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许人进。”一还带童音的双髻小丫头,瞧见来人,便呵声阻止。洛羽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并不做理会,直直向内走。那丫头一急,便红着脸道:“你这人,怎么听不见我说话。这里不准闲人进来!”
“我不是闲人。”
羽晴冷冰冰的回复,芊泽却解释道:“小妹妹,这位是羽嫔娘娘,我们进来没有恶意,只是来瞧一瞧的。”
“瞧也不行,爷爷在里面,不由得人打扰!”那女孩撅起嘴,一拦手,硬是不肯。哪知她刚摆出架势,屋子里一花白胡子的老者便出了门,冲着她喊:“小巧,不得对娘娘无礼!”
“爷爷。”
她红着脸,懊恼的躲到老者身后,洛羽晴面带微笑,仿佛有一丝得意。那老者上前一步,对着洛羽晴作揖,道:“不知娘娘到这花园来,所为何事,此地荒僻,天色也已暗,娘娘若只是来参观,还是早早回了的好。”
“我是来见芊泽花的。”洛羽晴并不与之盘旋,单刀直入的说道。那老者一听,面色微阴,叹口气道:“现在尚是春末,离限期还有些时月,难道皇上他……就已经等不及了吗?”
他长叹一口气,语气悲凉。芊泽见他灰心的模样,便知他以为是皇上派羽晴来催促他了,于是道:“老爷爷,你不必担心,羽嫔娘娘只是来看一看的。”
“哎……”老者听后,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喟然长叹道:“老夫无用,娘娘想见芊泽花,看来仍是无缘。已经半年有余了,老夫仍然种不出来。”眼见,限期一日一日逼近,他已知死期不远。当初若不是自己自负盛名,毛遂自荐而来,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想不到,他种的出天下所有的花,却单单种不出这芊泽花。
洛羽晴和芊泽瞧出他的悲伤,羽晴于是道:“都说种不出这芊泽花,可种不出,又是哪样的种不出?那种子埋进土里,给它施肥浇水,它如何不能活?”
那老者见羽晴一脸笃信和疑惑,便摇摇头到:“看来娘娘是从来没有见过芊泽花的种子,老夫所言的种不出,并不是种出了,它活不了。而是压根它就不会发芽。”
“不会发芽?”
芊泽惊叹到,种子都不会发芽吗?
“是的,娘娘这边请。”老者说罢引着芊泽和羽晴住后院里走。行至花园圈地,老者拍拍小巧的脑袋,道:“去给爷爷把种子取来。”
“嗯。”小巧乖恬的去取种子,回来时已手托一青色瓷碗。老者接过瓷碗,递到两个女子的跟前。“你们看,这就是芊泽花的种子。”
“这是种子?”
洛羽晴不可思议的看着碗中的层次不齐的石子,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是花朵的种子。芊泽亦是讶异连连,瓷碗中,所谓的‘种子’不过是一些看上去和普通的黑石子并无二致的东西。
“对,这就是种子。”
洛羽晴听罢,笑出声来:“这怎么可能?”她拾起其中一枚,摸了过去,果真就是硬邦邦的棋子大小的石头。“这怎么会是种子,这分明是石头!”
“不是石头,娘娘。这些种子分外珍贵,是皇上从天南地北搜集而来的,因为芊泽花十分稀少,找到它们,已是不易啊!”那老者注视瓷碗中的种子,白眉紧蹙。
“既然找的到种子,为什么找不到花?”洛羽晴倒是奇了,问道。
“娘娘有所不知,不是找不到花,而是找到了也是无奈。在老夫之前,确有一位花匠把芊泽花从南方的一绝峭,移到宫中。哪知,不过二日,就已枯萎。如此,想要移植芊泽花,不过是白费功夫。”他怅怅然说道,芊泽在一旁听,只觉得分外不可思议。她把目光下移,盯着那碗中的种子,想时,也拈起共枚。
“这么黑,这么硬,种在土里,不就和石子没有区别?”
“这位姑娘说的极是,这种子不但像石子,而且十分硬。老夫研究过,它的硬度与刀剑不相上下,于是乎,老夫也切不开它,无从下手考究。”老者说罢,洛羽晴一捏石子,又蹲下来住地上一划,确是能削土如泥。
“真的很硬。”羽晴微微惊愕,又问道:“这种子长在芊泽花的什么部位?你们如何能断定这就是它的种子?”
