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娘娘,奴婢来伺候就寝了。”
一进内殿,芊泽便先行跪了下来,磕了个头。婪妃见她来了,嘴角抹出一缕淡淡的笑容,瞟了一眼站坐一旁的祁烨。祁烨的目光懒懒的落在芊泽身上,他见来的宫女不是紫檀,便冷冷瞥了一眼婪妃。
婪妃露出一抹无辜的笑容,耸耸肩,示意无意。
芊泽心里鼓噪的厉害,她起身把红盘搁在一旁,然后走近祁烨的身边,准备为其更衣。
为皇上更衣本是妃子的职责,可是到了婪月宫,这一条便不成立了。婪妃从来不亲自伺候皇上,除却同房,一切的一切都是贴身婢女的职责。
“皇上,奴婢要替你更衣了。”
芊泽站定在祁烨面前,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息压迫而来。她的眼睛始终都盯着男子的脚部,不曾,也不敢上抬。
但她却分明感觉到男子饶有兴致的眼神,紧紧的锁着她。
心更跳的厉害,好像他身上有股神秘的力量,能令自己心神俱慌!
“你有些面熟。”
深沉而极富磁性的嗓音响起,近在咫尺,听上去魅惑不已。芊泽一顿,然后答道:“奴婢是边国送给婪妃娘娘的婢女。”
“哦,原来是你。”
祁烨低头,黑眸锁在女子的额头上,丝丝冷汗已然涔出。不自觉的,祁烨挑起嘴角,若有似无的笑。
芊泽抬起手来,开始解祁烨的领口。她纤细的手,一触到男子的身子,便不可遏止的抖起来。芊泽使力的安定自己,但依然抖的厉害。她呼吸厚重,动作笨拙的解开男子的衣服。
“你好像很紧张。”
许久,男子又开口。
芊泽置若罔闻,一心一意的为其更衣。
祁烨见她一直低着头,瞟都不瞟他一眼,而且满身是汗,似乎惧怕到了极点。心中有一丝在意,便故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他拈起她湿濡的一缕鬓发,说到:
“你很热吗?”
手触到她细滑的颊边,犹如电击而过。芊泽猛的抬眸,吓的与祁烨瞬间对视。
这一看,芊泽便不会动了。
男子目光深幽,在灯火之下,俊美的面若宛若神雕之作。他垂着眼眸,盯着女子,弧度纤长的睫毛在颊下画出一扇完美的阴影。他冷峻的神情里,有着一丝兴致,而这抹兴致像是附着了魔力一般,把芊泽目光紧紧掳获。
女子瞪着眼,一瞬不瞬的望着男子。
她不是不想挪开,只是挪不开。
这是一股不能言语的力量,死死的纠结着自己的目光,她知道这不该看,也知道不能看!只是心越跳越快,阻止不住,芊泽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像是如果再看,就会沉沦,就会万劫不复!
脑海里闪过紫檀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
她为什么会那么哭,这个男子有魔力!
……
…………
对视良久,祁烨也不打断她,只是他瞧见了她眸中的挣扎,是所有与其对视,失魂落魄的女子所没有的。在她们眼中,有惊艳有沉迷甚至有贪婪,而芊泽眼中有的是惊奇,挣扎,甚至反抗!
她在反抗自己的吸引力,她在试图逃脱!
越是这样,祁烨便越不想打断她,和其他所有的女子均不同,被他迷惑的女子只要与之对视十秒,他定会厌恶的打断她!而这一刻,他像是在与之对垒一般,想要知道她挣扎的结果,想要知道到底她能不能挣脱的了,自己?
芊泽不会呼吸了,她极力的想要挪去视线,但却力不从心!
越是如此,她心就越害怕,像是被鬼魅缠住一般,若是挪不起就自己便要被夺取魂魄。想罢,她秀眉紧紧纠拧在一起,狠狠的咬住下唇,使力,再使力!
一旁的婪妃站了起来,目光里的惊诧溢于言表。她并不打断两人的对视,嘴角反而愈发张扬的露出笑容。
芊泽大汗淋漓,目光越来越犀利,最后简直燃烧出了一簇火焰。祁烨感觉她神情的变化,愈发惊奇,她真的与众不同,真的定力十足!
而芊泽却心想,不能看,不能看,挪开挪开!
对,既然不能挪,那就闭眼,闭眼!
闭眼!!
“呀!!”
忽的,芊泽一闭眼,狠狠低头。而她的两只手也下意识的推了一把近在咫尺的男子。
祁烨一惊,没想到,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的看着芊泽。
她竟真的挣脱了!?
