么说永宁王妃要进城了?难道……
我的天!小梁!
我慌忙扔了围裙向外冲。
远远地,已经能听到城门外喝道的声音。百姓纷纷避让。先过了几匹永宁军服色的军骑。接着便是我常乘的那辆有永宁王府标志的马车。和我平日的习惯一样,并不算招摇的一小队护卫簇拥在马车前后,不紧不慢的向城内驶来。
我身边本来平静忙着走自自己路、做自己事的的百姓,突然发出惊呼声:“永宁王!”那是看到偶像时惊喜的声音。
我也不由得睁大了惊讶的眼睛。在这个小小的车队后面,有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当先一人一身黑衣,跨下是匹大黑马,他戴着面具!
这世上的许多事就是这么荒谬,两兄弟长得像本没什么出奇。可利用这相像互相冒充对方且乐此不疲就有些奇怪。至于要利用这种想像互相致对方于死地则是真正的悲哀了。
洌自那次不带面具入城后,几个月来再也没带过面具。他用自己本来面目会见大臣,接见百姓。虽然偶然有人会说他面上疤痕破了相貌,他也并未十分放在心上。
他总对我说:“只要你不嫌弃,别人怎么看我才不介意。”
而我一直觉得他十分的英俊。
眼前这个人,虽然打扮身材都与洌十分相似。可他脸上的面具还是出卖了他。
我没有叫喊,也没有跟着涌动的人群向城门口聚集。我只远远的看着,为眼下这个带了面具的人感到悲哀。
“小妹!”我听到一声夸张而兴奋的惊叫,“二哥接你来了!”
我匆忙回头去看,只见狐狸二哥歪斜着从一匹白马的马背上溜下来,迎向那辆马车。他没有看见我。
马车停了,旁边的护卫拉开了车门。
我暗暗叹息,只要是对我略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我从来不要别人为我拉车门,我总是自己先按捺不住把车门推开。他们的戏演得真不高明,无论是想当偶像派还是演技派都不合格。
二哥止了步,笑着看一个女子从车中探出头来。
☆、127第127章 参商
此时的情式;永宁王府的马车已经进入了城门;而后面的大队人马只有先头几人进入了城门的拱洞。至于围观的人;去看永宁王的人多,关注这边马车情况的人少。
我有些失落,是不是就算是天下最爱八卦的人群;也是更爱男主角呢?
二哥发出了一声夸张的尖叫:“不对!这不是我妹妹!”
这一声如同炸雷。本来还在旁边闲闲走动的人群;一下子炸了锅;许多人突然一下子手上就多出了一把兵器。冷冷的金属光泽一下子分别包围了马车和后面才进入城门洞的黑衣人。
二哥咯咯笑着;手上长剑出鞘;挡在了马车门口。随手又把那刚探头的女子撞回了车内。
我慌忙向后退;一直退得靠在冰冷的城墙上。脊背后的凉意让我一个激灵,我缩起来;在那角落里看着眼前一片雪亮的钢刀光泽。而那些原本护卫在马车周围的所谓永宁王府亲卫,此时调转了刀口。直指他们本该护卫的马车和护着马车的二哥。
我屏住呼息,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错综的情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秦王,别来无恙否?”
我急忙又一次转头,去寻找这熟悉的声音。城门内,笔直的大道上,洌领着大队的人马奔驰而来。人未到声先至。他的脸因为逆着光,一点看不到疤痕的印迹。轮廓倒更显出男人特有的深沉和硬朗。
可他什么时候已经回城了?
城门洞中的黑衣人也笑了,“谁是秦王?”
“你敢摘下你的面具吗?”
“人人都知道尉迟洌脸上有伤。”黑衣人说,“更何况我和我的王妃同回长安,王妃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你的王妃?”老黑笑起来,“你以为,你在城门口打个劫就能劫到一个王妃吗?”
“我从灞桥营一直护送过来……”黑衣人突然打住,看着马车发呆。
“你以为,灞桥营中住的就是王妃吗。”二哥也笑了,“出来!”二哥用剑柄敲打车门,“别装了!”
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