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禄府门口一接了世子爷,先就对了钟林很是不满,带了去小河边,多脏的地方,要是世子爷闹肚子你钟林担着去。
三姨娘对了四少爷更是要来火了,新做的一件衣服,沾了泥巴倒也算了,中午吃烤鸭在身上揩了手,油腻腻的更是难以收拾。
世子朱睿在热水里泡着洗澡的时候,四少爷到处跑了躲了三姨娘的鸡毛掸子:“让你不爱惜新衣服,让你不爱惜。。。。。。”然后是四少爷的哇哇大哭声。
同住在一起的四姨娘烦得不行,二姨娘则装作没有听见,看到玉真好奇的在门帘里张了往外看四少爷挨打,忙悄声喊了她过来,不让她去看。
朱宣看了儿子一下午的成果,一缸子红蚯蚓,钟林带了他们玩,告诉他们,红蚯蚓才是鱼饵,臭蚯蚓不是的。
朱禄在房外听了王爷房里喊人,赶快进了来,听了王爷对了那一缸子红蚯蚓说了一句:“把世子的鱼杆收拾了,明天没准儿他又要去钓鱼了。”
可怜朱禄一心里等了王爷闲下来的时候,找个机会去告钟林的状,听了王爷的话,觉得自己只能忍着。
晚上南平王夫妻带了世子是住在妙姐儿以前的闺房里,都是重新收拾过了。
朱睿的房间在父母亲的睡房的对间,他洗干净了,穿了一身白色的丝衣,头发长长的披散了,半湿半干的搭在了肩上,就往母亲房里来。
本以为父亲一向回来的晚,朱睿就跑来了再和母亲说一下自己今天挖的蚯蚓,再说一下自己很喜欢这样子睡,离父母亲很近。
一进了房里,看到父亲已经回来了,和母亲都梳洗过了,都换过了衣服坐在床上说话。朱宣看了儿子摇摇摆摆的走了来,站在门口停了一下,招手道:“过来。”
朱睿很高兴的爬上了床,这样子很容易不怕父亲,他坐在父母亲脚旁,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兴奋劲儿:“明天给外祖母上了坟,我可以在那里钓会儿鱼吗?我有很多鱼饵,钟将军告诉我,这个最容易把鱼钓上来。”
听了父亲回答:“明天让人把你的鱼杆带过去。有空儿你就钓鱼去吧。”朱睿很高兴,对父亲道:“我要钓很多,回去给毅将军玩。”
沈玉妙听了父子两个人谈话,有些睡意上来了,支了肘歪在了朱宣肩头眯了眼睛。听了朱宣与儿子还在对答:“孟母三迁是什么?”
又问:“何为司马光砸缸?”这都是朱睿学过的,坐在了父亲脚边,对答如流。说完了,用眼睛看了一下母亲,已经是睡着了。
朱睿很是希冀的坐在床上不想走,朱宣这一会儿心里也有一种荫动了,也不舍得儿子走,对他道:“在这里睡吧。”
朱睿很是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是。”然后看了看母亲,并没有被惊醒。父亲抱了母亲放到了床里面,自己往外面睡了,中间留了一块空儿。
朱睿爬了过来,躺在了父母亲中间,忽然想了,幸亏毅将军没有来,不然今天一定跟我抢。玩了一天的朱睿也睡着了。
朱宣看了儿子熟睡的小脸,突然有种冲动,很想亲亲他的小脸,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只是凝神看了一会儿,这才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第二天是去给蒋氏上坟,头一天里,已经让人去了那里安排收拾了。四少爷是沈家唯一的一条根,当然是更要跟了去。
他坐在马车里看了最前面的高头大马上,是南平王带了世子朱睿骑马的身影。朱睿又小脸绷得板板的,身子笔直的坐在父亲前面,行走在母亲马车旁。
四少爷又是一件新衣服,昨天那件已经泡汤了。再看了世子朱睿也是一件新衣服,头上换了一个云纹的金冠,用一根琥珀圆头簪子束住了,四少爷心里想了,不知道世子昨天晚上有没有为弄脏了衣服而挨打。
马车中还有两个人,是蒋家两位舅爷,他们也一起来看一看妹妹的坟墓。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二次见。只有出殡的时候来了一次。
蒋家的坟修得很大,上面都是新土,看来是新培过了,又新移植了松柏树种了过来。每一年清明,沈玉妙都会给这位没有谋过面的母亲上一炷香,深深的感激了她。自己现在替代了她的女儿,那就祝她们母女两个人地下有知,都托生个好命吧。