[缘起之卷:第十八章 奇花]
“你……”
祁烨一蹙眉,盯着芊泽看。而芊泽则低着头,重重的喘气,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浸透了她的衣领,由此可以看出,她刚才费了多大的劲。
真是太可怕了!
“你好大的胆子啊!”祁烨并没有说话,倒是婪妃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指着芊泽呵斥。芊泽惊魂未甫,一怔,赶忙跪地。她刚才做了什么呀,她……她竟然推了一把皇帝!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芊泽狠狠磕头,她一味的想逃脱那如鬼魅一般摄人的视线,倒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现在,她也不敢抬头,只能拼命求饶。婪妃走了过来,见芊泽一个劲的磕头,面色稍缓。她冷冷睬了她一眼,然后望了望祁烨,祁烨不理会她的视线,直直睨视地上的人儿。
现在的芊泽,仿佛没了半点倔性,只是一个卑躬屈膝,贪生怕死的奴才。
“你这是为了引皇上的注意吗,你胆子倒是挺大的,敢推皇上?”婪妃冷哼一声,拂了拂手。芊泽全身发抖,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声。她知道自己是犯了欺君之罪,而婪妃的语气也极为不善,更别说一语不发,隐有怒气的皇帝了。
“娘娘不是的,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刚才只是……只是……”
只是想要逃脱那魅惑的视线!
“只是什么?”
祁烨一挑俊眉,见神色慌张的芊泽又戛然而止,不由得加问了一句。但芊泽哪能把实情说出口,只得楞在原地,张着嘴。
半晌,女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很有趣。”
男子背手而立,狭长的黑眸,唇畔勾起邪魅的笑容。芊泽一愣,怔怔然的抬起眼来,瞥见男子满是兴致的俊容,一时又慌忙伏下身去。
什么意思?!
婪妃站在一旁,见祁烨没有半点动怒的意思,也便不再多说什么。她扬扬手,冲着芊泽森冷吩咐:“下去吧你,这一次本宫念你初犯,饶了你,下一次可得用心伺候好了。”
“是,是!”
芊泽如释重负,双拳一紧,又是一阵磕头。然后躬着腰起身,半丝不敢怠慢的出了殿门。
女子一出殿门,碎步匆匆的离去,等到离寝殿足够远之后,才落荒而逃般跑了起来。那男人的眼神仿佛还攫着自己的心,那巨大的压迫感和吸引力,都犹然脑海。芊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这是第一次,芊泽觉得心会不由自主。就是因为如此,芊泽才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她心下暗暗决心,以后能不见这皇帝就不见。
而与此同时的婪月寝殿。
夜凉如水,烛火幽幽而燃。
女子红纱绕身,妖娆的身姿一动不动的站在男子跟前,她眯着眼睨视男子,淡淡道:“她哪里有趣了?”
莞尔一笑,媚眼里若有似无的带着一丝考证。
祁烨厌恶的皱眉,许久不说一句话。
“你是太平日子过惯了吗,月?”
略微咬牙切齿,祁烨目光如炬。婪妃自顾自的上前,伸出柔荑帮他解开扣子,更起衣来,嘴角的媚人的笑容不曾懈怠:“烨,你怎么能怪我,是你不杀她的。如果你觉得无趣,我现在就派人砍了她的脑袋,怎么样?”
“砍便砍了。”
祁烨嗤笑,她以为就凭一个素不相识的婢女就能牵动他仅存的一丝同情心?
“你要杀她,刚才就杀了。若是换作他人胆敢推了你一把,是个什么后果?”说罢,婪妃忽的使了些力道,狠狠推了男子一把。祁烨却因早有防备,身形泰然不动,只是危险的蹙起眉。
“就凭她叫芊泽,你就待她不同,对不对?”
婪妃推不动他,脸色很是难看,继而又是一阵干讽。
“你留她在身边,不也是因为她叫芊泽?”
祁烨却不生气,反问一道,引得婪妃面色愈加难看。她倏地背过身去,阴幽的面容在烛火之中,愈发森白。
“你走。”
字字铿锵,语色低沉,婪妃决然启音。一阵夜风拂近,掀起殿内红纱缕缕,烛光更是忽明忽暗,在女子苍白的脸上暗暗起舞。祁烨站在她身后,冷冷笑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给了你太平的日子,你就该珍惜。你得记住,你对于我来说,和他人比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一甩袖,祁烨反身扬长而去。婪妃惊的回瞥,见男子决绝的背影不含一丝留念,她倏地神色便黯淡下来。
许久,她赤足走近窗边,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只是夜色如此寒澈,她不自禁的搂住自己。她张望天空,神色无比哀伤,这伤无法愈合,这伤入骨入髓。
※
“听说了吗,昨天夜里,皇上从婪月宫里出来了,没有留寝!”
