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说:“不可以。”至少她请来的,不可以。
墨紫也不惊讶,横竖两人闹僵了,不指望这位来个言听计从,“萧将军远道而来,不惜与我们这些人为伍,也要过江捉人。如令人已经落在你们手上,却又固执己见,莫非想带个不会开口的死人回去不成?”
“他死不了。”萧二郎烦不胜烦,“再说,我带个活人还是死人回去,不用你操心。”
“我自然不操心将军,只怕将军因一己之私,将国家大事抛诸脑后,害了大周老百姓而已。”具体的也不用说,大家心知肚明。
萧二郎声音寒冷如冰:“倒不知是何一己之私,会让我犯这么大的过错?你弄清楚,此人是我大周的叛贼,欲拿的钦命要犯,其罪当诛。说不定,死在路上,还能少受点活罪。”
墨紫想都没想,回应他的话,“元先生照你们说是大周的叛贼,身为大周官员,你们为何不光明正大向南德讨要,反而行事如贼一样偷偷摸摸。大月南德向来交好,元先生当南德宰相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找麻烦去,等人失了势才落井下石。分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却偏要说得冠冕堂皇。钦命要犯,就该交由皇上处置。
他自己没介意受点活罪,你就别太着急要人命了。”
“看来和你讲不通。”从这个墨哥站到元澄那边起,萧二郎同他说话就像打仗,费力费脑。
“讲不通没关系,萧将军请大夫就行了。并非一定要在船上,下了船也可以。好歹是一条性命,就当给你们自己积福,好心总有好报的。”墨紫在话语上软硬兼施,教训一顿再劝人向善。
“墨哥,你跟我们二人说也没用。元大人将由这两位带走,请不请大夫,要看他们的意思。”仲安始终不想跟墨紫完会翻脸,一个人在那儿唱白脸,不管有没有人领他的情。
墨紫看看元澄左右的两个男子,不就是跟着萧二郎来的吗?又跟她来这套,推三推四,什么人都拉来挡风。
于是,她轻笑,还算容气地跟仲安说道,“仲安先生的话,我还是信的。只不过,这二位难道不听命于萧将军?其实,我也是看元先生可怜,又是搭乘一条船的有缘人,就想能帮就帮上一点,对你们几位绝无不怀好意。我说话向来作数,人下了永福号,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今后见面也会装不认得,请先生无需担心我要劫人。”
仲安心想:你要早表现出对第一贪官是同倩心作祟,而不是狼与狈要结拜,就好了。和我们也没僵到这个地步,那么说上两句话,说不定顶用。
“你对待有缘人的差别还真大。”萧二郎抱臂冷嘲,“同坐一条船,却怒气冲冲地让我们滚。”这厮巧言令色,真是越听越可笑。
墨紫双眸睁了睁,眼角余光瞥见垂头让人架着的元澄,暗自念了三遍小不忍则乱大谋,抬个头,语声语调平和得不得了,笑得可亲,“萧将军,我就是个粗人。用你们的话说,私货贩子一个,不懂规矩。要是有些话说得不中听,您掏掏耳朵,不理会便罢了。而且,我那时对事不对人。好好的,你让人欺负别的船容,我要不出面,岂不是坏了名声?再说,这三日,我也没亏待你们。好吃的,都留给你们。船舱也由你们独住,我和兄弟们挤货舱。”
说到这儿,墨紫一手拉萧二郎,一手拉仲安,稍稍远离了元澄和押着他的二人。
“你干什么?!”萧二郎甩柚震开墨紫的手,厌恶莫名奇妙的拉拉扯扯。
墨紫放开仲安,小声说话,“跟二位说句实话,我收了人挺多的船资,面上总要做做足。不有这么一说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这也是没办法。要知道您是将军,给我十个脑袋,我也不敢让您滚下水。等知道了,也晚了,得死撑到底,不然船帮子谁还听我的?”
