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定摔的尸骨无存。
洛羽晴一愣,眸光对上脸色惨白的芊泽,说到:
“我们待在一起,就算塌了,两个人也总比一个人好呀!”
“不要过来!羽晴,听我的!”
她见羽晴并没有收势的意思,便又声嘶力竭的喊道。说罢,便体力不支的跪倒在地,厚重的喘气。
“不要过来……”
洛羽晴没有看过这样的芊泽,印象里,她胆子十分之小。她不喜爱说话,对他人的风言风语,污蔑指责,嘲讽讥笑均是隐忍在心。在学校里,总是自己挡在她的身前,为其遮风挡雨。这仿佛成了她的义务和职责,芊泽总是乖巧的站在她身后,静默默的。
而现在,一向孱弱无助的她,居然选择不要她的保护。
怔忡中的羽晴一瞬不瞬的望着芊泽,只见她在些小的缄默后,便开始转过身去,向后爬。
她要去哪?!
芊泽的身后是那个巨大的牢笼,那只母牛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铁笼之中。洛羽晴背对着那牛,并不知道它现在正仰着头,双眸像白色漩涡一般,直直的盯着苍穹。芊泽早就发现了,那沉甸甸的黑云仿佛都是从它眸中,折射而出的。
它的眼,有魔力。
这并非是一只普通的牛,如果仔细的看,会发现在它的额间处,镶嵌着一块红色的宝石。光泽流溢,瑰丽无比,像是蕴含了某种魔力。那些底下发疯一般,不顾生死的牛群,均是收到了它的指令,才横冲直闯。如果它是它们的王,那它死,牛群便是群龙无首!
芊泽一咬牙,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悄然靠近。她身姿甚为娇小,轻而易举的钻进铁笼。那母牛沉溺在某种力量之中,对芊泽的靠近浑然不觉。芊泽屏住呼吸,匍匐前行,她的瞳眸直勾勾的盯着母牛的后侧脸,一丝不肯挪去。
她害怕极了,身子不住的颤抖。
但她仍然坚持,咬牙前行。
摸摸颈上挂着的圆刀,她心揪的紧紧的。她从来都没有杀过生,即便是蚂蚁,她也不忍心踩死。但是面前这只牛,正在号召它的万千子民,屠杀生灵,其中也包括自己和洛羽晴。如果,它不死,那羽晴就会死。
她不能让羽晴死了!
洛羽晴见芊泽手抚那颈项间的弯刀,便知她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她简直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芊泽在此时,居然有如此的胆魄以及计谋。
她不是最胆小的那个吗?
她不是孱孱弱弱,生怕一点风吹草动吗?
女子想罢,转瞬间,眼前的一抹身影便在最恰当的时刻,跃然挑起,她双手捂着圆刀一边,以迅雷之势,霹雳而下。转瞬之间,便在那母牛的脖颈处,划出一道纤长的口子。热血从伤口喷洒而出,溅的女子满身殷红。
圆刀乌青色的光色,在见血的刹那,锋芒一闪。它轻而易举的切开了母牛的肌肤,那母牛双眸一瞠,瞳间白色的漩涡忽的敛了去。它扭过头来,竟有诧异不已的神色!但紧接着,它一阵抽搐,便砰然倒地。
……
…………
一直晃动的巨架突然就不动了,裂痕也不再张扬。这母牛一死,天便突的像割开了一道口子一般,把阳光泄流而出。光柱直投人间,广场上的牛群均是一顿,像雕塑一般,竟一动也不会动了。所有还在厮打的奴隶,也停歇了下来,他们纷纷扬起脑袋,一致望向那逐渐云破天开的苍穹。所有狰狞的面孔,在触及那金亮的光芒时,便不约而同的软化下来。而看台上的人们,全部如死一般的寂静,目光直勾勾的睨视高架之上的女子。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眼见的一切。
这个女子,居然只手杀了神兽!