老花匠听后,稍稍一顿,然后伸手指出一路:“娘娘请随我来。”
花园的右侧有一颇为简陋的亭子,亭子的桌子上,有着各种器具与花样。老者从凌乱的桌面上,抽出一画轴,然后徐徐展开。泛黄的卷轴上,被放大的芊泽花模样,赫然眼前。洛羽晴余芊泽均是瞠大眼睛,看着着平凡却又出尘的花样。
“芊泽花,呈白色,有六片花瓣,茎杆细长,看上去并不出众。”
“的确很平凡。”洛羽晴一皱眉,心忖,这落太妃不知是瞧上着芊泽花哪里了。
“呵呵。”老者一笑,却道:“虽瞧着平凡,但却给人一种清高而致远的感觉。这只是一副画样,娘娘若是真瞧见了芊泽花,或许不会这么说。”
芊泽听后莞尔一笑:“老爷爷说的对,我倒觉得这花,的确出尘。”
老者笑望了一眼芊泽,然后用手在画卷上一指,说道:“种子就是在六片花瓣的中央,此花很独特,没有花粉,只有一颗种子。所以娘娘,这石子是它的种子,是毋庸置疑的。”
听过老花匠的解释,羽晴也微微颔首。她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手中的黑色种子上,喃喃道:“给它浇水施肥,它都不会发芽,是吗?”
“不错,从不见它发芽。”
“那为什么在野外却能寻得,这样古怪的花,不肯发芽,是如何生存至今的?”洛羽晴心想,按照优胜劣汰的规则,这花早应该灭绝了。老者听后,却也淡定摇头,说道:“或许这就是此花的品行,不愿在这深宫院闱中绽开,只愿逍遥山野之间。”
“呵呵。”芊泽听后,倒是对这花,颇为钦佩。洛羽晴却冷笑道:“花是不会思考的,怎会有品行,这不过都是人为赋予的。我就不信,种不活它。”洛羽晴向来都是喜欢挑战的,她眸子里的光芒,蓦地簇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芊泽便协同洛羽晴,三日两头的住这花园里跑。那老者知她们也是为种芊泽花而来,自然是不会阻止。只是无论这两个女子如何捣弄,却也没有什么进展。种子埋进土里,仍旧石沉大海。
“羽晴。”
芊泽蹲在洛羽晴身边,见她专心致志的拨弄土壤,也不顾自己脸上已被土石擦黑,便心疼道:“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就不要这么心急了,来日方长,总能成功的。”
“没关系,我就不信拗不过这小石头!”洛羽晴一颦眉,全神贯注的捣弄起来。芊泽在一旁,放下小土铲,静静的注视女子的侧脸。她是这样认真,仿佛不达到目的,便不会罢休一般。
“羽晴,你是真的一定要种出这花,是吗?”
“嗯。”洛羽晴想都未想,便应了下来。芊泽轻叹一口气,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悄悄的把一颗种子放进自己怀里。
时至午夜,芊泽睡不着,便起身坐到桌前。夜风顿起,窗户吱嘎吱嘎的摇曳,她索性关闭了起来。屋子里分外寂静,燃起的一盏昏黄的烛灯,芯火微微跳跃。芊泽望着那芯火发呆,半晌之后才掏出那私藏的种子。
这枚种子,黑的黝亮,仿佛被抛光的棋子一般。虽然不尽圆滑,摸起来,却冰冰凉。灯火下,芊泽仿佛在那种子上,反射瞧见了自己的眼眸,她忽的灵光一现,忆起了那老花匠的话:“老夫研究过,它的硬度与刀剑不相上下,于是乎,老夫也切不开它,无从下手考究。”
切不开它?
芊泽倐地像想起什么一般,慌忙的站起,从床榻上翻找了一会儿,便拎起了那串从不离身的刀饰。她拔刀出鞘,乌青色的光芒锃锃然。她疾步走回桌边,拿起那种子。
一手执刀,一手执种。
芊泽瞳孔一缩,手便划了下去。
第五十章 发觉
对准那光润的黑种子,芊泽使下力,刀锋割据时,她听见闷响一声。芊泽咦了一声,见种子没切开,刀却发出不支的锐鸣。芊泽手便一颤,刀一歪,种子没切到,却切伤了自己的手。鲜血倏地涌出数滴,落得满桌星星点点。
“哎呀。”
她把手指放进嘴里,刀也丢在桌上。待到不疼的时候,她走近一看,果不其然,种子丝毫无损,刀锋却似有几分损伤。她完全震惊了,居然连明夏将军送给她的刀饰都不能割开芊泽花的种子。
它竟如此坚硬!