萧二郎瞧墨紫突然低声下气,心里并没有好过些,反而更轻蔑起她的为人来,断定就是个没有骨气的小人。
“墨哥,你的意思是,你跟我们闹,其实在装样子?”仲安却被墨紫这番话真有点弄晕了头。与别人不同的是,他本来还挺欣赏这小子敢做敢为的。
“仲安先生真是聪明人,我一说就明白。”墨紫明白形势比人墙的道理,“还有,我们跑船的,最怕死了人晦气。即便是平船好好的,走不了多远就嗝屁……总之对永福号不吉利。”
见萧二郎和仲安同时因她的粗口而皱眉,她暗自得意又加深了粗人的印象,继续说道,“也不一定要请大夫上船来。就在野丹渡上,有个走方郎中,大喊一声他就来,诊金很便宜,药方子也可以商量着用。吊着他一口气,你们好交差,又不会让人说优待俘虏,私下通敌什么的……”
萧二郎说了声胡说八道,神情尽是不耐烦。
仲安心生一计,手摸了摸下巴,“墨哥如此直率,我们也不好再怒你。只是,这元澄挑拨南德皇帝与我大周有过不少嫌隙,朝中对他声讨多多,我和萧将军实难待他过好,免落人口实。不过,墨哥真想避晦气,还是有法子的。”
萧二郎不知仲安什么意图,目光探着他的脸色。
如同仲安对墨紫尚可,墨紫对仲安也没有太大的反感。她听他说有法子,已经相信了大半,双手抱个拳,请教的姿势,“先生,什么法子?”
仲安摸下巴的拇指食指就摆出一个八宇型,食指正朝向那两个即将押解元澄的太,“那二人并非我等下属,只是在这回办差之中听我等调遣。人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墨哥若肯破费些银子,小鬼倒不难打点。”
“仲安!”萧二郎听懂了,却不赞同。
墨紫当然也听懂了,她以前常打点小鬼,“先生可是诓我?待我真去,又叫他们不收。”
“墨哥安心。只要你能说服他们,我们绝无二话。”仲安说的这个我们,包括了萧二郎。
墨紫作揖而去。
“你为何教那厮如此做?”萧二郎不喜。
“我想看看究竟是他聪明还是我傻。”仲安呵呵一笑,“也或许,我不想承认自己看错了人。”
萧二郎看到墨紫跟那二人说了好一阵话,然后从柚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往两人手里塞,那二人立刻向他看来。
“大将军,你就点头吧。”仲安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向,“我们都清楚,不给他治伤,他可能真熬不到上都。只是他给咱们吃过那么些苦头,实在不能心甘情愿在他身上花费银子。”
“如今有人愿意自掏腰包,何乐而不为?”萧二郎接过话,对那两个随从伸出了两个手指,还有比典元宝,“仲安,我让那小子早先吞的二百两银子吐出来,如何?”
“你萧大将军要是想通了,谁能比你更厉害?”仲安喇开嘴。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外援
还没等书信送出去,小石头就神色凝重的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人,要单独和慧娘谈谈,说他知道丹年小姐的下落。
慧娘屏退了其他人,看那人四十上下的年纪,嬉皮笑脸的神色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急急切切的问道:“你知道丹年在哪里?她可还好?”
听到慧娘连珠炮似的发问,苏允轩身边的林管事并不着急,笑眯眯的抱拳道:“在下是礼部苏郎中家里的下人,还曾和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慧娘疑感的看着他,确实是有些眼熟,然而慧娘心急的是丹年的下落,看这人左顾而言他,心下微微不悦,但还指望着他说出丹年的线索,只得耐着性子等他继续往下说。
林管事似乎是看出了慧娘的不悦,也不再卖关子,说道:“我家少爷小时候路经过沈家庄,蒙沈将军帮忙,得以顺利上路,也曾经在京郊外的三元寺,救过沈小姐,后来承蒙夫人邀请,还来过贵府做客,不知夫人可还有印象。”
慧娘想了起来,这个人原来就是当年那个身手矫捷的车夫,后来丈夫说起他,连声夸赞他一身好功夫却不显山露水,是以自己也有了印象,既然是曾帮过丹年的小苏大人,慧娘心下便对林管事相信了几分。
林管事见慧娘不再疑感,抱拳恳切的说道:“我家少爷一向敬佩大小两位沈大人的为人,丹年小姐的下落我家少爷大概能猜到,现在应该是性命无虞,这点上还请夫人放心。
少爷定会竭尽全力救出丹年小姐的,如果夫人相信我们,就不要再去告知两位沈将军了,他们远水解不子近渴也不要往外声张这对丹年小姐的名声来“”,
林管事虽然没直接说出来,可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慧娘默然点点头,她也万分不想将女儿失踪之事张扬出去,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都已经一天一夜了这件事就像把利刃一样插在她的胸口上,喘不过气来。
加上丹年的身份特殊,万一有人知道了丹年的身份而故意绑架利用她,甚至杀害她,养了这么多年,当眼珠子一样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就这么没了,慧娘想起来就觉得万箍俱灰,没脸再去见还在边境的丈夫和儿子了。
就算丹年回来了,可一个小姑娘流落在外这么多天,名声尽毁还不如死了的好,这两天来,慧娘的心如同烧沸的水一样,煎熬的难受。
看林管事说有了丹年的下落,又性命无虞,慧娘顿时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但还是有些怀疑,试探问道:“我要如何相信你们?”