“真的吗?”
“是呀,听说脸色还特难看,一路上吓得尚御房的奴才们胆战心惊的!”
“哎呀呀,难道婪妃娘娘惹了皇上不高兴?”
“可不是……”
……
…………
芊泽穿堂而过,隐隐约约听见那两个宫女交头接耳。她颦起秀眉,手上端着的汤药,竟不稳的晃了晃。
皇上昨夜没有留寝?
脸色还……还很难看?
回想起昨夜,她失败的第一次伺候,心里就又堵又慌。加上现在流言蜚语传遍了整个婪月宫,芊泽不免把这件事情和自己的过失联想在一起。莫非,是自己的错,使得婪妃和皇上产生了争执?可是,她区区一个婢女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呢?
“看,她就是那个芊泽是吗?”
回廊里,芊泽刚拐过转角,背后就传来女子窃窃私语的声音。芊泽猝然止步,躲在拐角的那头,轻听。
“可真是走运呀,就因为名叫芊泽,就让婪妃娘娘另眼相待了。听说昨天还代替了紫檀姐姐,伺候皇上就寝呢!”一女子尖声尖气,语态里满满的都是妒忌。
“但听说昨天不出事了吗,皇上走了!”另一宫女摇摇手,压低嗓音的说。
“知道知道,我猜啊,定是婪妃娘娘自作主张派了芊泽伺候皇上,给惹出了祸!真是可怜,已经这么得宠了,何苦要去再冒险讨好?虽然说,那女子只是凑巧叫芊泽,但不一定就能让皇上开心呀!”
娓娓道来,那宫女说的头头是道,引得另外一女子连连点头。
“我看啊……”
“你们在着说什么呢!还要不要命了!?”
一粗犷的女声霍然响起,惊的那两宫女花容失色。她们调过身来,悻悻出声:“玉塞姑姑。”
“在婪月宫说娘娘的闲话,也不怕嚼烂舌头!”
原来是婪月宫的管事玉塞姑姑,她生性就很火爆,此刻见两宫女胆大包天的议论主子,更是呲牙咧嘴的大骂起来:“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皮痒痒了是吗?”
说罢,她随身携带的皮鞭倏地就抽了出来,引得两个女子霍地下跪。
“姑姑,我们……我们知错了,我们知错了!”
……
…………
芊泽不再往下听,只是靠墙怔了怔,然后继续向寝殿走去。
“只因为她叫芊泽?”
那尖锐而灼人的话语犹然耳边。
“婪妃娘娘是想借此讨好皇上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叫芊泽怎么了,难道也有一个故人名叫芊泽吗?这人和皇上和婪妃都认识,而皇上也对她十分介意不成?是不是有一段往事不为人知,但大家却又绝口不提?
无数的问题萦绕在芊泽脑海,却又得不到答案,芊泽蹙起眉,觉得脑袋发涨。
“芊泽!”
沉溺在臆想中的芊泽被此声吓的惊跳起来,但转瞬就踉踉跄跄的护住了托盘上的瓷碗。她扬起视线,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眼前。
“羽晴!?”
芊泽又惊有喜,但羽晴赶忙把芊泽拉到一边,低声道:“我偷跑进来的,小些声!”
芊泽怔怔点头。
“你这是去给婪妃送药吗?”羽晴站定后,美目瞥了一眼芊泽手上的雕木托盘。那药黑糊糊,浓稠稠的,模样十分骇人。羽晴忙调转视线,睨视芊泽。
“是啊,婪妃娘娘的药。”
“原来她还是个病苗子啊!”羽晴一扯嘴,略有幸灾乐祸的笑。但转瞬,她又摆正脸色,严肃的对着芊泽说到:“芊泽,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你要防着那婪妃啊!”
芊泽大吃一惊,小脸唰的便白了,吃吃道:“为……为什么?”
“看来你还不知。”
洛羽晴一见芊泽的脸色,便知她还浑然不觉。她面露忧色,拉紧芊泽的袖口说到:“你可知道,这个世上有种花,叫芊泽花?”
“啊!?”
芊泽大骇,在二十一世纪,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花叫芊泽的。忽地,芊泽脑海里蹦出了祀会上的一幕,婪妃当时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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