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抬头看了看死者后面建好的高楼,应该就是从那上面跳下来的,死者撞到地下头破血流。
现场迹象表明是自杀,但是具体还要看尸检。
邸梁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四周除了出事的这摊,周围都没有人,自从楼盘出事之后,连施工人员都撤走了,似乎除了值班的,就没人了。
莫莉和邸梁虽然看到了现场,但是只留了地上的血,这时候才准记者照相。
其实也没什么内容好采访的,问警察自然是目前无法得出结论。
这种稿件,一般背景框架早就调查好了,这边现场出点照片,再写点警察的推测就能发一份急稿塞在当日的日报里了。
邸梁跟着莫莉回去,采访车上,同僚们正在讨论这件事,大家推测这个开发商因为这次倒楼事件的原因,想不开自杀了。
“资本家这么脆弱。”邸梁喃喃地说。
莫莉拍了一下他的头。
“我操。”邸梁骂道。
莫莉又要拍,邸梁一把抓住她的手。
“哼,有钱人最怕失去的就是钱,多完美的动机。”莫莉哼道,“刚才警察都说现场像是自杀。”
哟,您还知道动机这词呢。邸梁心里讽刺一下,不敢说出来,好男不跟女斗。
他把莫莉的手放回去,说:“看起来自杀,说不定是人家拎着他的脚,从楼上丢下的呢?”
莫莉愣了一下:“你以为人家傻子啊,被抓着丢下来不会挣扎啊。”
“会啊,但是尸体离楼底的距离非常合理,所以最后是不是自杀还要看尸检。”邸梁看了莫莉一眼,“那楼是新建的,楼面光溜溜的没有遮蔽物,如果是自杀,那么落地前肯定会有下意识的挣扎,这时候浑身大关节处会有折断。如果无意识落下,那么关节损伤会比较均匀。”
这么简单的刑侦知识,真是,看事情不要看表面。
莫莉瞪了邸梁一眼:“反正现在就是这样,反正警察说是自杀,就一定是他杀就对了。”
邸梁梗着脖子:“警察不是总对,也不是总错。”
有价值的新闻稿件可以无限深入发散,出了第一稿之后,可以在第二天的报纸上继续讨论这个案子。
邸梁双目无神地看着电脑,机械地把开放商、土地、建筑、质量门等等关键词组合到一起,莫莉又该说他写得烂了。
忙了一天,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家,结果发现邸稼骞已经在家里了。
“你没去上班?”邸梁吓了一跳,不说传说中赚大钱的企业家就应该忙得整天不见人吗?邸稼骞这种跟着企业家赚钱的人,应该也闲不到哪里去。
“去了。”邸稼骞坐在沙发上,好像有心事,“不过又提前回来了。”
“怎么了?”邸梁紧张,终于有个可以关心儿子的机会了。
邸稼骞看了他一眼,说:“本来下午要跟傅总去谈个生意,但是泡汤了。”
“怎么泡汤了呢?”