自己就是个好命了,跪拜后起来的沈玉妙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朱宣,这个英武高大天纵聪明的男人,沈玉妙时常自己细细推敲了,朱宣对自己的感情依然还只是为了恩亲。
再看了一旁的朱睿,家里还有毅将军,这就是系住身边这个男人心的最好羁绊了。不过最好还应该有点儿别的,比如感情。或许这是一种奢望。
沈玉妙是认真推敲打量了朱宣的,她下了一个判断,朱宣这样的男人是没有男女之间感情的,或者说他有的只是对家族使命,对于权力权势的感情。
对于妻子,他要的是乖巧听话,沈玉妙微微一笑,我成功的扮演了这个角色。而且我还很会撒娇。
想想为了给淮阳郡主的信,自己坐在床前踏板上蹬了双脚,摆了双手胡缠了他,朱宣只是笑着把自己提了起来,放到了腿上,抱了只是笑个不停。象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胡闹的人一样。
让沈玉妙大吃了一惊,坐到了地上去撒娇,当时是她本心本愿,嫁了一个这样的人,谁会不嫉妒,谁会做得好。
自己这样做了,滑到了地上以后心里并不是不提了一下的,这伎俩是个年纪小的女人就会,当然沈玉妙虽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在朱宣面前还不能说大。
及至看了朱宣笑看了自己,笑得很是畅快,沈玉妙一下子就明白了,没有人对朱宣这样做过,没有人对他这样撒过娇,想想也是,他与别的女人相处,估计也没有这样的温柔,如果不开心,别的人会容忍,有手段,只怕是心里忍着,也要讨朱宣喜欢。
只有沈玉妙不会,忍得太苦累到了自己又何必。到目前为止,和朱宣生了几次气,她一次也没有主动理过朱宣,不是不想,只是还没有弄明白,这主动会不会有效果。
当然不做无用功。我是恩亲不是吗?就是赌气总是要有一个结果的吧?再说这位表哥年纪大了那么多,难道我不理他,就这样大家都不理过下去,那也可以过。吃喝穿又不发愁。
人活着,最低的限度,不就是吃喝穿吗?感情,那是一种可望而不可求的奢望。不过沈玉妙有时很是疑惑,我自己一点一点的陷了下去,可身边的这个男人,我的这位表哥,他宠我可以宠到让我上殿去理事,就差打一个金屋把我放在里面了。可是他,对我有一丝哪怕是一毫的感情吗?沈玉妙还是不能确定。
世子朱睿也叩拜过了,然后是四少爷沈经南,他在这样的场合当然是要露脸的,三姨娘很是得了意,四少爷跪也要跪在家里人前面。
后面才是姨娘们,亲戚们,然后一起拜了蒋氏。大家一起站了起来。王爷王妃世子是早就拜在了众人前面了。
这个时候,蒋家两位舅父开始大放了悲声。有一个人从亲戚里面走了出来,上前殷勤的劝了蒋家两位舅爷,四姨娘一看就笑了,这个劝的人是弟弟张堂,他一心里要去河工上,见了蒋家两位舅舅哪里有不巴结的道理。
朱宣站在了妙姐儿身边,听了蒋家两位舅舅的哭声,更是怜惜的看了一眼妙姐儿;沈玉妙也微侧了头看了朱宣,再看看蒋氏的坟墓,这是我的好命,我的好运气。
妙姐儿心里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心里变化,当初对了昭阳郡主,还有容忍她进门的心思,因为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抗得过朱宣。
等到有了睿儿,再看多了京里的家宅斗争,母亲保护儿子,从来不惜余力。。。。。。沈玉妙在心里轻轻的喊了一声,不,我永远也忘不了悲切切出了京,夜夜痛哭那样的滋味。
她拉了朱宣的衣服,把身子往他身上贴了。朱宣搂住了她,在她发上快速的亲了一下,并没有别人看到,只有沈玉妙露出了一丝笑容。
中午就歇在了这里吃中饭,这一片坟山是沈家的,是蒋氏一生病时,就早早为自己准备好的。朱宣正带了止住悲声的蒋家两位舅舅在说话:“这里一片地,我昨天问过了这里官员了,说是茺地,我征了来,打算重新起一片家庙,安排了人在这里定时打扫,岳母的坟也时时有人照看了。”