绮麓台上也是缄默一片,王公大臣们目不转睛的睨视远方的高架。那抹在骄阳里,绽放的身影,如镀上黄金一般,璀璨闪烁。
她满身是血,双眼紧闭,褴褛的衣衫随风飞扬。
而高架之上,洛羽晴瞳孔一缩一放,杵在原地,呆楞的发不出一个字。
不远处的芊泽,双眼不曾张开,全身更是颤抖不已。她跪在地上,上身挺直,双手还举过头顶,圆刀在半晌的静谧后,霍然滑下,在空中划出一完美的弧线。
寂静一刻后,芊泽才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的肆无忌惮,恐惧感从胸膛间,倏间释放。
许多年后,芊泽回忆起这段往事时,还觉得很不可思议。她是如此的胆小懦弱,居然在那一霎,毫不踌躇的划开了那牲畜的脖子。但那时,她身边的俊逸男子,却不以为然,轻然说到:
“你是胆小,但如果你心里放着的人受到伤害时,为了保护他们,你就会变的无比强大。”
芊泽一听,眉眼一弯,笑的云淡风轻。
[缘起之卷:第十二章 杀机]
芊泽一举杀牛,破解了广场的重重杀戮。牛群宛若雕塑般,愣在原地,而奴隶们更是面面相觑,怔忡不解。阳光破茧重出,散满大地,整个绮麓兽场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忽的,绮麓台上一娇弱的身姿,倏然站起。她披着黑色的斗篷,徐步向前,仪态自若的走下几步阶梯。紧接着,她双臂一展,黑色的斗篷飞扬而下,她的真实面貌才显露出来。
她仰着头,瀑布一般的黑发流窜而出,落的满肩墨色。肤色如白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轻眯的双眸,媚眼如丝,朱红的滟唇魅惑的勾起一抹淡笑。一身嫣红长裙,轻纱掩绕,风一起,裙裾飞扬,飘飘如仙。
霍的,她皓齿一露,大笑出声。
“哈哈哈…………”
声音千娇百媚,风情万种,任是把在场的所有王孙贵族都迷的失魂落魄。人们没有想到这斗篷底下的女子,比起她柔美的声音,更令人惊艳!以至于,她自顾自的走下台阶,均无人予以阻止。
她的美貌无人媲美,绝世无双,是看了一眼,便再也无法忘怀的美!众人心下不约而同的思忖,难怪,祁胤国帝宠她入骨,若真是有这般美貌的女子在自己身边,就是江山天下也会有人不要!
婪妃并不在意周边人异样的神色,她笑的很是欢畅,媚眼瞟向高架之上的芊泽。
广场是横尸遍野,血肉模糊,她均不睬一眼。此时此刻,她最感兴趣,让她心下大乐的只是芊泽。
“把她给我带下来。”
她伸出柔荑,向高架一指。边立晟先是一楞,然后便眯眯眼,扬扬手。手下的人便传话下去,芊泽和洛羽晴便被好几个侍卫拖下高架,径直带到九九八十一阶阶梯之下。
“跪下!”侍卫粗蛮一推,两个女子匍匐跪地。
芊泽体力已不支,并且还没有从先前的恐慌中走出。洛羽晴倒是镇定一些,挨着芊泽,目光睨视阶梯之上红衣飘飘的女子。心里忐忑,这女子想要干什么?
“这个不要,我要那个。”
她一见两个女子被拖了过来,便颦起秀眉,嘟起嘴。她指着芊泽,点名要她。
婪妃的摸样,十分笃定而自然,仿佛她吆喝的是她祁胤国的婢女奴才。祀溪公主很为不满,她不过只是一个祁胤国帝王的侧妃,竟敢呼喝起她边国的侍卫。
忽的,她就不满的站了起身。
“不知道婪妃所指的要是什么意思,这女子是我边国的奴隶。不是说要,就能要的。”
祀溪性格直爽,她讨厌这个女子。她的美艳吸取了所有男人的目光,更令她恼火。她是堂堂边国的公主,就算要人,也是她先要。
婪妃不紧不慢的瞟了祀溪一眼,眸中的轻蔑与不屑一览无余。但她仍旧是勾着一抹夺魄勾魂的笑,也不搭话。
许久,她才缓慢的应了句:
“我不是要她的人,我要她把那块红宝石,呈给我。”
说罢,她指了指不远处被拖下来的牛的尸体。它额间的红宝石正脱落下来,但其血一般的琉璃之色,依然夺目。
“为什么要她呈给你,那宝石也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说要就要?”祀溪见她话不露锋芒,也就更得寸进尺。她扬扬眉,嗤之以鼻。“那块宝石,它是我祀溪的。”
婪妃一顿,脸上竟有些不解。
“那它为什么是你的?”