“对方跳楼自杀了。”
邸梁一愣,不会这么巧吧。
邸稼骞叹了口气:“你是记者,你应该知道了吧。本来对方因为这次楼房质量问题陷入窘境,傅总还想拉他一把,结果约好的今天下午谈事情,结果早上突然接到对方已经死了的通知。”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这真是邪了门了,怎么会这么巧。”
邸梁心想,那就更不太像是自杀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生意。”邸稼骞站起来,冲邸梁笑,“我去做饭,你去玩会电脑吧。”
“……”这种对待小孩子般的口气,什么时候能改掉。
邸稼骞做正餐也做得很好,邸梁吃到嘴里,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衣食无忧的感觉,愈发觉得以前他想跟儿子住在一起的决定是对的。
儿子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他咬着排骨,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对邸稼骞说:“骞骞,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吧。”
“……”邸稼骞抽抽嘴角。
“我上司,人还不错,个性开朗,我介绍你们见面啊。”邸梁兴致勃勃地说。
“不用了,我还不想结束单身,这样挺好的。”
好个屁啊,你当我不知道你有本事找男人……不知为什么,邸梁想到了傅嵘,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继续不予余力地推销莫莉:“先不见面也行啊,先上网聊聊找找感觉。”
邸稼骞摇头:“真的不用了,我没这个心思。”
邸梁还想再说,邸稼骞沉下脸,冷冷地说:“别提这个了,吃饭的时候好好吃饭,不要说话。”
邸梁心想你还教训起你老子了,不过这事需从长计议。
吃完饭,邸梁想去洗完,结果也被邸稼骞一把拦下:“不用你动了,去玩电脑吧。”
这房子住得太爽了,地方大,包伙食,还不用做家务,这是租房还是养、养那啥呢。
邸梁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日子过得真悠闲,虽然他死之前在派出所也挺悠闲的,但心情不一样。
说起来,他们父子七年没有一起住了。
邸梁想着以前的事,根本不知道电视里在演什么。
“……你喜欢看这个吗?”邸稼骞疑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邸梁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电视里正在播那个一群羊和几只狼的动画片。
邸梁镇静地继续看,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看这个。”
邸稼骞轻笑出声,在他身边坐下,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放在膝上,又把文件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
“还要工作?”邸稼骞诧异地问他。
邸稼骞眯着眼睛,扬着嘴角,说:“嗯,还有些事要做,本来想在书房里做的,但是看你在外面看电视,觉得一个人在书房太寂寞了。”
“……”邸梁隐隐觉得有点肉麻。
肉麻这个词也是他刚学会的,他还不太知道这词有点过时。
“我吵到你了?”邸梁问。
邸稼骞摇摇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舒服地陷入沙发里,又在邸梁背后塞进一个背垫,让他也靠着。
“就这样别动,你看你的,别管我。”
邸稼骞真的在邸梁身边办起公来。
屏幕上的小白羊们跳来跳去,对于邸梁来说远没有儿子的吸引力大。他侧头,看着邸稼骞的侧脸。
认真的男人最美丽,当初他怎么就没发现儿子这么有魅力呢。
作者有话要说:案子啥的,我鬼扯的,勿较真……
14第三章 事故体质邸骞骞(2)
其实邸稼骞一工作起来,确实很认真,认真到完全心无旁骛,把身边的人全忘了。
但是人都是倾向于能让自己舒服的姿势,他靠在沙发上,坐着坐着身体就愈发陷进了沙发里,但是为了防止进一步往下滑,他又自然地靠在了邸梁身上。
邸梁也不动,任由他靠着,一手拿着遥控器换台,他记得他死之前有部电视剧讲军队生活的,也不知道播完没有。
两个人安静地各干各的,电视机里传来声音配合着邸稼骞翻动纸张的声响,居然让气氛显得平和而默契。
直到邸梁把电视看了一圈,再次侧头,发现邸稼骞的脑袋都要扎进那堆纸里去了。
邸梁不禁对他的工作产生了好奇。
“这是什么?”他出声打断了邸稼骞,指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数据问。
邸稼骞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靠邸梁抵着才没有滑下沙发,立即直起身体,捏捏他的胳臂:“是不是麻掉了?”
邸梁甩甩手,说:“还好。”
邸稼骞这才把目光移回他的文件上,微微笑道:“这个啊,这个是商业机密。”
“……”老子还知道公安机密呢!