芊泽清眸蒙上郁灰,拾起那染血的种子坐回床榻。发了半晌的呆后,她才起欲吹灭烛火,准备置寝。哪知刚一呼气,火光是灭了,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也掠了过来。明暗交接的瞬间,芊泽还未来得及惊呼,人已伫立在巍巍殿宇之上。
凉风袭在她娇好的面容上,丝丝扣凉,芊泽僵硬着脖子,转动瞳孔,瞧见了身旁一袭月白锦衫的男子。
他饶有兴致的望向她,见她神色慌张,嘴畔便戏谑的勾起。
“皇……皇上。”
芊泽气竭,她此刻站的高度可谓是前所未有,加上猝不及防的惊吓,她声音发颤。祁烨若有似无的笑,说道:“怎么今日如此怠慢,竟忘了给朕来换药?”
芊泽听罢,脸色不解道:“皇上,这伤不是已经好了吗,上次给皇上换时,已愈合的差不多了。”他的伤虽重,但愈合能力真是惊人,不过短短半月,已不再需要上药了。祁烨听后,先是一蹙眉,然后伸出锦袍里的大手,搁在芊泽眼前。
伤口又重新破了,鲜血还汩流不止。芊泽看是,清眸一瞠,不可置信的注视祁烨,祁烨的神色幽深,意味不得而知。
“皇上,这……”
“伤口裂了,你得再治。”他说的轻飘飘,芊泽一颦眉煞是不解。难道他又被利器所伤?只是怎么会伤到同一个地方呢?芊泽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道:“那奴婢先下去拿药箱可好?”祁烨一顿,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芊泽成功的换好纱布,那血渍也收敛起来,男子一直看着她,从她清洗,上药,到包扎,一刻不曾挪去视线。芊泽包扎的十分认真,倒没有注意他灼热的目光,结束之后,她释然一笑道:“好了,这下皇上可不要大动,伤口若是再破,那肯定是要留疤的。”
祁烨眯着眼看她,笑而不答。
“这伤口破了,又得换几次药?”他意兴阑珊的问道,芊泽思酌了会儿,回答道:“大概四到五次,若是恢复的好,三次就行了。”女子自顾自的说着,却未有瞧见男子潭眸中,闪过一丝光芒。他望了望自己的手,不觉得分毫疼痛,只是暗忖,三天以后,若是伤口好了,他是不是又该自己把它弄破?
他不明白,为什么想见她的欲望,越来越浓。
曾经,他只愿意一个人享受在屋顶的清寂,夜色无垠间,他的心能慢慢沉淀。但现在,他再也无法独自一人,他开始习惯瘦弱的她,跟在自己身后。
芊泽见祁烨微微怔忡,以为他在想心事。转而又忆起了前几日,洛羽晴和她说的话。
“皇上的母妃,是被人害死的!”
宫廷间尔虞我诈,因勾心斗角死去的人,数不胜数。只是从前,她都是在小说里,电视剧里感受这些无奈。而此刻,这感受,却近在咫尺。
他会不会时常想起他的母妃。洛太妃死时,他应当还只是个孩子。漫漫岁月变迁,如今的他,心口的伤,是不是已然结痂,抑或仍旧血流如注?芊泽一时间,竟感到分外惆怅,她与祁烨各怀心事,却不约而同的沉默。
忽然,男子躺下身来,斜斜的面朝黑甸甸的天。云层很薄,月色撩人,在经历一轮盈亏之后,饱满的轮廓已然被侵蚀。但那光芒却十分夺人,祁烨眯着眼,眸底里银辉流溢。
芊泽见他躺下望天,也不自觉的扬起小脸。此刻的月亮离着自己很近,芊泽站在那,遥遥的以为伸手可触。忽然之间,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皇帝总是喜欢待在屋顶。或许,他只是为了静静的待在一地,享受片刻的寂寥呢?
毕竟天一亮,他就不再是现在的他了。
芊泽曲膝而坐,离着祁烨一尺之远。
此时此刻,她没有想要离去,她也喜欢这样的感觉,微风拂面,月影袭人。
天亮之时,芊泽已迷迷糊糊的休憩了良久,半梦半醒间,她似乎靠着一个结实的胸膛。祁烨抱着她下来,她还仍未睡醒。他把她送到她屋子跟前,并未急着抱她回去,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注视着睡梦中的她。
男子清然一笑,眸光璨亮,只见女子的眉眼舒展开来,睫翼微闪。他忍不住打量,从细长的娥眉,到白莹如玉的肌肤,再到轻轻启着的嘴唇。
她的嘴唇很小,薄薄的两片,惹人怜爱。
祁烨望时,心中一空,眸色加深。
他并未多做想法,微粝的手指滑过她的下唇,下一刻便印上了自己的唇。他吻的很轻,在触碰那柔软后,不再多使力量。舌尖也只是轻带她的嘴瓣。一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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