“因为我是边国的祀溪公主,最受宠爱的公主。边国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祀溪的。”
女子得意一笑。
“那好。”
婪妃不以为然,转过身去,对着纱幔里的男子说到:“烨,我要那块宝石。”
她直呼其名,语态理所当然。
倚着软枕的祁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眉目间更见峻峭:“我知道你喜欢它,但这是人家的地方,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婪妃一楞,模样更是不解了。她瞟了一眼更为得意的祀溪,又调转视线,不依不饶的再说一句:“为什么要收敛,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过是要那块宝石。”
“哈哈……”
祁烨轻笑,竟站起身来。
他宠溺的望了一眼一脸无辜婪妃,然后对着一旁不发一语的边立晟说到:“国主,朕的爱妃是被朕宠坏了。她并没有进犯国主以及公主的意思,今天是她不应该,竟然贸然与祀溪公主争执。朕不想,这宝石原是祀溪公主之爱,不然,朕定不会让她大言不惭。”
“婪,回来。”
说罢,祁烨便懒洋洋的招了招手,像是把怀里的猫招回来一般。但边立晟却突的也站起了身,面色温温而笑:“哪是这样的话,祀溪将来嫁过去,还得喊婪妃一声姐姐。这长幼之分,礼数还是要到的。今日祁帝是客,婪妃也是客,东西当然是由得客人先挑了。是我们祀溪不懂事,坏了祁帝的兴致。”
边立晟面色温和,但其实极为恼火,这婪妃的确一点礼数都没有。他虽也知道祀溪这样无礼的争执,有失体面,但他却故意不加阻止。因为这婪妃,仰仗着祁帝的宠爱,竟然欺到他边国头上。但此刻,祁帝欲擒故纵,一番话表面似乎是在责怪婪妃,但事实上却是在表明:
把宝石,送给她。
他竟宠她至此!
“如此也罢,甚好甚好。”
祁帝俊容展笑,甚是满意。
祀溪见此形势,面忽的就涨的鲜红。她第一次要不到想要的东西,第一次败给一个泛泛女子!她刚想要开口说什么,但父王却抢先命令:“祀溪,不得无礼,人家是客人,给我坐回去。”
“父王!”
她委屈的喊了一声,但边立晟的面色更为阴沉。祀溪知道不能在抵抗,便狠狠的瞪了一眼婪妃,复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婪妃却向没事人一般,只道盈盈一笑,暗地里也瞥回祀溪一挑衅的眼神。祀溪一见,心下更是恼火。她真是不要脸,刚才装作很无辜的模样,好像无意和她争执,但现在,却蔑视自己!
“烨,现在我可以叫她送上来了吗?”
婪妃美眸一瞠,一脸天真的望向祁烨。祁烨笑而不答,显然是默认了。婪妃才欢欣鼓舞的一笑,吩咐道:“叫她把宝石呈上来,快快!”
“为什么,非得让她呈?”
祀溪虽不再辩驳,但仍然热衷于找茬。
“因为她杀了那牛,她很勇敢,我很欣赏她。”婪妃直直答道,祀溪瞪了一白眼,不再说话。
长长阶梯之下的芊泽与洛羽晴跪地不起,根本听不清绮麓台上那些王孙贵族们在说些什么。他们身边站着两魁梧的守卫,使得她们一句话都不敢说。洛羽晴心下捣鼓,莫不是杀了这牛,触犯到了他们?但仔细想想,那红衣女子分明笑的很欢畅,她是他们一起的吧,若是她很开心,那说明那牛杀的,是应该的。
她和芊泽应该没事才对!
“你,过来!”
一侍卫得到指令,便一把拉过芊泽。芊泽本就吓的面色惨白,一见有人粗鲁的拉她,更是颤颤巍巍,脚软不已。
“羽晴……”
她回视了一眼洛羽晴,面容绝望。
“你怕什么,又没叫你去死!”那侍卫觉得好笑,这女子胆子真小,竟路都走不稳。芊泽瞠着圆目,满是不解的看着他,弱弱一问:“你们……这是要我做什么……我……”
“把这个捡起来,呈给上面那位女主子。”
那侍卫指了指地上,完全从母牛眉宇间脱落下来的红宝石。芊泽一懵,完全不明所以,只知愣愣的站在原地。那侍卫看的很不是滋味,又推了推她,不耐烦的说到:“你不想死,就赶快呈上去,晚了就砍你脑袋!”
芊泽身子一瑟缩,赶紧弯下身把那红色的宝石捡了起来。她右手脱臼无法用力,只能忍着疼,把宝石放在既定的红木贡盘上,毕恭毕敬的托起。然后,在侍卫的指引下,一步步的蹒跚的上阶梯。
她低着头,咬着下唇,冷汗淋漓。
那衣裾飘飘的女子眯着美眸,满眼期待的凝视芊泽。这阶梯太长,芊泽走的极慢,于是众人的目光积聚在她身上,令她毛骨悚然。托盘高过头顶,侍卫一再吩咐她不得抬头,否则有性命之忧。她谨记他的话,头狠狠埋下,只盯着那抛光的青石阶梯。
终于,有人喊她停下步子。她忽的一顿,停了下来,但却反应迟钝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胆奴才,还不赶快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