邸稼骞见邸梁不说话,知道他在腹诽,这才放声笑道:“其实就是一些市场数据啦,通过这些数据,了解资金流动动向,然后我们好投资。”
邸梁看着他电脑上各种走势线,看了半天……看不懂:“这也是你的工作啊。”总觉得一个助理不应该做这么具体的分析工作。
邸稼骞耸耸肩:“我们在市场上融资,然后进一步投入项目中,每一分钱都要用到恰好的地方,你看这些资金的流动,都能透露出很多信息,不是很有意思吗?我挺喜欢这种工作。”
“……”邸梁不明白哪里有意思,“隔行如隔山。”
“哈哈,是啊,我们不聊这个了,很枯燥吧。”邸稼骞把他的东西都收起来,冲邸稼骞眨眨眼,“我陪你看电视。”
总之,邸梁和邸稼骞发展了友好的同住关系,就是邸梁总惦记着邸稼骞的性向问题,简直是他心上的大石头。
“同性恋……”邸梁撑住下巴,浏览着网页。
邸梁最近又知道了许多事,比如弯直、攻受之类的,网络上众说纷纭,有人说同性恋是天生的,改不了了,有人又说有的同性恋其实只是自己的错觉。
邸梁已经不像开始的时候那样,气得想打邸稼骞,渐渐有些理解他,因为网上说同性恋的觉醒跟家庭教育有很大关系……
邸梁很想把邸稼骞扳直,但是看网上有有些同性恋跟异性结婚了,不但没有获得幸福还让配偶很痛苦,要是骞骞也这样怎么办。
邸梁纠结着,冷不防莫莉又是一头槌。
“……”邸梁已经懒得反抗了。
“看啥呢,一脸扭曲。”莫莉看了眼邸梁的电脑屏幕,一愣,震惊地看着他,“你!”
然后她又打了邸梁一下,气愤地说:“你上班摸鱼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新闻稿呢!”
邸梁总觉得莫莉重点有点错误。
“上次那个跳楼的警方说是自杀,你写个通讯出来。”莫莉继续说,“我就说是自杀吧,还他杀,电视剧看多了。”
不要跟个小姑娘较劲,邸梁想着,接过莫莉递过来的材料,把网页关了,写通讯。
邸梁总觉得怪怪的,但自杀他杀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是警察了,而是一名记者。
一名经常被领导骂,稿子都写不清楚的记者!
这次的楼盘倒塌事件和开发商跳楼事件引发了大众揭露房地产黑幕的热潮。就从这次出事的楼盘开刀,掀出了炒房啊,质量门啊,监管不当啊许多事情,还涉及到了一些敏感人物。
本来房子倒塌的事已经被施工不当的理由压下,可开放商一死,又把这事撩起来了,而且推向更为引人关注的地步。有消息称,已经查出开发商企业内多个与政府工作人员同名同姓的股东。
特别是这次还牵扯到了傅嵘的公司,因为他们本来想低价介入楼盘的重建,但是还没商讨,对方就死了,自己也惹上不好的名声。
这些都影响了企业在股市上的表现,所以最近邸稼骞很忙,很少在晚上给邸梁做晚饭了,有时候甚至通宵不回。
邸梁一想到邸稼骞整天忙来忙去是跟傅嵘在一起,就觉得莫名不爽,但是又觉得做人不能这么小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反正他是怎么也不太喜欢傅嵘。
他曾经回忆傅嵘,似乎以前班上确实有这么个人,可是长什么样完全不记得了,好像是九十年代出国热的时候,他跟着去美帝国主义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
他对邸稼骞的态度太奇怪了,根本不像是上司对待下属那样子,太过关怀备至了吧!
邸梁下班回到家里,邸稼骞又没回来,邸梁给他发了个短信。
“回来吃饭吗?”
过了一会,邸稼骞回复道:“如果我回来呢,你做饭吗?”
“……”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忙嘛,还有心情揶揄自己老子。
“你回来吃,我就做。”
“那我回来。”
邸梁笑着摇摇头,走进厨房,不好意思厨艺有限,就只有鸡蛋炒西红柿了。
结果邸梁做好了饭之后,等了两个小时都没见邸稼骞的影子,臭小子,真是反了,既然敢晃点他老爸。
邸梁为自己用了“晃点”这个词暗暗得意,他还觉得挺时髦的,终于有点跟上时代了。
可又等了一会,他渐渐担心起来。
邸梁站起来,直接打邸稼骞的手机,过了半天,才有人接。
“喂?”
邸梁一愣,不是邸稼骞的声音。
“欧阳记者?”沉稳的声音传来,邸梁这才听出来居然是傅嵘。
“骞……我是说邸稼骞呢?”邸梁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妙。
傅嵘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他……受了点伤,现在在医院。”
邸梁错愕,一个坐办公室的助理受伤?他几个小时之前还说要回来吃饭的。
“怎么回事?”邸梁气急败坏地问,“伤得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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