林管事呵呵笑道:“夫人,现在您也只能相信我们家少爷了。如果我家少爷要害丹年小姐早在上次丹年小姐到我们府上求救往木奇发粮的时候就害了,何必等到今天。”
慧娘这才知道,原来上次木奇被围,丹年求救的对象居然就是这个苏公子,顿时不再生疑,敬重的朝林管事行了个礼说道:“先生莫要与小妇人一般见识,小妇人也是担心女儿,若先生和苏大人能够救下丹年小妇人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苏大人。”
林管事吓的连忙倒退了一步,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神色,哭笑不得的说道:“将军夫人和将军娘,您就别折煞我了我可当不起您这一拜!”又小声嘟囔道:“说不定还是少爷的丈母娘,我哪敢让你拜!”
等林管事走后慧娘叫进来了小石头,只说丹年已经有了下落,让他们莫要着慌,事情千万不可对外声张。
等小石头走了后,慧娘点燃了香炉,将信丢进香炉里烧了个干净,又默默到佛堂里上了几柱香,祈求佛祖一定要保得丹年平安。
而京城另一头的大皇子府,上完早朝未曾回家的苏允轩,一身大红官袍,敲开了大皇子府的门。
大皇子原本在屋里子临摹着字,挂在墙上的那幅宇赫然就是丹年在国宴上写的那幅《满江红》,听到下人来报礼部苏郎中求见,大皇子先是微微吃惊,随后扬起了笑意,来的倒比他想象中要快。
不多时,苏允轩就在金慎的带领下到了会客的偏厅,大皇子正在泡茶,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壶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袅袅升起的水蒸气后面,俊逸的大皇子的面部,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苏允轩一向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在大势未定之前,大皇子是不会对丹年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的,除非他想让边境的四十万大军在沈钰那个疯子的带领下,以“勤王”的名义打进京城,到时候登上龙椅的人恐怕就要姓沈了。
大皇子如同招待一个多日未见的老友一般,提着小巧的水壶往茶壶里添着沸水,闲适的说道:“陆羽的《茶经》中说过,泡茶之水,泉水为上,河水为中,井水为下。孤这水,是每日凌晨皇宫里的人从京郊山上运来的泉水,用来泡茶最是出味,可惜每日只有一桶,也不见得能分到孤的府上,今日苏郎中可是赶巧了”
说着,大皇子将一盏白底青花的茶盏推到了苏允轩面前,笑道:“苏郎中不妨尝尝孤这大红袍的味道。”
苏允轩眉头紧皱,齐衍修这人,城府极深,温和孱弱的样子骗过了所有的人,如今突然张开了牙齿和爪子,不再伪装,是不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他明知道自己来的目的,却左顾而言他。
苏允轩也不多客气,伸手推开了面前的茶盅,拒绝之意显而易见。
大皇子并不生气,正襟危坐,好脾气的笑道:“苏郎中可是看不上孤的茶?”
“当然不是,只是两个人喝茶没什么意思,听说允轩的一位故友也在这里,不如请出来一同品茶。”苏允轩直视着大皇子的眼睛,说道。
大皇子笑容未变,“什么故人?”
苏允轩也懒得跟大皇子打哑谜,他本来就是直性子的人,只不过没有像大皇子那样伪装的那么深罢了。
“在下那没过门儿的媳妇。”苏允轩冷笑着回答道。
大皇子收起子笑容,眼里一片阴沉,“苏郎中,大话说多了,当心被风闪了责头!”
苏允轩面色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