又用手指了不远处有几间房子:“那是说是别人家,让管事的多付了他们银子,愿意在这里当佃户也行,愿意拿了银子去别的地方也行。”
蒋家两位舅舅当时就跪了下来:“多谢王爷想着。”朱宣道:“起来吧。正好舅舅们在此,咱们规划一下,看看如何安置才最为妥当。”
朱宣也看了一眼岳母的坟,两个小老虎一样的儿子,乖巧的妙姐儿,当然她不听话,把表哥气得不轻,撒娇赌气闹别扭的时候不算。
朱宣心里也开始感激了蒋氏,感激了母亲订了这门亲事,如果娶了别人,会不会象现在这个样子,那是当然不会的。
老于世事,见惯了人的南平王当然明白,别的女人会是什么脾气,什么秉性,以为自己是恩亲会不会仗势欺人,觉得表哥疼爱了,会不会得寸进尺。。。。。。会不会还有象妙姐儿这样乖巧,这样听话的人,当然也有,不过没有这个缘份了。
在自己能遇到的人里边,妙姐儿是最为乖巧的个性了。
不过朱宣又是一笑,妙姐儿为了什么不乖巧呢,表哥管教她,表哥疼她,表哥教训她,不都是为了夫妻两个人相得。
表哥一片心思只是扑在了家里,扑在父母妻子身上,再与表哥无事顶撞,也没有道理。南平王又自负了一下。
南平王夫妻拜了蒋氏的墓,各自肚肠。
拜过了蒋氏的墓,各自肚肠的还有两位,一位是世子朱睿,一位是四少爷沈经南。一个人想了这里有小河,可以钓鱼了,一个人想了世子朱睿昨天有没有挨打。。。。。。
因为要去钓鱼去,世子朱睿就看了沈经南一眼,父母亲都在,他不能大模大样的招手让沈经南过来,但是看了他一眼,从沈经南的眼睛里看了他也想过来玩,就对母亲禀了:“我要他陪了我去钓鱼去。”
沈玉妙笑了,对儿子道:“那是小舅舅。”朱睿含糊了一下没有喊,对了母亲笑着答应了:“知道了。母亲,可以去钓鱼了吗?”
三姨娘赶快就推了沈经南过来,陪了笑道:“世子爷要他陪了,当然要好好的陪。”看了沈经南又说一句:“别弄脏了衣服。”
沈经南刚才不敢过来,就是怕三姨娘又当了人训自己,说昨天弄脏了衣服,现在看了都让自己来,就和朱睿一起去钓鱼去。
朱禄这一次自己跟了世子,绝对不再相信钟林将军了。钟将军算是跟了王爷的人,他当然不知道世子就是王妃的命,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手捧了昨天那一缸子红蚯蚓的朱禄带了人拿了鱼杆,送了世子和沈经南到了小河边,跟的人早就安放了小杌子,朱睿对沈经南很是得意的道:“你看,早上我对父亲说要和你一起钓鱼去,父亲给我备了两个鱼杆,你一个,我一个,看我们昨天谁挖的蚯蚓好,先钓得上来鱼,算谁赢。”
沈经南拿了轻巧的小孩子可以拿得动的小鱼杆,很是感激,但是一提起来昨天的蚯蚓,就泄气了:“你父亲真好,可是我的蚯蚓昨天被姨娘全都扔了。”
朱睿想了一下,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鱼杆,已经有人穿好了蚯蚓,就对沈经南道:“那你用我的吧,先钓得上来鱼来,还是算他赢。”
跟的人把四少爷的鱼饵也穿好了,看了世子与四少爷一起甩了鱼杆到河里。
手握了鱼杆,朱睿问了沈经南:“为什么姨娘把你的蚯蚓都扔了?”沈经南告诉他:“我昨天把衣服弄脏了。对了,你父亲母亲昨天有没有骂你,说你弄脏了衣服?”
朱睿很是得意道:“母亲说我是个泥猴儿,只是说下次不要再弄成泥猴儿了。”然后告诉沈经南:“除了跟钟将军学功夫,我从来不弄脏衣服,爱弄脏衣服的是毅将军。”毅将军吃饭会弄到衣服上,正在学走路,又会弄脏衣服。
“毅将军?”沈经南不知道是谁,但是羡慕朱睿弄脏了衣服没有挨打。两个小孩子挨在了一起钓鱼,身后的朱禄目不转睛的看了他们。
过了一会儿,沈经南又说话了,他看了水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笑道:“要是你赢了,我给你个什么,我赢了,你又给我什么呢?”
朱睿想了想道,对沈经南道:“我赢了,你陪我再捏泥巴去,你赢了,我赏你金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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